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480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明预摸着胡子道:“使君这是要用离间计啊。”

  赵含章:“我不过是顺势而为,让他们的矛盾早一点爆发而已。”

  明预捏着胡子道:“两人若争起权势来,刘和一定会调马景和石勒大军回援,那样晋阳和豫州的危势可解。”

  赵含章点头,“就算石勒不愿退兵,他也会派援军回去勤王,我们的压力总能小一些。”

  明预就问:“使君认为刘和会赢?”

  赵含章想到历史上发生的事,以及刘和刘聪各自的性格及能力,她摇了摇头道:“不,刘和会输!他去安平国是羊入狼口。”

  赵含章挥手道:“反正不管他们谁输谁赢,只要他们能打起来就行。”

  明预明白了,她就是要搅乱匈奴。

  “使君觉得从谁入手为好?”

  “呼延攸,”赵含章道:“这人短视,又爱弄权,刘和是他外甥,他一定不能坐视他外甥大权旁落,只需从旁点拨一二。”

  “只是……”赵含章顿了顿后道:“做这事的人需谨慎稳重,让他察觉不出,以防弄巧成拙。”

  明预垂眸思索,“刘聪手下有部将见过明某,但平阳城这边人没有,我去西河国应该不会被发现,但我该以怎样的身份去呢?”

  “呼延攸虽落难,却还是国舅,又是匈奴贵族,怕是不好接近吧?”

  “有一个现成的身份,”赵含章道:“我手下有一走商,叫伍生,这两年他都在北地走商,最远就到过晋阳,在西河国那一带有些威望,先生可以跟在他身边,做一个他的谋臣,指点指点他。”

  明预眼睛微亮,问道:“不知他现在何处?”

  “他在上党潞县等着我们,”赵含章盯着他问道:“明先生,此一去危险得很,你们在敌营深处,我不能给你们援手,所以您若是不想去,大可推辞,在下绝不勉强。”

  明预就笑问:“除了我,使君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赵含章摇头,“没有了,先生是目前最合适的人。”

  本来元立也很合适的,但他现在没了消息,听说是找到了豫章王几个,而豫州北部几个郡县陷落,他们险些暴露在石勒大军眼下,为了躲避追杀,他就把自己给神隐了。

  汲渊作为赵含章身边最重要的谋臣,跟在她身边出现过很多次,所以匈奴那边很多人都认识他。

  相比之下,明预自来投靠她以后就要低调许多,他很少出现在盛大的场合,两次出现在军前,也都是远远的骑在马上,并不引人注目。

  又离得远,没人能看清他的脸。

  到时候再修一下胡子,换一套衣裳和发型,保证让人辨认不出来。

  其实……

  赵含章不断的看向他和汲渊的胡子,觉得他们要是把胡子给剃干净了,再换个帽子带,恐怕他们的亲爹娘都认不出他们来。

  不过胡子对于这时代的男人来说,其重要性不亚于头发,而头发又能代替头,四舍五入就是胡子相当于他们的命。

  汲渊不能去,明预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明预一口应下,眼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开心道:“使君放心,明某定不辱使命。”

  离间计啊,他喜欢!

  不过离间计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费钱,尤其费贵重的金银珠宝。

  赵含章也大方,趁着扎营,直接把明预带到几辆车前,让人把车上的箱子都抬下来打开给他看,金光闪闪,珠光宝气啊,她手一挥道:“您随便选,不必客气。”

  这难得大方的模样,连傅庭涵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明预果然也不客气,仔细挑选了三箱子金银珠宝,除了一箱没有明确标记,手艺却极精湛的金银珠宝外,其余两箱都是材料好,但技艺一般的财宝。

  明预道:“带有明确标记,还有特殊样式的都不能带去,以免被人发现,像这金饼就很不错,可以直接使用,也能让人融了打造成其他的东西,既贵重又不会被发现来路。”

  这些东西可都是在平阳城收缴的,里面不仅有国库、皇宫私库的东西,还有逃跑的各官员家中的收藏。

  赵含章能搜刮的全搜刮了。

  反正平阳城一役,她基本可以填平这次出战的消耗。

  提前押运粮草离开的曾越就带了一批财宝,后军还有一批呢。

  难怪刘聪那么喜欢打仗,有的仗打了会亏钱,消耗巨大,但有的仗打了却能够富裕。

  赵含章晃了晃头,将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摇掉,大方的和明预道:“这些就够了嘛?明先生要不要再看看其他车的财宝?”

  站在一旁的汲渊轻轻咳了两声,明预看了他一眼后笑拒,“不必了,这些钱在刺史手上更有用处,我可以节省一些。”

  赵含章就心疼他道:“也不要太省,穷家富路,您这一去路途遥远不说,还深入敌营,有钱傍身我也放心一些。”

第825章 攻城略地

  到了上党潞县,赵含章见了伍二郎,将明预交给他,叮嘱他道:“要保护好明先生,明面上,你为上,明先生为幕僚,但队伍如何行事全听明先生调遣。”

  伍二郎应下。

  说完了正事,赵含章才提了一嘴他的私事,“你侄子和侄女现在都在陈县,这次我回援豫州,你有什么话要交待他们的,可以写一封信,回头交给听荷,待回到陈县便交给他们。”

  伍二郎高兴不已,连连应下,急忙下去写信了。

  伍二郎本来不识字,只是机灵,但这几年跟走南闯北的,要看账本,他就学认了好多字。

  比不上年纪小的侄子和侄女,但也认了不少字,就是不太会写,会写的也写得很烂,但他依旧喜欢给侄子侄女们写信。

  中心思想就是,你们要好好读书,将来报答女郎,好好习武,将来上战场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给你们的钱不要乱花,要存起来,待我回去娶媳妇,要是娶不着媳妇,那也是我的养老钱,我还得买房子呢……

  最后才会简单提一下自己在外面很安全,让他们也保重自己。

  伍二郎这支商队只在北方游走,给外面人的印象就是,他家主子在赵瑚跟前有些面子,所以他能拿到不少豫州的稀罕物。

  外头的人并不知他是赵含章的人。

  伍二郎和明预带着几车珠宝前往西河国,此次事情重大,所以赵含章又给他们调派了一支赵家军,加上十几车的货物,商队浩浩荡荡,看上去就很肥。

  不过一般的土匪马贼也不敢招惹他们。

  他们一走,赵含章便与汲渊分离,她带大军急行回豫州,傅庭涵随行。

  人的思想是会改变的,我们要以动态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固执的坚持只会造成思想的僵化。

  所以在用过一次火药之后,赵含章就彻底掀开了这个潘多拉盒,出来的是魔鬼还是神仙,目前都由她说了算。

  傅庭涵也不多言,她要,他就给她造。

  魏郡和汲郡已被北宫纯和祖逖攻下,赵含章经过时,北宫纯所占的地盘,留下的官员都来拜见她,赵含章只匆匆一见便令他们让开道路,让大军经过。

  而到了祖逖攻下的地方,他也早早吩咐人让开道路,赵含章带大军急行而过,再往下就是石勒已经占去的顿丘郡了。

  石勒需要大军进攻,留下镇守地方的人并不多。

  他也知道,如果打下一个地方就要留下足够治理和镇守地方的人,他的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还是得用当地人治理。

  所以有投降的官员,他就用那官员,或是从地方上选出一个士绅代为掌管。

  石勒满打满算十数万的人,总不能打下一座城就把里面的官员士绅和百姓都屠杀了吧?

  所以他也就杀鸡儆猴,把一些人杀了震慑,再用当地人继续治理。

  这就造成,那城里的人大多还是本地人,甚至连官员都是晋臣,晋人。

  赵含章大军一到,城中人从上到下的抵抗意志就不是很强,也就石勒留下的驻军拼死抵抗。

  但在一记炮弹落在城楼上,将上面的人炸翻,一直等待的云梯队快速跑上前,云梯一架,飞速的爬上去,一跃上了城楼……

  顿丘县瞬间失守,云梯敢死队打开了城门,先锋军杀进城中,待将城门彻底控制,赵含章这才带人进城。

  城中街道一片狼藉,除了伤亡的士兵和蹲在地上的俘虏外,满城寂静无声,似乎没有其他人了。

  顿丘县县令崔世领着县衙的官吏,以及县中的乡绅跪在不远处,他偷眼看着赵含章骑马走近,立即身体伏低,几乎五体投地。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和崔世一起跪在最前面的几个乡老身子微微颤抖,按在地上的手几乎撑不住身体。

  他们垂下眼眸,不敢再往上抬一寸,眼睛只看得到拇指边上的一点点,此时听力就很灵敏,他们听到沉重且有序的脚步声冲他们走来,他们知道,这是赵家军!

  也不知赵含章会怎样处置他们,虽然传闻她一直善待俘虏,可他们和一般的俘虏不一样,他们是晋人,先投了石勒,短短一月,就又在赵家军攻进城时转投赵含章,她能接受吗?

  正胡思乱想,崔世伏地的胳膊被人一抓,用力往上扶起来。

  崔世愣愣地抬起头来,就看到赵含章半蹲着将他往上扶。

  崔世没敢起身,只微微直起腰,连称不敢。

  赵含章就问道:“石勒攻打顿丘,你们伤亡几何?进城后,可有为难你们?”

  崔世眼泪猛的一下就涌出来了,他一下反抓住赵含章的手痛哭失声,一时间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

  他抬起一个袖子擦脸,想要自己停下来不哭,可怎么也忍不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竟有这么多的委屈。

  他身后的官员和乡绅们听到,也忍不住啜泣出声,眼泪横流。

  赵含章也不由湿了眼睛,用力将崔世扶起来,又去扶他身后的乡老,哽咽着安慰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守城很是艰难,这城里有你们的父母妻儿,还有这么多依仗你们的百姓,你们身上的担子重得很,为难你们了,为难你们了!”

  此话一出,被她扶着的乡老再也忍不住,身子一沉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大哭,现场便哭声一片。

  崔世擦干眼泪鼻涕,红着眼眶重新跪在地上,深深一拜道:“大将军此话羞煞我等,我们身为晋臣未能守住国土,身为晋人不能以命守土,实在羞于世上,若不是放心不下这满城百姓,我真真恨不得以身殉国。”

  赵含章要将他扶起来,见他不肯起,这才拉着他的手道:“崔县令此言差矣,一座城必守的意义是它的存在能保住更多的百姓,比如上党,洛阳等地,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不得不死命相守。”

  “而其他城池,其城的生死更多的是关系一城百姓的生死,”赵含章道:“崔县令能保下顿丘的百姓,我已是很高兴了。”

  她笑道:“我之所愿便是让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我不管你们是在晋国,还是在刘聪手下,或是在石勒手下,只要你们能好好的活着,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便已满足。”

  “要是做不到,那也要先活着,等将来我有能力庇护你们时,自然会再庇护你们,”赵含章道:“你们这一次就做得很好,先保全了绝大多数的人,我很感激你们,陛下也会很感激你们的。”

  崔世一听,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拉着赵含章的手痛哭道:“大将军,使君,石勒一役,我们顿丘县死伤三万六千余人,我久等援兵不至,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不得不投敌,不然,他要屠我满城啊。”

  赵含章含着泪将人扶起来,落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事发突然,各地都援助不及,此是我和大将军,和陛下的过错,是我们没安排好你们。”

  一行人对着哭过,将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赵含章这才把为首的几人给扶起来,大家一起往县衙去。

  崔世看了一眼被押出去的俘虏,连忙表示里面有一些是他们的人。

  赵含章道:“你放心,自有人去甄别他们的身份,且我赵家军素来善待俘虏,他们不会有事的。”

  崔世这才放下心,他回头往城外看了一眼,从这里还能一眼看到城外列队整齐的大军,他咽了咽口水,忙对赵含章道:“大将军,可要请大军入城?”

  赵含章摇头,“他们就在城外驻扎,城中这些人足够用了,我们不便久留,顿丘将来的治理还要依靠你们。”

  崔世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害怕大军入城,到时候顿丘县怕是又要经历一次洗劫。石勒大军入城的灾难景象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