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之地 第251章

　　“太自负导致太自卑，太自卑导致太自负。”天野面无表情地说着，“如果你一直保持着这种严重自我内耗的精神状态，你不会在第69军军长的位置上待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1.「幼都」

　　十都之一，不同于其他都，行政区划非常特殊。

　　分为「十三环」，每一环都被切割成对应份数，每一份为一个行政区划，「一环」为该都的「行政中心」。

　　大家习惯将「一环」称为「内环」，习惯将内三环统称为「城市中央区」，将四环~六环称为「二线地带」，将七环~十环称为「郊区」，将十环以外称为「乡下」或者「外环」。

　　#题外话#

　　关于朱祁的思想变化我没有按照九十九给的音稿去写，我把九十九的原话改得非常隐晦，可能会很难看懂，我会再想想办法表达得即隐晦又能让人看懂。朱祁的想法一直非常犀利，我很担心按照九十九原音稿写出来会被断章取义放到互联网上，就有人产生一套神奇的逻辑：朱祁的想法=作者的想法，朱祁是50万=作者是50万。这种事不止一次了，安全起见只能这样处理了。

第213章 21229.71

　　天野的形象, 在知雪眼中，其实一直以来都是那种拍给旧人类看的标准的杰克苏大男主爽文电视剧里的主角。

　　出场的时候，这种主角往往贫穷、庸俗、丑陋、低贱, 甚至是个文盲无知的粗鲁乡下仔，但是却有着一腔热血, 在枪/杆/子上有些令人羡慕的天赋，主要是胆识不错, 然后在男主光环的加持下，参与战争或者革/命, 过五关斩六将，赢得一堆中间旧人类的爱慕，成为一代传奇。

　　这是最套路的爽文剧情，但却经久不衰。

　　知雪对能够成为这样的主角的人羡慕归羡慕, 但是却又一直打心底看不起天野这种靠中了基因彩票的大奖爬到精英阶层的家伙。

　　如果没有这张基因彩票，这个家伙其他方面的实力也就是C级的样子，甚至可能C级不到。

　　而C级是什么？

　　C级就是一群平庸之辈, 甚至连精英群体都挤不进去，十都的背景板罢了。

　　所以，当知雪第一次发现青年的天野居然有着一张不符合丑陋男主的姣好的面容时, 他的内心早就已经非常不爽了。

　　可作为一名军事主官，斤斤计较另一名主官的相貌这种行为实在可耻, 他只能将这份不爽压制了下来。

　　直到今天, 天野轻而易举地点破了他心中埋藏已久的梦魇, 知雪才在顷刻之间勃然大怒，又在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敛起有些狠厉的表情，笑盈盈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 想法不少呢。”

　　“你刚才一瞬间想杀了我吧？”天野重新低下头，继续吃饭，并心不在焉地问。

　　“怎么会？”

　　“那就好。”

　　之后，知雪像是没事人似的，又开始在天野面前聊起了别的内容。

　　天野依旧不苟言语，认认真真地埋头吃饭。

　　直到饭局终末，天野用餐巾纸擦过嘴起身，一边低头整理着军装一边漫不经心道：“K3301S和K3301虽然只差了一个‘S’，但是实战中的药效差异很大，K3301S更像是快消品，你自己斟酌着用量，别死了。”

　　知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惊悸地看向天野，瞬间进入了警惕状态，压低嗓音问：“你怎么知道？”

　　“见多了，就能感觉出来。”天野潦草道。

　　知雪听了，下意识调侃道：“一号军也有人用这种东西？”

　　“哪里都有。”

　　“……”

　　“你呢？”

　　“我有必要吗？”

　　“……”

　　此时，天野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仪容，知雪就这么看着他，状态有些紧绷问：“你不打算举报我？”

　　“没必要。”天野对付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哪里都有，只要不影响你的工作和判断，你私底下如何我不会管。”

　　“我可是军长，性质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都是新人类。”天野走到窗边，看到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顿时颦蹙起眉头。

　　“你确定吗？”知雪不信天野会放过他。

　　K3301S是已经禁止生产的禁药，虽然国家打击该药物的力度不算大，但违禁品就是违禁品，普通新人类注射尚且还能有情可原，身为这个国家战斗力标杆的军事主官注射这东西，性质可就很严重了。

　　况且，这种从小一路顺风顺水走过来的小鬼，会对自己这种人有同理心吗？

　　而天野却道：“我对赌上性命也要努力的人只有尊重，没有其他想法。”

　　·

　　那天与天野分开之后，知雪的情绪一直不太好。

　　天野当时在餐桌上的发言一直都让知雪很不悦，甚至几度愤怒。

　　“父亲大人为什么觉得天野大人的发言很傲慢？我倒是觉得好像还挺好的……”家中，一脸单纯的狩伦如此问。

　　“天野的发言的确没错，很符合他军长的身份，可能说给下属听时下属会备受鼓舞。”知雪道，“可是，我也是军长，同级身份他说给我听就是傲慢，就是居高临下。”

　　“哦？”狩伦不太懂。

　　“哎……”知雪看着眼前的傻儿子，长出一口气。

　　知雪其实对抚养小孩这件事比较无感，没有特别喜欢但也不排斥，在读博期间，心理医生曾对他进行评估，认为他是一个外在性格非常稳定、但是内在性格自我消耗比较严重的人，他这种人只会自我攻击而不会攻击他人，只要进行专业的培训，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

　　所以，医生建议他找一个与他原生性格相反的孩子培养，在看着这种内核稳定的孩子逐渐成长的过程中，成年人的内心也得到了再一次的返老还童与成长，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自我疗愈的过程，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他的内耗状态。

　　于是，知雪找到了狩伦。

　　这个像是洋娃娃一样的孩子，不争不抢不哭不闹，没有野心，没有焦虑，没有什么小心思，第一次见面时，小家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织娃娃，一脸岁月静好的笑容。

　　知雪不得不承认，狩伦天生稳定的性格内核确实一定程度上给他带来了慰藉。

　　每当他因为自责、自卑、焦虑、崩溃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即使他竭尽全力让自己表现得泰然自若，狩伦总是能感觉他的悲伤和自我攻击，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抱着他说：“爸爸，爸爸，爸爸别这么难受好不好，爸爸看我，爸爸快看我……”

　　那时的他会蹲下身子，抱着怀中自己的那个永远都阳光开朗的小太阳说：“爸爸很好，只是累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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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大人？”狩伦的呼声将知雪的记忆拉回现实。

　　“咳咳。”知雪清了清嗓子，端起一杯润肺茶道，“你想想，你和我都是同级别的同事，我靠天赋上位，所有人追捧我，结果我扭头对你说，我就喜欢你这种靠玩了命努力上位的人，你觉得对你来说这是一句好话吗？”

　　“可是说不定他真的很喜欢努力的人呢？”狩伦问，“父亲大人，你不是一直说天野大人有点蠢吗？”

　　“也有可能。”知雪想了一下，好像也确实如此，他的怒意顿时减了几分，但并没有完全消散，他回答道，“不管他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但是身为一军之长，这世上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他应该培养这种基本的情商。”

　　·

　　后来，一次高层聚会中，知雪认识了一名叫洁楼斯的新人类。

　　此人年近半百，评级一直都在A级左右，是教会的成员，算不上身居高位，但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他拉住知雪问：“我听说你经常与天野合作，是吗？”

　　“偶尔。”知雪对付道。

　　“你不觉得天野的实力不太正常吗？”那人又问。

　　“何以见得？”

　　洁楼斯见知雪感兴趣这个话题，将他拉到一旁道：“天野的天父是西日天帅，西日天帅一直在搞新圣女开发，民间一直有关于新圣女开发出怪物的传闻，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西日天帅将那个怪物的能力给了天野，才让他有了登峰造极的机会呢？”

　　知雪顿时很无语，但他依旧保持着体面的笑容道：“天野15岁就已经展露出绝顶天赋了，但西日天帅是什么时候没的？时间对不上。”

　　“不不不，有没有可能从一开西日就研究出了什么，所以从一开始就给天野注射了呢？”

　　“你要是非要这么说，确实有可能。”知雪总觉得时间线有些牵强，可是硬要往一起扯，确实又有那么些可能性。

　　这一刻，知雪忽然感觉内心对天野的不满像是打开了一个黑暗的小口，他心底的阴暗开始汹涌地捶打着他的胸口，怒吼着想要出去。

　　“看吧！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洁楼斯顿时一脸气急败坏道，“我堂堂耀星共和国至高无上的等级制度！就这么被这群作弊的混账毁掉了！”

　　说着，洁楼斯一把抓住知雪的胳膊，刚毅果决道：“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等级审视管理协会？”

　　“啊？”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等级审视管理协会的副会长，洁楼斯。”对方道，“加入我们，去审判那些妄想用卑鄙的作弊方式越级的混账，保证新人类等级制度的绝对公平！”

　　“不用了。”知雪每天工作、学习和锻炼就已经很忙了，还要腾出时间和儿子联络感情，真没功夫和这群莫名其妙的家伙闹腾。

　　说着，知雪就要离开，可洁楼斯却道——

　　“难道你这就满足了吗？马上就要30岁了还只是个半地方半中央的军长就满足了吗？”

　　此言一出，知雪停下了脚步，带着一脸不悦的笑容回头看向洁楼斯。

　　“我说错什么了吗？凭什么让一个作弊的小鬼站在那么高的位置？”洁楼斯义愤填膺地来到知雪面前，“加入我们，打败这些作弊的混账，为我们的人生寻求一份正义，不好吗？”

　　“……”知雪并不想趟这摊浑水，可洁楼斯的发言的的确确触动了他。

　　如果天野的成绩是虚假的，那么中央军还有多少军事主官的成绩也是虚假的？

　　第一军是做着不明实验的西日天帅的二儿子天野，年仅23岁；第二军是世界贵族苏伦家族出身的兰翳，年仅26岁；第三军是前隐秘暗杀部队出身的之隐，年仅25岁……

　　前三军没有一个像他一样出身的普通人，都是还不到20岁就成为了军长的候选人，然后在刚满20岁的年纪就越级获得元帅的军衔。

　　如果他们都是虚假的，是不是等级制度真的会洗盘？

　　那一刻，知雪内心的幽暗彻底敲开了他的心房，肆无忌惮地涌了出去。

　　·

　　等级审视管理协会，并不是耀星共和国的官方组织，而是新人类的民间组织。

　　开过几次组织大会后，知雪对这里的一切和成员的心态就已经有了一个笼统且全面的了解。

　　简单点来说，这个组织没什么要紧的活动，就是一个“喷子联盟”。

　　一群像他一样优秀但又不够天才的新人类，在努力、拼搏、卷生卷死了大半辈子后，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世界的主角，于是选择另辟蹊径——

　　“如果我们不能打败天才，就说天才都是一群垃圾冒牌货。”

　　确切来说，这个组织成立的原因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嫉妒。

　　不过，如果你用这两个字形容这其中任何一个人，对方都会毫不留情地回怼：“嫉妒？那是圣女和下贱的旧人类之间才有的卑鄙情绪！我们是在提出合理的质疑！”

　　知雪无语，虽然他确实妒忌天野，但他有自知之明，而不会像这群老登，把负面情绪粉饰得像是正义审判。

　　这个组织也做不到维持等级正义，而是三天两头就在网上策划一些匿名的网暴活动，网暴对象都是些等级虽高但单体战力一般的家伙，又或者是等级虽高但在军队、政府和教会没有过高职称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