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风不尽
胤禛见那些官员竟然踌躇不前,大有不把太子爷的话放在眼里的样子,他冷冷地环顾他们一周,挽起袖子道:“二哥,我也去尝尝这民间疾苦!”
五爷本来在瞧热闹,被老四说着话踩了一脚赶紧也表明:“二哥,我也去!”
两个阿哥都要进灶房,这些官员哪里敢就在外头享清闲,于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们有的一进门就被热浪掀了个跟头,有的被里头的气味一熏,当场就呕吐出来。
刘芦根算听明白了,这都是群官老爷啊!不知怎的,他们竟然被拉过来干这等粗活,瞧着不情不愿,可被那年轻人压着,又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做活。他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瑟缩害怕,但也升腾出一丝快意。
叫十指不沾阳春水、五谷都认不全的老爷们来尝尝灶户的滋味,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损招,对这些官老爷是损,但刘芦根打心眼里觉着就应该这么干。
进了刘芦根灶房的是个什么官,他也不认得,但看那官员肚子挺得老高、脸上手上都是细皮嫩肉,比他媳妇还白,就知道这人官小不了。
盐课司大使惨白着一张脸,望着眼前三五个灶锅无从下手,远处还有个贱民偷偷摸摸盯着他看,要是往常这等贱民敢这样看他,他早就下令把这人抓起来剜掉眼睛才解气!
但如今他只有粗声粗气地叫那贱民过来:“这要怎么煮!赶紧过来教本官!”
刘芦根小心翼翼走上前两步,抖着嗓子给盐课司大使说明煎盐的流程。比如先要用石莲子投入卤水,去检验卤水的浓度合不合适,石莲子要浮在水面上才是成卤,才能入锅。
盐课司大使笨拙地将卤水煮沸,又要添芦草又要看着锅子,手忙脚乱,而且这卤水蒸发干了,立刻就要添,一锅盐竟然要熬三个时辰!盐课司大使虽然日日在盐场,但他一般都躺在衙门里收钱,活自然是底下的人在干,哪里用得着真的过来?所以他压根不知道一锅盐要煎多久,也不知道这三个时辰连去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要眼不错地盯着,不然少一分火候、多一分火候,没及时添卤水,这锅盐都能毁。
幸好这盐课司大使个头矮,没想到在灶房里还成了优势,他不用弯腰,所以做起来还算顺畅,就是这里头实在太热,没一会儿他身上就已经湿透了,粗糙的衣裳黏在身上,倍感难受。
但太子爷发话,他们都得煎出一桶盐来才准出来,还让亲兵在门口盯着他们,不准他们使唤灶丁帮忙,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干没两个时辰,就热晕了两个官员,胤礽早就备好了太医,针灸扎两下,喝一碗绿豆汤,继续送进去煎盐。还说:“若是真的灶丁,都得挨鞭子,念在你们都是朝廷命官,孤就优容些吧。”
说着,还悠悠叹了口气。
那个被热晕的就是扬州巡抚,他刚转醒酒听见太子爷这句叹息,喝着绿豆汤差点都哭了出来。
程婉蕴在太子爷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那长得好似个白汤圆的扬州巡抚被热成了红通通的生肉丸子,还坐在那像个小孩子似的抽泣,都觉得好笑。
这损招就是出自她手啊,那天听完鲍至道的一番话,太子爷愣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煎饼煎了一晚上,早上盯着黑眼圈起来,他想整治官员,但太子妃信中所写的那句“兵锋在即,□□为要”又像锁链一般锁住了他的手脚,其实他也知道,这肯定也是皇阿玛的想法,他来扬州是要银子的,而不是得罪人的。
但又不甘心这样装聋作哑,所以程婉蕴见太子爷这模样,就想起了后世的忆苦思甜教育,什么重走长征路啦,什么吃红薯饭、咸菜啦,后世各式各样基地教育办得如火如荼,讲历史故事、感受历史文化,对于“不忘初心”的确是有一些效果的。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对太子爷道:“不如,让各层官员都去煎一日盐?至少能唤醒一点良知吧。”
不动扬州盐运为要的体制,不更替惩治官员,也不动摇盐商地位,这法子对完全黑了心的官员没用,但对还想做点事实,还有点良心的官吏却是重重的一下棒喝。
哪怕只有一两个官员洗心革面,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而且这个做法不会让康熙反感,相反,康熙自己是最喜欢搞这种体验民间疾苦的活动的,每年都要带大小儿子去御田插秧耕种几天,然后秋收的时候还要去收菜割麦子,虽然只是割一两分田地,但还弄得挺真实。
而且煎完盐以后,程婉蕴还给太子爷又支个损招,等他们了了这里的事情以后,恐怕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程婉蕴想到这儿,差点笑出来,赶紧捂住嘴低下了头。
直到深夜,官员们陆续交上来十几桶盐,胤礽才高抬贵手放过了他们。这时,有的官员脚已经被草鞋磨破了皮,又不慎被盐浸到伤口,真是疼得直跳脚。有的出来都要家丁搀扶,弯了一天的腰,根本就抬不起来了,坐在地上直喘气儿。
胤礽这时换上了笑脸,亲手搀起了各位官员,正色道:“各位大人辛苦了,孤预备了一座席面犒劳各位,望各位大人赏脸。这身衣裳虽然粗,但道理也是这样的,希望今日之事都请大人们铭记在心,不要忘了百姓之苦,方才是我大清之栋梁。盐务之重,各位都心知肚明,但沿海灶户逃匿多少,大人们也知道。刘庄盐场还有两万灶户,但白驹盐场只剩五千户,这里头是什么原因,各位大人应该也清楚,有的盐课司到底还有些良心,有的盐课司却已经丧尽天良,希望各位经了今日这一遭,能明白体恤百姓、爱护百姓的道理。生财有道,各位也要留清白在人间啊?”
这话说得不祥……官吏们低头诺诺称是。
“对了,回头每人写一篇‘以煎盐之苦谈盐场灶户革新之见’的策论给孤,不要找师爷捉笔,孤会把你们以前写的折子都找出来,回头一一核准笔迹和行文习惯,而且这些策论孤都要上呈皇阿玛一观,选出好的抄印邸报发往各省衙门的,所以希望各位不要糊弄孤。”胤礽笑眯眯说完,就见扬州巡抚下巴都要掉了。
有的官员细细思量,有的皱起眉头,但胤礽都不在乎。
他们必须得写,而写出来以后就得做,都印上邸报了,这可是他们自己写的,又不是他逼他们做的,难不成还想抵赖?
他回头瞧了一眼阿婉,不由一笑。
再一次感叹:可惜阿婉不是男子,这样敏捷之思,大多男儿都不及。
扬州上下官吏拖着疲惫的身躯,拎着自己辛辛苦苦煎的盐回了家——是的,太子爷让他们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带回了家,扬州巡抚的家丁瞧见自家主子拿回来一桶青灰的劣质粗盐都瞪大了眼,大人是不是疯了,怎么弄回来这种厨房狗都不吃的盐?然后就被扬州巡抚狠狠剜了一眼:“狗奴才,看什么呢!”
家丁连忙低头。
扬州巡抚爱惜地摸了把自己中暑三次才煎出来的粗盐,心里真不知什么滋味。这盐他是舍不得吃了,拿个上好的哥窑罐子装起来吧,这都是他的血汗啊!叫下头的人给他将粗盐密封好,摆在他书桌边的地上,他便对着这大盐罐子咬着笔杆冥思苦想了起来。
太子爷布置的这个策论题目,他因为经了这一日的折磨反倒思如泉涌了起来。
首先,这杂役必须得免!其次,这灶房盖那么矮干什么,也就盐课司大使那矮冬瓜能直着腰站进去,就不能盖高点么,而且还不通风,这灶房得改!还有那什么,灶户的粮食报酬该日结!扬州巡抚这才知道他辛辛苦苦干了一整日,竟然半石米都没挣到,甚至要等下个月才能结上个月的钱,这简直岂有此理。
扬州巡抚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反正写出来又不都是他的事,他不怕。
太子爷这料理完这群官吏,心情总算好了,回了园子,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将康熙的信拿出来揣摩了一下。皇阿玛也不知怎么了,忽然给他写了一封肉麻兮兮的信,先是说起弘晳在上书房的遭遇,把弘晳夸得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好,这事他已经在太子妃的信里知道了,所以再看一遍的时候就没那么生气了。
老十四的确被宠得太过,皇阿玛这回整治他整治得对,否则以后还不知要闹出多大乱子呢。
幸好旺财是个好的,胤礽在心里直点头,想着回去要让阿婉好好给它煮点骨头补一补才行,在胤礽心里,旺财和咪咪早就不是普通的宠物了,是孩子们的玩伴,也是家人。
然后康熙又写了他小时候的各种糗事,写得胤礽满脸通红——怎么皇阿玛记得这么清楚?他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些事了!还有他三岁在龙椅上睡着尿裤子的事,他看到那几个字不仅脚趾扣地,还想把信上的字都给抠了。
最后说让他料理完扬州的事情,四月就提前回来,说毓庆宫的院子已经扩建完毕,他回来正好能住上,杭州不必去了,他之前料理水师的事情算是无心插柳,几个水师提督出击追剿海寇,顺道发现逃到海上海岛上的白莲教余孽,一气杀了数百人,击沉船只五十多艘,大胜而归!
胤礽闹不明白皇阿玛这么着急叫他回去做什么,将太子妃的信拿出来比较,也没发现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皇阿玛在信里最后却写道:“端午将近,保成回家来与朕团圆,共度佳节吧。”
这是……特意叫他回去吃粽子?
皇阿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柔情了?胤礽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弄不明白。
但皇命如此,他也不敢违抗,于是收了这几个官员的“心得体会”和盐商几箱子的“报效”银票,又陪着阿婉在扬州城采买了给康熙、皇太后、后宫各妃嫔、几个孩子们和太子妃的礼物,就坐上了回京的船。
回去以后果然快到端午了,宫里都在包粽子,程婉蕴满怀思念与激动去宁寿宫把孩子们接了回来,两个孩子冲出来将她紧紧抱住的那一刻,她竟然又觉得回了宫里也不错。
额林珠长高了,弘晳也好像变了样,她搂着两个孩子左看右看都看不够。
旺财已经养好了腿,也是人立起来,一下蹿到她怀里,差点把她都压倒了,然后伸出舌头疯狂舔她,程婉蕴顾不上阻止,连忙抓起它的腿挨个看一遍,又牵着它溜了一圈,见它走动正常才放下心。
当时在扬州看到信的时候,她恨不得立刻回宫去!一面心疼弘晳一面又心疼旺财,把十四阿哥在心里咒骂了无数遍,这十四阿哥果然和历史上一样,能在四爷登基后干出各种戳他肺管子的事,果然是个狷狂到没情商的人!
当然,除了孩子,最让她激动的是,她的后罩房也大变样了!她住上四进的大房子了!
第93章 听瓜
太子爷和程侧福晋即将回宫,对毓庆宫也是件大事。
唐侧福晋——原本的唐格格,她在太子爷出门没两天就拟好吉日升了位分,太子爷不在,太子妃又忙,她在这段日子一直掌着毓庆宫的大小事。但她没有和以前一样,得了点权就高兴得人尽皆知,而是从早到晚都在正殿的倒座房里议事见人,从来不把宫里的管事和奴才都招到自己那儿去,等一天的事情料理妥当,签盒子、账本、门牌对子她也不带走,收拾好了就拿去给利妈妈收起来,若是太子妃有空,就伺候着一块儿用膳,若是不得空,请安告退也就走了。
太子妃曾经和她说不必这样小心,但唐侧福晋坚持如此,她也就罢了。
唐侧福晋没忘了自己这位分是怎么升的,她在毓庆宫多年历练下来,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因此加倍恭谨地伺候太子妃,不仅压服底下的奴才,还把范格格、李格格也管得服服帖帖。
之前这两个格格在太子爷和程侧福晋出门以后,也有闹过点幺蛾子,趁机收买正殿、淳本殿、后罩房伺候的粗使太监、膳房烧火太监打听消息安插眼线,但都被刚升了位分打了鸡血管家的唐侧福晋发现了。
她花了半拉月时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纵着膳房和门上几个被收买的粗使太监蹦跶,眼瞧着他们给李格格、范格格都递过消息,知道他们收了几样首饰要托人拿出宫去卖,才找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以抓贼的名义收网。先逮住那几个粗使太监,搜出东西来,再审出口供,就拉到范格格、李格格屋子前头去打板子。
故意不堵着嘴,叫她们听得明明白白。
后来连着两天李格格、范格格去给太子妃请安小脸都是煞白的。
她们都不敢认,说自己不知情,那些东西都是那些太监偷的,唐侧福晋道:“首饰这样贴身的东西都能让人偷出去,两位格格还是要约束好身边的奴才才是,别叫自家养的狗咬了手。”
这话说得指桑骂槐的,明面说奴才们不好,实际上说她们吃里扒外呢,李格格脸皮薄,涨红了脸都说不出来话,范格格宫女出身,早就练就一颗铁浇出来的心,还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好生答应呢:“侧福晋教训的是,婢妾回去就好好管教她们。”
“太子妃娘娘既然把毓庆宫交到我手上,我就得管好,若是你们那儿再生出什么事儿来让我没脸,回头我就不是这样好声好气说话了,你俩安安分分的,咱们宫里难道不是比外头舒服?”唐侧福晋撂下话就走了,算是放了她们一马。
借着这件事,唐侧福晋在后院站稳了脚跟,再要管家也顺当了,太子妃听说以后只说:“总算有了个侧福晋的样子了,以后家里交给你管着我也放心了。”
说完就真的不理会毓庆宫里的事情了,只管让她放手去做,约莫每个月一块儿把上月的事情盘一盘,再合计合计下月的重要事情,一些难办的事儿替唐侧福晋分好轻重缓急、把把关,也就是了。
所以太子爷虽说是四月才启程回来的,但太子妃在得知乾清宫有信寄出去的时候就大概猜出来了,唐侧福晋抱着册子进来请示四月的事儿,她听完她的话,便道:“预备端午节的事都先放放,往年都有成例,按着往年办就是了,但你要催着后罩房和书院那头的工期了,还有,提前把屋子都打扫干净,虽说有太监日日看着,但也是俩月没住人了,火道再通一遍、虫子也杀一遍,保不准太子爷四月就回来了。”
唐侧福晋一听就紧张起来了,为难道:“书院那头添建得不多,已经收尾了,就等晾漆了。但后罩房扩得大,和斋宫、奉先殿都挨上了,恐怕没那么快能弄好。”
书院就是之前她还是格格时单独管着的小院子,弘暄住过的那个,照太子爷的意思,以后就是弘暄弘晳长大后从后殿挪出来住的地方,因此加盖了两间屋子、一个练射箭用的院子。太子爷走之前交代过,那地方以后要叫“味余书院”,所以现在毓庆宫的人都管那地方叫书院。
毓庆宫夹在斋宫和奉先殿之间,再往后一墙之隔就是延禧宫了,原本实在没地方扩的,去年康熙就和太子爷商量着,把斋宫后头一排围房拆了,再把西侧闲置许久未加修缮的诚肃殿纳入毓庆宫的范畴,这才解决了毓庆宫原本狭长、地窄的困境,顺道还说:“侍卫们当值的南群房就在淳本殿南面,人来人往实在吵闹,不如迁到南三所外头的箭亭,明年那地方还能给太子爷住的淳本殿再加个穿堂,把南群房连起来。”
所以毓庆宫后罩房要改建的地方多了,加了两个通往诚肃殿的角门、长廊,重新盖宫墙,再把诚肃殿重新修缮改成住人的四合院,还得把上头的绿琉璃瓦盖顶重新铺成黄琉璃瓦。
从康熙三十四年冬天到今年四月,紧赶慢赶只完成了宫殿本体,里头还什么也没有呢。
太子妃笑了:“不要紧,里头要布置成什么样,你找程侧福晋拿主意。”
唐侧福晋一听也是,那地方是程氏要住,自己没必要越俎代庖,盯着外头木雕、漆、梁柱、瓦盖、门窗之类的就行了,里头就让程侧福晋回来自己安顿去,以她对她为人的了解,程侧福晋八成不会怪她没有尽心,说不定还更开心呢!
于是四月里唐侧福晋别的没干,尽当监工了,因为五月皇上要亲征,太子妃又想出了个露脸的好差事,正与四妃商量着要给大军捐输些粮草军饷,前朝后宫一块儿使劲,连皇太后都为了战事上五台山祈福修佛,她们自然也要做些事情,祝皇上旗开得胜,于是又忙得脚不沾地。
要不怎么说皇上喜欢太子妃这个儿媳呢,人家会号脉啊!唐侧福晋一边往后罩房走一边想。
程婉蕴一回宫来,先去拜见了太子妃,两个月没见她对太子妃又有些局促的感觉,但太子妃见了她却态度很亲切,说:“你路上经的那些事儿,我都听说了,是个好样的。”
她脸一红,连连摆手:“不敢当太子妃的夸奖。”
“回来了先去歇息、见见孩子吧,太子爷只怕要在乾清宫留饭了。”太子爷刚进乾清门,行李都还在车上就给梁九功扛着肩舆拉走了,估摸着不在康熙那边住个好几天,是回不来了。
这沉重的父爱啊。
程婉蕴从太子妃那出来以后大大松了口气,见完领导她心情轻松,把两个孩子一猫一狗接回来,就在院子里东逛西逛,巡视了满院子的花、屋前两缸鱼、屋后两缸龟,慰问了许久不见的青杏、添金添银等人,尤其是添银,他手背上还留了疤呢,程婉蕴本想把他要回来继续管库房去,谁知弘晳死活巴着不放人,围着她求了半天,于是程婉蕴只能先找了个还算机灵的小太监,让添银收他当徒弟,教他怎么管库房,把人带出来就是了。
见后罩房里大大小小没有减员,她心情甚好,甚至乌龟还上岸在她拿来种黄瓜和小番茄的盆里下了一窝蛋,她还惊喜地蹲在那儿对着光看了许久,发觉蛋里有白斑有血丝了,这才惊喜地把蛋埋回去。等到夏天能孵出来一窝小龟苗了。
她还把这窝龟蛋托付给了额林珠和弘晳,让他们隔几天就去摸摸土的湿度,太干了就撒点水,亲手体会生命的奇迹。
额林珠认真和弘晳分了工:“我要学女红了,你也要读书,那你守上半个月,我守下半个月,如何?咱俩当好龟龟的奶嬷嬷。”
弘晳点了点头,又奶声奶气地纠正:“大姐,龟不吃奶,我们不是奶嬷嬷。”
“这只是打个比方!”额林珠受不了他,扭头跑出去看龟蛋不理他了。
弘晳茫然地回头看程婉蕴,他又没说错呀,程婉蕴就捂着嘴笑。
然后唐侧福晋夹着一张图纸,笑容满面走进来了:“好久不见了,婉蕴,你可算回来了,后头的院子去看过了吗?现在就等你回来拿主意呢!”
程婉蕴连忙起身迎接,拉着她的手笑道:“让我瞧瞧,你晋封侧福晋的好日子我都没讨着酒喝,回头可得单独请我一回。”
“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去我那用膳怎么样?你不在这两个月,我可闷坏了,连个能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告诉你……”唐格格压低嗓子靠在她耳边,“宫里这段日子也颇为热闹呢!”
这是有瓜吃了!程婉蕴立刻正色道:“行,晚上就去你那儿吃!我琢磨出来一道新菜,你一准喜欢,叫冒烤鸭!再配点甜甜的小果酒……”
唐侧福晋想起了当初她在后罩房蹭饭胖了二十斤的日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连依譁点头:“要怎么做?我这就叫人让膳房先预备去,对了!咱们先把你的院子弄明白……”
两人说完才发现都还在门口站着,相视一笑,双方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两人都通过这几句话试探明白了,大家都想维持着原来亲厚的关系,不想改变什么。唐侧福晋虽然受了太子妃恩惠,但一直小心谨慎,只把自己当成个管家,从没想过当太子妃的“人”。
当然,太子妃也从没透露过要拉拢她的意思,反而言语间多有栽培、鼓励之意。
唐侧福晋很快回过味来——太子妃把她拉起来,不是为了杀程侧福晋的威风,她似乎还是希望她成长成毓庆宫里另一个山头,维持着“三足鼎立”的稳定关系。
所以唐侧福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要“左右逢源”才行。
程婉蕴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唐格格对她态度冷淡,或是敬而远之,那就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