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65章

作者:岸芷岸 标签: 宅斗 升级流 穿越重生

第98章

  天气渐暖, 日头升得早了,杨氏在佛龛前不过跪了片刻,天光就大亮了。

  几个女孩到得上房,见里屋的帘子打了起来, 知道杨氏已经起身了, 拉住小丫头问一声,都转到后头的小佛堂来, 秦贞娘带头问一声:“娘, 怎么今儿想起拜菩萨来了?”

  不怪几个女孩奇怪, 杨氏自来是不信这个的。

  杨氏扶着红菱的手起身:“昨儿没睡好,想着恒哥儿今天进贡院, 不如临时抱抱佛脚。”

  听了这句话,几个女孩都轻声笑了, 秦芬心下有所悟,想来杨氏是真心替秦恒担忧的,自然了, 里头也有一分是为着隔肚皮的母子情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前多少事, 杨氏都没拜过菩萨,今日秦恒赶考, 她却拜了起来,除开求菩萨保佑秦恒, 也是怕人说了闲话,说嫡母不看重庶子云云。

  秦芬看一眼杨氏,晨光中杨氏的面容略显得有些憔悴, 不知是夜里没睡好, 还是岁月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这日因着秦恒考试,厨房进上来的早点不是粽子就是定胜糕、状元糕, 饶是一家子心里忐忑,也不禁笑了:“这些点心给我们吃了有什么用?得给恒哥儿吃了才管用啊。”

  偏生那送早饭的婆子是个实心眼,听了这话,深深福了一福,道:“三少爷昨儿就吩咐了,今天早上要一碗热乎乎的鸡汤菜肉大馄饨,奴婢们就照着做了,早知道该给三少爷上些这个的,是奴婢们考虑不周了。”

  杨氏不由得好笑,挥挥手道:“罢了,这些东西不是黏的就是噎的,三少爷吃了别积食,你们做得很好,下去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婆子仍是惴惴,满脸不安地退了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贞娘连忙唤住那婆子,笑着点一点桌上的糕点:“考试得连考三天呢,可别天天给我们上这些,有今儿这一遭,也就够了。”

  “是,是,奴婢们明白。”

  待那婆子出去,秦珮笑着摇摇头:“那婆子瞧着是个实心眼的,四姐若不吩咐一句,她们厨房说不得真要天天给咱们做这些。”

  早上一家子还在说些什么连考三天的话,下午门房却来人报,三少爷回来了。

  听了这话,杨氏手里的茶盏都惊掉了,落在地上砸个粉碎。她无暇去管,急急追问一声:“是怎么回事?三少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三少爷先使小的来报信,说换了衣裳就来亲自给太太回话。”

  因着秦恒考试,母女五个今日罕见地坐在一处,这时也不必再各处唤人,只静静等着秦恒过来。

  不过多时秦恒就大步走了过来,对杨氏长长一揖:“母亲,儿子回来了。”他知道杨氏关切,紧接着便道:“科场舞弊,龙颜震怒,范大人领旨查抄了考场,有夹带的都被抓了起来,儿子这等无牵连的就被放了回来。”

  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秦芬更是震惊得险些也摔个杯子在地上,她震惊的不是科举舞弊,而是皇帝竟有如此魄力,为了科举公正,竟不惜中断了考试。

  倘若现在登基的是别的王爷,哪怕是以贤明著称的睿王、祁王,都只会胳膊断了折在袖子里,待科考过了静静查访,绝不敢当场停止科考,还是如今初登大宝的时候。

  从前秦芬所知的皇帝,是有些冷酷多疑的,如今瞧着,这皇帝的心胸气魄远非常人之所能及。

  杨氏却不及想那许多,将手里的帕子攥得紧紧的,胳膊牢牢撑在桌上,仿佛不这样她就要摔了下去:“恒哥儿,这可如何是好?”

  实在不是杨氏脆弱,她已经把能操的心都操过了,只盼着秦恒顺利考上,若是考不上,她这嫡母可担不起罪过。

  秦恒面上并无多少慌乱神色,见杨氏惊慌,他又长长作个揖:“母亲请安心,儿子寒窗十年,不怕这一时的变故。”

  “好,好,既是如此,你回去好生歇着,后头该考试还是该怎么,皇帝自然会再有圣旨。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就和贞娘、芬丫头她们说。”

  秦恒本已退了几步准备出去,听见最后这一句,稍顿一顿,唤一声“四姐”,然后微微侧过身子。

  这是有话要和秦贞娘说了,秦贞娘只当他有什么精致吃食想要,笑一笑领先走出门去:“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总不是想吃龙肝凤髓吧?那我可没本事弄来。”

  秦恒不曾答话,领着秦贞娘又走远些,一直到了院子当中才停住,轻轻对秦贞娘说了两句什么。

  秦贞娘听了,猛地抬起头,面色复杂地看一眼秦恒,随即慢慢地点点头,秦恒不曾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这姐弟两个不是同胞所出,因着这两年长大了,连面也少见的,何时有什么私密话要背着人说了。

  屋里人人都满心疑惑,看着秦贞娘走回来,秦淑忍不住先开口了:“四妹,恒哥儿和你说什么了?”

  秦贞娘的面上不辨喜怒,淡淡看一眼秦淑:“三姐,昨儿你的丫头来报,说你的那套家具,有只凳子腿不稳,你快去瞧瞧,若是要修,今日便叫丫头报上来,如若不然,便这么封上送去柯家了。”

  这话便是明着赶人了,然而秦淑却不敢不走,姐妹阴私和自己实惠,她不必犹豫便知道选哪个。

  秦芬无心窥探秦贞娘的隐私,对秦珮使个眼色,两人站起身来告辞,秦贞娘也不挽留,对二人点点头,又对杨氏使个眼色,母女二人一道进了内室。

  秦珮的心思到底浅些,出得门来,便好奇地附在秦芬耳边问:“五姐,你说三哥方才到底和四姐说了些什么?”

  秦芬并不想牵涉进什么麻烦里,摇头只道不知,秦珮默不作声地转回去,低头走了会路,又凑近来:“在太太自己屋里,四姐还要进内室说话,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你想知道,方才留下听听不就得了?”

  “嗐呀,我不是想听四姐的事,我只是盼着,咱们家可别再有什么大事了。如今外头风大雨大的,一个浪头打过来,就要掀翻一条船,咱们家这条船,可得平平顺顺地蹚过去。”

  秦珮如今定了婚,本不必如此在意秦家的事,这么关心秦贞娘,却又不似秦淑那般刨根问底,自然是好意。

  听了这几句,秦芬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嘱咐一句:“该咱们知道的,咱们总会知道,不该咱们知道的,你可别乱打听。”

  秦珮乖巧应了,嘟囔一句:“我如今都是大人了,五姐还总拿我当小孩子看,五姐自己也只比我大两个月呢。”

  锦儿跟在后头,生怕五姑娘恼了,连忙笑着嗔一句自家姑娘:“五姑娘便只比姑娘大两天、大两个时辰,那也是姐姐,她说话了姑娘就该好好听着。”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秦珮摆摆手只作个投降的样子,“五姐说话我自然该听着,幸好我也是个姐姐,明儿我就去找平哥儿和安哥儿摆摆派头去。”

  这话说得孩子气,秦芬听了不由得捧腹,姐妹二人笑了这一场,才把方才的阴霾驱散些。

  这一日的晚饭,只送了一人的份例到小院来,秦芬瞧着婆子们摆饭,略一沉吟,对蒲草道:“你去上房一趟,问问四姑娘今儿可还回来睡。”

  四姑娘都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早过了撒娇的年纪,她留在上房,自然不是因为想使性子,蒲草也不相问,应声便出去了。

  秦芬心里有事,晚饭吃得便不香,隔得片刻,蒲草回来了,道秦贞娘不回来吃饭,觑着四周无人,压低声音说一句:“姑娘,我方才似乎听见太太屋里有人在哭,哭得太挺厉害呢。”

  杨氏素来规矩严,莫说是姑娘们了,便是下头的丫头婆子们,寻常脸上也不许带丧气,更不必说哭哭啼啼。这时节在上房的屋里哭得能叫人听见的,除了秦贞娘,还能是谁。

  秦贞娘为何痛哭,秦芬心里似有个模糊的影子飘了过去,一时没有抓住,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事。

  隔日晨起去上房请安,竟不曾见到住在上房的秦贞娘。

  杨氏道秦贞娘病了,秦芬与秦珮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句托辞,秦芬把秦贞娘痛哭的事情压在心里,只与秦珮一起道了两句“四姐安歇”“四姐好好养病”,秦淑倒是想问来着,杨氏一个眼风扫过,她便不敢抬头了。

  这日晚上,秦贞娘倒是回了小院,秦芬坐在屋里,远远瞧见秦贞娘低头进了院子,才要出门去打招呼,秦贞娘却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屋子,砰一声关上门。

  兰儿在后头跟得紧,险些被门撞到鼻子,吓得往后倒退几步,忽地瞥见秦芬站在门口,便讪笑着道:“四姑娘身子不适呢。”

  秦芬也不多口,只点点头:“我这里有蜜制紫姜,吃了理气暖身的,你们姑娘若要,只管来拿就是。”

  兰儿心里不由得为自己姑娘哀叹一声,父母、姐妹、兄弟缘份,姑娘一样都不缺,偏生这夫妻缘分,却浅得很,难道真像人说的,无暇之玉难以存世,必得缺一个角才行么?

  秦贞娘为何痛哭,也没多少时候就揭晓了谜底。

  科场舞弊案,乃是震惊朝野的大事,范离素有手段,不过几日就查出了罪魁祸首,副主考姜鹤。

  与这消息一起进府的,还有秦览的书信。

  这些时日秦贞娘闭门不出,秦芬与秦珮日日一道管家,听了这两道消息,秦珮立刻与秦芬咬起耳朵来:“三哥那日原来是提点四姐姜家的事来着。”

  秦芬心里一直模糊着的那道影子,这时才清明起来。

  那日秦恒自贡院一回来,就想到姜鹤可能被舞弊的事情牵连,当时便提醒了秦贞娘。

  后头杨氏母女两个关起门来,自然不是商议出阁的嫁妆,只怕是商议与姜家退婚的事。

  姜家这亲事定下好几年了,一则是门第好,二来姜少爷待秦贞娘又上心,秦贞娘一向都是满意的,陡然说要退婚,她自然是难以接受,因此便在上房痛哭不已。

  哭到后头是何结果,秦芬不知,然而照着情理猜测,秦览和杨氏只怕不会叫唯一的嫡出女儿嫁给犯官之子。

  秦芬不由得替秦贞娘深深惋惜,惋惜这姑娘为何在婚姻上总没个好结果。

  这位四姐照年龄算是比她大,然而在秦芬心里却似个看着长大的小妹妹,一点一点,从爱闹脾气的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这姑娘热爱生活,聪慧能干,生得还端丽,简直挑不出来什么不是了,照常理,便是配个公卿贵族也足够的,偏生前头遇见个毫无信誉的柯家,如今又遇见一个惹下大祸的姜家。

  沉默半晌,秦珮忽地又来一句:“姜大人获罪,咱们家与姜家的亲事自然不能再议了。如今太太和老爷愁的,不是该不该退亲,而是怎么退了这门亲。若是只说怕被姜家牵连而退亲,四姐的名声却也要遭了。”

  这问题,秦芬却隐隐猜到些答案,普天下没人大过皇帝,如今满天下能叫皇帝改变心意的,恐怕也只杨妃一人。

  幸好杨妃一向与秦家亲近,否则此时,可该去求谁呢。

第99章

  春意渐盛, 隔着厚纱帘子,有阵阵暖风吹进马车里,叫人心旷神怡。

  秦芬被打扮一新,这时端正坐着, 发髻上的花钗随着马车的晃动一闪一闪, 杨氏看了,有一瞬的失神, 随即收敛了自己:“五丫头, 今儿叫你陪我进宫, 算是委屈你了。”

  杨氏实际的意思,不是委屈, 是给秦芬添麻烦了。

  依着杨氏的嫡母身份,肯说这一句已是不易, 秦芬笑一笑:“太太,能进皇宫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福气,我不委屈。再说了, 这种事情总不好叫四姐亲自出面, 我陪着太太去见贵妃娘娘,才不招眼。”

  前日递了请安帖子进宫, 原以为昭贵妃娘娘次日就会宣召的,谁知竟隔了一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隔了一天, 便已横生许多波折。

  姜鹤下狱后坚决不肯吐露一字,大理寺卿不得已给他施刑,那素有清名的文官领袖, 竟硬扛着不肯说, 若非范离凑巧去查问案情,只怕已被折磨致死。

  杨氏在家简直快要坐不住了, 若是及时退婚,秦贞娘的名声还不大受波及,若是姜鹤死了,那便是板上钉钉的犯官,秦贞娘与犯官之子议过婚事,往后可还怎么说亲。

  杨氏一时觉得是贵妃有意疏远自己,一时又觉得是皇帝的意思,心里好似揣着一窝兔子,突突跳得直叫人慌张。

  秦芬今日穿了身新做的鹅黄圆领长衣,下头是白底撒浅绿碎花的罗裙,这套打扮嫩生生的,便是秦芬七八岁上也不曾穿过,当时秦珮便瞧出来,这是在扮小。

  想到这里,秦芬不由得看着袖口苦笑一笑,依着这时候的算法,及笄了就是大姑娘,她早就是大人了,却还要硬装小孩子。

  杨氏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淡淡说一句:“五丫头,进宫忌讳多,我选这身衣裳,也是为了你好。”

  秦芬连忙摆摆手:“太太,我不是觉得衣裳不好,我只是在……”

  她想说句场面话,然而总觉得如今杨氏和秦贞娘听的无用的好话太多了,不如不说,想了一想,干脆问个心里一直琢磨的事:“太太,进宫的忌讳,真那么多?”

  胡思乱想也是无用,杨氏且喜秦芬问个能扯开心神的事,振一振精神点点头:“自然了,宫里的主子多,忌讳自然多。除了你们表姐昭贵妃娘娘,上头还有皇后,旁的又有许淑妃、贤嫔、和嫔、庄嫔等贵人,这些人从前是王府的侧妃侍妾,如今却都是贵为皇帝嫔妃,难保哪个不来为难人,为着周全,还是打扮得得体些吧,再怎么说,你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

  打扮得体,反倒要大姑娘扮孩子,这里头的意思,杨氏不说,秦芬也明白。

  那位表姐夫从前便有个好女色的名声在外头,前头这一年多因着夺嫡,无人提起这事,如今皇帝已登大宝,那些想献殷勤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

  便是秦芬在内宅,也听小丫头们嚼舌头,说许多官员悄悄在下头搜罗美貌女孩子,训练了准备送进宫。说了这句,小丫头们还叹一句,幸而昭贵妃娘娘独得盛宠,旁人都要忧,她却是不必忧的。

  秦芬如今是大姑娘了,依着身份、年龄,要进宫也无甚可说,然而昭贵妃和秦家都没这个意思,这才给她特地打扮得小些。

  除开防小人口舌,还得防哪个主子娘娘一时兴起。

  譬如如今的皇后,从前做英王妃时,不就出个昏招想召秦珮进府么?

  说些宫中的事情,杨氏倒把烦恼暂且搁在了一边,心里轻快些,她不想把自己压得好似个怨妇,干脆又把皇家的事拣些出来说。

  如今的皇帝生母早亡,是和从前的太子一道在太后膝下长大的,与前头的太子是实打实的兄弟之情。先帝临死前,除开把皇位交给了四儿子,还废去了二儿子的太子之位,封他作鲁国公,并令其及早出京。

  这一招原本是替皇帝扫清障碍,使其能够顺利登基,然而不清不楚的“及早”两个字,却成了太后拿出来扯皮的金牌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