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成晶
谢玉弓何?止是?憎恨安和帝,憎恨这些皇子们?和他们?的母族?
谢玉弓连自己身体里?流着一半安和帝的血,都感觉到?恶心。
这次万寿节,他会给安和帝送上一份精彩绝伦的贺寿礼。
当年的种种冤仇,是?时候开始清算了。
一整个?下午,谢玉弓都关在屋子里?面,用多年来积压的血海深仇,让自己从这两日的意乱情迷之中清醒。
他像一个?残忍的刽子手,斩杀的却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魂命。
刨开的是?自己的胸膛,细细数清的,也是?自己的心肠。
入了夜后,他还?如白日那般端坐在床边,面上也未有什么狰狞改变。
可是?他的眼神变得如三尺寒冰一样沉冷,冰封的是?他自己的摇摆和渴望。
冷了太久的人,总是?因为一点点星火而摇动,但其?实谢玉弓很清楚,冻透的人趋近火光,结局不会是?解冻开化,而是?死亡。
他甚至还?没?弄清楚,这一簇火光到?底为什么而亮。
他没?有点灯,坐在黑夜中等待她来。
谢玉弓会在今夜让“九皇子妃”,在万寿节之前暴毙而亡。
他要走的路,容不得一丁点的摇晃和软肋。
他会把她送走,藏在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全无顾忌。
他应该会试一试趋近火光。
但绝不是?现?在。
而白榆在入夜之后,确实准备去找谢玉弓。
不过这会儿她还?没?动,而是?抱着娄娘给她抓回来的药,一个?劲儿地在那乐个?没?完。
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你是?,你是?让我跟他生个?孩子吗?哈哈哈哈……”
白榆今天上午派娄娘找一个?市场上卖肉的王家屠夫,去买御前大总管鸿雁的小鸡回来。
结果娄娘回来时,神神秘秘地带回了一包药。
说叫什么“帝皇汤”只要男子喝了便能催发精血,有益于女子坐胎。
“还?是?有个?孩子傍身才最稳妥,圣上最是?重视子嗣了。若是?大小姐诞下皇孙,就算是?九殿下一直如此,也有保障。”
就连一个?长年在府内不怎么接触外界的下人,都知道今上重视子嗣。
白榆却从听懂娄娘说的话后,就开始笑。
笑了一会儿吃果子,吃完又笑。
笑了一会儿看?会话本子,看?完又笑起来。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次笑了。
用孩子当保障?暂且不论?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她能否活着生下来。孩子能算什么保障?孩子分明?是?累赘啊!
谢玉弓一个?大反派,有了孩子不护着吗?护着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肉猪?
谢玉弓和白榆从未有过真正的有效沟通,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亲密,都是?用谎言编织出?来的幻境。
但是?两个?人大抵都是?心智癫狂见解独特,在这件事上,竟然?诡异地隔空不谋而合。
谢玉弓因为误会白榆想跟他要孩子,迅速从意乱情迷之中清醒。
而白榆……白榆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随时都会毁灭的世界里?面,和一个?她根本不爱的大反派,为了活命弄出?另一个?生命来一起生死一线?
她有什么毛病吗?
娄娘生生被白榆笑得坐立难安,白榆并没?有对她解释什么跨时代的观念,也并没?有任何?责怪鄙夷娄娘这种做法的情绪。
她知道这是?娄娘作为一个?生在这时代,工作在一个?尚书府后院,伺候照顾一个?庶女多年,能想出?来的,绝无仅有的好?计策了。
娄娘年岁大了,虽然?她生得人高马大,却究竟无法庇佑她亲手带大的小孩太久了。
所以她期盼白榆能有所依靠,而不是?指望一个?失心疯。
白榆笑过了,抱住了娄娘健壮的腰身,蹭了蹭眼角的泪水说:“是?个?好?计策,可是?怎么办啊娄娘,我怕疼。”
白榆在她带着绝对母性的怀中仰起头,看?着娄娘撒娇一般道:“我父亲那个?正房夫人如今不受宠,一直给我父亲送小妾,不正是?因为生白珏的时候撕裂了肚腹肌理,看?着唬人,父亲不喜?据说还?大出?血,我娘说她险些就死了!”
“娄娘,我不想那样,我害怕啊。”
娄代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让白榆能生个?孩子可以傍身。
她一辈子没?有生过孩子,但是?照顾过孩子,也知道当年尚书夫人的事情。
尚书夫人原本身体挺好?的,但在生白珏之前因为新婚丈夫在她成孕之时和她的婢女滚到?一起,抑郁愤懑,死了一个?男胎。
后来薛静娴怀上白珏,就生怕营养不足一直逼着自己猛吃,孩子后来长太好?了,但是?母体承受不住,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生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
娄代想到?那大夫人看?上去光鲜端庄,实则却不敢大声说话和咳嗽,会禁不住尿液,就觉得可悲。
这种事情下人们?私下都知道,娄代还?没?有和白榆说过。
她抬起相较正常女子有些宽大肥厚的手掌,犹豫了一下,摸了摸白榆的头发,叹息一声说:“那……便算了吧,奴婢总是?能护着大小姐的。”
她笑起来可一点都不和善,一脸的横丝肉,凶煞极了,容嬷嬷在她眼前都是?个?妹妹。
白榆却觉得一阵暖心,她这也算在异世偷得了一点母爱吧。
偷的是?原身的,她会尽量保住原身的王姨娘的性命算作补偿。
因为这一包帝皇汤,白榆最后没?有去找谢玉弓。
主要是?笑累了,又想起了她自己的爸爸妈妈。
白榆今天没?心情去搞男人。
谢玉弓等了半夜没?能等到?人和药,紧攥到?已经潮湿的手心,缓缓地僵硬地松开。
洗漱后躺下的时候,他深深呼吸。
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依旧明?亮耀目,白榆没?有去找谢玉弓,而是?让两个?小厮带着他过来吃早饭。
吃过了早饭她就要出?去一趟,设法去约鸿雁大总管出?来,拿鸡说话。
万寿节的计划要是?有鸿雁帮忙,就好?比如虎添翼。
让谢玉弓觉得她有用,可比跟谢玉弓睡觉靠下面那点事吊着他重要多了。
不过吃早饭的时候,白榆进?行今天的蓄意撩拨份例,准备给吃掉小雏鸡计划添把火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谢玉弓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儿。
冷硬,僵硬,还?是?不看?她不说话,但是?和昨天那种绵软Q弹的样子,完全是?两回事!
好?像蒸好?了之后,又被冷冻的馒头。
什么叫农场辛苦好?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就是?。
白榆本来言笑晏晏地在给谢玉弓喂东西,送到?他嘴边的菜他好?半晌没?有张嘴。
而后竟然?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白榆。
他今日戴了半张银质面具,那半张完好?的俊脸看?过来,原本艳丽弯曲的眉目,带上了难言的戾气?霜寒,像一把将要索人性命的弯刀。
只一眼,便让白榆莫名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白榆危机感爆棚,迅速垂下眼挪开视线,生怕谢玉弓下一刻就要拿他手里?那双筷子捅自己脖子。
心里?发誓下一次一起吃饭,绝对只给他勺子!
白榆迅速喝了一口汤,然?后故意呛到?,表演起一阵剧烈的,铺天盖地的呛咳。
一边咳,一边进?里?屋,不由分说地让人把谢玉弓送走。
谢玉弓想要出?口的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终究还?是?因为白榆过于敏锐,逃得够快,没?能顺利地说出?来。
他卡得不上不下。
被送回去之后,决定今晚就找她言明?一切利害。
谢玉弓有一处训练死士的幽谷,地处启南林海正中,林海如大海,波涛暗涌,没?之无踪。
那里?也正是?他的娘舅段洪亮的驻军地范围,绝对安全,没?人能找到?。
若是?她愿意在那里?等着,他会将她送过去。
这已经是?谢玉弓能做出?的,最过火的事情。
毕竟他如今甚至未曾真的了解她的目的。
训练死士的启南林海如今依旧有死士上百人,不仅能够保证她的安全,也能保证她哪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只能被困死其?中。
他不懂什么情爱,也分析不出?自己到?底对她算什么。
但他对她有欲望,这毋庸置疑。
谢玉弓鲜少有什么浓烈的欲望,但他想留住这个?生平第一次妄图靠近他,甚至急着和他生儿育女的人。
欲望是?人活着的乐趣和动力,若有朝一日,他登峰御极,报仇雪恨,再不被任何?人所牵制迫害,他也想像个?人一样感受活着的滋味。
入了他的启南林海,她这一生要么在他掌中活着,要么在他掌中死去,这是?招惹谢玉弓的代价。
只是?他这些话,注定说不出?来。
因为白榆把他送回了自己的住所之后,就收拾收拾东西,跑了!
她准备万寿节之前,先去工户部尚书的府内躲一躲。
灭世大反派不愧是?灭世大反派。
昨天上头的时候简直予取予求,今天就满身杀意,藏都藏不住了。
她想岔了,谢玉弓可不是?一只未开窍的小雏鸡,他是?一只蛰伏起来收敛了爪牙在地上跑,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鸡的雄鹰。
随时能振翅直冲云霄,随时能展开利爪,他是?狩猎者,不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