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画皮鬼 第74章

作者:张多乐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好啊好啊……”男人显然暴戾成性,被孩童挑起火气后居然直接抄起身边一根木棍就走向了孩童,“我看看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男人一步步走到孩童面前,阿沅浑不觉双手紧紧的握着,心跳到嗓子眼,她是真担心小季陵会被打死,就在男人的棍子要落下时,一道刺耳的碗筷碎裂声传来,美妇扑倒在小季陵身上,仓皇的看着男人:

  “他、他一天没吃饭了,吃了饭他一定能记起来的!一定能……”

  “吃什么吃!“男人勃然大怒,一脚狠狠碾在洒落在地的汤汁残羹上,”我季无妄没这样蠢笨如猪的儿子!”

  木棍被他狠狠掷在了地上:“关柴房三天!不准给他吃的!不准看他!”

  男人怒其冲冲离开,美妇流着泪却也不敢多呆,匆匆将孩童额上的伤口包扎之后,低声道:“你父亲……只是性急了些……我去劝劝他,这几日你好好背,莫再惹他生气了,阿陵你听话啊……”

  孩童不应她,不哭不闹,似是习惯了,仰躺在地,漂亮的双眸木愣愣的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美妇收拾完残羹冷炙也离开了。

  门上落了锁,屋里只剩孩童一人。

  夜深了,屋内黑漆漆一片。

  阿沅半靠着墙角,腿也酸了,忽然身旁传来细微的动静,窸窸窣窣的,什么东西从她鞋边擦了过去,这墙根处居然有个小洞,那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咳咳……小兔你来啦……”

  阿沅微微打开窗户,月光跟着洒落进去,那小兔亲昵的凑在孩童身边,孩童一双死寂的眼恍若活了一般,一边小声轻“嘶”着,疼极。一边哆哆嗦嗦从袖内拿出一小块囊凑到小兔嘴前,阿沅认出了,那是之前孩童于一地残渣偷偷藏起来。

  她本来还以为,他是留给自己吃的。

  孩童哆哆嗦嗦的抚摸着小兔光滑的脊背,眼神哀伤极了:“对不起啊,明天、后天没有东西给你吃了……对不起啊……”

  窗户被无声的合拢了。

  阿沅背靠在墙上,一边捶打着酸疼的小腿,一边望着天边粘稠的仿佛噬人大口的浓重夜色,宿主的心境一如这片天。

  然而暗夜浓重而险恶却愈加凸显夜幕上银月清辉动人。

  这月也不似一般的月。

  这是孩童的世界,这月居然是兔型的。

  圆圆的、胖胖的,会发光的大白兔。

  原来这厮这么喜欢兔子啊。

  阿沅还是第一次知道,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厮也是会道歉,会说对不起的。

  阿沅盯着那兔型的月亮看乐了,“啧”了一声,轻哼道:“小小季可比那厮可爱多了……怎么就长成后来的鬼样子呢……害。”

  作者有话说:

  ①②③出自《桃花庵歌》唐寅

  明天见啦,晚安!

第67章 67 ◇

  ◎“再不睡……小心长不高!”◎

  季无妄, 传闻天赋卓绝,当世剑修第一人,有“剑圣”、“剑痴”之美名, 死在他手中的妖没有成百也有上千, 据传盛年因走火入魔仙去,多少人叹天妒英才, 哪怕仙去十年, 江湖仍有他的传说。

  以至于乍听到“季无妄”这个名字, 阿沅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也从未听闻剑圣季无妄有个儿子,所以她也从未将季陵和季无妄二人联系起来过。

  现在想来, 季陵在武学上的天赋也高的可怕, 同样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的天才, 这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天赋么?

  不过传闻中圣贤明德的无双剑圣没见到,倒见到一个疯子。

  若不是季陵跟他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阿沅还以为季无妄和他有仇呢。

  该怎么形容呢?

  季无妄训季陵, 训他的独子犹如训一条狗一般。不,训狗或许还有几分好颜色,训小季陵简直是往死里训, 有许多次阿沅甚至以为季无妄会弄死他。

  是的,她能从季无妄身上感受到杀气, 是真的。

  虎毒都不食子, 为什么会对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 甚至是自己的亲儿产生浓烈的杀气呢?

  阿沅不懂。

  还有那个叫“春娘”的美妇也很奇怪。

  夜里是季无妄的暖/床妖宠,白日则极少出门, 但每次小季陵被训, 都有她护着, 阿沅能感觉她爱极了小季陵, 但这份爱异常克制,每次点到即止,绝不与小季陵多相处片刻。许是……怕季无妄生气吧,是的,在阿沅眼里,剑圣的形象早已粉碎,季无妄就是个疯子。

  当然,最奇怪的还是小季陵。

  没人比阿沅知道他是个多么天资卓绝到令人自惭形秽的家伙,他从来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甚至跟着他的三年,时不时会发生有名的修士剑士求着当他师父的可乐情景。阿沅偷偷观察了他几日,他明明会背的,明明看了一遍就会的招式,在春娘面前使得好好的,在季无妄面前就是不会。

  一到季无妄面前就跟哑巴似的,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惹得季无妄又是暴怒,拳脚相向,春娘求情,又是被关进柴房数日,竟然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季无妄这个疯子,只管生不管养,每次揍完就扔柴房自生自灭,不许春娘看,春娘一求情便道:“我季无妄的儿子这么容易死便死吧,这么窝囊的儿子死在我手里总比死在妖的手里好!你再多说一句,也给我滚出去!”

  春娘便讷讷不再言。

  小季陵倒也真的命硬,居然一次次熬了过来,有许多次阿沅真的以为他会撑不过去。

  譬如今日,他只身躺在冰凉的地上,满室漆黑,只有他断断续续的犹如小兽般的呜咽声漂浮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了。

  阿沅伸手探向他的额间,一片滚烫潮湿,竟然发热了。

  阿沅的眉瞬间蹙了起来。这可不是小事,轻者隔日便好了,重者当夜便很可能没命了。

  其实她本可以不用冒着危险出现的,万一被季陵发现她不属于这个境,潜意识即刻绞杀就得不偿失了。即便他此刻病的要死了,可这是季陵童年的记忆重映,说明他还是咬咬牙好好活了下来,但是阿沅……仍然没办法视若无睹。

  许是她总是夜里偷摸给这厮包扎伤口惯了吧,更何况现在是七岁的他,不管是不是季陵,是不是境主,阿沅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着七岁的稚童这样重创不管。

  况且,季陵是挺过来了,并且好好活到了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年岁,可这是时光重映,对于毫无意识的境主来说等于再活一遍,现实的他年岁轻,虽生活多有苦厄,想法单纯没有杂念,再难过也便过去了,可现在是成人的季陵再活一次,成人的心境可不一定比稚子的心境更顽强,很有可能……这次便过不去。

  当然阿沅虽心里这么想着,对于绝大多数人或许是那样,但对于季陵,她知道即便是再重活三次、十次、百次,这厮还是能撑得过去的。

  这厮虽然讨人厌,可他是季陵啊,无数次虎口脱险,无数次反杀比他修为更高、活得更长的妖兽的季陵啊,跟着他的三年虽然总是憋闷,但她从未怀疑过自己会再次经历曾经颠沛流离的日子。

  因为这厮很强,强到变态,即便冷心冷肺,石头做的,可顽石坚硬,总能护住身下的幼花嫩草不是么?

  还有,她也看不得孩童被这样折磨。

  阿沅眉心拧成一道小山丘,在境里她没办法动用灵力,只能用最普通的办法,打来一桶又一桶的水,解开小季陵的衣裳,一边又一边的替他擦拭、降温。

  不知换了几桶水,擦了多少遍,阿沅手都酸痛了,小季陵脸上的红潮终于退了些许,虽然仍是滚烫的,见还是有效果的,阿沅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些。

  她终于得空休息一会儿,眼眸微垂落在枕在她膝上的孩童身上。

  两颊殷红,眉目秀致,嘴唇更是因为高烧殷红殷红的。

  怎么看……怎么像个漂亮的女娃娃。

  再想到他白日在季无妄面前怯懦的模样,被打的时候虽有几分倔气,不过阿沅还是难以将眼前这个娇花一样易折的孩童同那个镇日臭脸,面如修罗的季陵想象为同一个人。

  尤其这个孩子还那么爱小兔子。

  阿沅余光瞥了眼角落处捧着根萝卜窸窸窣窣啃食,腮帮一鼓一鼓的小兔子,无声笑了下。

  阿沅可想象不出季陵这厮抚摸小兔的画面,两人简直太不一样了。

  阿沅的双眸又重新回到孩童紧闭的一双桃花眸上,凝了一会儿,托着腮喃喃着:“你身上…究竟还发生了些什么……”

  或许……破局的关键就在此?

  孩童的殷红的嘴唇忽的嘤咛了一声,似乎在说什么。

  阿沅微微一怔,凑近了些,便听到那张小嘴模糊的喃喃着:“白……白……”

  阿沅拧着眉:“白?”

  愈加凑近了些,耳朵几乎快贴到孩童的唇上。

  孩童无声的喃喃着:“白……白面……”

  阿沅也跟着轻声念着:“……白面?白面馒头?”

  话落,小肚子传来一道咕噜声。

  阿沅:“……”

  阿沅失笑地扶额:“记得给小兔偷个萝卜忘了给自己摸个馒头么?还以为你真饿习惯了呢。”

  阿沅本想去后厨拿些吃的来,又想到万一被季无妄这个疯子发现怎么办?想来想去将海灵珠取了出来,海灵珠内蓄满了水,自然不是普通的水,当然阿沅也不太清楚,彼岸花就是吸食海灵珠的水愈加繁茂的,想来给这厮当个水喝也能喝个水饱。

  便将海灵珠悬在空中,水滴从海灵珠内渗出,一滴一滴落进孩童紧闭的唇缝中,一点一点润湿了干涩的唇,过了一会儿,孩童的双眸仍紧闭着,但双唇却无意识开始蠕动,舔祗了起来。

  阿沅心中略略一喜,忽然小孩沙哑的声音道:“……是…谁?”

  阿沅登时僵在原地。

  小孩的双眸仍是紧闭的,双唇无意识喃喃着:“……小兔么?”

  阿沅:“……”

  阿沅在想要不要将他敲晕时,孩童薄薄的眼皮下,眼球滚了滚,忽的就睁开了双眼,因枕在阿沅的膝上,正巧和阿沅来了个四目相接。

  阿沅:“…………”

  阿沅登时浑身紧绷,背上一片冷汗,她警惕的看着周围,她不知所谓的潜意识攻击是什么,四周黑漆漆的,仿若潜伏着无数巨兽,她越凝着无边暗色越觉得头皮一阵一阵惊悚的发麻。

  忽的,耳畔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春娘?”

  阿沅怔住了。

  是的,四周漆黑,连她也看不清,高烧中的小季陵应该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小季陵又道:“……春娘…是你么?”

  见面前的人没有反应,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阿沅略略思忖了片刻,捏着嗓子学着春娘的声音,幸好她们声线相似,当然阿沅也不敢说太多怕露馅,只道:“你还未好……躺下。”

  孩童却急急地要起来:“不行,若是父亲知道你在这儿定会……”

  一双轻柔的手不容置疑的摁住他的双肩,触及到掌下滚烫的肌肤,阿沅朱唇几乎抿成一条线,才道:“放心,他不会生气。”

  孩童幕的挣扎起来:“父亲一定会重重……”

  忽的好似卡了壳一般,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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