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成晶
他也?想跟慕方懿说,装不下去就别装了?。
可是他抬起?眼?,看到的只是霍玉兰望着他有些发痴的眼?神。
牧引风甚至还费了?点力气仔细分辨,那其中确实?没有畏惧,反倒有藏不住的惊艳。
牧引风自?己不知道?,自?己愤怒起?来的样子如同怒放的粉色山茶花。
整张脸涌上血色时候,连指尖都透着粉。
他的皮肤异于常人,因为?白?化病好似发色和肤色都有所退化,因此充斥了?血色后,娇嫩得就像一掐就断的花瓣儿。
啊。
霍玉兰咽了?口口水。
感觉一个吐司片下肚,她更饿了?。
她看着牧引风,仿佛没有听见他刚才?冲着自?己喊的那两句,发出邀请道?:“饭菜好了?,今天四菜一汤,不吃点再走吗?”
牧引风像是一巴掌抽在空气上,憋都憋饱了?,火烧火燎地转过头。
他骨子里是个不愿意?将情绪外显的君子,就连和牧元蔓女?士之间的那些岁月,他也?是克制而内敛的。
这样被几个信息激得直接发火的事情绝无仅有,牧引风迅速意?识到,他竟然在这一早上的对峙之中,落了?下风。
被牵动了?情绪,这是谈判和做事之中最忌讳的焦躁。
而对方不仅牵动了?他的情绪,还让他的情绪无法发泄……
牧引风闭上眼?睛,不肯再跟霍玉兰说一句话,也?不肯看她。
霍玉兰倒也?没有多么诚心邀请他一起?吃饭。
这件事吧,搞得太快容易适得其反。
于是她抱着平板回桌边坐着,招呼两个从牧引风发脾气开始,就像是被定住的两个阿姨说:“阿姨别站着,端来啊,我老公?早上不爱吃饭,我们一起?吃。”
两个阿姨僵笑着摆放好了?饭菜,拒绝了?霍玉兰要她们一起?吃的提议。
老板和老板娘吵架,她们这些人最好就是躲得远远的。
霍玉兰一个人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
饭菜的香气比吐司的味道?还要诱人,牧引风的腹内如同火烧一样,又饿又气,别提什么滋味了?。
可是霍玉兰再也?没有叫他过来吃饭。
这也?是一种战术,她当然可以做好人,哄劝着牧引风过来,卑微地照顾他。
但是那就落了?下风了?,强求来的东西总归是不对味儿。
她在等哪天他自?己找她,以后也?要他自?己找来。
她不摘青果子的,要熟透的才?好吃。
于是一顿饭,霍玉兰吃了?二十分钟,牧引风就对着门的方向坐了?二十分钟。
再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吃完饭,霍玉兰甚至都上楼去了?,牧引风还在门口僵坐着。
像放完狠话摔门,结果门是液压的,说完一刀两断的话,刀钝得切不开衣袖一样令人胸闷。
霍玉兰不接茬,导致牧引风发的这一通火,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直接被他自?己全都吸回去了?。
在腹腔里面唱了?好一出敲锣打鼓的大戏。
直到莫宁终于汗流浃背地来接他,看到独自?坐在门口的老板的面色就知道?完了?。
果然一上车,还没等莫宁解释一句今早的路况,牧引风就开口道?:“季度奖金快发了?吧?”
莫宁心中一突。
牧引风独断专行的下句话便冰冷无比地传入了?莫宁的耳朵里:“你的没了?。”
莫宁吃了?黄连一样开了?一路,到最后也?没想出到底怎么会没了?。
他从前也?不是没有这种状况啊,老板一直都表示很理解的。
看来明天不能图近上架桥,还得绕远走市外才?能准时到达。
苦哇。
打工人苦哇。
到了?莫宁的这个位置上,按理说不太可能缺钱,奈何他有孩子在国外留学,家里老婆还喜欢混太太圈……
牧引风一整天的气压都很低。
具体表现为?他早上没吃工作餐,中午也?没吃,连咖啡也?没喝一口,而且坐在偌大的办公?椅子上面,像个摆放在那里的假人,连个动作都没有变过。
一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他放在办公?桌上面的手机开始“嗡嗡嗡,嗡嗡嗡——”
“准备季度报告会。”牧引风看了?一眼?手机,对着莫宁道?。
而莫宁却是惊疑不定地盯着手机,毕竟快奔四了?,也?长了?一脸的鱼尾纹,都快让他瞪开了?。
呀!
哇呀呀!
何方妖孽!
莫宁最清楚,这么多年来牧引风的私人手机,除他之外根本没人知道?。
就连他联系商场上的一些朋友,用的也?是另一部手机,就是这部黑色手机旁边的那一部白?色的。
通常白?色的大部分时间还是莫宁交给管理,商务酒会和私人聚会,都要他先筛选,列好名单,再做成表给牧引风看。
没有利益纠葛和那些因为?多年交情推不掉的,牧引风向来不参加。
莫宁揉了?揉眼?睛,又看。
是黑的没错!
黑手机很有韵律地在叫唤,嗡嗡,嗡嗡,一边叫还一边挪动。
从办公?桌旁边嗡嗡了?十几下之后,就要朝着坐在转椅里面的牧引风怀里蹦去。
牧引风在黑手机孤注一掷“跳崖”之前,“啪”一把,像是那镇压妖邪的如来掌一样,把它镇在了?桌子的边沿处。
而后牧引风看向了?莫宁。
莫宁悚然回神,立刻道?:“我去安排开会!”
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关门吩咐门口的总裁秘书交代各部门在三?号会议厅集合。
说完接过秘书手里的一杯浓咖啡,压压惊。
而办公?室里面的牧引风,掌心下面按住了?手机后,手机还叫了?几声?,震得他整条手臂麻酥酥的。
他抬眼?看了?一眼?遮挡在落地窗前的窗帘,顺着一角缝隙看向外面还炙热的阳光,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病得不轻。
为?什么真?的把私人号码给了?那个女?人。
肯定不是那句“我给你发的消息别人不能看不能听”让他有所忌惮。
他的私人号上面骚扰他的不是没有,什么赤裸的话没有人说过?
莫宁从来都是撇撇嘴,不以为?意?。
或者悄悄地跟门外的小秘书说,又有人不怕死,想撞冰山。
牧引风按着电话,审视自?己的行为?和心态。
他很擅长做这个,毕竟如果不能准确地剖析自?己,他要怎么自?控。
要怎么证明他和牧元蔓不一样?
然后牧引风发现,他之所以会下那个决定,还是因为?他的占有欲作祟。
昨天晚上的“谈判”,包括今天早上的那个插曲,严格来说他都在那个女?人那里落了?下风。
这是让牧引风哪怕回忆起?来都是有些震惊的事实?。
不过很快他也?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习惯的教育和对峙,习惯的商场上的谈判方式,也?都是直来直去比较多。
拼资源,拼人脉,拼资金,拼名誉,牧氏企业到了?这个地步,一出手就能定输赢。
而且就算迂回曲折,也?是送人送物送礼,投其所好。
牧引风仔细分析昨晚上到今早上“慕方懿”的所有举动。
无论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目的,可是他不明白?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目的是什么?
想跑想逃,可一个只能登网和联系他的平板没有那么大作用。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他唯一会精通的商场上的那一套,放在感情上并不适用。
感情不讲道?理没有逻辑。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只要能砸下来的都是“金子”。
最妙的是在对方浑然不知的时候,积少成多。
牧引风在开会之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
迅速滑过,只在早上的第一条消息上停留了?一下,就直接翻到底点开了?最后一条视频看了?一下。
之后牧引风微微皱眉。
因为?视频里面,他养的那几条獒犬的笼子被打开了?。
视频里面的人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伸进笼子里面,对着其中一条獒犬的脑袋拍了?拍,然后咯咯笑了?。
她不露脸,只露了?一只纤细手腕,手腕还不如獒犬笼子里被咬断的骨头粗。
她指着其中一条脸都看不到的獒犬说:“我给它们都取了?名字,这条叫‘杀马特?’。”
“那边那条浑身毛发拖地的叫‘扫地僧’。”
“这条叫……啊!”手机剧烈摇晃。
“汪汪!”两声?,视频录制突然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