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434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而且四哥还说,平阳城外根本没有大军停留过的痕迹,所以说不定赵含章夜袭的事也是骗他的。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和赵含章的友谊就是了,刘乂目光闪闪发亮的看着她,感动得不行,“你肯将赵公注释的书籍送我,可见是真心把我当朋友的,你既是真心,我刘乂也绝对不负你。”

第739章 为你们好

  赵含章有些懵,“那书……是抄的,不是原稿。”

  “我知道,赵公的原稿你肯定要留着的,我岂敢求你祖父的手稿,能得到手抄本,我已经荣幸之至。”刘乂感动得双眼含泪,“这世上能得你一本先祖注释的手抄本有几人呢?”

  其实,挺多的。

  赵含章可是把家里的藏书选出好多送去书局给人刻录印刷,不仅各个郡县的学堂,连书铺里都铺了很多货,定价虽然有点高,但依旧有不少人购买。

  在豫州,不敢说读书人人手一本,但一半还是能做到的,也是因此,赵长舆和赵氏的名望这两年越发深重,响彻整个豫州士族阶层。

  不过因为交通不便,信息偏重等问题,平阳城这边没人知道罢了。

  因为想要刘乂多学一些儒家经典,支持汉治,也因为穷,所以选了书做礼物;

  因为斥候查到对方派出的斥候越来越多,显然有怀疑他们的趋势,所以她亲自去送礼,为的就是警告震慑对方。

  她怎么也没想到,刘乂会因此亲自来回礼啊,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不知道这书在刘渊那里贵重到那个地步,竟肯让刘乂到她的大营里来呀。

  莫非……是刘渊怀疑她大营空虚,特地派了刘乂来查探?

  赵含章探究的目光朝刘乂看去,片刻后在心里摇头,不可能,现在的刘乂没这个心机。

  那就是跟着他来的这些侍卫了。

  赵含章不动声色的扫视一圈,就对刘乂笑道:“我说了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别说是我祖父的手抄本,就是原稿,你要想看,我也可以给你一观。”

  她开玩笑道:“送却是不可能了,不然我前脚送你,后脚就要被家中的长辈打鞭子。”

  刘乂好奇:“赵刺史家中还有敢打你鞭子的人?”

  “有的,我有一伯父甚是凶悍,我要是敢把祖父的手稿送你,他是真的会打我的。”

  傅庭涵都没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赵铭风评被害。

  总骑在马上说话也不好,赵含章干脆下马来,还招呼大家一起下来,在附近找了块草地坐下聊天。

  刘乂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她和傅庭涵的对面,“赵刺史和傅公子来此是有何事?”

  傅庭涵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沉默一下后道:“我们就是随便逛逛,没想到会这么巧遇上北海王。”

  对面要是刘聪,肯定不相信这话,可对面是刘乂,他想也没想就相信了,他高兴道:“这就是我们的缘分了。”

  这话说的,傅庭涵一点儿也不吃醋,太单纯了,他根本吃不起来。

  赵含章坦诚不请刘乂去大营,以免汉国君臣又生误会,刘乂也理解,就坐在草地上和她聊起天来。

  这段时间,他积累了许多疑问,但问不同的人,得到的答案是不同的。

  尤其是有关汉治的措施,比如变田为牧一事。

  “……父皇对此事也深恶痛绝,却又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手段凌厉的阻止,势必会引起五部反感,到时反生乱事;我舅舅也反对此事,认为耕种带来的价值远在放牧之上,奈何五部都不听;太傅他们却觉得,我们匈奴人本就擅牧,也喜食牛羊,要是不放牧,那就要倚重汉人和氐族耕种。”

  “而汉人狡诈,氐族……”刘乂压下对氐族不好的话,道:“长此以往,这土地可能就不是他们的土地了,不知何时就会被汉人骗去,所以他们坚持以牧为主。而且,他们也需要地方练习骑术,跑马练箭。”

  刘乂问她,“要是赵刺史,你会怎么治理呢?”

  赵含章道:“若是我,我就将匈奴人和汉人分开,让他们自治。”

  刘乂呆住,“自治?”

  赵含章点头,“擅牧的,给他们划一片适合放牧的地方,让他们在那里生活生产;擅种植的,给他们划一片适宜种植的地方,让他们耕种。”

  刘乂抿了抿嘴道:“这怎么可以,这是我匈奴治下。”

  “我并没有否认这一点,”这一刻,赵含章倒是不否认汉国和刘渊了,道:“不论是匈奴、汉人还是氐族,或是鲜卑,他们生活在汉国治下,那都是你们的百姓,作为帝王,只是给他们划归地方治理。”

  她叹息一声道:“是你们一开始便将路走窄了,将治下百姓分为三六九等,匈奴人若缺少奴隶,便可以大肆捕捉他族人为奴,没有国法,这才造成汉国现在进退不得的局面。”

  刘乂还小,眼中带着不解和不服气,道:“你们汉人不也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吗?士族的地位远在其他阶层之上。”

  “这是以阶层分尊卑,但你们汉国是以种族分尊卑,奴隶可以赎身变成良民,庶民可以读书入仕成为士族,商人、工匠也都有机会,国有国法,即便是皇帝,想要什么东西也都要找到能够说服人的理由,不然就要像现在的晋室一样被万民唾弃,遗祸后代。”

  “而种族是天生的,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在汉国,匈奴人天生高贵,汉人和鲜卑、氐族、羯胡天生卑贱,匈奴人可以没有理由的当街斩杀汉人,也可以随意圈占他族人的田地,变良为奴。”

  刘乂一下站起来,脸色铁青,“赵刺史莫要忘了,你们汉人也这么干过,不然石大将军是怎么成为奴隶的?”

  石勒不就是走在大路上被士兵抓了当军饷,从此变良为奴,在各个地方流转吗?

  赵含章脸上有些悲伤,“是啊,所以晋风雨飘摇,它已至暮年,北海王要拿新建立的汉国和它比吗?”

  刘乂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含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汉国才建立四年,还有机会改过来,北海王不如回去问一问汉国皇帝。”

  刘乂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赵刺史的这番话对我,对汉国是真心的吗?”

  赵含章道:“北海王聪慧,汉国皇帝也有雄韬伟略,我这话对汉国是利是弊自能分辨出来。”

  刘乂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难道赵刺史就不害怕这话传到晋国君臣耳中,引起他们猜疑吗?”

  赵含章就笑起来,扫了一圈道:“这里皆是你我心腹,我的人自然不会外传,而你们,就算是站在我大晋皇帝面前言之凿凿,你猜他是信你们,还是信我?”

  谁都知道她一直在抗击匈奴的前线,到时候一句离间计就可以把一切推得一干二净,这里又没有录音,也没有录相,你说是我说的,就是我说的吗?

第740章 重礼

  刘乂满怀激动的来,最后积了一肚子的疑问和计谋回去。

  他一回城就进宫找他爹,让想跟他打探一下赵家军大营消息的刘聪扑了一个空。

  刘渊也想问他赵家军大营的情况,结果还没开口,刘乂就一股脑的将赵含章的意见和他的疑问丢了出来。

  刘渊瞬间忘了赵家军大营。

  赵含章这话正挠在了他的心尖尖,同时还给他流露出另一个信号。

  “赵含章说晋国已暮年,这是想要另择良主,还是想要另起炉灶?”刘渊心头火热,总觉得是第一种,但第二种也有可能。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是他的机会。

  刘渊眼睛发亮,同时心中忧愁,“她说的不错,汉国虽然才建国四年,却已经病得不轻,再不整治,长此以往必沉疴难治,走上晋国的后路。”

  刘渊拳头紧握,坐在龙椅上思绪万分,“奈何她非我臣,不然,汉国又多了几分生机。”

  这两年刘渊就是感觉到力不从心,匈奴五部阳奉阴违,他又不能严厉的惩处他们,挫败之下才沉溺声色。

  赵含章的话重新燃起他胸中的豪情,浑浊的目光清明了些,他看向刘乂,心绪再度起伏。

  刘乂没发觉他爹的目光有异,还纠结于他的问题,“阿父,您说的汉治也是要以阶层分尊卑,不以种族区分吗?那要怎么改?”

  刘渊道:“用汉臣治国,只要朝中的汉臣足够多,便可将现在走偏的道路扭过来。”

  但现在朝中虽有汉臣,但还是以匈奴人居多,汉臣别说占主导了,连和匈奴平分秋色都做不到。

  刘渊既用汉臣,也戒备他们,但以现在国家的利益来算,用汉臣汉治,才能更快的让国家强大起来,然后灭掉晋国,一统天下。

  可惜,朝中除个别人和他有这个共识外,其他人都对汉人很不信任,也反对汉治,行事肆无忌惮,让国内匈奴和其他族的矛盾重重。

  刘渊思考许久,决定还是试一试,万一就真的把赵含章给拉拢过来了呢?

  他当即让人准备一份厚礼,以刘乂的名义送去赵家军大营。

  赵含章正在拆刘乂送来的礼物,因为她送的是书,刘乂觉得自己不能送俗物,所以回送的也是一些文章和书。

  黄金有价,知识无价,赵含章还真挺想知道现在汉国君臣的治国策略和想法,她总不能站到人家的朝堂上去听,除了民间的声音外,就只能看汉国大臣编撰的书籍和写的文章了。

  赵含章看得津津有味,为此还点上了油灯。

  熬到半夜,迷迷糊糊抱着被子睡了,第二天天一亮继续看,连枪都不去练了。

  然后就又收到了平阳城送来的礼物。

  曾越带人将箱子搬到赵含章的营帐,让赵含章退到一旁,他先试探的开了一下,没发现有机关,这才一把掀开。

  里面是金银珠宝,美玉绸缎。

  曾越愣住了,不由扭头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上前,挑眉问道:“刘乂送的?”

  “送来的人是这么说的,但卑职见他们眼生,不是北海王身边的侍卫,所以谨慎些。”

  赵含章上前抓了几串珍珠,珍珠圆润,都是差不多大小,一条大概有八九十颗左右。

  这时候的珍珠都是野生蚌所产,产量极低,所以价值比黄金还贵。

  她对着阳光看了看,瑕疵极少,都是上品珍珠。

  就这一箱金银珠宝便够她的十万大军半月的粮草了。

  她一下握紧了手中的珍珠,道:“这不是刘乂送的,送礼的人没留下话吗?”

  “他们说北海王钦服,知道刺史在这里远离洛阳,日子艰苦,所以送礼宽慰一下刺史,他们还想面见刺史,只是卑职不敢让他们在大营多停留,怕他们发现异常,所以斗胆拒绝了。”

  要见赵含章就要到主帐来,就算做了布置,也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大营空虚,所以曾越就拒绝了。

  赵含章点了点头,问道:“没有信?”

  “没有,只说刺史只要愿意与汉国为友,这些东西应有尽有,享用不尽。”

  赵含章忍不住一笑,“这话一听就不是刘乂说的,这礼多半是刘渊送的,要么就是汉国其他大臣或皇子送的。”

  曾越皱眉,“要不要末将丢还平阳城?”

  赵含章闻言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这可都是钱啊!”

  曾越一滞,道:“可他们说刺史和他们做朋友……”

  赵含章点头,“我们是朋友啊,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他们交朋友了。不然我为何要这么费心费力的和刘乂来往?”

  这个有点超越曾越的认知,他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可,可他们是匈奴啊,我们和他们不是不死不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