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之地 第145章

　　黄君山闻声，有一瞬间的感激之情，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事到如今还如此矫情，于是她硬着头皮道：“我没关系的，我就是……就是一点点紧张。”

　　“那你等一下。”帕洛起身离开房子了一趟，但很快又回来了，上/床之前他顺手关了灯，只留了一盏小夜灯微微亮着。

　　“张嘴。”帕洛道。

　　黄君山茫然地听话照做，轻轻张开嘴巴。

　　帕洛将一个小小的东西塞入她的口中，黄君山下意识舔了一下，发现是杨枝甘露味道的奶糖。

　　“我从地球特别校区要了你三周的饮食数据表。”帕洛微笑着道，“你好像很喜欢杨枝甘露，一天一杯，怎么样，吃了喜欢的味道，稍微放轻松了一点吗？”

　　黄君山的内心顿时“咯噔”一声，她本来就很矛盾，帕洛的行为让她更加矛盾，所以她忍不住问：“为什么？”

　　“什么？”

　　“为……”黄君山张了张口，想要问下去的话终归没有问下去。

　　她不知道帕洛为什么要对她好，明明她不漂亮也不优秀，只是给教皇办事的一颗棋子，帕洛完全可以只对她保持表面上的恭敬，没必要做这么多多余的情绪关怀。

　　而帕洛是个聪明人，他看懂了黄君山的迷茫，于是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道：“聊会儿天？”

　　黄君山坐起来，点头应着：“好。”

　　帕洛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圣女和新人类之间会有繁殖契约关系？”

　　黄君山点了点头：“嗯。”

　　“如果只是想繁殖的话，直接让圣女一辈子都别见到新人类，大家永远不见面就永远没有矛盾，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黄君山拢了拢衣服道：“可能因为你们缺少能够提供情绪价值的……”

　　她想说“高级宠物”，但又怕惹帕洛不高兴，所以没说。

　　帕洛笑了，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道：“你这么说也可以，但其实这个政策在最早实施的时候，是带着一点点美好期待的。”

　　黄君山顿时意外地看了眼帕洛。

　　“建国初期，其实国家给圣女分级，只是为了让优秀的圣女也能参与到国家的建设中来。”帕洛道，“国家希望强者和强者能生出更强的孩子帮助国家发展建设，当时的圣女只要和新人类生满5个孩子，就彻底自由了。”

　　黄君山不惊讶。

　　因为地球也是如此，在战/后百废待兴的时候，国家很缺人才和劳动力，所以社会总是鼓舞女性走出家门，投入建设和劳动生产中。

　　帕洛接着道：“第一任大总统柯丁说过，如果未来有一天，新人类不会再为了生死存亡的问题焦虑，他希望站在顶端更有话语权的那些新人类，会还记得人类最朴素的男女之情，然后让这份感情，重燃这片大地。”

　　黄君山道：“美好的理想。”

　　“确实，美好的梦想。”帕洛道，“但可惜的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大总统柯丁就先去世了，由他组建起来的最强战力部队也跟着分崩离析，他的政策没实行多少年，新人类的数量就变得岌岌可危，旧人类的反抗军趁机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当时的旧人类手中还有着大量没有被新人类收编的圣女，旧人类通过非常极端和残忍的手段让那些圣女增加旧人类的数量，为的就是在和新人类的对抗中能有年轻的血液不断地送上战场。”

　　黄君山垂下头，她仍不意外。

　　帕洛道：“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仁慈，可旁人不给你仁慈的机会。也就是那时候，很多新人类开始害怕耀星政府会输，害怕新人类会再次沦为旧人类的阶下囚，害怕又要被旧人类当做病毒一样去杀害，所以大家开始对第一任大总统柯丁的政策不满，开始抗议他的仁慈，开始要求对更严格的管控圣女的生育数量……

　　于是，第二任大总统就通过了如今的圣女政策法案。虽然表面上保留着大总统柯丁的政策的皮毛，实际上，内容已经发生了质变。”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1.除罪净身

　　是宗教审判的一个环节，即使一个人所触犯的法律没有对这个人进行定罪量刑，但耀星教也可以根据教义对其进行宗教审判。

　　宗教审判往往会先在地方法院的宗教厅进行正规的开庭审理，然后由耀星教内部机构执行机构对其实施处罚。

　　宗教审判并不如司法审判正规，所以往往会出现“欺软怕硬”的现象，即只对低等级新人类、旧人类和圣女下手。

第127章 12658.09

　　听着帕洛讲着耀星共和国对圣女的政策一点点的演变, 黄君山脸上没有任何惊讶。

　　这样的历史新鲜吗？把女人分为三六九等去学数学然后疯狂生孩子的事确实挺新鲜的。

　　可是这样的事背后的逻辑新鲜吗？不新鲜，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历史早就轮回千百遍了。

　　就像日本, 战后经济爆炸式增长的时候，社会需要大量劳动力, 男人都有不错的工作，女人也能轻松找到岗位入职, 大家都有肉吃、有理想、有光明的未来；

　　但当日本陷入经济危机的时候，大量公司倒闭, 社会不再需要那么多劳动力，于是女人再次被赶回家相夫教子，职业女性的光辉就此陨落。

　　想想日本女人如今的卑躬屈膝，再想想她们曾经豪言壮志说要找四个男友的时代, 只让人想要发笑唏嘘。

　　没有权力的弱者什么也不是，她们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圣女待遇的千变万化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呢？

　　黄君山看向帕洛, 她不懂眼前的男人对她讲这些历史的原因是什么。

　　是想教育她安分守己，还是旁敲侧击她要乖乖听话？

　　——黄君山在试图用她的理性揣测眼前这个男人。

　　可谁知帕洛却道：“新人类和旧人类的这场权力之战很残酷，所以媒体总是会放大这些战役的伟大, 纪念那些为了共和国死去的新人类英雄，却忽视了被迫卷入这场战争的圣女的哭声。

　　甚至有新人类觉得她们作为小人物的牺牲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有媒体会说：如果没有新人类打仗获得胜利, 圣女早就被旧人类折磨死光了, 哪里还有今天的优渥生活？

　　这句话说的是有道理，但我觉得, 新人类的态度不该这么高高在上，以一副‘你今天的日子都是我给的’的姿态对待圣女, 圣女今天的生活确实是新人类给的，但新人类的能获得胜利也不能缺失圣女……所以，我觉得至少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说到这里，帕洛看向黄君山，露出很诚恳的表情道：“我虽然无法背叛我自己身为新人类的立场，也不能对如今的政策说三道四，但我觉得我们既然走到了一起，我们之间可以有更好的相处方式，这是我想要温柔待你的根本原因，你能理解吗？”

　　黄君山早在帕洛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睁大了双眼。

　　在地球时，她见过太多男女对立的话题中有男生气冲冲地问：“既然要男女平等，女人怎么不去当兵上战场？”

　　这些男生会下意识忽略那些在战场之外默默付出与牺牲的人。

　　而帕洛，一个耀星共和国的新人类，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居然能够关注到战场之外那些沉默的牺牲者，这让她瞬间无比动容。

　　可正是当她意识到帕洛是个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的男生的时候，黄君山的内心反而变得怅怅不乐。

　　帕洛很好，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连曾经的陈梵都不敢奢望，帕洛就更……

　　“怎么？”见黄君山不说话，帕洛将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去问，“我说了什么你觉得不妥吗？”

　　黄君山摇了摇头，垂下视线道：“没有，你说得挺好的。”

　　“既然你觉得我说得挺好的……”帕洛看着黄君山，露出狗狗般可爱的笑容问，“那，我可以吻你吗？”

　　黄君山闻声瞥了眼帕洛，又低头呢喃着：“你不在乎我的过去吗？我……”

　　“其实我本来就不在乎，当初用你的过去威胁你，也只是任务不得已。”不等黄君山把话说完，帕洛就打断了她，用很真诚的语气道，“所以，我看不惯他们用严酷的刑罚折磨你，差不多得了，真想让你赎罪，人活着才能赎罪，不是吗？”

　　“……”

　　“而且，你犯错的年龄在地球来说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在那个年龄做了那种错事，一定是因为家长做了更大的错事，对吧？”

　　“……”黄君山闻声一愣，下一秒侧开头，不想让帕洛看到自己的表情。

　　她不喜欢被人知道她的过去，也不想被旁人同情或者批评她幼年时的所作所为，可当有人真的站在了她的这一边，选择了体谅和原谅她时，她还是会有所感动。

　　“那，现在，我可以吻你了吗？”帕洛不死心，凑向黄君山又问。

　　黄君山这才重新看向帕洛，看着他大男孩般纯净的长相，看着他那双澄清而真挚的瞳眸，犹豫了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看到黄君山从刚才的一身警惕变成此刻乖巧顺从的模样，帕洛抿唇笑了，露出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

　　·

　　第二天一早，黄君山醒来时，帕洛已经不在了。

　　窗外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可屋内的供暖很足，丝毫不让人觉得冷，黄君山忍不住轻轻地伸了个懒腰，趴在床上带着几分慵懒的倦意看着窗外安静的大雪天。

　　昨晚的帕洛很温柔也很体贴，和之前圣教课上的那个书呆子小鬼截然不同。

　　帕洛不会像完成作业一样敷衍地做着单一的动作，帕洛很在乎她的感受，会在每一次更换姿态的时候都观察她的表情，判断她的感觉，再选择动作的节奏。

　　直到她飞入云端深处时，帕洛还会轻轻握住她的手，用热量和力度给没有安全感的她一点点勇气和支撑。

　　明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关系，却比她这一生中所有的亲密关系都让她感觉温暖。

　　黄君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面对这段让她难以定性的关系。

　　直到时间来到早上十点，宗教院圣教部的人准时到达了别墅，只见一位嬷嬷带着一台身上画着图腾的机器人直接闯入了黄君山的卧室，轻轻颔首道：“你好，我是‘圣行为日’的监督嬷嬷，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做完基础的检查我就会离开。”

　　说着，不等黄君山起身，嬷嬷已经走到床边，一把抓住她被窝里面的双腿，然后机器人滑动过来，将一根管子探入她的隐/私部/位，紧接着机器人脸上的显示屏出现一堆乱七八糟的字符。

　　半分钟后，机器人做出判断道：【检测完成，确定在规定部位含有规定液体，是否需要进行第二次检查？】

　　“不用了。”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黄君山道，“我们的检查结束了，祝您早日受孕成功。”

　　说完，嬷嬷带着机器人转头离开了房间，黄君山的理智也在这一系列多少带着几分羞辱人的动作中彻底醒了。

　　她立刻穿好衣服下床洗漱，去楼下吃了顿丰盛的早餐，然后在土亩的带领下来到她的专属书房，开始学习今天的课程。

　　最近她要学的东西有点多，从新手母亲的注意事项，到C级以上圣女的礼仪，还有三年一度的评级考核的课程。

　　“哦，对了。”土亩将一份文件交给黄君山，“这是帕洛大人让交给您的，是以后每周四读书会的邀请函。”

　　“谢谢。”黄君山接过邀请函，翻开查看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个只有拥有创作才能的圣女才能够加入的读书会，其实有点像是爱好书法写作的圣女的线下聚会，每一个参加聚会的圣女要携带自己爱好的书籍或者自己的文章前来分享，然后由数名专业编辑对每周的内容进行汇编，发表成地方周刊《她们和书香气》。

　　每年圣都的圣女读书总协会还会对各地的地方周刊进行评选，选出今年的年度十大文章，然后给文章的作者颁发荣誉奖章，还会给对方未来的新书更多出版和曝光的机会。

　　一般能在年度榜单出道的圣女作家，之后的人生会迅速走上财富自由，而且下一次分级考核的艺术类评分基本都是“优”或者“极”，即使未来的总评级没有到达C级，但至少曾经的书有过高强度曝光，版权税指不定都能够她们吃一辈子。

　　看到这里，黄君山很心动，她算了一下时间，距离下周四还有五天，她决定先用三天时间快速将新手宝妈课程和礼仪的书面知识学完，用剩下的两天时间将自己曾经最红的一本书缩短复刻出来，这样就能赶在下周四的读书会上拿出作品。

　　既然帕洛给了她参加读书会的机会，她就得好好珍惜，毕竟这是她目前拥有的唯一一个接触外界的机会。

　　这么想着，黄君山翻开课本开始看书。

　　如此埋头一学，再抬头时，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了。

　　黄君山伸了个懒腰，在一旁安安静静焚香的土亩立刻走了过来，轻轻替她揉着肩膀，她则伸手从书桌旁精致的餐车上端起一盘摘好的车厘子吃了起来。

　　车厘子很冰，也很糯，香甜可口。

　　而屋内的热风轰得很暖，车厘子凉凉的口感恰到好处，将她头脑的疲惫和身体的燥闷一扫而空。

　　吃了会儿，黄君山端着盘子来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惬意地看着屋外纷飞的鹅毛大雪，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了曾经在地球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