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弦泠兮
苏青鱼宽慰道：“我相信命运和因果，但也相信人本身的力量可以改变这些结果。”
白火的话语里则是有惋惜：“人各有志，吾不能强求，只是觉得可惜。他老人家曾从猴神山处下山，后半生又重新回到猴神山，他说自己的出发点，就是自己的终点。”
在白火在内心里，还是非常希望师父可以下山和他并肩作战的。
只是，师父的性格和他很像。
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很难改变了。
他们都没有办法劝服彼此。
致虚散人不希望白火下山，说只要白火能够在山上潜心修行，这座山就能保他一世平安，无灾无难。
但白火执拗，他觉得平安顺遂又或者是通过修炼长生不老不是他所追求的。
他觉得，进入尘世之中也是一种修行，不尝试着改变，又怎么知道不能改变呢？
外界的纷纷扰扰，乱不了他的道心。
如果因此死在证道的路上，白火无怨无悔。
而致虚散人认为，命中注定的事情，就不要再去强行插手因果，人类之所以被污染困扰，是因为人类本身，所以人类只要一天不消失，污染就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如就在山上修行，追求万事超脱，长生不老的法门。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座山保不了任何人的平安，副本最终还是降临在猴神山。”虽然二人在此事上产生很大的分歧，甚至不欢而散，但致虚散人在白火心中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他希望自己的师父可以平安，“师父明知道这里的污染越来越严重，却还是不愿意放弃这座山，唉，吾无法劝说，只愿此次回来，师父一如既往。”
“你都说你师父的道行在你之上了，那么你就相信他，他所做出的选择就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白火点头。
事实上，白火对于致虚散人的过去并不了解。
他自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在山上修行。
师父对他而言，是仁慈的，也是严厉的。
他所得知的一切，都是师父亲口告诉他的。
但从他人口中所得的事迹，往往不一定是事情的本身。
所以这趟下山，对白火而言，也是一种历练。
白火还向苏青鱼说了一些自己和师父之间的往事。
回忆就像是涓涓细流，在生命的长河中流淌，让岁月变得温柔。
白火说，他身患遗传病，所以全身雪白，因为体内缺少黑色素，他原本是不能够见阳光的。
是师父所画的符咒使得他克服了这一弱点。
师父对他而言，也是父亲。
教会了他读书写字，教会了他一身本领。
二人之间很少争吵。
最大的一次争论，就是关于下山的问题。
就这样，苏青鱼和白火一路交谈来到了山上。
道观隐藏就在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中，门口的杂草久未清理，院墙上长满了生机勃勃的爬墙虎，整个道观由砖瓦砌成，外部红色的墙皮已经剥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道观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字迹斑驳的匾额，上面勉强可以辨识出「青云观」三个字。
在白火的带领之下，推开小道观的木门，穿过前厅，来到一片幽静的庭院，庭院内长满了巨大的梧桐树，参天而立，守护着这座古老的道观。
一只老黄狗懒懒地趴在树下，正在睡觉。
庭院中有一口古井，井边放着半桶水，水波荡漾，透露出人类生活的痕迹。
“元宝，吾回来了。”白火唤了一声狗的名字，原是准备逗一逗自己的老朋友。
谁知道那只狗睁开眼睛，不仅没有摇着尾巴找白火撒娇，反而突然暴怒，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他们狂吠不止。
元宝尖锐的牙齿暴露在外，全身肌肉绷紧，喉咙中发出低吼，身体伏低，尾巴上的毛炸开，毫不犹豫地向他们扑了过来。
仿佛是要将他们驱赶走。
这一刻，这只黄狗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狂暴撕咬人类的本能。
“当心！”苏青鱼手中握刀，往后退了一步。
白火迅速捏出一张符咒，贴在黄狗的额头上。
那只黄狗就像是被闪电劈中，浑身僵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此时，致虚散人听到声响，从房屋里走了出来。
老道是仙风道骨，留着长长的山羊须，身穿和白火相同款式的朴素黑色道袍，袖口边缘绣着云纹，多年清洗，已经有些褪色泛白。
他身姿挺拔，虽已年过古稀，但依然流露出一种超然和从容。
见到白火，致虚散人并不意外，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白火立刻行礼：“徒儿见过师父！”
“起来吧。”致虚散人等目光落在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元宝身上，“元宝身上沾染了脏东西，还未祛除，它已经无法认出你，你莫要怪它。”
“徒儿知晓了。”白火站直身子，手心向上指着苏青鱼，“师父，这位是苏青鱼苏姑娘，此次我们是以试炼者的身份回来的。”
“月亮消失，外面夜色已深，你们先进屋吧。”
苏青鱼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显示为凌晨两点。
第472章 猴神山3
猴神山光线不足，如果不看时间的话，根本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白火站在原地不动，借着道观神像前微弱的光，他还想和自己的师父致虚散人再多聊一聊。
这所道观所供奉的，不仅有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还有一只猴神，那猴神雕像面目狰狞，实在是撑不起“神”的称呼。
“师父，您老人家近来身体如何？”
“尚可。”致虚散人对白火的态度非常冷淡，白火想上前搀扶他，他摆摆手拒绝，“你已经下山了，就不应该再回来。
天亮之后，速速离去。”
“这里有师父您，吾自然是要回来的。”
致虚散人冷笑一声，在空寂的道观里显得格外清晰。
白火原本是想等着天下靖平，再回到此处陪伴师尊左右，但因为庄晓蝶这个特殊的原因，让致虚散人和启明星集团联系在一起，他必须提前回来一探究竟。
“吾还有话，想问师尊。”
“徒儿，我没有任何话想和你说，你和我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试炼者，那我是副本里的人，从你决定下山的时候起，我们师徒缘分就走到了尽头。”致虚散人站在黑暗之中，背影消瘦，他侧着脸，半边脸忽明忽暗，“这里是副本，你们现在此处休息一夜，明日再来找我，记住，晚上不要在山里乱逛，这山里的猴子异常的凶狠，并且拥有人类的智慧，你们要是随便出去溜达，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说完，致虚散人抬腿准备离开。
白火眸色一震，突然跪了下来：“师尊，您把吾从山下捡了回来，吾无父无母，您养育我这么多年，教吾道法，教吾读书识字，教吾做人的道理。
即使当年，吾和师父您在是否下山的问题上有所冲突，您还是叮嘱吾下山之后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吾这次回来，师父为何又说师徒缘分已尽呢？”
“我累了，夜色已深，我需要休息。”致虚散人背着手，只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
白火看着师父的背影，神色复杂。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青鱼走上前，一边观察他的神情，一边说道：“你的师父说的没错，现在太晚了，不适合谈事情，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明天再找他吧。”
白火这个人从外表看起来冷心冷情，实际上还是重情重义的。
“嗯。”白火声音有些低，“这次回来，吾觉得师父有些异样。”
“这里是四星副本，你的师父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这么久了，说不定已经被污染，还有，这里的神像怪渗人的，我们还是不要站在这里说话。”
苏青鱼觉得这座道观里的神像都是活的。
尤其是在这幽暗的环境里，她总感觉到神像的眼睛在动。
“吾带姑娘去客房暂住一夜。”
道观几乎等同于白火的家，是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所以，根本不需要致虚散人安排，白火就可以安排苏青鱼住宿。
苏青鱼有些奇怪的问道：“我看着道观空荡荡的，一直就只有你和你师父两个人生活在这里吗？怎么没有一些小道童？”
白火回答：“没有，师父不喜人多，以前副本还没降临的时候，白天只有一些住在山里的村民回来上香，他们来这里主要是跪拜神猴的，至于其他神像，山里的人并不太相信。
这个道观里没有其他人，一直以来只有吾和师父，吾离开之后，师父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师父的道行比我高，他会有抵御污染的能力。”
苏青鱼的关注点则是放在神猴之上，她接着问：“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拜神猴？”
白火慢悠悠地和苏青鱼说了一些当年的往事。
“吾不太清楚，师父在吾小的时候和吾说过，他刚来到这座山的时候，这里的猴子数量比人还多，那些猴子成群结队，破坏力极强，经常骚扰住在山里的人家。
猴子不仅会闯进人的家里偷东西吃，有的时候还会抓鸡咬狗，更严重的情况下，那些猴子会闯进人的家里把摇篮里的婴儿抢走咬死，实在是恶劣。
这里的猴子是吃荤的，山里的人苦不堪言，便来到道观寻求解决的办法，师父带着年幼的我找到那群猴子的领头，然后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和猴子达成条约。
每年由人类供奉一些瓜果蔬菜给猴子，而猴子不再闯进人的家里，骚扰人的正常生活，双方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很多年。
为了表示对猴子的尊重，村里人共同捐钱，在这道观里立了一个猴神的神像，每年来供奉，保家宅平安。”
“我们今天刚进山，遇见的那只拦路的猴子，已经被污染了。”
白火唇角浮起一抹清浅的笑容：“说不定那只猴子披着人皮。”
“有道理，原则上污染是由人类产生的，就算是附着在动物的身上，那些动物也多由人类变化而成的。”苏青鱼点头，“说不定这座山里的猴子都是人变的。”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外面树影婆娑，那些阴影落在神像之上，为神像添了几分邪性。
客房里满是灰尘，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地板上满是水渍，墙角还有苔藓。
“能换个干净点的房间吗？”苏青鱼稍微遮挡了一下鼻子，她现在喉咙痒痒的，想要打喷嚏。
白火将房间里的灯打开，微微皱眉：“吾只是一年多没有回来，道观竟然破败成这副模样。”
苏青鱼调侃道：“你走了，说不定这里一年都没有打扫过卫生，毕竟，你的师傅身边连一个小道童都不留。”
白火就将旁边的几间客房都打开，里面的情况相同，都不太适合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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