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470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傅庭涵见她还是眉头紧锁,就问道:“等他们援军回来,你还能打进平阳城吗?”

  赵含章摇头道:“我不知道。”

  傅庭涵:“你很想打进去?”

  赵含章道:“我想抓他们的皇帝用一用。”

  傅庭涵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你想用他们的皇帝换我们的皇帝?”

  赵含章:“皇帝换皇帝他们恐怕不会答应,但皇帝换叔祖父应该不难。”

  一旁的汲渊听到了,摇头道:“怕是不妥,他们还想用赵尚书威胁您,匈奴人与我们不一样,皇帝被俘,再换一个就是了,他们在这一点上可没我们纠结。”

  赵含章道:“我赎回叔祖父,还可以答应他们,皇帝不死,我不立新帝。”

  汲渊眉头一跳,他早就想和赵含章商量这件事了,但她回来后一直很忙,总是没有空,这会儿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他便问道:“太子遇难,女郎想立谁为太子?”

  赵含章推脱道:“宗室遗珠还未找到呢。”

  “有人在修武县看到了秦王,”汲渊道:“我已经派人去找,赵郡守应该也收到了消息,豫章王和新都王还没消息,我们的意思是,那二位不知生死,年岁也小,不如立秦王为太子。”

  赵含章:“秦王不也小吗?他才十岁,能当政吗?”

  汲渊:“他不必费这个心,不是还有女郎吗?”

  赵含章问道:“先生建议我霸权,做第二个苟晞?”

  “不,我是建议您做曹孟德。”

  苟晞是个什么好例子吗?

  汲渊瞥了她一眼,他又不傻,怎会建议她做苟晞?

  汲渊道:“只有如此,您才能命令天下为您所用。”

  赵含章蹙眉,“可是重立皇帝就要吸纳旧臣,门阀世家各自为政,晋室……不是我看得起他们,而是他们实在太能斗,太能杀了,当初我之所以让苟晞带皇帝迁都离开,就是不想陷入此怪圈之中。”

  “此一时彼一时,”汲渊道:“现在天下大乱,皇帝被俘,除了您,还有谁能力挽狂澜呢?”

  他道:“郓城一战,朝中大半官员被掳,逃出的不过十之二三,官职卑微,他们不敢不听您的。”

  赵含章一听,认真思考起来。

  汲渊再接再砺道:“使君,天下已乱成这样,连琅琊王那样的宗室远亲都敢自封大盟主,谁知以后还会冒出谁来?”

  “不如您立一个正统,皇帝在手,您可号令天下,朝中大臣皆由您挑选,您还和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汲渊压低声音道:“等将来,您平定天下,一切便能够如文帝一样水到渠成,谁敢说您呢?”

  赵含章是个听劝的好孩子,她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起来,“先生说的有理啊,可我答应了五叔祖,绝不灭晋。”

  汲渊低声道:“女郎想多了,到时候新帝诚心禅让,何来灭晋之说呢?”

  一旁的明预也道:“女郎不必忧虑这个,顺其自然就好。”

  汉室时,曹丕想当皇帝还有忠于汉室的人劝告,现在嘛,谁稀罕当晋臣啊?

  反正汲渊和明预是一直看不上晋的。

  陈午在一旁欲言又止,他是忠于晋的,但也不是忠于晋,他是忠于汉人,嗯,赵含章也是汉人,她有此野心也没啥,谁当皇帝不是当呢?只要让百姓过上安定的日子就行。

  赵含章挥了挥手道:“先找到人吧,陛下还在呢,就是立了太子,他也只是太子而已。”

  赵含章看着远处的平阳城,忧虑的道:“这座城要怎么打呢?”

  大家也都看着平阳城发愁,其实,他们要是有时间,围他三五个月,他们城中的粮食吃得差不多了,肯定得乱。

  可问题是,时间不允许啊。

  傅庭涵垂眸想了想,还是伸手将她拉到一旁道:“用火药怎么办?”

  赵含章眉头一跳,“你不是说火药不能用于战争吗?”

  傅庭涵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给她看,“有些东西,一旦做出来了就不再受人的控制。这就跟潘多拉一样,当初是我们想当然了。”

  赵含章拆开信,是秋武写来的信。

  他负责给各支军队准备粮草和武器,其中洛阳的赵家军需要几架攻城的投石机和床弩。

  秋武在准备时突发奇想,觉得投石机投射石头威慑力不够,不如将他们用来开采矿石的炸药用上。

  火药既然可以炸开石头,那肯定也可以炸开城墙。

  秋武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还带着人用炸药去炸了一间房子的围墙,确认真的炸塌了以后就兴奋的将此事告诉傅庭涵,洋洋洒洒写了八百字小作文,认为他们可以由此做出新的武器来。

  所以给洛阳送投石机和床弩时,他让人做了一车的火药给带上,落后二里押运。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竟然安全送到了洛阳,又从洛阳送到这里来了。

  傅庭涵道:“这件事我一直压着,没有告诉第三人,就是想等你回来拿主意,这炸药是用还是不用?”

  赵含章低头看着信,手紧了紧,抬起头来时已经一脸淡然,她笑了笑道:“用啊,能够减少将士伤亡,为何不用?”

  “既然盒子已经打开,那我们就不能再逃避,”赵含章压住跳得过快的心脏,道:“我们正视它,既然要用,那就好好的用起来。”

  这是要全面开发火器的意思了。

第806章 我知你

  傅庭涵脸色变了又变,一时没说话,科技的进步需要全面,至少不能太过偏科,冷武器一下进到热武器,其他科技却没有大的进步,这意味着生产关系也不会有大的变化,所以热武器的出现对这个世界和生产关系的破坏是非常可怕的。

  赵含章却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们走得太慢了,庭涵,我们是见过一千多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让它拔高一大截。”

  “你我皆不是普通人,你知道的,我们可以做到这一点,”赵含章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道:“炸药在我们的手里,我们可以选择用还是不用,怎么用。”

  傅庭涵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攻城?我去给你准备。”

  赵含章道:“就后日吧,越快越好。”

  傅庭涵便转身离开。

  傅安连忙跟上,他不知道公子怎么了,心情似乎一下变得不太好了,明明昨天晚上见到赵女郎时还很高兴的。

  赵含章眉头紧蹙,看着似乎也不太高兴,汲渊和明预等人远远地看着,互相对视一眼后没说话。

  等赵含章也转身回营帐了,明预才问汲渊,“是不是吵架了,我们是不是得说和说和?”

  汲渊犹豫了一下后道:“不必吧,小儿女嘛,吵吵闹闹是正常的,他们二人皆不是会因私废公的人,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话是这样说,但汲渊还是没忍住关注起俩人的动静来。

  于是一会儿听说傅庭涵去器械库,让人清空了一片地方严加看守,他在里头琢磨起武器来了;

  一会儿又听说赵含章将刚送到的公文和信件都处理好了,还去伤兵营里看了一下伤兵们;

  一直到夜晚,俩人都没再碰面,就是吃晚饭的时候,赵含章都没让人去叫傅庭涵。

  于是汲渊也忧愁起来,“或许明先生说的对,应该劝一劝的。”

  汲渊刚起身,去打探消息的亲兵又跑了回来,“先生,使君和傅尚书还是没和好,但使君出营帐,往那个山丘上去了。”

  汲渊就坐了回去,“算了,使君或许需要冷静冷静,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搅她了。”

  大晚上的,那山头上又黑又冷,明天他们要是还不和好,他再去劝就是了。

  汲渊才摸出一本书来翻开,却久久没翻到下一页,想了想,他还是起身,“庭涵在器械库是吧,我去看看他。”

  才走出营帐门,另一个亲兵飞跑回来禀报,“先生,傅尚书出来了,往山丘上去了,手上还提着一坛酒呢。”

  汲渊就转身回帐篷,“好了,这下用不着我了。”

  天有点黑,虽然漫天的星星,但星光微弱,照不清楚草地,傅安手里就举着一盏灯笼,勉强照亮眼前的路。

  傅庭涵抱着一坛酒,等爬到山顶才敢把眼睛从脚尖的位置移开,看向远一点的方向。

  赵含章正躺在草地上,翘着腿看天上的星星,听荷站在一旁,看到傅庭涵主仆两个上来,她忙小跑着上前,小声和傅庭涵道:“大郎君,女郎今日不太好。”

  傅庭涵:“发火了吗?”

  听荷摇头,“女郎从不是会胡乱发火的人。”

  傅庭涵点了点头,对俩人道:“你们先回去吧。”

  听荷犹豫,“这……”

  赵含章已经坐起来,还往这边看了一眼,道:“回去吧,把灯带上,我们这儿用不着。”

  听荷这才行礼,和傅安离开。

  待他们一走,赵含章便往旁边挪了一下,把这最平坦的一块草地分傅庭涵一半。

  傅庭涵走到她身边坐下,把坛子递给她。

  赵含章接过,闻了闻后问:“没开过?”

  傅庭涵“嗯”了一声道:“陈午来的时候送给我的,但我不爱饮酒,就一直留着。我想今晚你或许会想喝一点。”

  赵含章就拍开口子,揭开后闻了闻道:“还挺香的。”

  她喝了一口,仔细尝了尝后道:“有点淡,应该是没酿好。”

  傅庭涵接过也喝了一口,“是粮食的问题,比例没兑好,这酒不够醇。”

  “现在粮食还是不够,得抑制酿酒的规模,”赵含章抱着酒坛子道:“罢了,不好喝就不好喝吧。”

  傅庭涵道:“其实从今年的小麦亩产来算,我们是有进步的,主要在于一些耕作方法的改进,还有沤肥技术的推广,去年下种后和今年小麦返青都有施肥,所以虽然雨水不够调和,亩产依旧不弱于往年。”

  “要是能遇到风调雨顺年,产量应该可以高出两成左右。”

  赵含章惊讶的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可这点产量的变化还是不足以引起质的变化,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傅庭涵道:“你要想改进生产关系,使这个时代更进一步,那在粮食上的技术投入还得更大。”

  赵含章立即道:“我可以马上给豫州和洛阳去信,让人加大对司农寺的拨款,让他们多研究。”

  傅庭涵对她笑了笑,拿过她怀里的酒坛子喝了一口,然后就封起来放到一旁,“夜里冷,这是冷酒,还是不应该喝太多。”

  赵含章点头。

  傅庭涵往后倒在草地上,看着漫天的星星叹息道:“含章,你融入这个世界了,你心里已经不想回去了。”

  赵含章没说话,也往后一躺,仰着头看堆满天空的星星。在现代,很难得能看见这样的星空,就是在她小时候,也很难看到这样漫天晶亮的点点星光,就好像是一堆钻石被随手一泼后散落在地上一般。

  “其实这样挺好的,”傅庭涵道:“我一直有些害怕,害怕你一直想着回去,要是有一天你发现真的回不去后会很伤心。”

  “这几年你做事很克制,因为你有顾虑,你得想自己离开以后会不会给这具身体,这个家庭和这个宗族留下太多不好的影响,即便你心生野心,想要当皇帝,也很克制的没有做更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