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89章

作者:岸芷岸 标签: 宅斗 升级流 穿越重生

  范离才到家来,抠?着两个眼睛,胡子拉碴的,木木地望着秦芬,好半晌才开口:“你没事吧?听说你有孕,身子可还吃得住?”

  秦芬一望就知道范离这是苦熬了几天,这时先说一句都好,接着就吩咐人打热水来,叫范离快快洗漱了睡觉。

  范离已经瞌睡得不行,方才骑马回府,好几次险些从马上掉下来,这时哪还有心思洗漱,草草地用茶水漱过口,扑通一声就扎到床上。

  南音知道姑娘爱干净,还想乍着胆子请范离起来先洗漱,人还没走到跟前,已经听见了闷雷般的呼噜声。

  秦芬无奈地摇头:“罢了,由得他睡吧,把干净被褥先晒晒,等他起来了,给我换上干净的就是。”

  南音应了一声,立刻从范离身边走开了。

  秦芬知道,南音是因为有贵在迁怒范离,她原想立刻提这事的,如今看着,倒该缓着办了。

  范离这一觉,从上午一直睡到了晚上点灯。

  范离到底年轻,狠狠补过一觉,已经精神如常,一边洗脸漱口,一边吩咐人抬水沐浴,见秦芬安安静静坐着绣花,便拿了块点心凑上前来:

  “我娘子雄才伟略,怎么能坐在家里绣花?皇上又赏了我几样产业,我这就拿账簿来给你过目。”

  秦芬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我成你的女账房了?我偏要在家绣花!”

  范离看一看秦芬手中的东西,不由得咂起嘴来:“四姨姐命也忒好了,孩子还没出世呢,你们主仆三个绣了多少东西。”

  “这是给我们自己绣的。”秦芬说着,脸上微微一热。

  “我们自己?”范离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忽地想起什么,“对对对,咱们有孩子了!中午进府前,有贵寻机和我说了一嘴,我险些忘了!”

  秦芬平日里端庄的,这时也忍不住要捶一下范离:“你这糊涂爹,连孩子都能忘,哪日干脆连我也忘了才好!”

  “不敢不敢,嘿嘿嘿,我哪敢。”范离笑着接过秦芬的粉拳,在手心轻轻摩挲两下。

  提起有贵,秦芬倒想起丫头们的事来,正要开口提,却见南音却忽地进来了。

  秦芬的手还被范离捏着,这时赶紧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满脸不自在,方才要说的话,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南音却没退出去,只沉声道:“姑娘,柯家来人,说三姑奶奶病重,要喝独参汤,柯家找不到好的,叫人往咱们家来寻。”

  什么?好端端的,秦淑怎么忽然病重了?

  秦淑瞧着弱不禁风,实际上很是爱惜自己,加上多年养尊处优,身子结实得很,怎么会病倒?

  若说是心病,也该是天长日久下来的,怎么会几日之间就这样了?

  秦芬正要发问,却听见范离抢着开口了:“南音去库里寻吧,若寻不着好的,去找喜儿也是一样,就说是我的意思。”

  南音得了令立刻下去,秦芬不解地转过头来,却见范离面上闪着阴晴不定的神色,半晌后长长吐了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浊气一下子泄个干净:“皇后,也是病重得起不来了。”

  电光火石间,秦芬立刻明白了秦淑病倒的真相。

  柯源体察上意,也叫秦淑躺在床上作泥胎木偶了。

  这位做皇商的三姐夫,真是够聪明,也够狠心。

  往事如流水,匆匆滑过秦芬眼前。

  柯家自己挑中了秦淑这媳妇,秦淑得意洋洋地嫁入柯家,柯源弃文从商,玉锁先吃苦再享福,秦淑后来近乎失宠,再到如今,竟成了这样的局面。

  秦芬头一次有了些真正的人生感慨,沉默半晌,低低说一句,“人活一世,当真是难说得很。”

  范离知道自家娘子心里不好受,这时也不多说什么,只哄孩子一般道:“我把皇上赏的东西拿来给你瞧瞧,怎么样?”

  秦芬这时巴不得有事来打个岔,立刻点头应了下来。

  小两口盘了盘账册,手里竟也有了许多产业,田土、庄子,秦芬粗粗一算,若是子孙后代不挥霍,只怕三辈子也用不完了。

  秦芬再怎么为秦淑感慨,到底也还得过日子,这时盘点完产业,满意地长长吁一口气,难得地开句玩笑:“相公挣下偌大家业,可别急着得意,我可是二品的诰命,比你这三品官,可高一级呢。”

  范离哪里不知道这是皇贵妃的意思,那位笑面虎娘娘,是在给自家表妹撑腰呢。

  然而他自己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难做,对皇贵妃的这一招,倒还挺感激,这时也罕见地赞一句皇贵妃:“是是,皇贵妃娘娘英明神武。”

  两人又说几句家常,便又小丫头急吼吼地跑了来,到门口停住脚步,大声地叫道:“大喜!大喜!姜家传来大喜讯!姜家少奶奶生啦!”

  秦芬一下子把什么人生感慨和田土产业全扔到脑后,疾步走到门口,拉着那小丫头的手:“姜少奶奶可平安?”

  小丫头笑得甜滋滋的:“母女平安!”

  秦芬听了平安二字,立刻大大松口气,然而想想姜家的境况,又替秦贞娘在心里起个疙瘩。

  姜家最讲那些没用的旧规矩,姜夫人更是爱折腾繁文缛节的,如今秦贞娘生个女儿,会不会受为难?

  范离一望妻子神色就知她在想什么,眼珠一转,立刻有个好主意:“姜家大姑娘洗三礼,你叫六姨带了圆姐儿去,她们见了圆姐儿就知道女儿尊贵,必定不会苛责四姨姐。”

  圆姐儿是尊贵,可那尊贵是秦珮拼着性命挣来的,和男女又有什么关系。

  再有,姜家见了圆姐儿,只怕要恨秦贞娘不曾挺着孕肚进宫去立功,更要把秦贞娘给逼进角落了,哪会善待秦贞娘。

  这主意,简直馊得不能再馊了,秦芬好气又好笑地将范离瞪一眼:“你幸亏不是个县官,否则治下全是冤案!”

第239章

  姜家大姐儿的洗三宴, 秦珮到底还是带了圆姐儿去。

  秦芬见了母女两个,先笑着逗弄几下圆姐儿,然后便把秦珮用力一拧:“你家这个宝贝疙瘩,又带出来招人眼了, 也不替四姐想一想。”

  秦珮扁一扁嘴:“我就是怕四姐受委屈, 特地带圆姐儿来给她撑场面来着。咱们圆姐儿,可是二品的县主呢!不过, 我瞧四姐夫的模样, 倒很疼爱四姐和孩子, 有他护着,四姐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秦芬看一看正在逗弄女儿的姜启文, 微微一笑。

  这位四姐夫,虽说过分圆滑了些, 却也是个相当识时务的人。

  他年纪轻轻已是五品,然而放在秦家的儿子女婿里,却还是不够看的, 因此, 今日在前头见了几位连襟、舅爷,他竟把姿态放得很低。

  他身上那五品, 且还是皇后从前借着灵均公主的事,和皇贵妃斗法的时候, 顺手赏的,如今皇后已经彻底落败,他那五品, 便也不如何金贵了。

  哪怕只算官职大小, 他比范离出生入死挣来的三品也大大不如,比秦恒那凭本事坐上的五品也略逊色些, 就连柯源身上那九品,也是自家辛苦奔波挣来的,姜启文在这些人面前,哪里能高得起来声气。

  他如今是姜家唯一的指望,父母妹妹催逼得都紧,照理应当是个紧绷绷的人,然而这时一边谈笑,一边还能抽空关怀秦贞娘,好像自在得不得了,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姜启文只觉得秦芬的眼神时不时投在自己身上,他颇有些不自在,然而那位五姨可是今日这些人里位份最尊贵的二品,他哪敢去质问。

  不光不敢问,还得若无其事地对秦贞娘更好些。

  秦贞娘聪明得很,眼睛两下一打转,就知道自家丈夫心里闹什么官司。

  自家那五妹向来护短,也知道姜家是爱折腾人的,这时猫盯耗子一样盯着丈夫,只怕还是好意,秦贞娘是个识好歹的人,这时也不出言点破秦芬的意思,只作不知。

  不说旁的,那会她若是入宫,只怕要被吓得胎动早产,甚至一尸两命,哪还能好端端地在家给孩子办洗三礼。

  秦贞娘自来心胸宽阔,听姜夫人念叨了许多句没福,也不往心里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夫人见儿媳不受教,心里更不高兴,总想着给这儿媳妇再上一上规矩。

  今日是姜家头一个孙辈的洗三礼,姜夫人也没精心操办,不过是依礼摆了几桌席面,连个大丫鬟也没派出,由得秦家一群人耽在秦贞娘屋里闲话。

  秦贞娘望一望时辰,催促乳母把孩子抱去喂奶,然后又笑着对各位贵客打声招呼:“请众位移步花厅,去前头吃几杯水酒,今日务必要喝个尽兴才是。”

  这么一打招呼,便显出些端庄娴雅的大家气派来。

  众人纷纷应了,一个接一个,相伴着往前头花厅去了。

  自得了个女儿,姜启文被母亲和妹妹不知念叨了多少句,姜夫人若不是畏惧皇贵妃,只怕早要塞个通房进来了。

  姜启文自个儿也略有些失落的,觉得妻子虽好,终究没能绵延子嗣,当真动过纳妾的念头。

  今日洗三礼并不周全,姜启文自己也察觉到了,他深恼母亲和妹妹没替自己着想,这时见秦贞娘一句话就把场面给囫囵过去,才明白自家这妻子的好。

  想到这里,姜启文便特地落在后头,等众人走出老远了,搂着秦贞娘用力香一口:“姐儿如今已和奶娘熟了,不必娘子时时陪着,今儿晚上,我回来睡。”

  秦贞娘脸上一红,正要出言拒绝,却见丈夫已经急急走了出去。

  她心里适意,然而却也觉得丈夫犯傻,她还在坐月子呢,他回来做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再说了,她生孩子挣得一身大汗,到这会也不曾沐浴,身上都泛出微微的酸味了,往后这些日子,还得这么生忍下去,到出月子那天,不要变成个酸菜坛子了,哪能叫他近身?

  秦贞娘不过是一忽而就拿定了主意:“兰儿,去和我娘说,替我寻个美貌丫头来。”

  兰儿方才还在角落里扮木偶呢,这时却忽然醒了:“少奶奶,咱们何必做那自毁城墙的事?方才少爷已经……”

  秦贞娘却打断了兰儿的话:“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说。”

  兰儿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范夫人!”

  这一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秦贞娘,她微微欠身:“门口是芬丫头么?”

  秦芬进屋,对秦贞娘微微颔首,好像早把话备好了一样:“四姐,圆姐儿掉了一枚金花,气得哭闹不休,珮丫头走不开,我替她回来寻一寻。”

  “嗯,好,我叫兰儿回来帮你。”

  “哦,在这里。”秦芬已瞧见了那枚金花,上前拾了起来。

  秦贞娘不由得稍稍一默:“五丫头,你是有话和我说?”

  秦芬确实是回来寻东西的,这时听了秦贞娘的话,反倒不好解释了,干脆开个玩笑:“怎么,我这堂堂的二品诰命,见四姐这五品诰命,还得使手段不成?”

  秦贞娘许久不曾听见有人开玩笑了,这时一颗悬着的心忽然松了下来,用力瞪一眼秦芬:“你这个坏丫头,竟开起姐姐的玩笑。”

  既是知道秦芬是无意的,秦贞娘便不像方才刺猬样了,稍一踌躇,问出心里话来:“你方才,是不是听见我和兰儿说的话了?”不待秦芬回答,她又苦笑着问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秦芬稍一沉默,还是说了实话:“我听见了一点儿。”

  至于秦贞娘后边一句,秦芬却没回答。

  秦贞娘以指作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神情像是苦又像是甜:“婆母这几日已经委婉提了几次要给人,你四姐夫都不曾开口,我瞧他,只怕心里也是有那个意思的……”

  “四姐!不会的!”秦芬心里一急,竟罕见地说起安慰人的空话来。

  “会不会的,总得有这一遭。”秦贞娘的声音,渐渐冷静下来,“与其是别人塞来的,不如是自己寻来的,至少知根知底,能拿捏得住。”

  秦芬怎么也想不到,自来骄傲的秦贞娘,如今竟盘算起这样的事来了。

  秦贞娘见秦芬面露怜悯之色,连忙又把另一半的实话说了出来:“你也别光可怜我,我也是实在要人分担分担,你来闻闻我身上这味!李夫人死前还得以纱覆面拒见汉武帝呢,我这个窘样子,怎么能给人看见闻见?”

  秦芬心里忽然好受许多:“若是这个,四姐只管使唤姐夫走远些就是,何至于寻个丫头进来。”

  “傻丫头,做大妇的,哪个没有这一遭?”

  绕来绕去,还是又回到了原话。

  秦芬见秦贞娘面上并没多少哀怨神色,知道这事她也不甚挣扎,便不再多劝,略叙了两句就告辞出去。

  一路上,秦芬心里却不住想着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