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61章

作者:岸芷岸 标签: 宅斗 升级流 穿越重生

  秦恒将两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一一抚摸过,脸上不自觉地带了些笑,对杨氏请安时,那笑仍未消失:“给母亲请安。”

  “知道你现下功夫紧,不和你说闲话了,皇帝驾崩,春闱只怕要推后,你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章程,原先不及细细读的书,倒可再拿出来看一看了,哪些该松哪些该紧,你自家有数,我就不多嘱咐了。”

  这话若不是杨氏说起,秦恒当真不知,他原来绷得要断的弦,这时不禁松了一些:“多谢母亲告知,我回去定会加倍用功。”

  若是那等怀着私心的嫡母,只推一句不知外头大事,他到了日子未见开考,心中必定乱了章程,到那时,再要把书理顺,便难了。

  就是因为知道杨氏为人公平厚道,秦恒才愈发地不肯放松自己,他知道亲姨娘是个无义之人,亲姐姐是个短视的女子,她们二人给太太添得许多麻烦,不是他这男子说几句好话就能抹过的,他早在心里想好了,以后若是有幸做官,自然要替太太讨个封诰,方不枉费了太太这些年的养育。

  杨氏见秦恒一手牵一个弟弟,面上微微带些笑:“听你父亲说,你读书读得不错,这两个皮猴,天天只是坐不住,我想着你若小时候读过的书,如今用不着的,便给他们拿几本去,倒不必是什么正经诗书,故事杂记也可。过两日大行皇帝丧礼,我必要去哭灵的,她们姐妹要照管家事,便没人管这两个猴儿了,有几本新鲜书读一读,只怕还坐得住些。”

  “既是无人管平哥儿和安哥儿,叫他们往我那里去就是了。”秦恒想也不想,便来了这么一句。

  杨氏实是不曾想到这处的,听见这话,倒愣怔片刻,然后才笑着摇头:“胡说,你是什么关头,怎么能叫他们去吵你?”

  秦恒脸上并无一丝作伪的神色:“母亲,我也算读了十来年书了,总不差这几日的功,如今我还不能在外头给秦家挣脸面,难道连家里事也不能分担一些么?那还算什么男儿!”

  杨氏也想不到,金姨娘那歹竹竟生出这么一支好笋,这时虽然心下动容,却还是坚定地拒了:“你莫要说孩子话,他们有四个姐姐呢,哪就轮得上你来操心了?”见秦恒还要说,杨氏赶紧又补一句:“你的孝心,不在分担家事,若是春闱高中,父亲母亲比什么都高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话也是正理,秦恒挠了挠头,无话可说,只好又摸一摸两个弟弟的脑袋:“三哥回去给你们选些好书,你们等着。”

  秦恒先回去挑书,平哥儿和安哥儿又围着杨氏吵嚷半日才走,杨氏看着两个儿子叽叽咕咕地手牵手离去,面上的笑容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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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晶见主子安静坐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也不多问,又等得许久,望着日头已高,便斗胆催促一声:“太太,该吃午饭了。”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忽剌巴儿地叫了三少爷来,到底是为什么?”

  紫晶心中并没作此想,可是主子显然是自己想说,少不得凑趣:“奴婢是在心里想来着,只是不好问。”

  “恒哥儿这孩子虽是个好的,到底自小在外院长大,和咱们不亲近,眼瞧着马上就是春闱了,平日不好去吵嚷他,今日提点他春闱改期,却是实实在在的对他好,他心里应当懂的。”

  “是,太□□德,三少爷自然明白。”

  “我哪儿有什么恩德。”杨氏摇摇头,“听说三少爷读书不错,以后只盼着他出息了,能给贞娘在姜家撑个腰,再提携提携提携两个弟弟,便很好了。我与他无甚血脉亲情,也不指望他来报答。”

  杨氏说到此处,略停一停,又说起了旁的:“你可不知道,姜家虽好,姜夫人如今却有些趾高气昂,真叫人看不惯,等咱们恒哥儿高中了,我瞧那姜夫人还蛮横些什么!她不过是依仗着丈夫,哦不,她那丈夫做官也只寻常,他们都是靠着姜阁老这大树呢,咱们家可是孩子自己争气!” 她言语中不知不觉便对秦恒亲近起来,显然是被姜太太给气狠了。

  紫晶听见主子难得地有些气性,不由得微笑,她知道主子是日子顺意了,才会有心思和旁人置闲气,于是又拍一句马屁:“我瞧三少爷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他定会报答太太的。”

  这话却正搔着杨氏的痒处,她不禁微微而笑:“行了,回去吃饭吧,且养足力气,过两日便该去哭灵了,可有苦头吃呢。”

第93章

  皇帝驾崩, 停灵二十七日。

  钦天监算出大殓的日子该是二月初四,这一日,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都要素服前往建章宫外哭灵。这日子,凑巧撞上了二月初四的春闱, 自然是春闱要让路了。

  到了哭灵这日, 秦府的孩子们都早早起身,一齐送杨氏出门。三子四女, 高矮七个站在一处, 也颇成些样子了。

  杨氏穿着身素色衣裳, 头上只带了银饰,回头嘱咐秦贞娘:“好生看顾家里。”又嘱咐一句秦恒:“恒哥儿自用你的功, 旁的一概不必操心。”

  一儿一女齐齐应下,旁的也都跟着应声, 杨氏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扶着紫晶的手,坐上马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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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恒与姐妹们应酬两句便回了书斋, 平哥儿和安哥儿眼巴巴地看着哥哥走远, 恹恹不乐地互相看一眼。他们两人也换了宝蓝的团花大袄子,这时平哥儿撅着嘴抗议:“今天的衣裳不好看, 我们要穿红的!”

  秦贞娘沉下脸来训斥一声:“胡说八道!天子驾崩,这些都是圣人礼法, 岂是你们能挑拣的?”

  在两个幼弟面前,秦贞娘说话比杨氏还管用,她说了这么一句, 安哥儿立刻携了平哥儿的手:“姐姐, 我们就穿这个。”

  秦贞娘唤过茶花来嘱咐几句,无非是要两个少爷安生些云云, 茶花一一应了,又说秦恒已送了书去,平哥儿听了,插嘴说一声:“三哥给我们送了西游记画本的!”安哥儿也说一句:“还有武松打虎!”秦贞娘点头应了,命茶花领着两个孩子下去了。

  秦淑如今早不把心思放在家里了,见兄弟们都走了,连应酬的话都不说,施施然地擦一擦鼻翼的粉:“三位妹妹忙着吧,我回去歇着了。”

  管家的事,原本便没有秦淑的份,秦贞娘也不来挽留,更不在意秦淑的冷淡,自领着两个妹妹往花厅去了。

  秦珮穿着秦芬的淡绿斜襟小袄,与平日不似一个人了,这时说起话来,也有两分大人样:“父亲偏巧在这当口升到四品,若是晚一些升官,太太也省去这一遭罪过了。”

  秦芬不解其意,顺口问一句缘故,秦贞娘侧过脸打趣她一回:“五丫头这脑瓜子,总是时灵时不灵的,平日里鬼心眼少说有一百个,这时候又跟个木头似的了。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才要哭灵的,你忘了?”

  这古代的礼制法度,秦芬知道得还真不多,想起以后少不得要用,连忙虚心请教,秦贞娘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通通拿出来说。

  皇帝驾崩,停灵二十七日,这二十七日内阁停用朱批,只可用蓝批。依照礼制,皇子们守三年丧礼,百姓们守百日丧礼,守丧期间一应婚嫁、酒乐皆不准行,违者按大不敬论处。

  听到此处,秦珮淡淡地说一句:“三姐的婚事原本定在二月二十八,这下一竿子支到六月去了。”

  秦芬这才知道秦淑为什么又犯了眼红嘴利的老毛病,原先在她心里,不过半月就能跳出秦家这牢笼的,如今还得等几个月,如何不急躁呢。

  其余种种规矩讲究,还有许多,姐妹三个边说边走,不一会就进了花厅。

  丫鬟婆子们早侯在一边,见三位姑娘到了,齐刷刷地行礼请安。

  秦贞娘坐在上首,秦芬和秦珮对坐在下头,三人坐定,秦贞娘说句免礼,秦芬往下一看,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人等着回事,不由得感叹,古代大家族的主母,比小公司的领导也不差什么了。

  如今秦珮说定亲事,秦贞娘有意让她多见多听,便道:“六丫头先拿主意,我和你五姐在旁边听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前秦珮管家,也只稍手管些小事,当着众人拿府里的主意,这还是头一遭。她知道四姐是为自己好,打起精神应了一声。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便听出嗓音略有些抖动,秦珮自己也知道露怯了,连忙端起茶碗来啜一口茶。

  下头站在前排的一个婆子立刻上前来回话,尚未说几个字,春柳已上前半步,轻声斥道:“没见六姑娘喝茶么?姑娘们面前,岂容你着急忙慌的?且等着!”

  那婆子虽不是有意,素日心里却是个没成算的,这时见旁人都不曾出声,偏是自己撞上来,不由得大为懊恼,对着秦珮,腰又低下许多去:“是奴婢愚笨,请六姑娘莫怪。”

  秦珮定一定心神:“好了,有事便说吧。”她这一句,既不谦卑也不傲气,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模样。

  下头还有一两个婆子,原还不拿秦珮当回事的,也都在心里重新打好了主意。

  杨氏晚间回家时,还怕家里乱成一锅粥,到家后一看,百般事体都料理得停停当当,上房里的茶壶里还温着一杯红枣姜丝茶。一问小丫头,家事是秦珮管的,秦贞娘从旁点拨几句,红枣茶却是秦珮嘱咐的。

  杨氏听了,不由得心下大慰,对着紫晶说一句:“瞧瞧咱们家的姑娘,可真不错。”

  这话直接绕过了三姑娘,仿佛她压根不是秦家人似的,紫晶跟着杨氏许多年,自然知道杨氏爱听什么,此时也不来挑这个字眼,附和着道:“一家人便该拧成一股绳,这都是太太教导有方,姑娘们有孝悌之义。”

  听了这两句,杨氏心里更是熨帖,难得地把话说透些:“从前看着那些妾室通房不顺眼,只知道生气,后来还是舅太太指点了要把苗子扶正,果然,管它是什么野草仙根,只要我把苗子好好培土浇水,就能让它照我的意思长。”

  “是呀,舅太太当真是高见,咱们家如今个个孩子都出息,不就跟她说的一样,叫作什么‘文场继续成三代,家族辉煌在一身’,家族教养了少主子们,少主子们也给家里争气。”

  这话直说到了杨氏的心坎里,她微微颔首,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争气不争气的,我们也不敢多指望,只敢说自己做嫡母的不曾亏他们什么便罢了。”今日谈兴高,她又多说一句:“咱们家是拍马也赶不上舅老爷家啦,杨妃娘娘运道好、手腕高,以后只怕大有前途。”

  这话的意思,紫晶隐约听出来些,只是不敢胡乱接口,在心里揣摩半晌,忽地想起一事:“杨妃娘娘的身子……今儿可该累着了。”

  杨氏脸上忽然起了个奇异的笑容,倏然又褪去了:“英王殿下前几日给杨妃娘娘宣召太医了,太医说杨妃娘娘身子不稳,最少也要卧床一个月才行。”

  如今英王得继大位,英王妃和许侧妃只怕愈发要做足规矩,最好哭得两眼昏花、声音嘶哑方才显出孝心,这么一来,哭灵、丧仪的苦头,全是她们俩吃了,杨妃娘娘却好生生在家里养着。

  英王这是把杨妃捧在心尖子上呵护着呢。

  同是女子,听了这话,哪有不羡慕杨妃好命的,紫晶倒吸一口凉气:“咱们这位表姑娘,可当真是天生的贵命格。”

  说是贵命格,只怕还轻了,往前数个一二百年,也难数出这么一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人娘娘来。

  杨氏叹口气,声音似有些羡慕,又似有些缥缈:“慧容得了这么一位夫君,待她又是这样,她只怕也得掏心窝子地对她好,哪日无以为报了,可又怎么办?”

  这话紫晶似乎听懂了,又似乎不太明白,她思忖半日,还是对那件大事好奇,忍了半日未曾忍住,用手虚指一指天:“太太方才的意思,那位子,是不是英王殿下?”

  “正是。”

  紫晶这才知道为何主子劳累一天,心情还如此愉悦,这时连忙锦上添花:“太太大喜啊!”

  今日丧仪前,掌印大太监陈虎当着文武百官宣读了大行皇帝遗诏,继位的正是皇四子杨玄泽,虽有人议论几声,大多数人还是平静接受了。

  太子不仁,秦王性躁,都不是为君的料子,这继任的不是英王便是睿王,无论哪一个,众人都会做个早有此料的神情,以显示自己从来都是新皇一党。

  想到当时身边夫人们或是艳羡或是讨好的眼神,杨氏心里便是一阵畅意。

  她跟着丈夫苦熬多年,一朝扬眉吐气,如何不畅意。

  秦览蹉跎在六七品上足足十来年,当年恰逢选秀,巴结上大太监洪锦,这才谋了京中五品的官位,后头阴差阳错,又升上四品,这么多年来,杨氏在其他官夫人面前总是要摆出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那些夫人们回去能在丈夫面前说一句自家的好话。她明明胸有丘壑,却总要藏拙扮迂,如何不憋屈。

  如今可好,英王继位,英王妃的娘家崔氏自然是后族,杨妃独得恩宠,娘家却可说是实际上的外戚,杨家比崔家,也是毫不逊色的。

  如今杨妃的父亲杨总督尚在外任,京里只杨氏这一个姑母在,平日姑侄两个来往亲密,众人都是瞧在眼里的,如今别说是仲夫人、方夫人之流,就是那些公侯府的夫人,待杨氏也亲切得很。

  紫晶高兴得双颊通红,她性子算淡的,一时竟说不出什么应景的大好话来,隔了半晌,问一句:“这话是不是传给少爷和姑娘们知道?”

  杨氏用力揉一揉额角:“是得传,你去给三少爷传话,其他地方叫腊梅说一声就是了。顺带与少爷姑娘们说一句,知道了这事,愈发要谨言慎行些。”

  紫晶知道,传话是其次,后头半句才是紧要的,于是也不使唤腊梅,唤过小丫鬟们进屋服侍,自己拎着裙子,各处跑了一遍。

  依着次序远近,紫晶是最后到秦芬屋里的,见迎自己的是锦儿,想起三、六两个姑娘的龃龉,这时倒念声佛:“我的天,幸亏六姑娘和五姑娘住在一起,免得我再多跑一趟,今儿晚上跑得我腿都细了。”

  姐妹两个已卸了钗环,一人一个铜盆,正面对面坐着泡脚。见紫晶来了,两人笑着点点头打声招呼:“紫晶姐姐。”

  如今二三年,秦芬愈发稳重周到,秦珮也渐渐有了大姑娘模样,紫晶还真不敢心安理得受她俩一声“姐姐”,这时略谦逊两句才说明来意,先说了英王继位,又将杨氏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嘱咐一句:“两位姑娘可要切记切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姐妹二人知道轻重,一齐肃了面容应下,蒲草亲自送了紫晶出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金银俗气,我这荷包是自己绣的,谢姐姐今儿晚上辛苦这一趟。”

  紫晶也不与她客气,含笑拢在袖里:“你若是给什么金啊银的,我反倒看不上了。我那里还有几根好头绳,你回头去拿。”后院里都知道蒲草是个命苦的,如今跟着五姑娘,好容易过几年好日子,有些良心的,谁肯白饶了她东西。

  蒲草痛快应了一声,又送几步,紫晶将她推了回去:“好了,你回去服侍姑娘吧,别送我了。”

  进得屋里,却见两个姑娘已换了寝衣,头并头地睡在床上,锦儿正在一旁灌汤婆子。蒲草上前帮忙,见自家姑娘睡眼惺忪的,便打趣一句:“我们姑娘倒比六姑娘瞌睡多,睡猫似的,六姑娘可还精神着呢。”

  秦珮忽地坐了起来:“我也不是精神,是心里有事,睡不着。”

  锦儿唬了一跳,嘴里念叨着“姑娘当心着凉”,手上却还没将汤婆子盖好,正忙得不知如何好,秦芬已起身将秦珮按了回去:“你这么一点大的人,能有什么心事?”

  秦珮这两日与秦芬一处,对秦芬倒又比从前亲近几分,听了秦芬的话,扮个鬼脸:“五姐也不过比我大两个月,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好似个老婆婆。”

  秦芬内里实在已是个中年阿姨的,这时也不反驳秦珮的话,只问一句:“你这小丫头能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们听听。”

  “我是想着,英王殿下继位,表姐怎么也有个贵妃之位,这都是大喜事,咱们是不是该给下头人发赏银的?”

  “嗯,这倒真是一件正经事。”

  听见秦芬赞自己,秦珮又得意地半坐起来:“我就说我想的是正经事么!”

  锦儿此次手是闲着的,立刻冲上来将秦珮裹进被子里,秦珮嘟囔两句锦儿手重,用头拱一拱秦芬:“五姐,你说咱们该给多少赏银才合适的?虽说这事不一定是咱们办,可是若太太和四姐考问起来,咱们也得心里有个计较才好。”

  秦芬忙了一日,脑子早迷糊了,这时听见秦珮还要用功,深觉头大,随口道一句:“依着旧例不就成了。”

  秦珮不满地又拱她一下:“大行皇帝在位二十几年,我难道还得翻二十几年前的旧账本么?那时候东西和现在也不是一个价呀!”

  “那有什么难的,杨妃娘娘入王府的时候,太太总该赏过家里,就照那个例,再厚上几分不就得了?”

第9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