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成晶
薛竟原西装下面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也朝着座位后靠上去。
看着姚泽说:“姚总今天?来?找我就是说这?个吗?”
“姚总不如好好关心关心自己,我可听说姚总的哥哥要回国奔丧呢。姚总要小心了,毕竟老爷子?还没咽气,要是一个不慎……”
“滚你妈的。”姚泽最讨厌别?人提起?他的家庭。
尤其是薛竟原这?种极具讽刺的语气,姚泽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一戳就爆。
反正霍玉兰那边已经?得手了,他索性彻底不装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薛竟原的鼻子?骂:“管好你自己吧,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马上就会重?新跌落阴沟!”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薛竟原。
薛竟原豁然站起?瞪着姚泽,眼神极其凶狠。
可是薛竟原也极其理?智,他现在?的身家,还真不足以与姚家相?碰。
但先动手不行,自卫总可以。
薛竟原冷笑一声,抬手解了一颗西装扣子?,轻飘飘地说:“杂种。”
姚泽瞬间被戳爆,直接一脚踹开凳子?,扑了上去。
“乒乒乓乓”,桌椅被撞倒,餐具倾泻在?地上的声音极大,很快餐厅的服务员就一股脑都?涌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还捧着一碗刚刚淋了热油的酸菜鱼,被里?面滚地龙一样红着眼睛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给吓到了,一声尖叫响起?,端着菜的双手一松。
“砰”的一声。
死?去多时的鱼像是重?新又活了过来?,在?地上一跳,把汤水十分均匀地溅在?两个人身上,彻底瞑目了。
最后两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是被一群人给拉开的,姚泽被人架着双腿还在?踹薛竟原,薛竟原的拳头很重?,姚泽到底只是个花架子?公子?,被打得弯着腰有些直不起?来?。
“你等着吧,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把你送进?地狱!”
“你现在?这?样子?看着就顺眼多了,”姚泽呸了一声,指着薛竟原说,“薛总快去照照镜子?,现在?这?个样子?才正衬你。”
两个人分别?离开前,薛竟原皱着眉去卫生间整理?自己。
他看到镜子?里?已经?多年不曾见过的狼狈样子?,嗤笑了一声。
却突然想起?姚泽的那句“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把你送进?地狱”,他的眉心止不住地一直跳。
福至心灵的,薛竟原掏出了手机,查看家里?面的监控。
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瞬间,薛竟原的瞳孔骤然舒张,而后最先涌上来?的是狂喜。
狂喜排山倒海地灌满了胸腔,掩盖住了所有的其他情?绪,薛竟原甚至顾不上整理?自己,迅速从饭店跑出去,驱车回家。
霍玉兰竟然回家了!
她回到了他们的家里?,正在?等他!
一路上薛竟原压着限速风驰电掣地赶回去,打开房门的时候,整个人兴奋到发抖。
她终于……终于意识到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是她的归宿了吗?
薛竟原搓了两下沾着干涸汤汁的手掌,抬手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而后开锁进?门。
“咔”,客厅的灯被打开,骤然亮起?的光线让长久坐在?黑暗之中的霍玉兰眯了眯眼睛。
她手上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她曾经?有抽烟的习惯,后来?离开薛竟原就戒掉了。
现在?她也不想抽,只是在?等待的过程实在?无聊,她到处看了看。
她发现薛竟原的执念确实是很深,这?家里?的一切,哪怕霍玉兰不去刻意回忆,也能知道,是按照她离开之前布置的。
就连花瓶里?面那半蔫的花都?差不多。
时间仿佛在?这?里?被定格,除了搬去客厅的那个假人和婚纱,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只可惜追忆过去的,如今只有一个薛竟原。
“你……你回来?了。”薛竟原站在?门口,他已经?三十多岁快奔四十的人了,竟然因为霍玉兰突然造访,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
到最后吭哧吭哧地,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霍玉兰适应了光线之后,越过了桌子?上面即将腐烂的百合花,看向薛竟原。
她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久别?重?逢,或者其他鲜明的情?绪。
她从来?都?不喜欢百合,只是曾经?用百合的香气来?压住屋子?里?孤寂的味道。
但是百合枯萎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香气,却带着腐烂的甜腻,像极了他们之间总是纠缠不清的关系。
霍玉兰今天?要彻底了结这?种不该存续的关系。
霍玉兰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对着沙发的对面指了指。
“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聊聊?”
薛竟原看着霍玉兰堪称漠然的脸色,那种因为她突然回来?的惊喜已经?彻底消失了。
而且因为霍玉兰的这?一句话,薛竟原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姚泽。
现在?回想,姚泽今天?晚上的行为过于诡异,甚至有些像是故意为之。
如果薛竟原不聪明,也根本混不到这?个份上。
他迅速断定姚泽今天?晚上是听了霍玉兰的指派,特意去找他的。
但是为什么?霍玉兰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和他说呢?
还是她只是为了让姚泽打他一顿?
薛竟原想到这?里?甚至有点窃喜,如果霍玉兰还会生气,让人揍他,那就说明他们之间还有修复的可能。
他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还手太重??
薛竟原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换了拖鞋之后进?门,看到了霍玉兰并没有换鞋子?,微微抿了下唇。
他走到沙发旁边,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跟霍玉兰这?样面对面看着彼此了,虽然理?智上告诫自己要冷静,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手指。
“你渴吗?我给你拿一瓶乳酸菌吧?”
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时候,霍玉兰总喜欢喝那个。
薛竟原说着又要起?身,霍玉兰却微微抬了抬手。
“不用麻烦,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七天?之内离开这?里?,离开江城。最好去国外,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霍玉兰一丁点拐弯抹角的暗示都?没有,而且是直接给薛竟原下了死?令。
“你说……什么?”薛竟原闻言觉得非常荒谬,他重?新坐了回去,但是双眼死?死?地锁着霍玉兰。
“你聪明,也在?这?么多年里?累积了不少的经?验和钱财,而且你不是还会很多其他语言吗?无论?到了哪个国家都?不难重?新开始。”
“就算什么都?不做,你拥有的一切也足够你安享晚年。”
霍玉兰话说完,转动手指把那根烟用指尖碾碎。
薛竟原坐在?沙发上,轻笑了一声,这?一次是掩饰没来?由的慌乱和轻蔑:“可我为什么要去其他的国家?就因为你一句话?”
“霍玉兰,我们之间……”
“因为你不去不行。”霍玉兰打断了薛竟原想叙旧的话头。
说道:“因为我刚刚把你保险柜里?的一些东西,找了一个快递,投给了江城的相?关司法机关。”
霍玉兰看着薛竟原说:“你放心,是延迟五天?的同城投递。”
“五天?内我相?信你有足够的办法带走你自己的大半身家。”
“剩下那一部分就留给你的合作伙伴还有你旗下的员工吧。”
薛竟原先是表情?一片空白,仿佛根本就没有听懂霍玉兰说的话。
但是很快,他霍然从桌边站起?,目眦尽裂地瞪着霍玉兰说:“你说什么?!”
“你……”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很快浑身都?开始发抖。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活活被气的。
他迅速绕过霍玉兰,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过去,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卧室的方向。
霍玉兰则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等他确认了一切之后,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你真的……你疯了吗?!”
薛竟原前所未有地暴怒,因为文件里?面的东西,能击垮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同时他也感到一阵剧痛,那是翱翔的翅膀强行被人折断的剧痛。
这?一切让他像一条暴躁的疯狗,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一把将霍玉兰从沙发上拎着脖领子?薅起?来?,而后面贴面地怒道:“你在?开玩笑对不对,说!你在?开玩笑!”
“霍玉兰,你说话!”
霍玉兰被他提着领子?,却只是顺着他的力度倾斜并不挣扎。
她平静无比地看着薛竟原,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开玩笑。”
“你!”
薛竟原气得简直神志不清,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笼罩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费尽所有力气,才爬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现在?她竟然……她竟然轻飘飘地就毁了这?一切!
薛竟原暴起?的青筋鼓动着,他的手臂高高扬起?,理?智冲破了笼闸,霍玉兰素白的面颊就在?他青筋虬结的拳头不远处。
这?一幕似乎是昨日重?现。
薛竟原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把松开了霍玉兰,后退了好几步,像看着鬼一样地看着她。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记忆?
他怎么从来?不记得?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打你?
霍玉兰却没有针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因为薛竟原并没有打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