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观影从景帝开始 第136章

作者:浮笙闲 标签: 幻想空间 历史衍生 直播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周和商不是一伙人,或者说,商人从没把周人当做自己人过。】

  孔·鲁人·先祖出自宋国国君一脉·商人后裔·周公激推·丘:……

  有种微妙的尴尬感,就好像自己的身份,突然表达自己对西周的好感和对周公本人的景仰都不那么合适了呢?

  但那当然是错觉。孔子摇了摇头,把这个突然生出的念头抛之脑后,关注回前面后世人提出的一系列问题。

  “我原本还以为三代都是一脉相承,谁知道连夏周同源,后世人都抱有怀疑态度呢?”

  商更是被明确表示,绝对不和剩下俩一个祖先——这种多元观念,春秋战国时期的人们尚且可以接受,更往后,已然习惯了一家一姓朝代更迭,但主体都是汉人的文人,才是三观崩裂的。

  尤其是宋明两个朝代的文人,很难不幻视一些辽金西夏元的影子——不少人痛苦抱头。

  自然有人试图挣脱出这样的局面:“周天子的族姓不是姬姓吗?!姜是太公的姓啊!后世人这是学艺不精吧!”

  “——因为周人始祖后稷的母亲名唤姜嫄啊!”有熟读《诗经》的人尝试阻止他继续丢脸下去。

  “姓氏随父啊?”第一个人倒是理直气壮,甚至嗤笑蔑视:“只能说后稷其父纳了一位夷狄女性吧。”

  然后他就被周围所有的饱学之士联合嘲笑,讥讽的目光让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姓随母,氏随父。周族最初的族姓,不随后稷的母亲还能随谁呢?更何况后稷没有父亲啊!”

  要是后世人在此,指不定得翻个大白眼:你当母系社会谁在乎生身父亲是谁呐?

  光是《诗经》里头对姜嫄因为未婚生子的恐惧,就可以看出来经过一轮后来成为男性社会的周人的改写了。

  后稷之所以叫弃,和他是私生子估计没多大关系——它不吝于用调侃的话语开个地狱笑话:因为他是个儿子不是姑娘,所以才被抛弃名叫弃,这样还差不多吧?

  【因为商王册封周的时候,给它的称呼是周“伯”,而非周“侯”。

  西周以降,以周天子为代表的周人,对于这两个称呼是逐渐混用的。尤其是前者,更多会被他们用以和“叔”形成年龄上的对比,逐渐成为一种对特定年长强大诸侯的称谓。

  周天子会称呼他们同姓的诸侯为伯父、叔父,称异姓诸侯为他们的伯舅、叔舅,利用这样血缘亲戚的关系称谓,将整个诸侯体系纳入进他们的宗法制中,试图维系“封建亲戚,以藩屏周”的愿景。

  而我们讲春秋时候,齐桓公开启了他那“尊王攘夷”的举措,用的名词是齐桓霸业——但“霸”这个字,本意其实只是月相的含义,在霸业这个词中最初出现的时候,我们实际上讨论的是“伯”。因为武王称王两年后便去世,继位的成王年龄尚幼无法主政,于是在当时形成了以周公召公为主的伯长制。在这种伯长制中,哪怕后人为了周公的美誉,一直坚称他只是辅政的臣子,周旦依旧事实上承担起了周王的职责。

  在周颂,也就是成王亲政之前。他将负责处理一切的事务,拥有王的全部权力,使用王的全套礼仪,乃至于臣僚们也都可以称呼他为王。】

  王莽眼前一亮。

  风度翩翩、谦逊有礼的“新时代周公”,在听到后世人这番话的时候,只感觉自己全然要飘飘欲仙了。

  周公当初能够事实上坐上了周王的王位——他为何就不能代汉天子执政呢!

  他难道不就是汉天子的周公吗?

  心头一阵火热,但王莽的脸上还是一派温和内敛的神色。

  他只回首,和刘向对上了一个目光。后者心领神会,顿悟了他想要自己做些什么事情。

  对于一个正重新编纂古史系统,掌握了全国学术文化话语权的人来说,通过舆论攻势为一位篡位者造势,实在是太过轻松。

  于是他欣然点头:是,周公做得,王公为何做不得呢?

  ——周旦听了恐怕恨不得眼前一黑,拉着亲哥侄子一起去找你们算账吧。

  【正是因为这样特殊的国家记忆,在春秋时期,周天子的权威还没完全沦丧的时候,齐桓公才会选择这样一条特殊的“伯业”之路。毕竟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那毫无疑问是一条最轻松,收获的抵抗力度最小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操作早有先例,以至于桓公可以成功构建周天子失势条件下新的春秋诸侯秩序,维护了一时的平衡,他才会被孔子评价为“正而不谲”。

  比起“谲而不正”的晋文公,位置不够稳定的秦穆公楚庄王宋襄公吴王阖闾越王勾践……这些人来说,齐桓这占据了铁打不动的春秋五霸之首地位,风评还微妙最好。

  只能说管仲真不愧是管仲啊!(大力鼓掌)桓公先后遇上鲍管真的是他的福气啊!一洗齐国国君不靠谱神经刀风采!

  公子无知虽然把齐国搞得一团乱,还刀了齐襄公。但是成功把作为弟弟,本来继位可能没多大的齐桓一把送上王位。

  这不也得给他封个齐国铁血忠臣的称号啊!(震声)(地狱笑话)

  ——好,话说回来。

  但商人眼中的伯,和西周往后对于伯的解读是完全不一样的。

  商人封侯,外邦封伯——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直白地分类。】!

第145章 番外1 春秋,商周

  孙权被那一句“齐国铁血忠臣”刺激得直接被嘴里的酒液呛到了。

  绿着一张脸,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的吴王依旧不依不饶,坚持要表达自己的意见:“不是,公孙无知都算齐国忠臣?”

  “那司马家就是大大的魏国忠臣啊!”

  孙权理直气壮地大声嚷嚷,看起别家的热闹来压根不会手软。

  吴国朝堂向来流行着一种嘲戏之风,尤其以年轻的两代吴主为首。孙权甚至干得出来当着诸葛恪的面命人牵头驴来内涵他亲爹,孙权本人亲爱的“神交知己”大管家诸葛瑾长了张驴脸的事情。

  简单点说:吴国上下差不多全员乐子人,孙权功不可没。

  所以一旁的周瑜自然也笑着应和他的发言:“公孙无知弑君自立,那位司马昭弑魏帝篡位,确实颇有共通之处。”

  “至于神经刀——”虽然不懂这个词汇的真实含义是什么,联想一下齐襄公本人,周瑜也是大概能懂后世人想要表达些什么:“嗯,僖公疼爱侄子,让公孙无知和太子襄公地位相同,待遇无二,使得堂兄弟反目。”

  “襄公本人更是——”

  周瑜想了想都忍不住尴尬起来,毕竟这位某种意义上挺能耐的齐国国君,在私生活方面,属实是让经历过两汉,伦理道德有所发展的三国人为之汗颜:

  因为他和自己的亲妹妹文姜——文是她自己的谥号,并不来自于她兄长或者丈夫——私通,并且被文姜的丈夫鲁桓公当场捉获。

  按理说这种场面,作为苦主的那个人本该最为恼火。结果由于齐国势大,鲁桓公本人不得不忍气吞声,齐襄公自己却觉得丢脸想要保密。

  同时,为了防止鲁桓公回去动摇文姜之子太子同的地位,维持齐鲁同盟的稳定性,襄公便主动出击找来了壮士彭生,让他在鲁桓公被襄公灌醉之后,借着送桓公回去的时机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事后呢,又因为鲁人的群情激愤,他十分心虚地把公子彭生杀了以平民愤——屑是真的屑啊!

  正因为杀了替他办事的彭生,他在狩猎的时候才会把野猪误认为是对方的鬼魂前来复仇,被惊吓到跌落车下,伤到了脚。于是在公孙无知发起叛乱的时候,没有能力快速出逃,最终被害。

  怎么看都是这个人私生活太混账,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费确实是个忠臣啊,”周瑜只好感叹这个故事中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纯粹的好人:“襄公命他为自己找鞋,无果便狠狠地鞭打他,后背满是鲜血淋漓的鞭痕。”

  “结果在叛贼逼宫之际,他却用伤口博得反贼的信任,转身将无法动弹的襄公隐藏起来,自己率兵与反贼殊死搏斗。君视臣如土芥,但臣却视君如腹心啊!”

  孙权笑眯眯地赞同着周瑜的观点,只是难免为襄公再说了几句:“当初他吞并同为姜姓的纪国,让纪国国君四处飘摇不知所踪的时候,是何等的威风赫赫啊。”

  “鲁桓公为之调停,周王室祈他停手。然而都没办法阻止他的行为,任由公羊儒的学子为他鼓吹,高呼‘九世之仇犹可报也?百世犹可也!’的宣言。”

  “——最后还只是落得个凄惨下场啊。”

  错在壮大了公孙无知野心的僖公,还是自作孽不可活的襄公呢?

  —

  “阿嚏——!”

  年纪轻轻,刚刚成为帝国新任掌权者的天策上将莫名其妙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顶着身侧皇后望来含着关切的目光,李世民只是轻松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灾没病身体康健,完全只是个不可抗力形成的意外。

  “观音婢,我没事。”

  语气十分轻快地,他低头朝着自己正抱着的,今年芳龄七岁,不算很大,但是已经开始计事,对于还窝在阿耶怀里有些害羞,脸蛋都泛着红的李承乾眨了眨眼:

  “承乾知道公孙无知之乱是什么吗?”

  这就是借着教育儿子的话头试图转移开老婆的注意力了,看得长孙皇后忍不住莞尔一笑。

  哪怕是已经成为了帝国的皇太子,年幼的李承乾自然也没办法第一时间想起来这种旧事,只能有些挫败又有点期待地仰脸看着父亲。

  李世民自然是眉飞色舞给孩子讲起了故事——直到说到僖公因为过于宠爱侄子,给他的待遇和太子无二,导致公孙无知野心壮大时,他才顿了顿,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突然生出。

  李世民:总觉得前面好像有个什么坑等着我踩,不确定,先想想。

  ……他的承乾青雀都那么乖,怎么可能重现公孙无知那样的悲剧呢哈哈哈哈。

  李世民晃了晃头,把那略显荒谬的猜测抛至脑后:他才不要学他阿耶,偏心到一边倒,仿佛不继承皇位的那个儿子就活该被打压一样。

  ——但他忘了,公孙无知尚且只是国君的侄子,而他所“平等对待”的,是他两个血脉相连的嫡子。

  【我们现在提到商代,知名度最高的商王无疑非商纣,也就是帝辛莫属。这位商朝的亡国之君,他的形象之复杂,在当代掀起的争论堪称轩然大波。

  但其实,有一位比他的行事还要张扬狂野夸张的商王:就是他的曾祖父武乙。也正是这位商王,他成功把周族纳入到商朝的附庸国之列,从此开启了姬周和殷商之间长达半个世纪的纠缠不休。

  这位商王的为人,其实远比帝辛更符合“不尊重祭祀”这条罪名——请别误会,不是指他更为仁慈放弃了人祭。而是在人祭的同时,他对商人至高的上帝充满了不敬。

  他下令制作了一个名为“天神”(这是史记的记载,西周往后,天和上帝被直接等同了。但在商人眼中,应该是天是天,上帝是他们的至高神)的人偶,然后表演和人偶摔跤搏斗。

  这个行为仿佛《旧约》之中雅各和“那人”——天使亦或者干脆是神明本人——的摔跤搏斗,区别只在于,同样是得到了胜利,武乙作为渎神者而洋洋得意计划着下一场“射天”的亵渎,雅各却被“那人”弄瘸了一条腿,用以宣示神明的伟力远胜人类。

  ——这其中也许包含了部分中西神人关系的区别,但不是我们这次的重点。】

  孔子的眉头,几乎是在后世人话音刚落的刹那,便紧蹙了起来: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缺德之神明?!

  你要么摔跤就好好摔,输了就大大方方承认,认可人类的力量,展现一下你作为神明的宽广胸襟;如果一开始就想着施威,那么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的倾覆,甚至改换地貌,那不更能彰显你的伟力?

  为什么要和人摔跤,输了还赖账不认把人腿给搞瘸了,最后来上一句,凡人在神明面前再强悍都是无能为力的啊?!

  ——那些西方人的神话,竟然这么功利?那些人的神明,形象这么,这么……

  孔子一时之间都找不出一个比较合适的词汇来:若是太过贬义,那倒也不至于,这说不定就是人家的价值观呢,但若要他褒美,他肯定坚定表示“敬鬼神而远之”,一定要离对方远远的。

  最后他也只能说:“感觉与其说神,他们更像在崇拜人。”

  所以那人才要用心计智慧,手腕举措,打出一套攻心似的操作。

  “太诡异了。”

  孔子只能摇头。

  【在周人后来的官方叙事中,他们是因为受到了戎狄的威胁,所以才选择追随当时的族长古公亶父前往了周原。

  周人原先的聚居地豳地墓葬数目的锐减,应该足以初步佐证这个故事——最起码他们是真的经历了一次迁徙。

  但是所谓戎狄袭击,却是毫无证据:碾子坡聚落一直在延续,墓葬随葬品还在增加,说明古公亶父带走部分族人后,留下的那些人的生活水平甚至还在持续提高。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古公亶父为首的周人,会选择毅然决然抛下自己原本的家园,踏上一条迁徙之路呢?】

  ——司马迁出神地听着,攥紧了手中的刀笔。

  这可是汉的国家档案都没能记录的真相啊!在此之前他是真情实感以为是戎狄袭击导致的啊!

  如果不像后世人那样去考古挖掘——谁猜得到周人在这个事情上还要有所隐瞒与粉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