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只一日三餐不落的养着,所以并不熟络。
毒老头领着新的小跟班大咧咧走过来,“一日三餐,饭量打得足足的,哪里饿得着他?瞅他眼睛滴溜溜转的样儿,一准没打好主意,大妹子你离他远点,免得着了他的道儿。老头看人准得很,就他的面相,一看就是顶顶狡诈的,你们太单纯了,可不够他玩儿的!”
闻言,苏老婆子果然被吓住,立刻往后退了两大步,身子微微绷起露出警惕。
顶顶狡诈的闫长空,“……”
他何时眼睛滴溜溜转了?
“苏阿奶,我在屋子待久了闷得慌,今儿过年,听着外头挺热闹的,一时没忍住,想出来沾沾新年喜气。抱歉,吓着您了。”闫长空无奈,指了指自己脖子示意。
他脖子还在石英手里呢,再多主意也不敢打。
“指啥指,你是人质记得不?爷爷的小院让你住着已经是顶天的厚待了,别琢磨歪主意。”毒不侵抬手在闫长空身上几处穴道各点了下,随即把身边小崽子们招呼过来,“不是想凑热闹吗?正好有活,我刚说那个故事,你来讲!崽子们爱听!说详细点,要带有感情!说得不好今儿扣你饭!”
闫长空视线下移,跟一群眼睛放光的小娃娃对上,有转身进屋再不出来的冲动。
故事不是不能讲,并不为难。
为难的是先例一开,之后定然没完没了。
奈何受制于人,闫长空只能乖乖照办。
及后不出他所料,从大年初一这日开了先例开始,他成了徒北村新的说书人,彻底接下了毒老头的大棒。
苏家哥仨将事情看在眼里,每每说笑时总会说起这一遭。
“就这么十来天功夫,以前总追着毒爷爷跑的娃子们,现在每天睡醒了就往隔壁院子凑。真没看出来,闫长空说故事还挺有天分。”元宵夜,苏安捧着一碗饺子大快朵颐,边吃边笑。
白彧今儿特地赶过来吃饺子,拖家带口捎来亲爹跟大姨,一点不见外,“他倒是挺懂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不过安宁也就这几日了,等开了春,又是另一番情形。”
“望鹊楼收到新消息了?”甜宝问。
“嗯,诸国就等开春后大军压境直取南桑。为了有更大胜算,诸国已经开始在闫长空身上打主意了,要是年前你没把他带来徒北村,他恐怕真会被人劫走。”
“来来去去,咱反倒成了闫长空的保护盾,事情反转往往叫人意外哪——诶唷,娘,你打我干啥?正吃饺子呢没得把我呛着!是亲娘不?”
苏文一开口就被亲娘呼了一巴掌。
何大香冷笑,“说话就好好说话,摇头晃脑干啥?惯得你,搁家还装相!”
苏武立刻火上浇油,坑哥不遗余力,“娘,你早该教训他了!说话就这么转着晃,咱出去走南闯北的一大群,没一个有他这臭毛病!”
苏文抽着嘴把这着记下了。
山水有相逢。
灶房不大,挤挤挨挨。
白彧趁势把甜宝拉到门口廊檐蹲下,也省了待会里头打起来吃不安宁,“南桑有神兵在手,诸国大军压境也不会立刻开打,双方都有顾忌。有确切消息,北襄跟东濮掌权的已经下令退出九国通缉。”
甜宝神色淡然,“不意外。在那些人眼里,只有利益最长久。”
为了利益,敌人能变朋友,朋友能成敌人。
如今南桑忌惮她,于诸国而言,现今形势下,她就是他们的共同利益体。
“不管是敌是友,都是他们的事,我们只要在旁边看着便是。”白彧挑唇,朝少女挤挤眼,“咱也当一回渔翁。”
甜宝歪头看他,唇角弯起,她也是这个想法。
闲暇快乐的时光过得极快。
转眼二月末,清河河面冰层化水,潺潺水流推着浮冰流往天际。
河畔旁芦苇抽新芽,地面冒出零星绿意。
又到了一年春播农忙。
猫过冬的农人们扛起锄头耙子开始往返田间地头,处处是生机勃勃景象。
在大越国境外,水路、陆路,各国军队也开始集结往南桑出发。
东濮皇帝负手站在皇城城墙上,目送当朝大将领兵出发,浩荡队伍如黑鸦,铺满城门官道。
他身后,几名朝中重臣陪同,人人面色凝重之余皆带怒色。
“皇上,南桑明知我东濮心结,却对两次算计只字不提,端是没将东濮放在眼里!他日谈判桌上,这笔账定要跟南桑好好算清楚,让他们赔偿我东濮损失!”
“当初我还怀疑过事情是苏九霓搞的鬼,差点找错对象!南桑利用神兵引战,害我东濮被诸国连续施压,婺城险些被几国联军攻破,着实可恨!”
“龙元赵禹是八国使臣唯一幸存者,他说的话至少大部分可信。南桑暗里不知道已经筹谋多少年,要不是凭空出了个苏九霓,现在整个中原恐怕已经被南桑一统了!”
东蒲皇帝眺着渐行渐远的大军,厉眸闪动,“南桑依仗神兵有恃无恐,最大忌惮便是苏九霓,他们定会找机会对流放之地下手以除大患。我们想赢这场仗,就得保苏九霓。”
“臣等附议!皇上,还有个信息我等一时漏了,大越皇帝与苏九霓交情深厚!”
“回宫,朕要修书玄景帝,亲自见面商议要事!”
第493章 他们真的抢不过
北襄。
北襄皇宫。
漠北王与皇帝御书房独处。
两人言谈间相商也皆是此次进军南桑相关事宜。
当年的年轻皇帝如今已至而立之年,但在漠北王面前,依旧怯懦恭谦。
“皇叔,您要亲自去大越?”皇帝于檀木书桌后头正襟危坐,腰板绷得笔直,语气恭敬。
闻人靖靠坐书桌对面圈椅,将手中青花茶盏往手边茶几随意一搁,“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北襄及诸国利益,不能等闲视之。本王亲自去一趟,方是诚意,大越也不敢慢待糊弄。”
“可您身上的旧伤……如此长途跋涉,朕实在担心皇叔身体。”
“无碍,我心里有数。”
“如此,便一切托付与皇叔了,朕在北襄等您好消息。这么些年,若非朕资质能力平庸,也不会让皇叔如此辛苦,是朕愧对您了。”
“我既是你皇叔,为你及北襄做这些乃分内之事,无甚愧对不愧对。”
“皇叔教训的是。”
走出御书房,外间春雨绵绵细密,地面已经晕了一层水汽。
闻人靖负手步入雨中,缓步离宫。
候在外间的飞云立刻上前撑伞,“主子,当真要亲自去大越走一趟?”
“嗯。玄景帝虽年纪轻,但是治国有策,行事雷厉风行,是个聪明能耐的。他年少曾在流放之地待过几年,与苏九霓等人交情甚好,从他登基后顶着得罪诸国的压力强硬在国境内撤下九国通缉令就可见一斑。”闻人靖淡道,“本王此去与他相商护住苏九霓,便是自愿与他们站在同一条船,他焉有不答应之理。真正要谈的是联手背后的利益归属。神兵之事未有定论可先放置一旁,但落于南桑手中的铁卫,是本王多年心血,我定要将之拿回来。”
飞云对主子行事素来信服,“我北襄乃中原四大国之首,主子亲自去与玄景谈,这个条件他应不应,就看苏九霓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主子定能得偿所愿!”
“未必。”闻人靖闭了下眼,眼里是旁人看不到的无奈与疲惫,“玄景好说话,苏九霓可不好说话。就怕依她的性子,所有好东西她全都要,根本不让人争。”
“……”
飞云脑子立刻浮出高马尾少女清冷面容淡漠黑眸,不想还好,一想他也跟着头疼。
像苏九霓这么强势难缠的人,亦是他生平仅见。
最气人的是人家本事是真的大。
他们从赵禹嘴里挖出来的真消息里有一条不容忽视,当日南桑皇宫屠杀,南桑皇为了自保唤出了一名神兵。
神兵现身即屠了全场,敌我几乎全灭。
这么凶残的东西,待苏九霓现身之后,竟然莫名其妙乖乖跟着苏九霓走了!
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乖觉!
要不然南桑也不会如此忌惮苏九霓。
以她的本事,将来解决了南桑天下大定分赃时,苏九霓若真想把铁卫一并收入囊中,他们——
他们真的抢不过。
草。
诸国大军齐动的时候,西陵依旧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变化。
西陵女皇固守本国,始终秉持不掺和纷争的原则,哪怕神兵现世的消息满天飞,也不曾动容,端是心如止水。
二公主在女皇寝殿里,笑得哈哈有声。
“我对甜宝那丫头是真服气了,谁能想到九国联手通缉的狂徒,有一天会让几国倒戈,掉转头来保护讨好她?现在不仅龙元、丰岚那些小国,连东濮跟北襄都动起来了。听说东濮皇亲自修书要跟玄景帝见面,闻人靖更是已经动身亲自赶赴大越。”凤棠努力撑着眼角笑褶子,笑完了开始夸,“彧儿那小子,眼光就是好!”
女皇亦满脸笑意,看着面前铺开的一张张画纸,上头是儿子各种姿态模样,“很多事情还是说不准,这么些年,外间形势一变再变,最后究竟如何,没到那一天谁都不敢确定。西陵多年沉寂,或许最后也要卷进这趟浑水。”
第494章 枕边人,破绽
“卷就卷,我们西陵还怕蹚浑水不成?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二公主不以为然,哼道,“这么多年不争不抢,外头都把我们西陵当弱势国看了。”
女皇抬眸笑看她一眼,“二姐对我就那般没信心?西陵国不会站着挨打。”
“我哪是对你没信心?只是今时不同以往,以前看不到希望,安守一隅护国泰民安也就罢了。可现在我们有彧儿,就算不争天下,后盾也得给他打得更厚实更牢靠。”说到这事儿,二公主少不得埋怨,恨恨朝女皇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藏着掖着不说,我们也不会丧气这么多年,哼!”
“是是是,这事儿是我错了,二姐原谅则个?”女皇双手作揖,作势讨饶。
姐妹俩相视,双双失笑。
这时锦嬷嬷从殿外走进来,躬身禀报,“皇上,二公主,驸马来了,说是跟二公主约好了晚上赴宴,来接人来。”
二公主扭头看看窗外天色,惊觉,“这就酉时了?跟你聊起来忘了时候,今儿柳家老夫人七十寿辰,邀了我跟席清前去赴宴,宴席是柳夫人带着红蔷一块操持的,多少要给红蔷面子,不宜去迟,我先走了!”
说罢她起身道别,匆匆往外走。
锦嬷嬷将人送出去,看着二公主走向立于殿外门的儒雅男子,又待二人双双离开后才返身回殿。
“皇上,二公主跟驸马离开了。”
“嗯。”女皇坐在外殿书案后,脸上已经没了刚才和煦笑意,眼底浮上冰冷,“着人继续盯着他,南桑陷入乱局,且看他有什么动静。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顿了下,她又道,“此事暂莫让二公主知晓。”
“老奴省得。”锦嬷嬷应声,咬牙切齿,“幸亏二公主嘴严,没跟他透露过关于皇子的一字半句。那条白眼狼,藏得也太深了!要不是年前迎二公主的接风宴上,他听到南桑皇室险些被杀个干净时露了些破绽,我们还怀疑不到他头上去!他怎么下得去手!当中还有他的亲生骨肉!虎毒不食子啊!当年他不过一个穷书生,纵有一身才华考中探花,入仕后也不过区区七品翰林编修!若非得二公主青眼让他得了尚公主的机会,他能飞黄腾达?!他——!”
锦嬷嬷呼吸急促,眼微发红,实在说不下去。
“未拿到切实证据之前,一切怀疑仅是怀疑,莫要显露出来。”女皇垂眸,手指用力扣在书案,指尖泛白。
她更希望是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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