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她准备发癫 第94章

作者:颠勺大师 标签: 宫廷侯爵 系统 女扮男装 轻松 穿越重生

  自从她病倒以后,姻姻开始发愤图强。

  大概是看着伯父这个靠山摇摇欲坠,明白了要想把九五之位坐稳,还得靠自己,姻姻开始疯狂补课,像是要趁着伯父还有气在,把自己一口气撑成个治世全才。

  御书房里的灯烛一亮就亮一个晚上,从来没有吃过苦的姻姻在这时终于感受到了命悬一线,争分夺秒的滋味。

  乔知予陪着她,那场景非常的幽默。

  姻姻在一旁发愤图强,有时看不懂奏折,急得挠头,乔知予就在旁边悠闲的写自己的遗书。

  没错,写遗书。她闲下来后,给所有人都留了一封书信,这些人里面有乔容、乔铭、乔怀,还有箐箐、时锦、时帆,有禄存、启蛰、玉腰奴、长平、杜依棠……信的内容大抵是她给他们未来的安排,或者是对他们的建议,以及表达一下对他们的想念。

  每天想到谁就给谁写,竟然攒了两大箱,目前看来,估计还要攒到第三大箱。

  写得累了,乔知予就抬眸瞅一眼姻姻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乐一会儿。有时,她甚至会落井下石:

  “姻姻,你如今是不是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你很焦急,很无力,很后悔,很自责。”

  正在埋头苦读的姻姻抬起头看向她,茫然的点了点头,“嗯,确实如此!而且还心慌气短呢。”

  “那就对了。”乔知予重新抬笔,悠然笑叹道:“这种感觉就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

  “就知道取笑我……”姻姻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强打起精神看奏折。

  姻姻过得不爽,乔知予心里就有点爽。她潇洒落笔,高高兴兴的又开始写遗书。

  哼哼,姻姻啊姻姻。

  等到一年之后的此时,你会戴着你愚蠢的小王冠坐着你愚蠢的小王座,用你愚蠢的小脑袋思考着愚蠢的小奏折。而伯父我,只会吹着空调喝着汽水打着游戏追着剧,在天堂一样的地方过着你个坏家伙一辈子也过不上的幸福生活。

  当然,闲得无聊的时候,可能偶尔也会想你。

  只会有那么很少很少的一点……

  烛火昏黄,乔知予瞥了身旁人一眼,唇角微勾。

  和前两辈子不同,这辈子,乔知予从一开始就找到了姻姻。那时候姻姻刚被生下来不久,天下已乱,在乱世中养活一个孩子对寻常人家绝非易事,她提出五两银子买下她,她的爹娘一口应下,半点都没有犹豫。

  天命之女、世界女主,前两世把她生生坑死的姻姻,又落到了她的手里。她那时只是个小崽子,刚出生不久,小小软软的一团,饿了要哭,渴了也要哭,还要尿裤子。

  她把自己的衣服裁碎了给她当尿布,怕她冷着,又用包袱把她裹着,挂在自己的怀里。婴孩饿得快,她怕她饿着,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到处给她找奶喝。

  有时夜间赶路,走在荒原之上,四下皆黑,好像整个天地之间,就只剩头顶的一轮明月,还有踽踽而行的她,以及她护在怀里的她。

  “噗通,噗通。”强劲有力的,那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噗咚,噗咚。”细弱迟缓的,是姻姻的心跳声。

  看着怀中两腮皮肤皲皱,鼻子下还挂着鼻涕,但是睡颜安详的小婴孩,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前世她撕心裂肺的那一句:

  “因为我是人啊!我是人!可你只是把我当工具罢了……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还要她怎么爱她?

  她第一世杀了她,她又怎么可能爱她!

  可是“爱”,对姻姻来说,或许实在太重要了……

  第一世,她在姻姻八岁的时候才找到她,她已经在青楼里待了两年,见遍人间冷暖;第二世,她在姻姻六岁的时候找到她,那时她刚被亲生父母卖掉,哭得双目通红;第三世,她在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找到姻姻,她还不记事,宛如一张白纸。

  就这样吧,一切重新翻篇。

  在荒原的月色下,那时的乔知予看着怀中的姻姻,做下了这个决定。

  她要变得权势煊赫、只手遮天,她要变得无与伦比的强大,强大到连皇权都得在她面前颤抖!

  她要做这世上最强的人,给姻姻最多的爱,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将一切的一切全都捧到她的面前。

  她要掌控她、操纵她,也彻底地原谅她,试着爱她。

  虚幻的三生三世,她是她唯一的锚点。

  当月光像雪一样洒在她们二人身上的那一刻,一切便再一次的重启。

  当思绪回到现实,已过子时三刻,夜已深了……

  姻姻被瞌睡虫偷袭,她抓着一本奏折,看似在看,却双眼迷离,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实在撑不住,趴到了奏折上。

  乔知予伸手出去,本想无情地敲醒她,可瞄到她眼下青黑,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没用的东西。”

  她骂了句,随后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盖到了她的身上。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癫

  又是一年春节,与去年相比,这个年过得稍显冷清。

  乔铭没回来。他去年就说过今年回不来,得明年才回来。既然乔铭不回来,乔知予让在漠北吃沙子的乔峻茂也别回来了,她看着烦。

  至于乔容,好消息是高家那男人突发恶疾死了,她成了一个自由自在的寡妇;坏消息是她和箐箐接手了河间卢家在西北西南一带的贸易网,忙得脱不开身,也没法回家过年。时锦和时帆则跟在她们身边。

  “乔姻”这个乔家女已经病死,取而代之的是“应姻”。从容貌到身世,各方面的细节乔知予都已经亲自完善好,找不到一丝纰漏。从此以后,姻姻就以应离阔之女“应姻”的身份活在这世间。所以……她也不能再回乔家过年。

  最后,年夜饭也就乔知予、乔怀,柳婳吃,三个人一起吃出了一种空巢老人的寂寞。

  年后,乔知予的身体每况愈下。

  她想要去见妙娘,但她快死了这种事情,除了让妙娘难过以外没有任何用。

  既然不能去见妙娘,那肯定也不能去见应云渡,见了应云渡就瞒不过妙娘。

  连人手一封的“遗书”,乔知予都没给他们二人写。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很干瘪无力,无论怎样她都无从下笔。

  妙娘和应云渡也像商量好了一样,没有来找她。他俩总是这样,就像她不去找他们,他们就永远不会来打扰她。

  那么多人想要把她永远绑在身边,但他们却甘于在她的生命里当一个过客。

  不知为何,这让她总觉得亏欠……

  雪化的时候,乔知予去探望了刑台的应离阔。

  这个由她和他一手打造的专制机构,最终成了他的牢笼。不过好消息是,这个牢笼条件不错,甚至给了他一个院子,让他可以看到院中梅花盛开。

  在落梅飘雪中,乔知予与应离阔下了最后一局棋。

  两人对弈,一人执白,一人执黑,棋盘之上,厮杀猛烈。

  与往日一样,应离阔总是棋差一招,眼看将全盘皆输,乔知予却又让了他一步。

  “我适才多走一步,这颗不算。”她伸出手,从容地从棋盘上挟走一颗白子。

  应离阔望着面前人的举动,一时之间,心头五味杂陈。

  “这棋局之上,你本就该是赢家,何必一让再让?”

  世事如棋。

  当年,若是乔迟想坐上九五之位,所有兄弟没有一个人会反对,哪怕是他,也会衷心拥护。

  少年英才,世家出身,骁勇善战,智计过人……这天下,或许本就该姓“乔”,而非姓“应”。

  可他偏偏就要让他。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他一退再退,让他产生无穷的贪念,妄想着凭借无上的权势,将他也攥在手里,绑在身边。

  可那一次,他的十一却再也没有让他。

  他宁愿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让过他,也好过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哥此言差矣。”棋案前,乔知予意味深长道,“我们兄弟之间谈什么输赢,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这一瞬间,应离阔想到了姻姻,想到了杜舒、元珩……

  在他娶了乔迟视若珍宝的侄女,以为就此可以将他牢牢掌控之时,他的妻子,他的儿子,早就成了乔迟的。

  他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他的,乔应两家紧紧勾连,像十指交错,结成这错综复杂、万分荒唐的关系。

  “你和她,从何时开始的?”应离阔紧捏着棋子的手用力到微微颤抖。

  “三哥可是在说依棠?”乔知予悠然说道:“我与她相识于十八年前。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只是三哥对她实在冷落。”

  “倘若你早点告诉我,我可以把她让给你!”

  “让?结发妻子,说让就让。你把依棠当成什么。”乔知予笑道,“更何况她在皇后的位置上坐得好好的,怎会甘愿嫁给我。”

  那个坏女人,她知道她的什么“不想做皇后,只想要嫁给她”之类的话都是鬼话。她想要一边做太后,一边让儿子做皇帝,一边睡她。

  “你恨我?是不是,十一。”应离阔沉痛地问道。

  乔知予抬眸瞥了他一眼。

  恨,是有一些的……

  曾经她也有过很弱小的时候,也有过要依靠一个男人的想法。那时的应离阔虽然年老,却威势惊人。她刚刚穿越过来,没有根基,心智也还脆弱,总希望能讨好他,然后借势把任务做完,顺利回家。

  只是他却始终把她当做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像对一条狗一样对她。

  她被现实抽得很疼,可也彻底的清醒过来。

  年轻的身体,美丽的容貌,放到谈判桌上,什么都不是。

  这世上没什么《霸道皇帝爱上我》的戏码,要想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得靠自己一拳一拳打出来。

  老皇帝应离阔,成了她的第一个老师。

  她厌恶他,可也承认他强,就一点一点跟着他学。学到后来,所有的一切积淀起来,汇成了现在的她。

  到现在,她已经不恨了。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

  在梅花簌簌中,乔知予平静的继续道:“梦到前世,你把我杀了。”

  “梦只是梦,我什么都没做过。”应离阔道。

  “今日这局就下到这儿。”她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十一!”应离阔心里一慌,疾步追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在平时,乔知予怎么也不会让他近身,只是如今油尽灯枯,身手也大不如前,就这样被他按了个正着。

  她微微皱眉,转过头看他,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这双黑沉沉的长眸,让应离阔恍惚间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龙首山,回到了与乔迟相见的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