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观影从景帝开始 第67章

作者:浮笙闲 标签: 幻想空间 历史衍生 直播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都已经皇帝年幼,外戚专权了,”刘彻最后还是忍不住吐槽起来,“那群宦官肯定心里也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早该低调下去了吧?”

  不管是外戚还是宦官,其权力本质都来源于皇帝。

  当新帝继位而大权掌握在太后手中的时候,权势依附于前任皇帝的宦官势力自然会蛰伏起来——要不然之前东汉那所谓的循环与轮回是怎么上演的?

  就算这一次宦官因为被皇帝封侯了,势力显得有些保障了。“那窦武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徐徐图之吗?”

  最起码先把那群宦官给调离核心,好把皇帝和太后这两个他权势地位的来源给保护好啊!

  刘彻嫌弃地闭眼。

  【宦官重新把握住了大权,于是掀起了第二次轰轰烈烈的党锢,对士人和外戚进行政治上的追杀,终灵帝一朝,始终对士人都保持着一种压制的态度。

  这样的态度毫无疑问标志着中央和地方的决裂,标志着本身就与政治中央保持着相对独立的士人阶层与中央权力之间干脆的决裂。

  尽管这样的割裂,之后随着黄巾起义的爆发而有所弥合,但归根到底是已经发生并且无力回天的。】

  “黄巾起义?”

  尽管本来就因为政治黑暗争斗尖锐的未来而头晕目眩,真正在听到了起义爆发的时候,刘秀的心依旧是一下子突然沉重下去的。

  ——他毕竟是皇帝啊!

  就算子孙的昏庸与不争气让他被气得喉口发烫,可是当这样的混乱最终得到了应得的报应之时,他还是会有不愿事态如此发生的情绪。

  但怎么去理直气壮地诟病起义的人呢,他自己难道不算是造反出身的吗?

  于是他哽住一瞬,继而将苗头对准了那屡屡被后世人点到的桓灵二帝:“这怎么还不够昏庸了?!”

  “就算没有秦二世那般无道,他们俩难道还有理了吗?”刘秀不知道那几个被挑出来对比的后世昏君如何,可他觉得这有什么好比的:“别人比他们烂,难道就能说明他们不烂了吗!”

  他直接一个震怒:都是昏君,还分什么三六九等?

  国家都被搞砸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比其他昏君好一点,能让他的大汉活得更久吗?!

  而在怒火中烧的时候,天幕接下来的论述却远比他想的更为冷酷,冷漠得,像有一盆冷水浇下,让他都不由有些怔然。

  【毕竟,就像张角那振臂一呼的口号一般: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接连不断的灾异与无能腐败的政府,已然在精神上再一次打倒了汉家的天位。

  上一回是王莽代汉,试图承接新受命的使命,却被刘秀击倒,于是反为汉家的皇位抹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再一次?”

  从天幕的言下之意中听出了西汉灭亡的原因,刘彻坐直了身子。

  他有点狭长的眼半眯了起来,正对着那个曾经在他父亲篇章的论述中出现过的人名。

  东汉是因为灾异与腐败而失去了天位,那么西汉呢?

  他记得那王莽甚至为了篡代还更改了他们汉朝的正朔,这般需要理论与体系支撑的事情,协助在旁的肯定是当世的大儒——必须是儒家,只有他们能把那套名与礼的论证玩出花样来。

  骨子里就透着刘家人实用主义风范的皇帝沉吟了片刻:他其实对于儒家还颇有几分好感。

  这好感当然不是因为学术理论这样表层的东西,身为统治者的刘彻在乎的是那君君臣臣上下阶层分明的理念,极好地能为他所用,进一步巩固臣下与他的地位差距。

  所以他继位之初就开始任用儒生,就算先前被祖母抓住儒生的把柄而制止了行动,也自信自己未来会继续重用儒家。

  甚至如果有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如叔孙通对高祖一般,巧妙地将儒家学说改造成皇帝陛下想要的模样,刘彻相信自己恐怕会不吝惜于更大的褒奖。

  比如专用儒术。

  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儒术成为唯一跻身高位的途径,刘彻相信它将会成为自己手上最锋利的刀。

  可是刀却噬主,本该成为汉家皇位的拥护者的儒生,都成为了篡位者的帮凶。

  ——西汉末年发生了什么?

  孝武皇帝皱起了眉。

  他只在乎这个问题。

  【而这一回,混乱黑暗的统治阶层,甚至都不像当初西汉衰退之时,好歹能找出一个“周公”式的榜样人物,起码让底层的百姓得到稍微的心理慰藉。

  全然的压迫,挣扎的痛苦。百姓分明是极容易满足的,极容易感动的存在,却活生生被这样的时局逼上了绝路。

  那么他们便要露出自己的锋利来,让头顶上那群高高在上的上等人知道。

  如果没有百姓的支持,那么一个国家就要走向灭亡;如果你不给百姓活路,百姓自然也不会给你们活路。】

  刘秀彻底怔在了原地。

  “……百姓?”

  他的声音还带着点恍惚的颤抖,带着点茫然的无措。

  他对百姓好吗。刘秀扪心自问算不上太差。

  因为他要从中征兵,因为他要向其征税。百姓是他一统天下的力量的来源。

  可是,可是决定国家兴亡的怎么会是百姓呢?!

  以赤伏符受的命,又用了《西狩获麟谶》折服公孙述,对于谶讳之言堪称迷信到接近依赖的光武皇帝,在难以置信中,艰难地听明白了后世人的不屑。

  怎么会不是天命呢?怎么能够不是天命呢!

  ——那他兴复大汉的天命,又该从何处来呢?

  【从安帝时期的张伯路活动于沿海九郡,到顺帝时期的章和纵横四十九县;从幽燕到岭南,从凉州到东海,从几百人、几千人扩展到几万人、十几万人,浩浩荡荡的斗争,八十余年间史书记载的就有上百次的暴动。

  “小民发如韭,翦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东汉统治者采取的镇压手段,不论是皇帝本人还是外戚宦官当权,就连自诩“为国为民”的士人集团,面对这样的局势都是极残酷的血腥镇压。

  血淋淋的下场是摆在起义者面前的,政府一遍遍的用威压,用强权,用敕令,试图将他们重新驯化成温顺的绵羊,继续为他们的私欲被榨干出最后一丝的价值。】

  它说得太直白,太赤/裸,太尖锐了。

  仿佛将所有的一切委婉切碎开来,暴露出其下腐烂的本质。

  如果这番话是暴露在天下人眼中,会掀起何等的暴/乱啊!它怎么能将他们这些人说得仿佛一文不值呢!

  但是他们一时之间竟然沉默,哑然无言起来。

  因为太精准了,撕破了所有的伪装与掩饰,让他们试图的反驳,都带上了一点无法言说的堵塞。

  而天幕还在继续。

  【——但是人民只会嗤笑。

  “吏不必可畏,民不必可轻!”

  在东汉末年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之中,呼啸如山的是坚定不移志不可摧的声音,是人民发自肺腑的呼喊,是一个个“人”最完整的人格诠释。

  所以黄巾事起,才会真正天下为之响应,才会真正四面八方应者声起揭竿而反,信众多达几十万,遍布八州,才会有黑山以继,渠帅身死而黄巾不灭。

  张角病死,张梁阵亡,张宝败死。血腥的报复跟着汉军的刀锋降临在农民的头上,是血流成河的屠杀,积尸封土,筑为京观,剖棺戮尸。

  残酷,冰冷,暴戾,封建阶级的局限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从黄巾自己最后的结果来看,他们是彻底的失败者。

  可他们才是东汉真正的掘墓人,东汉王朝因此从根本上被瓦解了。

  因为他们的存在,因为人民的愿景,所以东汉必须要死。】

  【这才是所谓“天命”,绝不是两汉乃至于后面魏晋南北朝惯爱玩弄依赖的谶讳、神异,那些简直荒谬可笑的把戏。】!

第69章

  窗外的夜色沉静如水,黑沉沉的一片默然地压下,衬得眼前天幕的白光一片夺目地明亮。

  在说完那番论述之后,后世人的声音消失了一阵,恰到好处地给所有听众以思考片刻的时机,只余背景那不知名的音乐,悠扬中带着绵长的回响。

  刘彻安静地正坐着,冕旒的珠串半遮住他的眼帘,给予他失神片刻心绪复杂的机会。

  人民,百姓。

  他还记得当年后世人对他的夸耀,说着孝武皇帝的功绩彪炳千古,慷慨激昂的陈词,言语之间满是毫不吝啬的褒美之意。

  他曾经欣然地全盘接受,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满心怀揣着的是超越原先自己功绩的雄心壮志,就算为祖母所掣肘也不减腹中的豪情。

  但是此时,那心中曾经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被后世人的冰冷与讽刺一盆冷水浇了下去,逼迫着孝武皇帝去正视他曾经忽视了的存在。

  —

  百姓重要吗?

  刘秀再一次询问自己的内心,一时之间有些百感交集的放空。

  重要的吧。他们既然是他统一天下力量的来源,那么怎么不可以说,他们才是国家的根基呢?如果他们不够重要,那么为什么,每一个皇帝都要试图把起义造反给平定下去呢?

  但是,但是——

  想要将一个人多年以来全部的认知悉数粉碎,那该是一种何等的艰难呢?以刘秀的心性,他在面对这样堪称颠覆性的认知之时,都是万般痛苦与挣扎着不可置信的。

  天命怎么会是那么表象,那么普通的存在呢?天命理当是玄而又玄,高高在上的意志啊!

  “民为重……社稷次之……”

  精通儒学的皇帝神情复杂地喃喃开口,最后一句对他的身份来说难以接受的话语被含在喉口。

  那后世人是孟子的学徒吗?它的话语既然能被鬼神以神通这般转述,难道说明鬼神认同的,是孟子的言论吗!

  被用迷信打击着迷信观念的皇帝,两眼都有点放空。

  —

  或者说,所有想到这一层的听众们,神情都有点恍惚。

  而天幕的沉默终于停止了,它开口,继续着自己的发言。

  【东汉王朝既然已经从精神上崩溃了,那么就需要有人给予它物理上真正的瓦解。

  地方上的黄巾之乱,使得豪强地主原本的私家武装由隐蔽转为公开,并借由战乱时期得到了极大的增长;州郡官吏开始发展拓充自己的势力,地方独立性日益突出。

  长期以来地主经济发展导致的分裂形势进一步明朗起来,东汉王朝已然事实上无法维持对全国的统治。

  而在中央,灵帝死后,士族和外戚形成了第二次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