作者:月莫
叶彩唐道:“一个人摔倒撞到石头上,除非是从悬崖跌落一路撞石头,不然的话,必然是一次损伤,因为撞完之后就倒地昏迷了。但是从广玉树头骨上的伤痕来看,至少是有三次击打伤。所以这必然是人为的,他不是自己摔倒在撞到石头上的,是被人用硬物敲打的,或者被人按住往石头上砸,生怕一次砸不死,所以多砸了几次。”
叶彩唐说的非常严肃,众人也听的非常严肃。但是说实话,他们也不太看的出来其中的分别。
广中心率先提出质疑:“这不可能,玉树当时出事的时候,也是有仵作验过的,说了确实是意外,那仵作也说是京城最好的仵作,怎么会错?”
叶彩唐此时觉得略有点郁闷。
这该怎么说呢,当时给你儿子验尸的,就是我爹,他确实是京城最好的仵作,但是这事情吧,挺复杂的。
但是夏樾完全不接广中心的话,而是道:“广中心,其实就算没有今日验尸,你儿子广玉树到底怎么死的,你心里也有疑问吧?这疑问在你心里藏了这么多年,你就不憋得慌吗?”
几句话说的广中心脸色发白。
夏樾接着道:“你儿子就在这里,尸骸不散,冤魂不去。等你百日以后地下见了他,你有连见他吗?你儿子要是问你,为什么不替他伸冤喊屈,要让他死不瞑目,你怎么回答。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个儿子是亲生的,这个就不是吗?”
夏樾步步逼近,句句要命,说的广中心脸色苍白,冷汗连连,嘴唇哆嗦着,半晌喘出一口气来,要不是身后有人扶着,差一点摔倒。
“厉害啊。”谢止低声对身旁的邰清华说:“大人也挺能说的,可惜有官职在身,要不然的话,真想收他做我徒弟。”
“……”
邰清华看了谢止一眼,你也挺敢想的,一个月二两银子,看你都膨胀成啥样了,你要是一个月十两八两的,估计皇位都敢想了。
广中心大口的呼吸着。
夏樾一棒子打完,换个甜枣。
“广中心,你现在应该明白,广玉树之死,大理寺和六扇门这次是一定要追查到底的。你说,还是不说,都不会影响这个结果,但你如果知情不报,隐瞒,做伪证,等一旦查实,是要负责的。”
广中心瞪大了眼睛:“这是我儿子。”
夏樾缓缓道:“你儿子,也是大梁的子民。对朝廷来说,和其他人并无不同。不是你说不查,就可以不查的。”
广中心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突然笑出了声。
越笑越大,笑的大家心里有点瘆得慌。
夏樾还稍微镇定一点,估计是因为自己鬼话说多了的原因吧,所以听别人发疯觉得也还行。但是慎咏志就有点受不了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广中心在看他。
“别笑了。”慎咏志沉着脸说:“笑什么?”
“笑什么?”广中心被慎咏志这一问,果然不笑了,但是他指着慎咏志说:“慎大人,别人都可以不知我笑什么,但是你堂堂大理寺,你不知道我笑什么吗?”
这话说的奇奇怪怪的,慎咏志心里不太舒服。
“你这是何意?”
广中心突然就坐了下来,坐在广玉树的骸骨边上。
广中心抚摸着儿子的骸骨:“你们……真的要查?”
夏樾斩钉截铁的道:“查。”
“真可笑。”广中心说:“当年,我怀疑玉树的死有异样,你们咬死说没有,让我无论谁问,都只能认他是自己摔死的。不然的话,全家老小性命不保。”
没想到广中心竟然这么说。
他又道:“如今,又来逼我,说他是被害死的,若是不承认,也要拿我问罪。呵呵,你们当官的,也未免欺人太甚,翻手云覆手雨,指鹿为马,我们这些老百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广中心说完,竟然抱着儿子的骸骨哭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非常尴尬。
慎咏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说,当年用一家老小性命威胁别人的,八成就是自己的师父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王统来了这么一句。
“广老爷,当年的案子,六扇门可没有参与。我们大人那时候还不在京城呢。”
翻云覆雨,指鹿为马,你骂人可以,但是请对准了骂,不要扫射无辜啊。
广中心正哭着呢,被王统这么一说,想了想,点头。
“对,是大理寺的人,不关六扇门的事。当年我也没见过夏大人,听说夏大人是这两年才来京城的。”
夏樾松了口气,是的没错,与我无关。
然后广中心的目标就明确了,他看向慎咏志:“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当年信誓旦旦说我儿子是意外的是你们,现在说他是被害的也是你们,慎大人,你们到底要如何?”
慎咏志简直想在地上挖一个坑,把自己埋掉。
谁能想到广中心心里那么苦呢,当年他竟然也是被威胁的一个。虽然这事情与自己无关,但是他代表了大理寺,没人会把他和他的师父分开。
慎咏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当年我虽然在大理寺,但此事不是我负责,确实不知内情。”慎咏志道:“但不管当时如何,现在我掌管大理寺,先查出此案可能有内情,就一定要差个水落石出,该如何,就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广中心狐疑的看着慎咏志,那眼神里明晃晃的是,这人又在使什么坏人,骗什么人?
第609章 撕开裂口
慎咏志郁闷,很郁闷,非常郁闷。他本来觉得广中心是一定有问题的,这个人只要拿下了,当年的事情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但是万万没想到,有问题的不是广中心,是自己的师父。
所有一切的苗头,都指向了他师父,前任大理寺卿燕德润。
关键他走的还十分蹊跷,简直像是畏罪潜逃一样。
前任大理寺卿燕德润一手教慎咏志习文习武,提拔他最终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可以说是恩重如山,也一直是他崇拜学习的对象。
可谁想到,不过短短数年,这个亦父亦师的人,可能形象会完全颠覆。
叶彩唐验完骸骨之后,广中心便请人做了法事,将骸骨重新安葬回去。
对,没有请谢止,请的是旁的风水先生。
倒不是他不想请谢止,但是确实请不起了。
谢止第一次给广家开的价,那都不是友情价,也不是放血价,那是为了让广家点头,随便要了一点茶水费。
但是广家拒绝了。
这一次,广家再找上他,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了。
当然我们谢大师是有良心的,不会漫天要价,他只是按照他正常收费报了价,当场差一点把广中心的心脏病都给吓出来了。
真没想到风水先生这么赚钱,早知道我这两个儿子还去走什么仕途,都去学算命不好吗,现在我们家肯定已经家财万贯了。
虽然广中心相信谢止是名门之后,也听过海望天的大名,但是确实请不起。
于是他只好另请了旁人。
谢止是不会降价屈就的,不值钱这种委屈,他这辈子就只在六扇门受过。
广中心被请去了六扇门,他不愿意去大理寺,说那个地方他看着就恶心想吐。
慎咏志欲哭无泪。
到了六扇门,广中心说了六年前,广玉树死时的事情。
广玉树的死,就像是大家所说的那样,晚上去和朋友吃饭,回来的路上,醉酒摔死了。
广中心道:“我至今记得清楚,那日出门的时候,玉树跟我打了招呼,说是朋友约他有事。我随口问了一声和谁,但是他没说,说不能说,因此我记忆深刻。玉树的朋友我大多是认识的,不能说的,从未见过。”
“他是晚上去的,可是天黑半夜,他依然没有回来。我那天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不着,叫下人过去一问,果然他还未回。于是叫人出去找找。那是冬天,我就是担心他喝多了,会不会醉在外面。”
“下人出去了,没多会儿便回来说他摔倒在路边,我一听不得了,便连忙带人过去,我去的时候,大理寺的人已经到了。”
众人仔细听着,夏樾此时道:“是燕德润带着人?”
“是。”
“你当时可见到了广玉树?”
“见到了。”广中心斩钉截铁的说:“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我不懂什么样的伤是什么形状的,但是我了解我儿子。”广中心说:“玉树身上的酒味非常重,但是,那是一种他从来不喝的酒。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因为之前家里也买过,他十分不喜,只尝了一口。”
“我心里疑惑,于是便多看了看,我觉得他那一身的酒味,都是从衣服上来的,并不是身上,好像有人将酒倒在了他的衣服上一样。”
“于是我立刻就提出了异议,但是,燕德润说,仵作已经验过尸了,确实是醉酒摔倒,不是意外。”
夏樾道:“你就听了?”
“不听不行啊。”广中心苦笑道:“玉树是我的儿子不假,可我还有其他的儿子,还有女儿,还有夫人,一家老小还有几十口。燕德润告诉我,玉树的死就是意外,我若信他,不会亏待我。我若不信,可能家人还会出其他的意外。大人,您说那时候,我能如何?”
真的没有办法。
谁也没有勇气,带着一家几十口的命去奋勇一搏。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送上一家子还活着的人。
没有人可以责怪广中心做的选择。
然后这事情,便当做意外来处理了。大家感叹一番天妒英才,不了了之。
“威逼利诱这一套,燕德润很熟练啊。”夏樾道:“这事情他做的必不是一件两件了。”
但是这有什么用?
广中心疑惑的看着夏樾,燕德润已经离开京城多年了,现在就算知道他有问题,又怎么办?
不过这夏樾就不用和广中心细说了。
广中心说完之后,便让他回去了,夏樾和慎咏志商量。
“慎大人,你看这事情怎么弄?”
燕德润虽然是三品大理寺卿,但在京城达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也不可能一个人做完所有缺德事,他必然还有同党。
当年燕德润离开的时候,同时离开京城的,也不过他的几个亲信手下罢了,再没有其他官员。
所以他的同党,定还在京中。
每个人对危险的预知判断是不一样的,燕德润可能感觉到了危险,但旁人也许觉得没事儿。
事实上却是没事儿,风平浪静到今天。
今天的事情,六年前谁能预料呢。
慎咏志面色沉重道:“师父当年在京城关系好的官员,我都知道。这些年,依然和大理寺保持着良好来往,我会列出名单,一个个的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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