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成晶
这一句话虽然鸿雁并未说出口,但他?和白榆之间心?照不宣。
白榆却是轻轻笑了一声说:“九殿下如今的脸……遮盖在面具之后?,大总管又当?真知道,他?如今是何种模样吗?”
“九殿下肖似当?年的德妃,容貌艳极盛极,整座宫廷的娇花堆叠在一处……”
白榆叹息一样说:“也不及殿下分毫。”
“若是陛下见了,定会怀念当?年德妃的倾国之姿,挚爱之情。”
鸿雁的眼皮又跳了两下,心?中已经是地覆天翻,震荡不已。
他?想到了面前这九皇子妃在大殿之上临危不乱且舌灿莲花动?摇帝心?的作?为。
又想到了当?日太?子截胡的作?为,盯着九皇子妃手中的那一方丝帕,同时也想到了太?子的手心?确有伤痕,皇后?今晨还小?题大做地请了太?医院的太?医去查看包扎。
鸿雁自然知道九皇子妃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一天他?在富荣来上面的包厢看到了一切,太?子对九皇子妃并没有任何越矩之举,何谈□□?
可物证确凿……伤痕犹在,那一日的兀澜阁不知有多?少人目睹太?子亲临,太?子即便是浑身长?嘴,亦是百口莫辩。
万寿宴之上这控诉一出,满朝文武各国使臣见证之下,太?子的多?年经营,玉山明月之名,清风碧水之称必然崩毁殆尽。
白榆看着鸿雁面上的动?摇,继续说:“想必大总管也已经怨太?子一党多?时。大总管唯一交好的朋友,因为生性过于纯直得罪了国舅爷,不也被皇后?背后?的孙氏一族坑害入狱?”
“大总管要端持己身,不能?插手朝中官员落罪之事,是怕陛下疑心?,但是大总管真的甘心?自己的好友被活活坑死?在牢狱之中吗?”
“而?大总管只需要在我?揭发了太?子恶行,太?子被陛下拘禁在某处宫殿等待发落之时,让我?顺利地因捍卫贞洁‘死?去’。”
“九皇子妃因为失贞自厌自弃,将自己毁得面目全非,何其的顺理成章?”
“届时大总管再将我?的‘尸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那时自会有人去接应。”
“而?待我?转变身份之日,狱中的那位无?辜的官员自会被无?罪释放。”
这个官员在剧情里面,本来过阵子就会无?罪释放,后?来确实站队了九皇子,是大反派干倒男主角的一大助力。
安和帝薄情寡义,对后?妃子女乃至忠良都有所亏欠。
但他?也并非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说到底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帝位,他?并不残杀忠良,也能?分得清忠奸。
而?且放出这位官员,也是用来敲打震慑飞扬跋扈的孙氏一族,警告他?们有所收敛。
这件事被白榆拿过来用一用,反正到时候就算鸿雁发现不对,发现自己上当?,那时她人都已经没影了。
鸿雁定定地看向白榆,再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之感,而?是将白榆当?成一个必须正视的,善玩权术的阴诡狡诈之徒。
太?子恶行被控诉之际,倘若九皇子妃自戕身死?,等同于坐实了太?子的□□之罪。
鸿雁从未相信九皇子真的失心?疯,不过是蛰伏保命的手段罢了。
若九皇子的面具之下当?真是一张完整无?缺的脸……天下之势变更只在一夕之间。
虽说皇后?一族繁盛无?比,树大根深,可一旦失了圣心?……难道当?年的段氏一族不够树大根深吗?
整整七个少年英杰,陨落起来也如流星坠落,无?声无?息,连坠落的尾光都只能?遥遥一见。
白榆看着鸿雁,通过他?的表情已经知道他?的选择。
毕竟在白榆扯出了谢玉弓作?大旗,又挑拨太?子对他?起了杀心?,再辅以她先前向皇上献万寿图之举……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鸿雁根本分辨不清。
倘若他?拿了小?鸡之后?果真不帮忙,他?就不怕来日九皇子蛰伏势力滔天而?起,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吗?
说到底,鸿雁不过是个宦官,贴身伺候皇帝一辈子的奴隶,在皇帝心?中比得过未来的储君?
即便是比得过,鸿雁敢信敢赌吗?
而?九皇子的王牌是镇南将军段洪亮,段洪亮手中可是整整十?几万兵马,当?年的段氏一族纵使陨落,可朝中就果真没有旧交,就没有纯直刚正之人,齿冷君上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吗?
连皇帝都忌惮不已。
一个太?监,有何能?力与之抗衡?
白榆深知方才她的所有谎言之中,鸿雁只要相信这其中的几点,这个忙他?非帮不可。
白榆说:“这皇宫之中乃是大总管手中的棋盘,大总管只需要挪动?一个棋子,其余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而?这一次合作?共赢,不会被任何人察觉。没有人会真的在意一个区区庶女出身的九皇子妃。”
“大总管甚至完全不需要和九皇子说任何一句话,哪怕陛下亲自下场去查,也绝对查不到大总管有丝毫越矩之处。”
“大总管依旧是陛下最信赖的内侍,依旧是旁人眼中无?法撼动?的九千岁。”
“来日九殿下化为通天彻地的应龙,自会念及大总管的相助之情。”
白榆说完之后?,只看着鸿雁笑,笑得明媚动?人,满是势在必得。
最后?,鸿雁缓慢地,也无?可选择地,重新在白榆的面前弯下了他?的脊梁骨。
鸿雁其实早就想过,他?确实不可能?一直独善其身。
只是鸿雁从未想过,最终令他?不得不折腰的,竟是九皇子一派。
他?对着白榆躬身,一撩衣袍跪地,谦卑道:“老奴定当?鼎力襄助九殿下。”
他?顿了顿又说:“九皇子妃。”
白榆受了这个礼,而?后?上前扶起鸿雁道:“大总管无?须多?礼,我?的性命就交在大总管手上了!”
两个人很快又回到寿宴上,而?实际上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久。
白榆回去的时候,那几个滚地的皇子妃们还没沐浴,未洗去身上菜汤的味道呢。
白榆基本上算是把小?命保住了,剧情里鸿雁的人遍布整个内廷,在这里皇帝都办不成的事情,鸿雁却可以。
皇帝不会任由阉人弄权,因此鸿雁所有的人和势力,几乎都在内廷。
倒是便宜了白榆。
这下子她就可以随便浪了,只要不被皇帝下令当?殿斩杀,就有命活。
而?且根据她的推测,谢玉弓没能?得到鸿雁“小?鸡”的这个剧情,短时间内和鸿雁不会有什?么机会狼狈为奸。
而?等鸿雁救了她,和九皇子对接信号对不上的时候,白榆早已经逃出生天。
白榆自信满满,走路都带风地回到了宴席上。
而?白榆和鸿雁分路而?走,鸿雁站在了安和帝身边的时候,白榆才从侧面的殿门进来。
白榆正准备问一问婢女她的新座位在哪里,便听闻了殿内一阵骚动?。
接着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许多?人离席,好似被驱散的鸭子群一般,嘎嘎乱叫着四散奔逃。
白榆视力不错,俩眼睛的动?态视力更是堪比飞行员。
她眼睁睁看到男席那边,皇帝右手边的席位之上坐着的人,身后?的屏风毫无?预兆地倒下来,而?后?座位上的那个人还未来得及起身,头颅便好似那熟透的烂果子,“咕噜”一声,滚下了肩膀。
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脑袋正对着安和帝。
而?那头颅的身躯许是本能?站起,但没了脑袋,一下子便摔了。
朝向也正好是对着安和帝,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那身躯里面喷溅出来,安和帝在眨眼之间成了个血人!
安和帝身边的皇后?也被波及一身,当?场就吓得昏死?过去,毫无?形象地从座位上瘫软下来。
“有刺客!护驾——”
原本在宴席外围廊柱一般安静矗立的禁卫军突然发出一声爆喝,而?后?“铮铮”声不绝于耳,金戈出鞘。
鸿雁来拖拽安和帝的时候,第一下甚至都没能?拽起来,安和帝满身满脸的鲜血,人已经傻了一般。
按理说他?身为君王,一生遭受的刺杀无?数,绝不可能?在这时候愣怔。
可是他?右手边坐着的,不是他?的妃嫔,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朝臣,而?是他?最喜爱,最宠溺的十?二?皇子,谢玉兰。
那尚且年幼的十?二?皇子,上一刻还笑着对安和帝撒娇卖痴地喊:“父皇!”
下一瞬便头颅滚在地上,面上愉悦的表情还未散去,嘴角还带着笑。
而?头颅滚地之后?,身体尚未反应过来自体死?亡,血液如常供给,全数都喷溅在了安和帝的身上。
很难想象,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何有那么多?的血,血又是那样滚烫如熔岩。
安和帝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兰儿”,却一张嘴,喝了自己亲生皇儿的一口热血。
登时血液逆流,眼前发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鸿雁凭借一己之力自然是拉不起来他?的。
此刻的永昌大殿之中,已经宛如炸了营的鸡窝,鸡飞狗跳。
白榆被逃跑的女眷撞得向后?一步,但是她却逆着人流朝着大殿里面冲。
她知道死?的是谁,但是谢玉弓搞什?么!
剧情里面十?二?皇子不是宴席结束的时候才死?的吗!
为什?么突然提前了?
那剧情里七皇子自导自演的刺杀怎么办?被蝴蝶掉了吗?
这一幕“血腥寿礼”确实是谢玉弓送给安和帝的真正的礼物。
他?原定的计划也确实是寿宴结束之后?,可是他?的……九皇子妃离席太?久了,他?怕她被那群皇子妃们欺负,才提前摔杯。
弄掉谢玉兰的头很简单,只需要把蚕刃挂在他?身后?的屏风上面的雕花凸起上,肉眼不可视,而?谢玉弓的人在开宴之前,就已经做好了。
至于为什?么谢玉兰会坐在这里,当?然了,他?可是安和帝疼宠入骨的“老来子”,自然要坐在安和帝的右手边最近的位置了。
屏风一倒,蚕刃压下,谢玉兰的头颅就像切瓜砍菜一样滚下来了。
他?离安和帝最近,一直仗着自己年纪小?得宠,各种奉承讨好父皇,身体朝向的方向,自然也是安和帝这边。
安和帝必然要接谢玉弓的这一份“寿礼”。
他?在心?中默默地数了一下,“一个。”。
还不够。
才一个啊。
他?母族段氏上下七百多?口,只可惜安和帝的子嗣还是不够丰沛,不够谢玉弓割草一般地挥开屠刀。
而?人群尖叫之中,一些大臣和使臣都顺着大殿的门口跑了,但一些皇子和禁卫军都朝着安和帝的身边围拢。
这其中也包括谢玉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