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不可能!我再近点?”
“白彧,你信不信我把你踹下河。”
“宝,我这里老长的伤还没好全呢,不能泡水。”
“……”
少女硬邦邦坐在那里,愣是被拿捏住了。
白彧蹲着,两手支肘捧腮,四目相对时,眼里是一圈一圈荡开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一直将心捧在她面前,即便她不开窍,无回应,他也不曾气馁退缩。
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就这般陪着她一辈子,也很好。
没想到今日会得来意外之喜。
如此便好。
他不急,也不贪。
“甜宝,趁着那些叽叽喳喳的麻雀不在,咱合计合计此行收获?”白彧屈膝坐在甲板,这个动作让他跟少女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
甜宝见状,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好好想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
眼下确实还有正事。
“这些日子忙着,我险些忘了。”她摊开掌心,一份书簿现于其上,“你看看这个,我收来的。”
在南桑皇宫那片荒殿,她收了不少东西,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本书簿,其他不过一些珠宝首饰及兵器,无甚用处。
白彧将书簿拿过来,看清封面上的字时,惊讶挑眉。
书簿纸张陈旧泛黄,不知存放了多少年头,以线装订,麻黄色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墨者书。
“墨者书?跟墨家有关的?”他喃喃一句,将封面翻开,及后便没再说话,直到将书簿上记载的东西全部看完。
将书簿合上放回甜宝手里,两人视线相对,久久无声。
墨者书里所记载,竟是神兵由来。
“五千神兵,皆是墨家子弟。那时候墨家盛极一时,族中子弟不仅精通机关术,于武学也是能人辈出,一时间风头无人能及……结果树大招风,招来横祸,族中子弟被人毒计残害。”白彧眼神恍惚,想着书里的内容,说不上的复杂滋味,“墨家不忿,用秘术将被人害死的墨家子弟制成不老不死的神兵,一来延续他们的生命,二来凭此给墨家挣得与对手抗衡之本,才使得墨家能延续至今,真是……”
“树大招风,邪风总从皇室吹来,说来说去,不过野心二字。”甜宝声线淡淡,“数百年前的墨家,几十年前的霍氏一族,遭遇如出一撤。可惜霍氏皆文人,落了个几乎灭绝的下场。”
“如此说来,望白跟石英确是亲族。从他们二人身手可知神兵威风,怪道诸国对神兵趋之若鹜。可不管是文能治国的霍氏,还是武能安邦的墨家,最后都招来不堪下场。文也好,武也好,都敌不过歹人算计。倒不如平庸了。”
白彧抬眸,刚才一瞬的情绪浮动转为冷静,“甜宝,你现在在诸国眼里,就如曾经的墨家、霍氏。接下来我们要更需小心。这次回去之后若无必要就别出来了,你身上的蛊毒定要先解。”
“嗯。”甜宝应了声。
“不渝茧可有动静了?”
“尚未,不过茧壳亮了些。”
白彧抿唇,“咱好好孵茧,其他的无需担心。闫长空在我们手里,南桑轻易不敢妄动,至于他们手里的神兵也用不着在意,他们不敢把神兵拿到你面前来。”
“是,他们不会送羊入虎口。”
“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
“你有更贴切的说法?”
“没有,母老虎。”
上方船舱里围坐饮茶闲聊的人,很快听到下方传来的惨叫求饶声,一个个淡定无比。
毒不侵呷了口茶,“白小子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就是贱得慌,一天天的非要去招惹甜宝,还是挨的打少了。”
“毒老此言差矣,青年人打打闹闹才更亲近。”莫立人笑呵呵,看破不说破,“要不您看看,甜宝除了揍白彧,还揍谁了?”
小麦穗在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白眼翻得飞起。
什么还揍谁了?
还成了她姐姐的问题了?
明明是白彧早八百年就开始居心不良!
可惜姐姐不开窍,不然早把白彧踹天边去了!
“小麦穗,你不高兴吗?”冰儿盯着小麦穗好一会了,瞧着她不停把白眼飞上天,凑过去安慰,“我们去找闫长空,跟他商量正事?”
小麦穗立刻把眼睛正回来,拉着冰儿就往舱房奔,“冰儿,你记性真好,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咱船上还有这个人了!”
自打上了船,闫长空被安置在舱房里就没现过身,这会子小麦穗想起来了,那家伙断了腿下不了床。
两人兴冲冲奔进闫长空住房,把房门打开,也不往里进。
小麦穗探了个脑袋进去,瞅着床上男子坠在床边的一截袖子,“南桑太子,醒着呢?跟你商量个事儿啊!”
片刻后,男子声音才淡淡传来,“抬举了。姑娘有事直说,闫某焉敢不应。”
第488章 大患者,苏九霓
“不愧是能当太子的人,就是有自知之明!”小麦穗赞了句,开门见山,“南桑是四大国之一,你们九国联合发的那个通缉令,南桑话语权不轻吧?日后你若能活着回南桑,你把我也挂通缉令上去,谢了啊!”
闫长空,“……”
“我能活着回去?”他问。
小麦穗又把脑袋往里探进些许,务必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你当然能活着回去了,我们虽是狂徒,但不嗜杀。只要南桑识相,时候到了我小麦穗亲自送你登船!”
“怕要让你们失望,我这个筹码未必有用。”
闫长空闭上了眼,不欲再多说。
南桑皇室没那么简单的。
他纵然成了皇室子弟仅存后人,但若南桑需要付出的代价不对等,南桑亦会将他视为弃子。
不管是父皇,还是皇祖父,都会做这个决定。
“未必有用?不如你详细说说?回头我找姐姐商量商量,再帮你提升提升价值。”
“提升价值?”闫长空自嘲一笑,“你们要再去我南桑皇室杀一回吗?依苏姑娘的本事,她确实能做到。”
“你这话说的,抹黑我姐姐呢?”
小麦穗拉着冰儿,直接在舱房门口坐下了,哼道,“你们皇室出生的是不是天生起点过高,所以养出了自视甚高的习惯?但凡有错,错的必是别人?
我姐姐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行事素来讲理,你们不招惹她,她压根不会跟你们打交道!
当年我姐姐会去挑归一阁,是大融先派了奸细混进流放之地,想动手杀我爹!归一阁被挑后九国通缉令就出来了。
我倒是有疑问当面问一问你,归一阁被挑,大融发怒无可厚非,但有其他几国什么事儿?有你南桑什么事儿?
搞个九国通缉令吓唬人,不就是欺负我们流放地弱小吗?那时候你们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吧?
诶哟喂等接连被打脸了开始着急跳脚了,你们这些人,全是伪君子!
你抛开其他扪心自问,我说的对不对!”
小姑娘逼问层层递进。
闫长空无可辩驳。
确实如此。
一步错,步步错。
当初九国谁都没想到流放之地出来的那几人,会如此难缠。
至最后,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俨然是无法收手,也没得回头了。
苏九霓不死,南桑必败落。
登基大典那日的屠杀,很快就会传遍诸国,南桑会成为众矢之的。
若无苏九霓,南桑手握神兵,根本不惧国战,最后一统中原大陆不过时日问题。
但有苏九霓在,南桑的神兵便形同鸡肋,握在手中却不得用,一旦拿出来,等于将神兵送到苏九霓手里。
所以现在的形势已经变成,南桑与苏九霓之间,需有个你死我活。
“喂?你怎么不说话?无话可说?无言以对?啧,姑奶奶跟你们这种人根本说不着,算了,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他日你若回到南桑为君,好好做个君子,只要南桑不逼到我们头上,井水不犯河水!你当你的南桑皇,我们做我们的江湖客!”把话说完,小麦穗站起拍拍屁股,带着冰儿走人,临走还不忘交代,“一开始跟你说的事儿你别忘了,要是能回去,一定一定要在通缉令上加上我小麦穗!我大名霍归荑!”
冰儿被拽着走,急着频频跺脚回头,“小麦穗,你忘记把我捎上了!闫太子,我叫鲁冰儿!我跟我姐姐是一伙儿的,别把我漏了,鲁冰儿!”
闫长空静默了好一瞬,片刻后,竟然笑了开来。
明明不该,还是忍不住。
虽然立场不同,但是他从不否认,这些他人口中的乌合之众,其实都挺有意思。
皆是性情中人。
至少,不是伪君子。
可皇室,正人君子哪里活得长?
笑过后,室内又归于沉默。
闫长空缓缓闭上眼睛,脑中立刻涌出御花园酒宴上的场景。
尸山血海,混乱不堪。
父皇双足齐膝而断,纵然重新接上,日后也是个残废了。
以皇祖父性情,不会再让他继续持政。
而南桑现下情势不容乐观,皇祖父会重新掌权,布下对应之策。
诸国在南桑眼里不足为虑,大患者,乃苏九霓。
他将那些画面甩出脑袋,耳边破浪声重新变得清晰,所有情绪在水浪声中,趋于宁静。
十月末,运船离开南桑国境,有闫长空为人质,边关没敢阻拦。
十二月,甜宝一行回到流放之地,安心过年。
年末最后几天,整片大陆十个大小国轰然震荡,连关外各部族也被震动。
南桑皇宫血案以席卷之势在大陆各个角落爆开,如落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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