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斗兽厮杀的威迫感牵动人心。
看台上皮裘大氅着身的贵族子弟边喝彩边嬉笑交谈,铁笼中野兽最原始的搏斗厮杀在他们眼里,仅是消遣娱乐。
战况以其中一头狼被咬碎颈骨宣告结束,赢了比斗的灰狼也已伤痕累累。
斗狼结束,甜宝、白彧几人就离开了斗兽场,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心情。
赢得赛事的猛兽有奖励,可饱餐。
餐食就是他们之前在门口所见,皮毯子往里抬时,雪地上落了一地血红。
那是城北斗场死在同伴手里的斗奴。
“这样都没死,命可真硬!快找!绝不能让他跑了!”
几人快走出斗兽场大门时,一群着鼠裘的大汉从门前过,气势汹汹戾气横生,“他那一身伤跑不了多远,留意地上血迹!先搜停在这里的马车!等把人揪出来,老子直接将他扔进斗狼笼子里喂狼!”
大汉们分散了将大门前停驻的贵族马车一辆接一辆里外搜查,骂骂咧咧。
场内新一轮斗兽展开,又爆出一阵阵哄声。
纷乱嘈杂中,甜宝耳朵动了动,视线不着痕迹掠过某辆马车,停在诸多马车末尾。
大汉们动作很快,离那辆马车越来越近。
甜宝眸色淡淡,轻戳了下白彧手背。
下一瞬,两人同时打出暗器,袭击马匹。
毒老头紧随两人之后,悄悄散出能刺激马匹狂躁的毒粉,老脸看起来还甚是无辜自然。
“嘶——”受到双重刺激,拖着车的马匹纷纷扬颈嘶鸣,蹄子一撒,往不同方向横冲乱撞。
正专心搜查的大汉们不及防备,或被马匹撞开,或被马车带着连连踉跄,马车上的更是直接被带跑了。
车夫们同样猝不及防,慌忙间为了控马死命拉缰挥马鞭。
鞭声、吼骂声、马鸣声跟蹄声汇作一处,场面顿更显混乱。
“格他老子,怎么回事!”
“停下,马夫!快把马车停下!”
“王八羔子的,怎么会突然惊马!!”
“前头的让开,让开!”
原本停满马车的场地转瞬空荡荡,某辆藏了人的马车也已不知所踪。
徒留几个被撞翻在地的大汉,挣扎爬起后四目环望,骂声更大,气急败坏。
待扭头看到斗兽场门前准备离开的六人时,一汉子立刻冲过来拦人,手指打横指,“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刚才惊马是不是你们干的!”
百晓风月袖一挥,将大汉甩得倒栽两个跟斗,蛇眸居高临下冷睨,“一个打杂的竟敢拿手指着本座,找死!”
“斗兽场里正在斗兽,所有人都在里头看热闹,只有你们几个中途离场,恰碰上奴隶逃跑、马匹受惊四蹿,要不是你们干的怎么会那么巧!”另外几位大汉眼见同伴被打,纷纷涌上来想要动手,“告诉你们,敢在斗兽场闹事,老子可不管你们什么身份,寻常贵族见了我们场主也要以礼相待,何况是个听都没听过的本座!”
百晓风脸还没变色,小麦穗先乐了,抽出腰间鞭子,跟苏武联袂朝对方挑衅招手,“想打架?姑奶奶正好无聊,来!”
老头更兴奋,搓着手上前两步,把百晓风一屁股顶到后面,“诶呀打架啊?爷爷喜欢!你们这一二三四五个人,少了点,要不你们多叫点人过来?爷爷可以等你们!”
甜宝跟白彧反应如出一辙,压根没往这几个人多瞧,将目中无人表现得淋漓尽致。
十足气死人。
“好,好!有种你们一个都别走!”翻更斗大汉气得脸色发紫,扬声就要喊人。
后头适时传来一声呵斥,“阿达,不可对贵客无礼,都退下!”
甜宝回头。
便见一中年男人从斗兽场内阔步走出,着银鼠皮袄,腰间束带悬金刀,衣着气质富贵。
那几位大汉见着来人,忙敛了神色恭敬躬身,“场主!”
东场主挥挥手示意这些人退下,及后扬笑走到甜宝几人面前,做了个上宾礼,“场中下人莽撞,多有得罪。我是斗兽场场主须卜阐,为表歉意,几位在夷城期间随时可来东区观看斗兽,我给几位留贵宾席看台以赔罪,万望多多包涵。”
“东场主亲口发话,既是误会一场,我们自不会放在心上。”这种交际,白彧自动揽上身,扬唇淡笑,“场内斗兽精彩,我们下次再来。东场主,再会。”
“好!我在此恭候!”
百晓风转身之际微微驻足,蛇眸对上含笑目送的男人,“东场主买卖做得不错,下人却管得不太好,当再仔细调教,免得那些个下次等不及场主搭救,白被人拧了脖子。”
须卜阐笑意滞了一瞬,“贵客说的是,回头我定好好罚他们,让他们长个记性。”
待六人悠悠离开,刚刚退下的大汉出现在东场主身后,恨声道,“场主,定是他们几个搞的鬼!”
“住口!”须卜阐呵斥,脸色阴沉下来,“交代下去,下次再遇上他们几个,都给我避开!”
“场主?!”大汉闻言惊诧,小心试探,“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让场主如此忌讳?”
“是敢捅天王老子的人!总之在他们离开夷城前,别去招惹!”
须卜阐拂袖,他并非真的怕了苏九霓六人,但若对上,就不单只是东场的事了。
可汗要借刀杀人,他一旦动手,就等同做了可汗的磨刀石!
只能忍!
走出老远后,苏武回头往后打量一眼,斗兽场门前已经无人。
“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奇怪?那个东场主刚才言行举止听着看着合理,但是我总觉怪怪的。”他咂摸咂摸嘴,“我猜他已经认出我们来了。”
得来的反应是同伴们毫无反应。
小老头斜着三角眼,说不出的嫌弃,“连老头都早早猜到的事儿,你现在才咂摸过味儿,脑子缺根弦昂?”
苏武乐,“看来咱名头已经天下皆知,都传到这边来了。”
众人默了默,笑开,在斗兽场带出来的那点郁气淡去。
第627章 逃跑的斗奴
离了斗兽场后几人没有继续闲逛,直接回客栈。
夷城四个奴隶场,没一个是好地方,一行实在没有兴趣再去见识那些阴暗腐臭。
“赤勒全境追捕,独在夷城开了缺口让我们进来。夷城里的人明明认出了我们,却全没有动作。事出反常必有妖。”上了楼,回到房间,小麦穗仍皱眉琢磨,“可赤勒反常,为何夷城的人也反常?能在这里开场子的背后必有一方势力支持,照理说,认出我们是赤勒下令通缉的要犯,他们应该动手抓人领功才对……难道真是怕打不过我们?”
自己一时琢磨不透,她缠上甜宝,“姐姐,你怎么看?”
甜宝拍拍她脑瓜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来夷城是为了稍作休整,重新制定潜入王城的路线跟办法,若中间没有横生枝节,就继续依计行事。若生了枝节,把枝节打掉继续依计行事。”
小麦穗拜服,姐姐从来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所以没烦恼。
白彧在旁懒懒斜坐,笑吟吟听甜宝忽悠小师妹。
枝节是定要生的。
当然,他们也是定要打的。
在胡蛮抓着的匈奴奸细金掌柜,下胸处有狼爪纹身,昭示匈奴跟当年霍氏被灭族有干系。
他跟甜宝猜测,九国对霍氏出手的时候,匈奴奸细混在当中对霍氏族人展开了屠杀。
所以匈奴王城,他们非去不可。
“这么大一个城,恁是找不到地方玩儿,真没意思,还比不上山窝窝好玩。”毒老头丧着脸,对夷城从嫌弃变为唾弃。
山窝窝他还能上山挖药摸蛇呢。
这夷城真是哪哪都不对他胃口。
爷爷以后再也不来这鬼地方。
“百晓风,你闲着也是闲着,跟爷爷去药房玩玩?”
百晓风不给脸,“不去。”
“去吧,你有钱!不然爷爷也不喊你!”
“你把本座当钱袋?”
“不然图你好看啊?去吧去吧,敬老,昂——!”
斗嘴正欢,室内突然传出咿呀一声窗响,有重物落地,隐忍闷哼了声。
小厅里立刻安静,凛气蔓延。
围桌而坐的几人齐齐看向内室。
客栈上房是套间,入门是个小厅,厅一侧以鸦青排穗帘子为隔断,帘子后是睡房。
声音就是从睡房里传出来的。
老头被气得来劲了,眯了三角眼桀桀冷笑,撸袖就往睡房蹿,“狗币嫌命长,敢摸到我孙女房里来!爷爷弄死——诶呀娘喂我去!”
外头坐着没动的五人,望天扶额。
皆猜到了这时候潜进来的大概是什么人, 不过须臾,空气里已全是那人带来的血腥味道。
大抵是从斗兽场逃出来的那个奴隶,斗兽的口粮。
毒老头这时也猜到了,嘴角抽抽,站在帘子旁瞪倒在窗下的血人,上下来回的打量,“这么大一个夷城你往哪跑不好非跑我孙女房里来,等着爷爷再剐你一层皮呢?喂,小子,你还有皮吗?”
不怪他怀疑,面前这个人形看起来就是一团模糊血肉,跟刚被人生剐了似的。
要不他刚也不能吓一跳。
那人躺在那儿没有吭声,眼皮紧紧闭着一动不动,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俨然已经陷入昏迷。
“臭老头,他怕是答不了你,瞧瞧,气若游丝,马上就得嗝屁。”小麦穗走过来,探头往里瞅了眼,“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的医术能让他多吊两口气。”
“看不起爷爷呢?爷爷出手,他没气了也得活过来!”毒老头哼哼,朝外扔了个药瓶,压着嗓子吩咐,“小武,清掉痕迹。”
“好嘞。”苏武应声,接过药瓶抛了下,一个字废话没有,从房间窗户往外循着斗奴滴落的血迹撒药粉。
他穿着阔袖袄子,动作又极快,一眼看去就似舞动袖子扫了一下窗外的碎雪。
斗奴爬上来时在房间外留下的一条血迹,沾上药粉后迅速变色,眨眼变成雪白,融于皑皑白雪。
等苏武再翻窗回来时,血人已经被搬到床上,老头在床边清洗血人、处理他的伤口。
两个姑娘家已经被赶出去了。
百晓风嫌味道难闻没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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