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悟空嚼糖
王竹看到铁钩,腿立即发软。王三郎背起他,宽慰着“别怕、别怕”,王竹更怕了,因为阿父也在打哆嗦。p
那铁钩,是用来钩人的吧?p
贾芹是如何掉井里的?p
原来,下午王三郎离开王竹后,王竹就一直等、盼,一直没等来阿蓬或王菽,他难受的很。天黑后,给鳏翁暖好被褥,待翁睡熟,他就出来屋子长吁短叹。又开始下雪了,他想,连阿父也不会再过来了吧?p
这时,他身后屋门响。王竹知道是贾芹,但还是警觉的回头,下意识离开井边。p
“竹弟为何总害怕我?”p
王竹不语,不知为何,他对贾芹的话越认同,越厌恶对方。p
“其实我们同病相怜啊。若竹弟都厌恶我,这茫茫世间,更无值得我开口之人、之事。唉!”贾芹暗然回转。p
“等等。芹阿兄,我没病,你也没病,为何叫同病相怜?”p
“呵呵,同病相怜其实是……”p
贾芹正要解释,鳏翁突然在屋里喊:“哪个混货?阿竹?阿竹啊?”p
王竹顾不得贾芹,赶紧回屋:“翁,我在。”p
“刚才啥动静?都把我吵醒了。”p
“啊?我不知道,啥动静?”p
“就是冬、通的。”p
随老人家话音落,外头一声“扑通”!p
王竹进来时没把门掩紧,因此听的很清楚。p
鳏翁再无困意,惊悚道:“不好!有人落井!不好不好,”老人家嘴里重复着“快、快”时,贾芹之母卫氏已经在喊。p
“阿芹?阿芹你在哪?天哪,阿芹你在哪?”p
鳏翁、王竹出来时,卫氏左手里拿着贾芹素日不离手的简策,一瞧见王竹,这妇人眼睛顿时瞪的吓人,瞪向井沿。p
井边太滑,鳏翁哪敢靠近、也不叫王竹靠近,焦急向卫氏道:“快!把桶扔下去!愣着干什么快啊!”p
卫氏这才尖叫着趴到井口,井里头太黑了,只能听到扑腾声和“呜噜”不清的叫声。她“砰”的把木桶扔下去,朝里喊:“阿芹?阿芹啊、天哪阿芹啊!阿芹若是你在里头你就嚷句话啊!来人啊!我儿掉到井里了,快来人啊!翁、翁……这可咋办咋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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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芹你抓桶、抓桶!阿母把你拽上来、你抓桶抓桶、快抓桶!”p
卫氏慌乱的摇晃井绳时,鳏翁已经嘱咐王竹去喊村邻了,嘱咐他顺宅院多的道跑,喊一户算一户!p
“翁快帮我、求翁快帮我,阿芹咋不抓桶,呜……他咋不抓桶?”p
鳏翁人老成精,此处只有他和妇人,他再着急也不会靠近井边的。“你先大声喊他,让他撑住,就快来人了。”劝是如此劝,鳏翁很清楚,贾芹怕是活不成了。p
井里传上来的扑腾动静越来越弱,卫氏咋晃井绳都不管用,打滑倒地后,拍打着井沿绝望痛哭。p
鳏翁无奈的朝远处走,桃木杖一下、一下急促怼地,暗暗责备王竹,这孩子咋回事?咋还没喊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落井了……”老人家尽力嘶喊。p
冰冷的井水里,贾芹被一口、一口呛着,已经没力气了。p
他能听到上头有喊声,但喊什么?他挣扎间无法听清。p
他是被人推下来的,落井霎那,他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对方低笠压面,紧接着他就被强摁栽井!p
贾芹反应也够快,双手拼命去抓井沿。p
悔!他不该如此!p
一切都在害他之人的算计内。他是碰到了井沿,但一双腕骨顷刻剧痛,便头颅朝下、掉入井内。如此一来,好似他自己磕伤了腕骨!p
待他挣扎着头朝上时,寒衣已经沉如负累,井壁又滑,他不会泅水,很快就开始下坠。p
咕噜……p
要呛死他了!p
能救贾芹性命的木桶就晃荡在水面,可他的手根本使不上力,而且水凉刺骨,他浑身打抖,手臂根本不听使唤。p
是谁害他?p
贾家那老贼吗?还是贾风那厮?难道阿父也非棒疮迸裂而亡,是被害的?p
细而深的水井,想捞上一个人来很难。没办法,只能用铁钩一下、一下的尝试。p
终于挂住人、拽上来时,贾芹早死透了。p
第99章 99 会踢门的贼鹤
前世王二郎这一房,跟贾芹家纠缠那样深,以至于王菽死的不明不白。但今世,贾芹就如沙屯的杨妇一样,从出现到离开,竟未与王二郎逢过面。
主屋里,王二郎欢喜大笑,捧着铜钱道:“我数好了,全是一样的数!哈哈。”
“啥全是一样的数?”王翁问。
“十个、十个的呀。”王二郎解释:“十个为一拨,我拨拉到最后,正好还是十个。哈哈。”
王翁望着蠢儿手里、腿前方的两堆钱,哑然失笑。
王荇笑的跌到阿父怀里,王蓬学从弟,也往大母怀里倚,结果贾妪一下忘了数到多少了。
主屋里欢乐融融。
鳏翁屋前,乱糟糟。
两个壮年郎君轮换着打井水,倒掉。泡过尸体的,谁人敢饮?
另有俩村邻已经骑毛驴结伴去临水亭了,不管贾芹如何落井,只要出人命,都得立刻报给最近的亭。还有人去村东送口信,贾芹毕竟是贾太公的族中后辈,又是读过书的,贾地主家可以不理会贾芹母子,但得知晓此事。
桩桩吩咐都是鳏翁交待的,可见村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王竹由王三郎背着,真不敢相信躺在地上那具尸体,一个时辰前还在给他讲道理。“阿父,我害怕。这两天我能不能先回家住?”
王三郎观望周围,过来帮忙的村邻哪有年纪小的,立即道:“好。阿父先送你回去。”
“王三。”鳏翁声音并不高,还不如他手中的桃木杖敲地响。
“翁。啥事?”
“你问我?你干啥去?”
“哦。我先送阿竹回去,我接着就回来。”
“我屋就在后头,你朝哪走?”
王竹手臂一紧。
王三郎凑到老人家跟前,商量道:“翁,阿竹还小,害怕死人,我能否……”
“不能。王竹为何来我这里,实情……你们父子知,我也知。我刚才问了好几户,怪不得我让王竹去喊人、他那么久才喊来人,原来是直奔着回家、借机父子团聚了。”
“翁,他还小,先来找我,我再喊人也一样。”
鳏翁不敢相信的看着王三,平日以为的老实透顶的王三郎啊,竟讲出这种狗屁话!一条人命,落井了啊!不该从近处往远处喊吗?这竖子竟先跑回家?且跑回家的路上,哑了吗?
南山馆墅。
白鹤是真执着啊,王葛喊了多少遍“知道啦”,它还是两下、两下的敲门。
看样子不给它开,它得敲一宿。王葛先把刻好的、在刻的木块全放进箧笥,拿起一块角形废料。
拉开门。
果真畜牲!仍似昨晚般朝她歪头,根本不是卖萌,而是打量她手里的木块,长喙咬住,一低、一甩,把废料扔回屋里。
啥意思?还嫌弃?王葛拣回来,试着主动、和善的送给它。
白鹤不动不叫,看着王葛。
她明白了,它只要带凋刻的!真是惯的!掩门,上闩,任白鹤再敲也不开了。等她吹熄了烛,没多会儿,白鹤终于死心。
唳!它不服气的留下挑衅叫声。
腊月三十。
曲廊到处悬挂彩帛,地面清理的极干净,廊前的景观处摆放各色盛开花朵。学童们的早食换成肉羹,王葛吃的很慢,细细感受肉羹的滋味,每咽下一口,都舒坦的“啧”一声,不然不足以抒发此刻的幸福与满足。
可惜肉羹不能重复领,她就把陶碗里加满水,当稀汤喝,还余有肉味。
每次食后,陶盘、陶碗等用具都不必管,放至门外自有童役收走。放好,回屋,她就这么一掩,没闩门。正复习夫子讲的学问,屋门突然被打开条缝,而后,一条黑色大长……鸟腿继续蹬门,将门缝蹬大。
再而后,贼鹤的长嘴、红冠、黑白对分的小脸露了出来。
一人、一鹤明显都愣了。
王葛:入室抢劫?这白鹤谁养的?
丹顶鹤:这个时候,学童不是都在水榭吗?
啪、吧!
不知道谁早上就燃爆竹,吓得贼鹤立即跳进屋,躲到王葛身边,在它自以为得逞,嘴尖挑开箧笥盖子、咬住一个刻着“物”字的木块时,王葛一步跨到门边,一关、一闩。
一人、一鹤再次对望。
贼鹤认输松口,将木块放回原位。它昂首挺胸过来,王葛开门,做个请的姿势。它刚站出门口,屋门就被关严,险些夹着它尾巴呢!
“唳……”
王葛“哼”一声,都囔道:“没绑上你嘴,就是给你主人面子。”她收了心,继续背诵《急就章》的三言部分。
此部分共一百三十二个姓,单姓加二字成名、复姓加一字。乍看毫无章法,实际还是能总结出规律的。比如第一个姓名“宋延年”和第三个姓名“卫益寿”;比如“师勐虎”和“龙未央”。
“乌承禄,令狐横……”
“柴桂林,温直衡……”
王葛念通顺几遍后,开始背,她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远不如阿弟聪慧,唯有一遍遍重复,口干就喝水,喝过继续背,没任何快捷方式。
贾舍村。
任朔之上午过来,分别询问鳏翁、卫氏、王竹。三人说法很有意思。
首先是鳏翁,老人家说他昨晚已经睡着,被响声吵醒的。
“翁细想,当时是何样的声响?从何处发出的?翁,你不妨躺下,似昨夜睡着时躺下。那声响……是从你四方……哪个位置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