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你们要离开了吗?”徐世勣遗憾道,“我还想多向李三郎君讨教兵法。”
他对经学不感兴趣,但没想到李玄霸看似病弱,居然熟背兵书,论兵头头是道,让他受益良多。
李玄霸道:“只要有缘,我们会相逢。”
徐世勣苦笑:“下次见面,我们可能就是仇敌了。”
李智云嘟囔:“那可不一定。”
徐世勣想了想,道:“也对,李三郎君应该不会上战场。”
李智云怜惜地看了徐世勣一眼,叹了口气。
徐世勣疑惑:“李五郎君为何叹气?”
李智云老气横秋道:“没什么,只是感伤离别。”
蠢懋功,看看你家翟公的殷勤劲,难道你没发现什么吗?
李玄霸下了一局棋,现在精力不济。徐世勣没有留下叨扰李玄霸,留下药材就离开了。
李智云对李玄霸道:“不知道徐世勣得知翟让有意投靠我们时,会不会离开瓦岗寨。”
李玄霸叫人把药材送给正和孙思邈学习医术的宇文珠,道:“小五,你知道翟让等人,和王薄的义军有什么不同吗?”
李智云完全不像小时候那样乖乖思考:“三兄,你好烦啊,有话直说,别考我。”
李玄霸:“……”等见到二哥,一定让二哥狠狠揍你一顿!
李玄霸道:“王薄是真正的平民百姓,他身边的人也都是贫苦百姓。他们是真的活不下去才揭竿而起。虽是被逼无奈,但起兵也算遵从本心。”
“翟让原是县中小吏,因犯罪入狱,后来被人偷偷释放,逃到瓦岗寨成为逃犯,纠集了一批人起兵;投奔翟让的单雄信是乡中豪强,徐世勣更是一方豪族。他们的地位与世家勋贵无法比,勉强能算上寒门,但也不算普通百姓。”
听了李玄霸解释后,李智云终于转动了他本来就聪明的脑袋瓜子:“翟让倒算得上被逼无奈自保,单雄信和徐世勣既然不是走投无路,为何投靠翟让?”
他想了想,眼睛一亮:“不,单雄信和徐世勣并非不是走投无路。他们只是当地豪强,没有官身,虽然能以钱财免除徭役兵役,但杨广缺兵缺粮,朝廷不会动官宦士人的家产,一定会对他们敲诈勒索!”
李玄霸欣慰地点头:“没错。而且他们如果加入起兵,就能左右义军的动向,不让义军骚扰乡里。”
李智云摸了摸自己没刮干净的青色胡茬:“所以王薄能抢豪族的粮,但瓦岗寨只抢漕运和豪商,现在比王薄穷多了。”
李玄霸引导道:“那么你现在能得出结论,我为何敢向翟让和徐世勣暴露身份,并确信他们会投靠我们?”
李智云笑道:“他们都是寒门,离士人很近,一直向往成为士人,而不是反贼。只是大隋不给他们机会,他们才选择当反贼保命和保财。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投效士人,让他们有机会一跃成为士人,他们肯定不愿意当反贼。”
李智云思索了一会儿,补充道:“如果他们没有信心在隋末成功争夺天下,那么肯定会投靠他人。显然翟让与王薄、窦建德不同,他没有为君之心。而徐世勣和单雄信就没有……啊,我还嘲笑徐世勣蠢,他该不会其实对翟让的犹豫心知肚明,也存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心?”
李玄霸道:“徐世勣与单雄信和翟让又有不同。他是迁徙到此地的士族,无论是家财还是家世都远胜普通百姓。他家应当是把他当世家子弟培养。”
李智云戏谑道:“原来这个反贼是来自小世家啊。那他肯定会倾向于我们。说不定翟让不愿意投奔他人,他自己也要选世家投奔呢。”
李玄霸道:“不过你也不要因为他们起兵的心思不纯就轻视他们。这天下连小世家和地方小豪强都快家破人亡了……”
李智云接话道:“就更别说普通百姓。”
李玄霸道:“嗯。他们自救的心是真的。任何人的求生之心都不应该被轻视。”
李智云摩拳擦掌,那动作让李玄霸看着十分眼熟。
李智云搓手手道:“这么说,徐世勣以后可能是我属下?”
李玄霸敲了一下李智云的脑袋:“那你得努力了,否则将来你可能是徐世勣的属下。还不一定谁当主将呢。”
李智云瞪大眼睛:“什么?你居然不徇私!太过分了!”
李玄霸:“……”不徇私不才是理所当然吗?小五你说什么废话?
……
杨广下令后,终于遏制了义军对隋军的抢劫。
大隋宣布大获全胜。
但这宣布,让许多勋贵世家都当笑话。
与其说是大隋把义军击退了,不如说义军抢得差不多了,所以自己跑了。
杨广错过了最初的战机。当他集结了大军时,义军早就化整为零跑得没有踪影。隋军甚至不知道是哪一支义军抢的他们。
因为全天下没有地方没有民贼。
更让大隋朝廷惊恐的是,当义军举起“太子杨暕”的旗帜时,其他民贼纷纷举起了“太子杨暕”的旗帜。
贼帅们纷纷在全国各个地方为太子杨暕发丧,还有已经僭越称王的贼帅追封太子杨暕谥号。
甚至有不读书的贼帅乱给太子杨暕追封了隋朝皇帝,称“隋哀帝”。
这件事没人敢传到杨广耳朵里。
看看那三个将领怎么死的?不就是据实告诉杨广民贼越来越多,怎么剿灭都剿灭不完。
就说了这个大实话,三人明明战无不胜,居然全部都死了。
现在还有谁敢给杨广说实话?
苏威本来都想据实直言了,但这件事他也不敢告诉杨广。
李渊得知此事后,叹息道:“如果陛下知道太子杨暕被追封成皇帝,不知道会迁怒多少人。我们也要加紧准备起兵了。”
这次李渊没有再支支吾吾当谜语人,明明心中早就有了反意,还被下属和儿子推着才装作不甘不愿地起兵。
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很危险的界限上——杨广并不太信任他,随时都可能会降罪,所以他就只能早做准备了。
再者,他现在身边只有李建成。李建成正心虚,没有底气劝说李渊起兵。李渊找不到人推锅,只能自己拿主意。
当然,他还是示意属下也多劝说他。
起兵谋反之事,他身为隋朝大臣还是不能做得太果决,要被下属推一把,表现自己是无奈之举才行。
偏远的张掖,李世民迟了几个月才得知这件事。
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张掖的都开了。在中原,恐怕都要穿单衣了。
现在民贼四起,河右之地几乎和中原断绝了联系。李世民可以随意扩充势力。
在李世民得知隋军被抢了的时候,杨广给他加官的圣旨也到了。
杨广很信任没有为太子杨暕求情的李世民,所以这次升任李世民为陇右道慰抚使。
陇右道包括了河右全境和陇西部分郡县,统辖范围比河右慰抚使大多了。
而且杨广还加封了李世民陇右道捕盗大使,给了李世民可以随意在陇右道乱窜,甚至见机行事,帮助其他地方捕盗的权力。
李世民得到旨意后,没有表现得多兴奋,好像理所当然似的。
他有条不紊地把手头工作安排下去,领兵去关西等地招募豪强,很快就有豪强带兵来投。
不过李世民升官后最大的收获却不是他自己招募的,而是姗姗来迟的薛元敬找来的。
李世民匆匆离开太原时没有带薛元敬。
他此行危险,所以让薛元敬派人去张掖通知房乔等人,并收罗太原郡士人,先行前往张掖。
但薛元敬路上感染了风寒,在大兴暂住了一段时间,待开春时才重新出发,所以比李世民迟来张掖几月。
薛家身为河东郡姓世家,当然在两京都有宅邸。
薛元敬在大兴宅邸养病时,居然发现族叔薛德音也在,还带了一个快分娩的女子。
薛德音没有告诉薛元敬女子的身份,薛元敬只当女子是族叔的妾室,没有多想。
薛德音告诉薛元敬,他也准备去张掖投奔李世民,只是女子胎儿不稳,所以先在大兴生下孩子后再出发。
薛元敬虽疑惑族叔为何不多住几月,待女子身体恢复后再离开大兴,但这是族叔的家事,他就没有多嘴。
但他与薛德音一同启程时,一件“意外”让他警觉——女子顺利分娩,但几日后却突然“病逝”。族叔先是愕然,而后非常奇怪地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不是悲伤,而是敬佩?薛元敬狐疑。
之后薛德音神色自若地找了一个薛家的家仆当奶娘,带着幼儿继续启程,薛元敬将疑惑藏在心中。
因为要照顾幼儿,叔侄二人走走停停,沿路遇到郡县就会下榻。
陇右也已经民乱四起。路过河右之地的门户金城县时,二人听闻有河东薛氏族人迁徙此地成为当地豪族,便上门拜访请求帮助,希望金城的薛家人派壮丁保护他们去张掖。
虽然薛元敬带了一队兵丁,但他没有带兵的本事,觉得护卫还是越多越好。
金城的薛家人一听来者居然是河东薛氏本族中最负盛名的“河东三凤”之二,薛元敬和薛德音,自然欣喜若狂。
他们虽然确实是从河东迁徙来的薛氏,但和河东薛氏本家人关系远得几乎只剩一个祖宗,平时都不大好意思自称郡望。家中族长薛举也就当了一个小小的校尉。
薛元敬和薛德音承认他们是“河东薛氏”支脉,金城的薛家人惊喜得都哭了。
原本金城薛家族长薛举骁勇魁梧,又家资豪富,虽然现在没有自立之心,也没想过离开家中坞堡去投奔他人。
现在听闻“河东三凤”已经全部投奔年少的陇右道慰抚使李世民李将军,薛举大腿一拍,校尉辞了,亲自召集族人,凑了一千乡勇护送薛元敬和薛德音。
我也是河东薛氏,我也要投奔李将军!
第143章 太子遗腹子来历
薛元敬在去张掖的途中, 就遇到了正驻扎在西平郡的李世民。
河右之地即河西走廊,起点在武威郡。西平郡在武威郡以南,以前是大隋防备吐谷浑的军事重镇。
河右之地在李世民和李玄霸回太原前就基本被掌控。在李世民和李玄霸离开的这段时间,房乔等人已经掌控了一半西平郡, 将河右之地彻底与中原切断。
现在李世民成了陇右慰抚使, 从陇山六盘山以西到青海湖以东,并囊括了后世新疆东部的广大区域都是李世民的势力范围, 西平郡也在李世民的辖区内。
李世民这次亲自带兵, 就是将新到手的地盘收服。
金城郡也在李世民这个陇右道慰抚使辖区内, 所以他在西平郡休整后,就会拔营去金城郡。
金城郡就是后世兰州。
金城郡以西的河源郡等原本在吐谷浑残部控制下的郡县,在李世民支持天柱王当上天柱可汗后,已经全部归属李世民。西平郡在被李世民收服后,金城郡已经唾手可得。
只是金城郡有薛举这家豪强, 郡中权力基本掌握在薛家手中, 大隋任命的地方官都要仰仗薛家, 所以李世民正琢磨着怎么打服薛家。
边疆和中原不一样, 谁拳头大谁道理就大。对地方豪强不需要讲太多道理, 只要展露出自己能剿灭对方的本事,就能顺利将其收服。
天高皇帝远,打了他们, 他们也不能向皇帝告状。
陇右道看似面积很广阔,但人口稀少。在中原都逐渐失控的时候,大隋对边疆的管理基本上已经完全失控。所以杨广才放心将陇右道交给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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