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他一脸敬佩和信服的看向赵含章,恭敬地行礼道:“大将军英明!”
赵含章翘了翘嘴角,和他道:“我让赵正做他的县丞,就不委屈先生跟着他来县衙里当个小吏了,所以军中事务请先生替他多分担,县中的事,还请先生偶尔指点一下他。”
谢时就明白了,这是让他给赵二郎当师爷,还是个放手师爷,她这是要培养赵二郎的理政能力。
谢时不觉得被慢待之类的,只觉得兴奋,这说明赵含章将来会更倚重赵二郎,她在把他往能臣上培养。
他早已经和赵二郎绑在一起了,王臬还有挣脱的可能,毕竟他现在是南阳郡郡守,已经很久不跟在赵二郎身边了,而他,一直跟随赵二郎左右,双方早就打上彼此的标签,怕是这一辈子都撕不下来了。
所以赵二郎越能干,谢时的前程才能越远大。
他郑重的应下,表示一定会做好师爷的指导工作,暂时忘了诘问亲兵们搜刮石头和木头的奇葩行径。
第1014章 堂哥,我教你
因为天黑得快,所以赵含章干脆邀请谢时一起回赵宅住一晚。
当然,赵二郎和他的三百亲兵也一起回去,虽然他说在这废弃的房屋里驻扎也行,赵含章也觉得没问题,但……她有房子,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士兵这么受委屈?
所以她把人带回去了。
曾越看到这么多人,默默地下去安排了。
于是第二天赵含章早起练枪,就看到院子已经列好两支军队,正面对面操练。
赵宅的下人小心的从他们的边上溜过去,远远的避开。
赵含章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把自个家变成军营了。
但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就不管了。
军营就军营吧,家嘛,只是吃饭睡觉的地方,这么多亲兵在此还安全呢。
曾越见她似乎不反感,就请问,“女郎,二郎带回来的这三百亲兵要常住家吗?那要不要重新布置一下家中?”
不然有点窄。
赵含章随意的点头。
于是曾越就让人把赵宅的一些花呀树啊砍了,石头等也挪了挪位置,本来赵济父子几人住的院子也被改造了一些,房屋中的摆设全部搬到库房里,摆上一溜的床铺。
赵宅,正式成为赵亲兵营。
偌大的宅子里,将士八百余人,奴仆九个,侍女五个,大厨房都给改造成了军中伙房。
赵含章出入,根本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反而觉得赵宅越来越井然有序了,就是被烧的那小半边很丑,于是她对曾越道:“家里的这些亲兵除了操练外,闲暇的时候就去把那边的围墙造起来,该拆的拆,该盖的盖,对了,听荷说,账目上最近大家吃的菜蔬花费挺大的,让他们把那些半塌的围墙全推了,一半做演武场,一半做菜地吧。”
曾越大声应下,转身就带人下去干了。
而赵瑚在经过来回的计算和纠结之后,最后小心翼翼地选了五块地,其中就包括王家的那栋宅子。
赵二郎已经拿到任命书,换上县令的官袍后走马上任,赵正也拿到任命书,正式出仕。
兄弟两个此时就凑在一起看赵瑚管事送上来的购买单和价钱。
今天出门前阿姐叮嘱过,王家宅子的那块地不能随意卖,于是他抬笔就划去单子上的那栋宅子,然后在另外其他四栋宅子前一勾,表示同意了。
刚给他念完单子的赵正阻止不及,默默地看了一眼纸上的勾叉后道:“永堂……县君,这单子不是给你勾画的。”
赵永没能领悟他的意思,一脸正义的道:“王家宅子这块地不能卖。”
赵正:“我知道不能卖,但也不该你勾画,这是要上交户部,由户部审核勾去的,我们县衙就是个中间传递的。”
赵二郎一愣,“是这样吗?那今早出门阿姐为何要叮嘱我不能卖王家的宅子?”
赵正一听,立即抬头四处看,见大堂里就只有吕虎和赵才,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县君,大将军叮嘱你的话不能告诉第三人,更不能当众说出。”
这是机密啊机密。
不就一块地的买卖吗,算什么机密?又不是打仗。
“这种事还有机密?”
赵正一脸认真的点头,“是机密。”
赵二郎抿了抿嘴问:“既然我们不能勾画,这单子直接递交给户部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们递交?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算,”赵正道:“洛阳都归洛阳县管辖,户部同意以后,也需我们县衙切结,办理地契和房契,之后督造房屋的事也归我们县衙管,现在单子需经过县衙上交,也是为了我们了解经过。”
又道:“而且,单子经过县衙,县衙可与户部形成互相监督的关系,不至于有人能够私自买卖。”
比如他祖父,曾经不就想不花钱,或者花极少的钱将那些宅子据为己有吗?
赵二郎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知道了,这勾勾叉叉的活儿不归他,他忧愁的看着单子问,“那这个怎么办,我都勾过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肯定又上折子跟姐姐骂我了。”
赵二郎也偶尔被弹劾的。
赵正看着他笑了笑,让吕虎端一个火盆来,将那两张单子扔进火盆里烧了,然后对赵才道:“你去和候在外面的管事说,就说县君喝茶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了单子上,单子已经作废,让他们再写一份呈上来。”
赵才看了一眼赵二郎后应声而去。
赵二郎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操作?要是他,就只能把勾过的交给常宁,然后求常宁不要告诉别人,或者就让赵才想办法誊抄一份新的?
赵正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不能私自让人誊抄一份,作为公职人员,此举是伪造文书,是大罪。”
“这文书未曾盖章下发,所以你可以烧了撕了让他们重新上交一份,却不能伪造。”
赵二郎似懂非懂,但还是老实的点头。
赵正冲他笑了笑道:“不急,接下来县君接触到的文书会数不胜数,各式各样的都有,做得多了,你就知道了。”
还真是,这时候的洛阳县衙是最忙的时候,来落户的,来买地买房子的,还有符合条件过来分地的;有来要回以前田地及房屋的,还有来催债的。
哦,当年赵含章攻下洛阳后没钱没粮,曾经和当时的洛阳富豪们打过欠条。
这些当年富豪,这两年可能出了变故,有的人家落魄了,就只能来催债了。
各种杂七杂八的文书听得赵二郎头痛欲裂。
不错,他不是看的,而是听的。
他认识的字有限,需要很努力才能认出那些扭曲的文字,加上还有许多字不认识,阅读速度实在慢,所以是吕虎和赵才一左一右在他身边轮流给他读这些文书,然后由他说出处理意见,他们记下。
赵二郎:……
他在听过后发现,他会处理的文书实在是少,他就只能坐到赵正的身边,和他一起处理,其实,就是赵正教他怎么处理。
哦,赵瑚的单子户部很快给了批复,和赵二郎批的一样,王家的宅子被叉掉了,其他四项都打勾了。
同时一起发下来的还有四份文书,赵瑚要想买这四块地,还需签下这四份合同才行。
第1015章 争吵
合同老具体了,不仅限定他五年内建成完工,还要求了规制,不过和以前的认知不同,她只要求了最低规制,没有上限。
常宁留意到了,虽不知赵含章的用意,却也没问,而是照着内廷发下来的合同交给县衙,由县衙誊抄给想要买地的人。
不错,合同内容都是一样的,只空了价钱的位置而已。
赵二郎就不会有多想那根筋,一拿到回单和合同,立即就让人去请赵瑚,“让七叔祖顺手把钱带来,别又白跑一趟。”
衙役领命而去。
一旁的赵正欲言又止,“户部划去了王家的那块地。”
赵二郎:“这不是我们一早就知道的吗,阿姐不让卖给七叔祖。”
赵正:“……我是说,户部没有全部同意,祖父他老人家可能不愿只交易四处,你让他带钱,他可能会不高兴。”
“他不愿意我就卖给别人,”赵二郎道:“我阿姐等着钱急用呢。”
赵正默默地看着他。
要怎么告诉他,目前大家都在观望,肯拿出大笔现钱买地的只他祖父一人?这还是在大将军有所退让的情况下达成的。
看着赵二郎坚毅的侧脸,赵正默默地忍了,罢了,永堂兄脑子不会拐弯,告诉他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因为赵正没吭声,赵二郎自信且自豪的去面对赵瑚,在他心里,阿姐这么利害,给出的条条框框这么多,必定是赵瑚求着赵含章把地卖给他的。
所以他直接在四份合同上填上户部给的价格最高价。
户部的定价并不高,即便是最高价也在赵瑚的接受范围内,因为赵二郎太过理直气壮,又直接把价格填上了,给了赵瑚一种不能再还价的错觉,于是他收下合同,没有还价,而是问道:“还有一块地呢?”
“那块地价格未定,所以现在还不能签合同。”这个理由是赵正想的。
赵瑚看了一眼蠢正蠢正的赵二郎,没怀疑,皱着眉头将四份合同都签了,“你催一催户部,赶紧定价,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先喊出一个价格来,能买我就定下,不能买还价就是,总这么拖着耽误我功夫。”
赵二郎:“七叔祖,你一下买了四块地,都要建房子,你人手够用吗?”
“不够,怎么,你要借你家的下仆给我用吗?”
赵二郎摇头,“我家下仆少,家中多是亲兵,可没人能借给您,不过我好奇,您人手不够,怎么还一口气买这么多地?王家那块地太大了,阿姐说,这么好的一块地,须得建好房子才行,没有三四年估计不能建成,这还是在不差钱的情况下呢。”
赵二郎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七叔祖,您很有钱吗?我要是与您借钱,您借不借?”
赵瑚想也不想道:“不借!”
说完看到站在一旁的孙子,他顿了顿后和缓语气道:“二郎,不是叔祖父不疼你,而是因为你没有成家,所以我不会借给你钱的。”
赵二郎一愣一愣的,“这和成家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成家立业,只有你成家了,心才能定住,花费才有度,”赵瑚道:“不然你光杆一个,大手大脚不知节制,借给你钱,我何时才能收得回来?”
“你要记住,将来若有人与你借钱,你一定要想他能不能还给你,只有确定他能还,他会还,你才能借给他,除此外,就是救命所需,你随手漏一漏给人,不求有情,但求不结仇吧。这种钱,你也没必要想着还了。”
说完还扭头对赵正道:“你不要学你阿父,这世上的东西,唯有钱权能安人心,你阿父既不慕权,也不抓钱,那手指松的就跟漏斗似的,我是不放心把家业交给他的,将来我都给你。”
赵正并不怎么高兴,他一脸严肃的道:“正岂能越过父亲继承家业?”
“我说可以就可以,”赵瑚一脸忧虑,“我怕把家业交给你阿父,将来你们父子两个会要饭去。到那时,我真是死了也不瞑目啊。”
赵正张了张嘴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赵二郎却转了转眼珠子,和赵瑚道:“七叔祖,我觉得程叔父挺好的,你把家业给程叔父吧。”
“去去去,你知道我有多少家业吗?你知道钱是什么东西吗?小孩子少掺和大人的事。”
赵二郎瞪圆了眼睛,“七叔祖你骂人!”
赵瑚惊了一下,没想到这傻子竟然听出来了,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胡说,我怎么骂你了?我哪一个字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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