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序光
第102章 演
系统变成指甲大小的蝴蝶藏在明云绯的肩膀上, 和她一起出了门。
明云绯的照片也悄无声息地被删除了，根据暗网的舆论走向分析，看到照片的人只有少数几个。
问题不大。
至于监控, 当然还是交给系统搞定。
明云绯紧了紧帽子, 穿行在巷子里, 让人们对她有个印象, 期间还撞上一个急匆匆的女青年，她不敢露脸, 小声道，“抱歉，抱歉。”
在外面待了一小时后，她又从酒店正门进去，果不其然被拦下了。
刚才的客房服务人员似乎是“那里”驻扎这酒店的专员, 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戴着白手套，悄悄靠近她, 在前台盘问她找谁时一直在一旁听着。
“我找顶楼的女士。”
“当然可以, 请你在这里登记一下。”
“不, 不，那我不找了。”明云绯故意装作急着离开的样子。
她离开前台, 在酒店的旋转门被戴白手套的服务员叫住，她笑眯眯道,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明云绯声音低低道。
“我是这里的客房服务人员，我叫樊彤，顶楼那位女士在这个酒店的一切事项由我负责。”她亲切道, “我们可以到附近的咖啡店聊一聊。”
明云绯抬头飞快看了她一眼，似乎被她说动了, 诺诺道，“好，麻烦您了。”
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明云绯说自己是顶楼那位“贵族”家的保姆，在克罗宁没有降临之前，她就在绯月小姐家做事了。
“后来呢？”樊彤搅了搅咖啡液。
“后来我做得好，绯月小姐她也习惯我了，克罗宁到来之后她就带着我一起走了，我也没吃什么苦。”明云绯搓了搓衣角，紧张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上去呢？也许绯月小姐在等您。”
“我不能上去。”明云绯急忙说，说完后又语气黯淡，“我跟丢了，她一定很生气。”
“跟丢了？”樊彤重复道，“你们是从克罗宁总部出发的？”
“是。”明云绯点头，又重复道，“绯月小姐一定很生气，她一定生气了。”
面容普通的妇人六神无主，似乎很害怕这位绯月小姐。
樊彤想到她在客房的表现，确实是一个跋扈自大的人，这样的人一旦乘风而起得了势，对她手下做事的人只会变本加厉的坏。
但对自己人坏，就是给他们把柄。
樊彤低头无声笑笑，杯子里的咖啡液印出她上扬的嘴角。
她道，“我刚才见过绯月小姐了，她似乎很生气。”
“完了完了。”妇人惊惶道，“我得赶紧去道歉，否则小姐一定会更生气的。”
“站住。”樊彤叫住想离开的明云绯，她沉了语气悄悄道，“你现在上去不是送死吗？绯月小姐刚杀了一个普通人，尸体都是我拉出去的。那个人仅仅是碰了一下她的项链，不用说你犯了这么大的错。”
明云绯：……我演得已经够黑了，你描述的比我本人黑一万倍。
没办法，只能对着飙演技。
她对自己的演技不自信，只能一直低着头，这也恰恰反应她这个角色此时的惊慌失措和心虚。
“那，那怎么办？”明云绯道，“不论如何，我一定要去找绯月小姐道歉的。”
“我可以帮你。”樊彤道，“绯月小姐最喜欢什么？”
“珠宝？”明云绯答道。
“答对了。”樊彤道，“绯月小姐现在很生气，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平息她的怒火。”
“可我上哪儿找珠宝去呢？”明云绯道，“绯月小姐家里光是各色宝石就摆了一面墙，还有三座钻石矿一刻不停的为她工作，更不用说家主给她的，还有什么是她能看上的？”
樊彤恨得牙痒痒，心底对明云绯的怀疑一点一点被打消，只有克罗宁贵族才会这么骄奢无度。
“我这里有宝石，是我的传家宝。”樊彤道，“只要你把这个给她，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对自己掏心掏肺，谁都会怀疑。
明云绯假装疑惑地问，“这太贵重了，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可以自己把宝石送给绯月小姐。”
“帮你当然是有条件的。”樊彤看了看周围，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被苦到皱眉，她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来到一个更隐秘的地方。
樊彤严肃道，“你是几几年生人？”
“2650年。”
“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对么？”樊彤声音带着怀念，“我和你差不多，比你小10岁。”
说起那时，无人不怀念，无人不感慨。
明云绯道，“是啊，克罗宁没出现过就好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的意思是克罗宁也好，但出现对我来说……哎呀……”
她低下了头，似乎为自己的笨嘴拙舌感到无措。
“放心，这里绝对安全，我们谈话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樊彤道，“接受过平等教育的人，没有人不憎恶克罗宁，它是十恶不赦的全球恐怖主义，毁了我们的家园，害了我们的孩子。”
樊彤问她，“你有孩子了吗？”
明云绯点了点头，“她很可爱，只是……”
在樊彤鼓励的目光下，她道，“在克罗宁总部服务人员学校接受培训，学成以后继续为绯月小姐服务。”
“你看着我。”樊彤语气严肃，掐着她的肩膀，明云绯不得不抬头看她，听到她问，“这是什么？”
“什么？”明云绯茫然地和她对上视线。
“在你我接受的教育里，这是什么？”樊彤又问了一遍。
久久，她又自己回答道，“这是奴隶制。”
这是奴隶制。
掷地有声。
气氛陷入沉默。
明云绯想，她确实是谈判高手。
“我不得不向你指出，即便你今天拿出宝石向楼上的克罗宁贵族道歉，她还是会生气，不止气几天，可能是几十年，只要你在她身边一天，她就会想起你犯错，就会找理由惩罚你，何况你的女儿，她几岁？”
“十岁。”
“才十岁，就要学服侍人的本领。”樊彤质问道，“你忍心吗？你的女儿活该有这样的命运吗？难道她命不好，活该生下来就是伺候人的命？
如果这你认了，那如果你的女儿像你一样，一不小心走丢了，或是打破一个花瓶，她就会和你如今一样惊慌，一样有可能失去性命，你也认？
记住我们接受的是新时代的教育，自由平等是我们骨子里淌着的血，也是我们该给下一辈的礼物。”
明云绯被她感染，看着她的眼睛，定定道，“你是那里的人。”
“我是新时代的人。”樊彤道，“对于历史是，对于此时此刻的克罗宁也是，我们会带来新时代。”
“我加入你们。”明云绯道。
樊彤笑笑，“那我的传家宝给你就是值得的。”
樊彤让她先找个地方躲躲，等她找到宝石后和她一起去找“绯月小姐”。
明云绯答应了，七拐八拐去除了易容后，回到了顶楼最豪奢的房间。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
“系统，我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大小姐，你是想帮她们？】系统煽动翅膀落在她额头上，【你要想好哦，位面任务已经完成了，再多做什么都是没有奖励的。】
“有你在，我还需要在乎什么奖励。”明云绯闭上眼睛，轻声道，“生命自有出路，即便我不帮她们，她们也会走出自己的路来，迟早有一天，邪恶的克罗宁会被打败，就像童话书里写的那样，邪不压正。”
【那是童话书啦，大小姐，现实是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粉饰太平、抹黑他人的多了去了。】系统道，【不管谁赢了，最后都可以说邪不压正。】
“好有道理哦，你背着我偷偷补课了。”
【我可不是小废物，我懂得可多了。】系统扇扇翅膀，【大小姐想做什么，谁也劝不动，不过我相信大小姐无论要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思考的，所以我会一直一直支持你的，在你身边，我做一个只读童话书的小废物也可以。】
明云绯温和笑笑，她眼底酸酸的，所以闭上了眼睛，温声道，“系统，你真好。”
【滴，好统卡一张已入账。】
系统发出搞怪的两声，将明云绯逗笑。
【说真的，大小姐你总说生命自有出路，相信她们会走出自己的路来，那你为什么还要帮她们呢？她们自己也可以的。】
“我早不是从前身不由己的我了，现在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想做的。”明云绯道，“人活一世，身不由己的时刻众多，剩下为数不多可以自己决定的事当然要由着自己的想法来。我不是帮她们，是我自己想做。”
【好吧。】系统蹭了蹭她的脸颊，【大小姐是劳模！】
“在那之前，有些账还是要算的。”明云绯眼神暗了下来。
她想帮谁，她自己决定。
她想杀谁，当然也是自己决定。
她师傅是江湖排名前十的杀手，她说杀人如送礼，要送到该死之人的心坎上，让他求着她杀了他。同时杀人也是艺术，要让日后江湖上的说书人津津乐道，不然就是一次失败的刺杀。
光是杀一个人，太没意思了。
过去明云绯一直不理解她，觉得她是老顽童。
现在她有些理解了。
杀人像是游戏，通关结局只有一个，但这个过程中，要好玩。
她笑了笑，用视线描摹着白云岚网上公开的那张一寸照片。
那是一个白发女人，眉毛和皮肤都白，一头短发凌乱地搭着，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
玩世不恭。
看了她的照片，明云绯只能想到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