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冯乐真蹭了蹭他的衣领,心底那些烦闷消散了些:“都过去?了。”
“……嗯。”
夜色渐深,窗外的风雪渐小,屋里一片静谧。
冯乐真靠在沈随风的怀中,不知不觉间已经熟睡,沈随风轻轻将她?放到床上,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头?。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突然后悔方才提起?这个?话题。
或许是刚刚见过祁景清,又可能因为聊了太多往事,冯乐真罕见地梦见了那个?冬天、地龙烧得很暖却格外清冷的大殿。
“父皇,儿臣以性命发誓,推祁景清的是弟弟不是儿臣,父皇你相信儿臣!”她?看到年仅九岁的自己跪在地上,委屈得眼睛都红了仍不肯掉眼泪。
乾元帝三两步从龙椅上下来,亲自将她?拉了起?来:“父皇信你。”
“当真?”她?终于哽咽,可见也是怕的。
“自然是真的,乐真稳重,即便偶尔贪玩,也做不出将人撞进水里的冒失事,”乾元帝拿出帕子给她?擦泪,等她?情绪稳定些后才缓缓开?口,“但今日的事,你得认下,绝不能叫人知道是阿稷做的。”
冯乐真眼眸微动?,听见九岁的自己失声质问:“为什么!”
“因为阿稷是皇子,是大乾未来的储君,而祁镇手握重兵,掌大乾第一要塞营关,若他因此恼恨阿稷,将来因此生出事端,便是大乾百姓之祸。”乾元帝眉眼沉沉,如平时一般仔细和她?讲道理。
“那我呢?”
“那我呢?”
冯乐真与九岁的自己同时开?口,眼前的男人只以为,她?是在质问凭什么自己要受这份委屈,可只有她?和九岁的自己知晓,她?问的是冯稷是未来储君,那她?又是什么。
谁说她?有天子之相,比冯稷不知要强上多少?,谁说她?有他当年风范,足以做这大乾下一任主人,他现在又说什么冯稷是皇子是未来的储君,那昔日的培养与夸赞又算什么,她?冯乐真又算什么?
“父皇知道你委屈,可生在皇家,人人都身不由己,只要大乾能安定昌盛,这点委屈人人都要受得,你自幼跟着太傅读书,该明白这些道理,”乾元帝蹲下来,为她?整理衣衫,“好孩子,现在去?跟镇边侯道歉,直到他怒火平息为止,别怕,你是公主,他不敢对?你如何。”
他是慈父,也是严君,她?即便才九岁,即便自诩受宠,也知什么时候能放肆,什么时候该听话。于是她?点头?答应,又去?了镇边侯在京中的私宅,当着满院子仆从的面,跪在了他家的庭院里。
那年的冬天确实?很冷,池塘水冷,侯府的青石板地也冷,她?跪了一天一夜,跪掉了最后一丝尊严,跪碎了最后的妄念与幻想,直到祁景清苏醒,仿佛老?了十岁的祁镇才出现在她?面前,叫人将她?送回?宫里。
冯乐真看着九岁的自己从被抬上马车开?始便陷入昏迷,看着乾元帝亲自将她?接进宫里,又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两天两夜,直到她?醒过来。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他低声安抚,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父亲。
冯乐真坐在床边,为九岁的自己掖了掖被角,扭头?看向眉眼疲惫的乾元帝:“有事的,膝盖很疼,养了将近三年才好,你死之后,祁镇每年都要上书弹劾我,给我惹了很多麻烦,如今我更是来了营关任人鱼肉,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父皇你当年让我认下罪名时,可曾想过我今日处境?”
乾元帝怔了怔,抬头?看向她?的方向,冯乐真一愣,几乎以为他在跟自己对?视。
再次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
冯乐真迟缓地眨了眨眼,一扭头?便看到沈随风坐在床边脚踏上昏昏欲睡,她?略微一动?,他也醒了过来。
“殿下。”他缓了缓神坐起?。
冯乐真:“怎么没上来睡?”
“在别人府上,不好对?殿下不敬。”沈随风勾唇。
冯乐真眉头?微挑:“既然不好,怎么不回?自己屋去?。”
“殿下昨晚在外头?待了那么久,我怕你夜间会起?热,索性就?在这里守着了,”沈随风浅笑,“还好殿下身子康健,什么事都没有。”
冯乐真闻言笑了一声:“还得多谢沈先生费心了。”
“殿下客气。”沈随风跟着配合。
两人对?视,俱是笑了起?来,沈随风眸色温柔,没有问她?昨夜梦中为何哽咽。
因为梦见往事心情不好,冯乐真直接派人跟祁镇夫妇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侯府,一直到回?到自家府邸,她?才想起?还有一件披风落在祁景清那里。
“忘了要回?来了,”冯乐真很是懊悔,“那件还是你给本宫买的。”
沈随风失笑:“我回?去?取?”
“还是算了,叫人知道了,猜出本宫昨夜与他见过怎么办,本宫可不想担上带坏他的名声”冯乐真直摇头?,“等日后有机会,再同他要吧。”
两人说着话往院里走?,阿叶远远瞧见他们?,立刻把手里的扫帚丢给陈尽安,自己则飞快地跑过来:“殿下!”
“慢点,也不怕路滑。”冯乐真蹙眉。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阿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她?,“昨日送来的,说是从塔原那边来的信。”
“塔原?”冯乐真听到熟悉的地名,接过信开?始拆。
阿叶好奇地看着她?:“殿下,您又没去?过塔原,也不认识塔原的人,为何会有塔原那边的信……不对?,绯战不就?是塔原皇子吗?!”
冯乐真眼眸微动?,拆信的手一停。
第45章
阿叶说完,自己先紧张起来?:“不会真是他来?信吧?殿下不是把他出卖给皇上了吗,皇上能让他轻易回塔原?”
“怎么可能是他,”冯乐真拆开信看了一眼,将其中?一张递给沈随风,“这是药方?”
沈随风接过来:“是。”
“治什么的?”冯乐真好奇。
沈随风:“心悸之症,这药下的?比寻常方子要?猛一些,病患估计情况不太好,但要?好好养着,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冯乐真眉头轻蹙:“先前只是风寒,如今怎么成心悸之症了?”
“十有?八九是后遗症。”沈随风解释。
冯乐真叹了声气,将药方从他手里?抽出来?交给阿叶:“将这上头的?药买全了,再准备一千两现银,一并交给送信的?人。”
“是。”阿叶连忙接过,叫上陈尽安便去办了。
沈随风目送二人离去,才和冯乐真一同往屋里?走:“生?病的?人是谁?”
“一个?故人。”冯乐真回答。
沈随风笑了:“殿下的?故人还真多。”
“吃醋?”冯乐真眉头微挑。
沈随风叹气:“有?点。”
“这次的?故人,是个?女?人。”冯乐真解释。
沈随风一脸真诚:“殿下已?经到男女?通吃的?地步了么?”
冯乐真:“……”
“不逗你了。”
沈随风失笑,将手炉塞进她手里?,冯乐真眉眼柔和,默默挽上他的?胳膊。两人一夜未归,院子里?又积了厚厚的?雪,此刻踩在上头,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响声。
“快过年了。”沈随风说。
冯乐真嗯了一声:“你打算何时回南河?”
“不回去,陪殿下在营关过年。”沈随风回答。
冯乐真脚下一停,歪头看向他。
沈随风也?学着她的?样子歪了歪头,两个?加起来?四十多岁的?人此刻像极了雪地里?的?两只小狗,对视半晌后都有?些想笑。
“那元宵节也?不走了?”冯乐真试探。
沈随风:“中?秋节都不走。”
冯乐真笑笑,正要?开口说话,沈随风突然道:“但我有?一个?要?求。”
“说。”冯乐真抱臂,倒要?看看他能提什么要?求。
沈随风没?有?说话,反而是扫了一眼周围,确定无人后才俯身贴近她的?侧颈:“殿下屋里?的?床太小了,换一张吧。”
他呵出的?热气落在她的?耳垂上,又转瞬成冰凉,冯乐真明?知他是因为不想将外男置办的?东西留在她寝房,才故意?这般提及,却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桌椅板凳之类的?要?不要?也?换一下?”
沈随风一顿,抬眸看向她:“真的??”
“博美?人一笑嘛,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冯乐真揪着他的?衣领,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亲。
沈随风失笑:“殿下真有?做昏君的?潜质。”
“但是将全套摆设都换了,银子方面……”冯乐真故作为难。
沈随风眉头微挑:“看来?殿下也?没?那么昏。”至少在银子方面,美?人也?占不着她的?便宜。
冯乐真热切地挽上他的?胳膊:“这不是初来?营关,没?带什么积蓄么,等朝廷发了俸银,本宫再还你就是。”
“长公主的?年俸,好像还不够殿下这一身衣裳钱吧?”沈随风反问。
冯乐真一顿,低头看一眼自己绣了牡丹与云纹的?衣裙:“本宫这裙子很贵吗?”
“以?我沈家历代经商的?眼光看,很贵。”沈随风认真回答。
冯乐真想了想:“那你再给本宫买两套。”
沈随风:“……”
“你行医挣了那么多银子,给本宫花点怎么了?”冯乐真自从知道他有?多少积蓄后,每天致力于与他有?福同享。
沈随风哭笑不得,自然是什么都答应了。
为了尽快换掉冯乐真那张床,午膳过后他便出门了,可惜上好的?床具桌椅,皆是要?先从选木料开始,直接做好的?那些,他又瞧不上,只能暂时让祁景清送来?的?那些继续留在主寝里?。
冯乐真也?不管他折腾了什么,镇边侯府走了一趟后,她又开始了闭门不出,只是这回与之前不同的?是,府衙一众官员的?拜帖陆陆续续送上门了。
“之前不是都挺厉害吗?怎么如今一个?个?着急成这样,莫不是看镇边侯都请殿下过府了,他们便有?些坐不住了吧?”阿叶没?好气地将一叠拜帖交给婢女?,“送去后厨,烧锅用!”
婢女?小心地看向冯乐真,见她没?有?反应,便答应一声拿着拜帖走了。
阿叶撇了撇嘴,哼哼唧唧跑到床边:“殿下。”
“都拿去烧了,还不解气啊?”冯乐真眉头微挑。
阿叶:“想起咱们在营关城受的?委屈,奴婢就难解心头之恨,殿下你不知道,先前奴婢去刑台救人时,那营关总督还敢与奴婢呛声呢。”
“那便多晾他两日,叫他知道咱们阿叶也?不是好惹的?。”冯乐真捏捏她的?脸。
阿叶一顿:“只是晾着?”
冯乐真笑了:“有?些人,你只是晾着他,便足以?叫他难受了。”
营关总督现在确实?是挺难受的?,在自己的?拜帖被连拒三次后,嘴角直接起了两个?硕大的?燎泡,着急上火吃不下睡不着。
上一篇:攻略四神后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下一篇:重回天灾,我在古代囤货逃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