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56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赵瑚:“……合着你现在没有?”

  赵含章摊手,“您是知道的,我行李尽失,哪有那样的好东西?不过我已经有了眉目,我总会能给七叔祖找来。”

  一旁的傅庭涵默默地喝茶,作坊八字还没一撇呢,这牛吹的也太大了。

  赵铭看看赵瑚,又看看赵含章,浮躁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了,算了,由他们去吧。

  也有可能是他想太多了,或许赵含章就是想多赚一点儿钱,让日子好过一些呢?

  赵铭觉得自己也不能总以恶意去揣摩人,于是默默地喝茶,不开口掺和了。

  赵含章打探到了琉璃的销路,还顺便预定了未来好几个顾客,这才扭头和赵铭道:“堂伯,其实这次回坞堡,三娘还有事相求的。”

  赵铭淡定的放下茶杯,问道:“何事?”

  赵含章道:“我想开个作坊烧瓷器,奈何工匠难得,所以想和堂伯求两个手艺好的工匠。”

  赵瑚“噗”的一声把口中的茶给喷了,“三娘,你这也……”

  “好啊,”赵铭直接应了下来,“回头我就找几个工匠给你送去,身契一并给你。”

  赵瑚顿时噎住,瞪大了眼睛看向赵铭,顿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立即道:“子念侄儿,我也想办个作坊,也缺工匠,你看……”

  赵铭:“七叔去和父亲商议一下?”

  赵瑚顿时不说话了,不过还是不服气的在赵铭和赵含章之间来回看,很不理解,为什么工匠可以给赵含章,却不给他?

  傅庭涵也不理解,等他们一走就问赵含章。

  赵含章道:“大概是知道我穷,不希望我回坞堡里闹事吧。”

  傅庭涵:“那……赵仲舆手中那些田地你还争取吗?”

  “争取呀,”赵含章道:“但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也要一口一口的吃。”

  她道:“此事不急。”

  毕竟赵仲舆不在此处,从今日的情况来看,谭中完全不能做主,信件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正好让赵淞看看,把产业交给幕僚打理的短处有多大。

  赵仲舆虽是族长,但他也要听宗族的建议,赵淞要是强烈反对把祖产和族产交给幕僚,他多少要考虑。

  到时候怎知她不能争取呢?

  赵淞知道赵铭送赵含章工匠的事后虽然惊奇,却也没反对。

  对于他来说,两个工匠而已,别说她的作坊是在上蔡开的,就是在西平开他也不怕呀。

  他瓷窑的产量、销路摆在那里,岂是别人说抢走就能抢走的?

  而且在他心里,赵含章还是个孩子呢。

  赵铭却觉得以赵含章的聪明,只要肯努力,终有一天会取代他爹的瓷窑,到时候他爹就知道他今日对赵含章的认知有多错误了。

  赵铭见他爹没反对,便让人去瓷窑里挑几个工匠,“把他们及其家人的身契都找出来,一并给三娘送去。”

  管家看向赵淞。

  赵淞冲他挥了挥手,管家这便下去。

  赵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问,“你对三娘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

  赵铭看了他爹一眼后道:“我在赌,我赌终有一日阿父会在三娘身上吃大亏,将来她的瓷器作坊必会超越您的瓷窑,到时候您就知道她野心有多大了。”

  赵淞:“……合着你在故意坑我,让我吃亏?”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阿父你不吃亏,如何能长智呢?”

  赵淞又四处找棍子了,“你且等等,你今日若不让我打一顿,以后便不要归家了,山民,山民呢,快拿棍子来!”

  正想跑的赵铭闻言停住了脚步,见管家急匆匆的跑来,还好心的指点他,“家里哪来的棍子?去园子里折一根山茶花的花枝就是了。”

  管家便焦急的看向赵淞。

  赵淞气得跺脚,“还站着干什么,去啊,快去给我折来。”

  管家:“……可那是您最喜欢的山茶花呀。”

  最后管家还是给他折了一根树枝,赵铭就站着让他爹抽了一顿,将树枝给抽秃了才罢手。

  但他衣裳厚,那树枝又软,抽着并不是很痛,最后赵淞累得松了手,赵铭却气都不喘一下,腰板挺直,好似一点儿伤也没有。

  赵淞指着他儿子说不出话来。

  赵铭:“阿父何必生气?三娘要是最后没坑您,说明您没看错人,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三娘最后若是坑了您,说明儿子的顾虑是对的,只用一个瓷窑便能试出一人的人品,这是很小的代价了,依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而且还能说明儿子的眼光好,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赵淞:“我这辈子最不好的事就是养了你,你回屋去,我暂时不想见你,哎哟,山民呀,我心口疼。”

  管家忙上前扶住他,“郎主,要不找三娘把人要回来?”

  “你更气我,我是心疼工匠吗?而且人都给出去了,再要回来,我脸还要不要了?”赵淞捂着胸口道:“我完全是被这逆子给气的。”

第96章 退一步

  赵铭丝毫不觉得自己是逆子,不过他也不好太刺激他爹,于是老老实实的回房去了。

  赵淞缓了好一会儿,决定把气撒在谭中身上,认为要不是他来,他们父子根本不会因为祖产和族产的事起争执,也就不会因为对待赵含章态度不同而互相气恼。

  归根结底,还不是这些产业闹的?

  于是赵淞愤怒的给赵仲舆写了一封信,他的信和谭中的信从不同的渠道几乎同时到达赵仲舆手中。

  赵仲舆先拆开谭中的信看,谭中很客观的描写了到达西平后的所见所闻,以及经历。

  然后直言道,三娘借长房之威,又加以施恩,已在坞堡尽得人心,若不能化解两房恩怨,只怕郎主在族内威望受损,将来二房也寸步难行。

  又道:至于祖产和族产,五太爷虽已松口,但不信任外人,对郎主也颇有微词,不过,以谭某看,西平老家还是愿意支持郎主,故不如直言难处,或许可解当下困局。

  赵仲舆看完谭中的信,心下沉了三分,再拆开赵淞的信,心更沉。

  赵淞挟愤怒之势,话就说得有些直白过分,不似从前那样婉转。

  他先是说了免租的事,然后道:谭中并不能做主,还需写信相询与你,但这一去一回便是一旬,若道路艰难,信使遇难,这信恐怕一生也送不到,难道族中事务无论大小都要等你决定后再解决?

  君不见族人佃户眼中失望之色,一次还罢,长久以往,族长一脉在族中还有何威望可言?

  若族长无统领之能,无仁爱之德,无包容之姿,族人如何能归附?

  若族人佃户不能归附,家族何存啊?

  然后开始谈起赵长舆,吹捧他当族长时宗族上下是如何一心奋进,族长一脉的凝聚力有多强,最后还忍不住夸了一句赵含章,三娘甚有大哥风范,可惜不是男儿。

  又刺了赵仲舆一句,“若实在不放心将宗族事务落下,何不让大郎回乡,也比交给幕僚不能决断来得强。”

  赵淞说的大郎是赵仲舆的孙子赵奕,他和三娘同岁,稍大几个月,当然,赵淞并不觉得赵仲舆会让赵奕回西平。

  他就是故意写出来刺激赵仲舆的。

  你看三娘现在都能当一家之主了,大郎比三娘还大几个月,却还在祖父的庇护之下。

  但是,这一刻赵仲舆倒是认真思考起来赵奕回乡的事。

  他正想着呢,赵济疾步进来,“父亲,大军攻回洛阳了。”

  赵仲舆一听,眼睛微亮,“哪来的消息?”

  “刚才有令兵回来报捷,来请父亲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话音才落,外面便响起甲胄相碰的声音,有校尉前来请赵仲舆,“赵尚书,陛下有请。”

  赵仲舆将两封信收起来,一边应下一边起身,问道:“听闻朝廷有大捷?”

  “是,”校尉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曹将军已带大军攻入洛阳,沿途清理散兵,我等不日便可回转洛阳。”

  校尉说的没错,皇帝请赵仲舆去就是商量回洛阳的事。

  当然不止他,还有很多大臣,东海王当场表示,最迟十天他们就可以回去。

  也就是说,洛阳之战他已经胜券在握。

  算起来他们离开洛阳也四个月了,大家都疲倦不已,要是能回去……

  赵仲舆回到自己的住处便开始写信,他告诉谭中,让他回来,产业依旧交给宗族打理。

  然后开始和赵淞写他和三娘的误会,希望他能多照顾三娘,化解两房恩怨。

  中间着重写了他在朝中的为难之处,并告诉他朝堂即将回京……

  写到最后,赵仲舆顿了顿,还是表示道:“祖产乃祭祀祖宗所用,而族产多留为宗族坞堡之建,都不能动,我名下还有些私产,知道三娘回乡时遗落行李,日子艰难,我那些私产或许不多,但夏收之后多少有些结余,便将那些结余交给三娘,让他们日子宽裕一些……”

  信一去一回需要时间,赵含章当然不会在坞堡里等赵仲舆的信,她事情很多的。

  于是在巡视完她的产业后,她就带着傅庭涵进了西平县城,俩人着重看了一下县城里奢侈物品,感觉和上蔡的差不多。

  看见打铁铺,赵含章拉着傅庭涵进去。

  铁铺里摆满了各种镰刀、菜刀、锄头、犁片……

  傅庭涵找了很久才在一根柱子边上挂着的篓里看到几把刀剑,他上前小心的抽出一把来,“你不是有剑了吗?”

  “我想定个枪头,”赵含章弹了一下他手中的剑,听了一下声音,看这锋利度,觉得这铁不够好,她失望的收回手,“还想看一下农具,小麦收了,接下来就是种豆子,我想看看能不能改进一下农具,让效率更高一些。”

  傅庭涵倒是在初高中历史时学过,但记忆所剩不多了,于是他沉默的跟着赵含章瞎逛。

  铁匠也很高傲,看见他们进铺子,由着他们看,自顾自的打铁,见赵含章失望要走,他就哐的一下把铁坯丢进火堆里,用布巾擦了一下脖子上的汗道:“这一城就我家一个铁铺,你们不在这儿买就买不着了。”

  就是这么豪横。

  赵含章停下脚步,挑眉问道:“这西平不会就你一个铁匠吧?”

  “不错,就我一个铁匠,连赵氏坞堡打农具都是找我,你们不管是要买枪头还是农具,都得找我。”

  赵含章便抽了一把剑上前,问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工艺吗?”

  铁匠上前摸了摸剑后道:“有是有,但贵,需要多打好几趟呢。”

  “钱不是问题,”赵含章点着剑道:“但你的手艺得配得上我给的钱才行。”

  铁匠一听,认真打量起赵含章来,问道:“女郎只要枪头?”

  赵含章从荷包里拿出金片放在桌子上,笑道:“你先把枪头给我打出来,若好,自然不止枪头,若不好……”

  赵含章道:“鄙姓赵,将金片退回赵氏坞堡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