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毫无反应。
反复试了好几次,小石子依旧在原地好好待着。
甜宝,“……”
“两年前你为了救人,将能力用到极致,许是因为透支过度,许也有失忆的原因,所以暂不能再使用那处空间。”
“或许再不能用了呢?”
“那又如何?”青年声线轻柔平稳,带着让人心安的笑意,“有是好事,没有也不可惜。有没有空间,你都是你。只要你安在。”
甜宝再次扭头,对上青年映在月色下双眸,问,“大家都叫我甜宝,你为何叫我九儿?”
闻言,白彧眸色转而深幽,他定定凝着她,“你失忆前我已经告诉过你答案,若想知道,就把前事想起来吧……九儿。”
一声九儿温柔缱绻,很低很轻的唤。
甜宝却觉这声轻唤震耳欲聋,瞪着眼睛心跳如雷,“……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
下一瞬,白彧旁边的箱子上空了,女子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他铺陈在上的衣摆,衣摆上几条被压折的凌乱褶皱。
身后右侧后窗砰地一声响,被人关紧。
白彧,“……”
白彧,“……”
静默片刻后,愉悦笑声从他口腔逸出,久久不绝。
甜宝打出来的直球,把她自己吓跑了。
靠菜园右方的房间就是甜宝睡房。
房里没点灯,黑漆漆一片,关上窗户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一门之隔堂屋里,长辈们言笑晏晏不断。
窗户外,青年愉悦笑声也源源传来。
甜宝背手在房中走来走去,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浑身冒热气。
丢人了,丢人了!
刚才脑子抽了一下,冲回房关了窗才反应过来,她跑啥?!
不战而逃绝对不是她苏甜宝会干的事儿!
但是再出去也不可能,那不更丢人么。
……白彧笑个屁啊?
啧!
……
翌日一早,甜宝照例在嘈杂声中醒来。
顶着两个黑眼圈翻身下床,要出门前破天荒捞起桌面上铜镜照了照。
脸上横七竖八的疤痕还在,虽然抹药后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个丑姑娘。
“对着这张脸都能说喜欢。”甜宝扔了铜镜,摇头吐槽,“啧,忒重口了!”
堂屋里火盆子已经烧得旺旺的。
家中长辈小辈们皆已在座,连年年岁岁都在旁边跑圈圈,嚷着要吃烧糍粑了。
甜宝是起得最晚的一个。
“姐姐,你先去洗漱,冰儿给你烤糍粑,待会就能吃!”冰儿看到她就眼睛发亮,玉白小脸笑颜更灿烂。
甜宝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把,要走去灶房时,又停了下脚步,把自己的脸怼到冰儿面前,“冰儿,我脸上这么多疤,你看了怕不怕?”
“不怕!姐姐脸上有没有疤,冰儿都最喜欢你!我喜欢的可不是姐姐的脸,那太肤浅了!”
年年岁岁凑热闹,“最喜欢姐姐!”
甜宝心里涌出绵绵密密小气泡,舒坦得不得了,嘴角翘起,“真是傻孩子。”
众人,“……”
噗嗤闷笑迭起。
苏阿奶笑嗔,“老气横秋,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甜宝紧脚溜。
那不能,她二十三岁了。
长辈们笑了一阵,笑容回落,看向浅笑静坐一隅的俊美青年,“阿离,今天就要启程?”
魏离嗯了声,“这次出来这么久,朝中事务全由甘老跟紫衣叔叔担待,如今既安心下来,也该回去了。”
苏老汉点点头,“是该回去了,你有你的责任,担着一国百姓哩。回吧,不用担心我们。”
“你的担子是最重的,阿爷阿奶帮不了你啥……自己照顾好自己,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小文说你忙起来,时常连饭都忘了吃,半夜三更还在批折子忧国事。”
“婶婶去给你收拾东西,家里自己晒的大叶茶、打的米饼子多给你带点,都是你喜欢的。”
“姑姑制的一些补身药丸给你准备一袋子,你也带上。宫中有太医,这些补药你虽不缺,但也是姑姑一番心意。药丸是用毒老的方子制的,药效极好。”
“阿离哥哥,抱抱!你马上要走了,多抱抱年年岁岁!”
魏离失笑,将年年岁岁抱上膝头。
马上又要离开了,心头自然不舍。
但是亲人的殷殷关切与理解,亦会让他往前的步伐更坚定。
他肩承一国百姓福祉,得失取舍之间,根本不容他任性。
既如此,他就做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让阿爷阿奶他们在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他打造出来的盛世。
方不负恩与情。
第541章 我从来不是个好人,从小就不是
皇家的船在清河畔停了月余,正月寒冬里,已与河面连成一体,船底被河水冰块冻结。
这个时候航运线多段河域因上冻结冰无法通行,想回长京只能走陆路。
有望鹊楼跟杀殿的人暗中护航,归程无忧。
长辈们将魏离送到瘴气林外。
依依告别中,有人暴走。
“魏离,皇上!”苏文咬牙切齿,死命挣扎,“你走你的,拽着我作甚!撒手,我要辞官!”
魏离单手稳稳把他钳住,拖着上马车,“就算要辞官也得正式递了折子,待请奏获批后方能归故里。三师兄,你现在还是大越言官,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别挣扎了。”
“我去你的——”
“我虽也想徇私放你一马,但是阿爷阿奶定不会高兴。要不然我现在回头跟阿爷阿奶求个情?”
苏文,“……”
王八蛋。
真要魏离去求情,他转头就会被阿爷阿奶扫地出门赶他回京。
结局都一样,他还得多挨一顿打。
两人上车后马车即启行,朝边城内门方向驰去。
“老子当初真是脑子进水了去科考入仕!”苏文放弃挣扎,瘫在长椅上生无可恋。
但凡耐心点再多等个一年,甜宝就回来了,闯荡江湖逍遥自在的生活还有他的份。
走错一步,以后的日子就只能混迹庙堂。
魏离这个心眼筛子压根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巴不得多一个人陪他水深火热。
没了,好日子再没有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认命吧。”白彧挑帘而入,顺手把手里两个大包裹塞到苏文怀里,“你的行囊,二叔二婶收拾的。二婶说每次回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有你没你都一样,以后在长京安心给魏离帮忙,少回来打秋风,免得看见你她跟二叔多生气。”
苏文,“……”
什么入宫门?
白彧这臭小子现在专司气人。
他混的是官场,不是后宫。
草。
魏离笑着踢了下在对面自然坐下的青年,“甜宝的伤若是好了,记得来信告知一声,还有她身上的不渝尚未引出来——”
“放心,家里若有大事,定会给你们传消息,我没有那么小心眼。”白彧打断他,又恢复了以往散漫不经模样,带笑时看起来人畜无害,“嬷嬷说春后就是不渝情动时节,届时留在外的母虫会散出独特气息,公虫会循着气息爬出来。就算不渝不出来,甜宝的蛊毒也已经解了,不会再有大碍,只是记忆恢复会受些影响。”
他心情极好,靠着车壁微微仰头,“有无以前的记忆无妨,以后,再没有人能威胁她。”
苏文抱着包裹坐直身子,看着他,脸上神情微凝。
魏离搭在膝上的手收紧,低声道,“阿彧,你依旧不打算收手吗?”
“嗯?”白彧挑眉,淡淡看过去,“阿离,你何不问南桑可打算收手?”
魏离哽住。
苏文亦然。
两人对这个问题皆无言以对。
就算他们能劝得动白彧,也劝不住南桑。
有神兵在手,南桑对天下的野心绝不会熄止。
苏文心生烦躁,将两个包裹丢到一旁当枕头,摆烂式躺下,“各国为了各自野心争斗不止,最后受伤的全是百姓!你们两个生来要么有身份、要么有依仗,平民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根本体会不到,可我有体会。”
他视线虚虚望着马车棚顶,寻不到焦点,“家里没被流放之前,我家就是大槐村一户最普通不过的农户,父辈种几亩薄田,闲时打猎、打短工填补家用,一年到头挣来的也仅够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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