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29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下人应声而去,才出去就碰到急匆匆赶来的汲渊。

  赵仲舆眼睛一亮,迎上前去,“汲先生,你来得正好。”

  赵含章也微微上前两步,目光炯炯的看着汲渊。

  汲渊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平缓了一下呼吸才道:“右卫将军高韬袭击刺杀东海王,已经平乱了。”

  赵含章眉头一跳,上前问道:“是高韬袭击刺杀了东海王,还是东海王在捉拿高韬?”

  赵济:“这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因为历史上,高韬的刺杀计划没来得及实行就暴露,然后被东海王捉拿杀死。

  汲渊道:“昨日傍晚东海王的车架才出皇城便被伏击,高韬带着手下士兵袭杀东海王,计划失败,他遁逃而去。”

  他顿了顿后压低声音道:“听闻东海王被重伤。”

  赵含章咽了咽口水问,“消息确实吗?”

  汲渊:“东海王重伤一事未能确定,但刺杀一事属实,他应该已经逃出城去了。”

  赵含章:……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历史还真拐了一道弯。

  她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她突然抬头去看汲渊,目光炯炯。

  汲渊也正看着她,在她看过来时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赵含章便扭头和赵仲舆道:“叔祖父,我想提前送棺椁去庙里,我们一家也都暂居庙中为祖父做一场法事吧。”

  赵仲舆回神,摇头道:“你要想做法事,请和尚道士来家中便可,何须去庙中?等丧礼结束再把棺椁移过去吧。”

  他道:“我知道你在忧心什么,但如果连洛阳城内都不安全,城外只会更不安全。而且如今乱势已平,东海王重伤的事只怕是他故意放出来消息,他这是想把生了异心的人一网打尽呢。”

  “叔祖父既然知道,为何不躲开这次风波呢?”

  “但这与我们并无干系,我们又不会去反他东海王,且坐山观虎斗便是。”

第48章 混沌学

  想要坐山观虎斗,那就得要有独善其身的本事,不然只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高韬逃了,东海王不管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他既然放出了这样的风声,总能吸引一些胆子大的想要放手一搏。

  或许东海王最后可以平乱,但在此过程中,洛阳必定不得安宁。

  最主要的是,万一东海王玩脱了呢?

  司马家玩脱的事还少吗?

  短短十七年时间,大晋便又重新陷入一片战火之中,不就是因为司马家不断的玩脱吗?

  赵含章对东海王掌控全局的能力表示怀疑,极力劝说赵仲舆到城外去。

  可惜,赵仲舆没答应,理由同样很充分。

  赵长舆的丧礼不能缩短,这不仅关系到赵氏一族的脸面,对赵长舆也很重要

  而且赵含章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三天后,此时出城,一出一进,极费时间。

  赵含章见说服不了对方,叹息一声,私下找了汲渊,“让我们留在西城的人明日一早就出城,一什带着三什五什留下,让二什带着剩下的人护送所有家眷回汝南。”

  “寅时让他们来西角门拿东西,我嫁妆里所有可以携带的东西都带上,祖父给我们留下的那些钱也都带上。”

  这一次汲渊没有反对,他颔首道:“此时洛阳已是是非之地,早些离开也好,可是女郎,我们这边动静这么大,只怕二房那边瞒不住。”

  赵含章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应对他们,明日你们只管悄悄的来。”

  汲渊躬身应道:“唯!”

  赵含章看着他离去,沉吟片刻,让听荷把成伯请来,“将我所有的嫁妆都送到祖父书房那里去,明日寅时有人来取。”

  成伯虽然惊讶,却没有多问,沉吟片刻后道:“那今晚守夜的人要全部换成我们的人。”

  赵含章点头,“不错,灵堂那边也全都换掉,先别泄露风声,等过了丑时,将他们叫醒,把所有嫁妆搬出西角门,行动间慢些。”

  成伯应下。

  赵含章坐在书房里思考片刻,便抽了一张纸给傅庭涵写信,表明对当下洛阳局势的担忧,让他劝说傅祗离开洛阳。

  “不管傅祗愿不愿意离开,我们都要做好离开的准备了。我不知发生了何事,高韬竟能成功举兵刺杀东海王,还能逃出洛阳去,我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在家里准备婚事的傅庭涵收到赵含章的信,不由沉吟起来。

  虽然她未曾明说,但他依然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历史上,高韬应该没能举兵,也逃不出洛阳,历史在这里发生了变化。

  傅庭涵将信丢进火盆里烧了。

  一只不受控制的蝴蝶意外的煽动了一下翅膀,尚且能在一段时间后引起龙卷风,何况他们两个活生生的魂突然替代了这个世界的两个人?

  不过虽产生了不可测的变数,但他相信其中依旧有规律可循,他们的优势是赵含章对这个时代的历史足够了解,他不想让这个长处变成短处。

  那就要在变量中找到其发展的规律,掌握其中的定数,继续保持优点。

  这么一想,傅庭涵立即起身去找傅祗。

  傅祗很忙,书房里有官员和幕僚来往,一刻也不得停歇。

  昨晚上东海王的动静吓坏了不少人,洛阳几次兵变,让住在这里的人已经习惯,既淡然又胆怯。

  一大早,大街上的兵士才退去,大家便活动起来。

  现在的皇宫在众人眼里就是个会吞人的怪兽,所以除了极个别人外,没人愿意往那里去,于是位高者如王衍、傅祗等人便门庭若市,所有人都想从他们这里打探消息,得到一些保证。

  傅祗又应付走一拨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闭目养神。

  傅庭涵端了一盘点心上来。

  傅祗看到孙子,露出一抹笑,温和的道:“你怎么过来了?”

  “您累了就休息吧,让管家把剩下的客人打发走。”

  傅祗摇头,“他们今日要是见不到我,恐怕寝食难安,还是见一见吧,洛阳也需要他们安定民心。”

  傅庭涵问:“高韬为什么要刺杀东海王?”

  傅祗叹息一声道:“自河间王死后,朝中便分了两派,如我这样的,想让王延和高韬接手京兆郡,而东海王想要自己接管。”

  “如今陛下都在东海王手中,即便陛下不情愿,情势也依旧倾向于东海王,”他顿了顿后道:“你赵祖父便是因为此支持东海王,他怕两派相争不下,拖延时间太长,会让京兆郡更加混乱,还有可能会引羌胡南下。”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对的,”傅祗好似一下老了三岁一般,叹息道:“高韬因此事久决不下,对东海王心生怨恨,便鼓动了右卫军,想要刺杀东海王。”

  “昨夜抓了不少他的同党,这才知道,与他密谋之人有生了反叛之心的,已经悄悄告诉东海王他的刺杀计划。”傅祗一脸的一言难尽,“他定的是端午那天动手,东海王便决定让他引出更多的人来,到时候一并捉拿。”

  “谁知道东海王派兵围了赵家,逼死了赵长舆,他觉得东海王太过残暴,连支持他的赵长舆都不放过,更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与他作对的人,于是临时决定起事。”

  “混在里面的告密者来不及告诉东海王,被夹裹着一起动手了。”

  其实还是因为赵含章那天京城报丧深入人心,寒凉了不少人的心,觉得东海王薄情寡义,不值得跟随。

  高韬趁此东风振臂一呼,本来还犹豫不决的人直接投入他的怀抱,人数足够了,他胆子也就肥了,直接就动手,速度之快,让告密者来不及传出消息,也让东海王来不及反应。

  傅庭涵:“所以东海王是真受伤了?”

  傅祗上午去见过东海王了,他冷哼一声道:“不过小伤。”

  傅庭涵心中就有数了,他看着鬓发霜白的祖父,抿了抿嘴道:“三娘说洛阳很可能会乱,让我们离开洛阳。”

  傅祗苦笑道:“我是中书监,别人离得,我却离不得。”

  他抬头看向大孙子,叹息道:“再有三日你们就成亲了,成亲以后,你就随三娘去汝南,那里虽是乡下,却比洛阳安全一些。”

  他道:“洛阳是非之地,以后除非陛下掌权,或是东海王上位,不然你们不要回来了。”

  这就是傅祗愿意让傅庭涵随赵含章扶棺回乡的主要原因之一。

第49章 人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和责任,傅庭涵沉默片刻,不再劝说傅祗,行礼后退下。

  傅祗看着他身姿挺拔的背影,心中既欣慰又伤感,“这孩子稳重了许多。”

  管家不由道:“郎君离家五年,都十六了,自然稳重的。”

  说完又忍不住炫耀起来,“不是奴自夸,这满京都怕是也没几家郎君比得上我们家郎君,身上带着伤,也依旧每日读书写字,就是去三娘那里,也不忘随手带上一卷书。”

  傅祗也满意起来,微微颔首道:“时逢乱世,多读些书是好的,但也不能一味的读书,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便罢了,让他在家里练一练骑射,等过段时间外面安定了,让他出去多与人切磋,不仅可以增长见识,也学些自保的本事。”

  管家应下。

  傅祗沉吟着,道:“后日就是上蔡伯的头七,你准备好东西,待我从宫里回来我们就过去祭拜,也得和赵仲舆商量一下婚礼的具体事宜。”

  管家躬身应下,“是。”

  傅庭涵给赵含章写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话,“两只蝴蝶的效应,高韬已经逃出京城,暂不知所踪,东海王轻伤。”

  信很快送到赵含章手中,她将信丢进火盆里烧了,目光沉沉。

  晚上,她就把自己房间里的一些财物也都给收进箱子里,和她的嫁妆一起送到了书房所在的院子。

  过了三更,整个赵宅里的人都熟睡了,赵含章睁开了眼睛,从床上起来。

  住在外室的听荷披着衣服起身,低声道:“三娘,还没到丑时呢,您再躺一下。”

  今天晚上是王氏带着赵二郎守灵,赵含章不到八点就睡下了,虽然才不到一点,但也睡了四个小时,足够了。

  她此时就精神奕奕,直接换了衣裳起身,低声道:“去叫人,动作轻一些,我们悄悄把东西运出去。”

  灵堂上下都换成了他们的人,大房这边更是只用她和王氏的心腹,以及在陪嫁单子上的人,所以大家还算听命令,悄悄的起身,悄悄的聚集在书房的院子里。

  今天傍晚,赵含章借口头七将至,要用灯为赵长舆引路的借口,要求从今天晚上开始,府上终夜不灭灯。

  她随手拿了一盏白色灯笼照着不太明亮的道路,走进院子,看着敛手低头站在院子里的人道:“你们皆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将来,你们会随我嫁去傅家,我荣,尔等便荣耀,我辱,尔等便也受辱,所以希望我们接下来同心同德,共造荣耀。”

  下人们没敢吱声,只是冲着赵含章深深的一拜,表示明白。

  赵含章满意的点点头,轻声道:“开始吧,行动间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