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薛元敬和迟了几日赶到的薛德音立刻附和。
柳亨叹气:“你就是想排挤我等!”
高表仁只好放弃把这四人排挤出核心圈子。
啧,被发现了。
以前李世民对房乔、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都是无视年龄打闹,只有自己以李世民兄长自居。现在裴行俨等人居然也像兄长般关心李世民,高表仁略有点小心眼。
不过这点小心眼不会让他真的排挤同僚,顶多偶尔使点无伤大雅的坏心眼而已。
李世民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决堤的泪水关住,变成了一会儿垂泪一会儿傻笑。
他还练就了新本事,能在垂泪和傻笑的时候处理公务。
他甚至还能垂泪着傻笑着练兵。
薛举看见李世民一边垂泪或者傻笑,一边箭无虚发,不知道是该无语还是该敬佩。
他观察其他人,看到李世民心腹将领露出欣慰和宠溺的笑容,继续挠头。
啊,头发被挠掉了好多,心疼。
薛举终于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撑不住了,提着好酒好肉去见和他比试过的秦琼,放下世家和豪强的身段,向秦琼打探为何军中气氛如此诡异。
秦琼将宗罗睺和周达叫上,将薛举介绍给两人。
李世民提前吩咐过,如果薛举不来寻秦琼,秦琼便保持对薛举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如果薛举放下倨傲与他结交,秦琼就将宗罗睺和周达介绍给薛举。
秦琼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很会处事,将李世民的吩咐完成得很好,无论是之前的冷淡还是现在的热情,都没让薛举察觉不对。薛举还以为秦琼本来就是这种外冷内热的人设。
周达身为唐国公府家将,最先开口:“薛绍玄,你大概听闻过,我家郎君在十一岁时第一次出兵便生擒吐谷浑可汗。”
他比了比:“那时候二郎君才这么高。”
薛举:“……”他喝了口酒压惊。
李二郎君生擒吐谷浑可汗的事他当然听闻过。不过因为李二郎君做此事时才十一虚岁,薛举一直以为这件功绩有水分,可能是其他将领或者蛮夷部落的功劳,只是因李二郎君身份尊贵,才抢了头功。
薛举虽是豪强,但只当了一个小小的校尉,对朝中之事了解不多,只听了民间传闻。
周达是亲历此事的人,他将当时出战细节一一道来。
时隔多年,他仍旧记忆犹新。
“这么神奇的一战,就算我快老死的时候,也一定会记得一清二楚。”周达只隐瞒了霹雳弹的事,将三郎君的算无遗策和二郎君的天下无双描绘得栩栩如生,“我们这群老兵,大部分人都是从二郎君和三郎君私自冒险伏击吐谷浑可汗时就跟随他们……”
周达哽咽了一声,灌了一杯酒,抹了一把眼泪:“说句没规矩的话,他们是我们的郎君,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亲眼看着他们从垂髫孩童变成少年英雄。他们受苦,我们真的心痛啊。”
薛举不敢置信:“私自冒险伏击?私自?不是大隋皇帝的命令吗?”
周达冷哼:“皇帝懂什么?只知道把二郎君和三郎君的功劳抢到自己身上。二郎君和三郎君是为了给元德太子报仇,才带着家丁和从回纥借来的几百人,借口出城打猎,奔赴千里伏击吐谷浑可汗。裴公都一无所知。”
宗罗睺和秦琼眼露向往:“恨没有早跟随主公。”
薛举想着才十一虚岁的双生子为了给太子表兄报仇,居然敢带着家丁伏击连大隋大军围堵都杀不了的吐谷浑可汗,也不由热血沸腾。
周达发泄完心情后,宗罗睺随后开口:“我投奔主公时,主公已经是张掖的将军。”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我虽早就听闻主公威名,但眼界短浅,因为主公年少而没有主动去投奔。是房玄龄房公与我打赌,让我先接触主公,看看主公是不是值得跟随。”
薛举心情好了许多。看,不是我一人因李将军年少而心生轻视呢!
宗罗睺继续道:“待我见到主公时,才发觉自己有多没有眼光。只一眼,我就认定李将军是我的主公。我真是后悔没能早些投奔。若我早些投奔,主公灭吐谷浑小可汗时,定是我为主公掠阵。唉,哪能便宜了罗士信那个小孩?”
周达噗嗤笑道:“等士信回来,高低要和你打一架。”
宗罗睺笑道:“我才是高低要和他打一架。他让我如此担心,我都差点想给他立衣冠冢了。”
秦琼连连点头:“士信真是令人头疼。他骗了张将军辞行回家,其实是独自跨越几千里来寻少年英雄李将军时,也让人担心不已。”
宗罗睺道:“不过也正是他这股执拗劲,才能得主公和三郎君如此喜爱。唉,当我听闻主公只是和天柱王去青海湖畔打猎,见猎物稀少,便顺手便把吐谷浑残部灭了,赶了吐谷浑残部几千牛羊回来,当作猎物带给三郎君交差……”
周达打断道:“你别听二郎君胡扯,三郎君完全不知情。屠灭吐谷浑小可汗那场战斗我也在场,二郎君与天柱王在狩猎的路上,遇到吐谷浑摄政王慕容孝隽率领几千骑兵拦路。二郎君为了不耽搁狩猎,才命令我等把慕容孝隽剿灭。”
宗罗睺无语:“你所说的不是更离谱吗?什么叫不耽搁狩猎?主公脾气那么好,哪可能因为这个借口战斗?”
周达道:“这可和主公的脾气没关系,是慕容孝隽先动手。他先说要杀了我等,主公才回答要战便战,别耽误狩猎,率领我等冲了过去。”
秦琼又一次点头:“这道理就对了。是吐谷浑摄政王自己找打,主公当然要满足他。”
薛举再次喝酒压惊。
原来李将军的脾气这么暴躁吗?出门狩个猎都要顺手灭个上万人的部落?
宗罗睺道:“虽然这次战斗我没赶上,后来我可抢了罗士信许多风头。”
他得意地笑了笑:“虽然主公曾对士信言,士信持枪,主公持弓,千军万马也如无人之境。但主公对我说过,若论领兵为帅,我当是他之下第一人。我这一生都会誓死追随主公。主公悲伤,我自然也悲伤。”
周达乐道:“郎君夸你的时候,他之下的将领才几人?士信还年少,我也确实是没有多少将帅之才,不和你争,但现在的裴将军可不简单。”
宗罗睺正色道:“就算对世家子弟,我也不会认输。”
秦琼摸了摸脑袋,叹气道:“我没什么本事,能什么时候抢走主公的先锋之位,我就满足了。什么你持枪我持弓?主公能不能别每次都冲那么快?箭雨无眼啊。”
周达和宗罗睺都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
“就是就是,三郎君也骂过郎君很多次。”
“跟随主公出兵时虽然热血沸腾,但也确实让我等后怕不已。”
“三郎君曾对郎君怒吼,你防备部下功高盖主的方法,就是自己把部下的功劳都抢了吗?我在一旁听着,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唉,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主公真的做得到这种事。”
听了周达和宗罗睺真心诚意的抱怨,秦琼哭笑不得:“主公肯定没想那么多,只是对自己身手很自信而已。”
薛举扶额道:“我真是越听越糊涂,李将军究竟是怎样的人?怎么听着好像过分靠谱到有点不靠谱的程度了?”
周达和宗罗睺大笑,秦琼也笑着摇头。
“你跟随郎君一段时日便自然了解郎君了,何必焦急?”
“对。现在我们马上就会有一场大战,薛兄很快就会跟随主公出征。”
“薛兄弟请安心。来,喝酒。”
薛举举起酒杯,心里的愁绪丝毫未散。
他听懂了三人的话,终于明白为何最近军中气氛如此诡异。
但他这个疑惑消散后,又生出了新的愁绪。
这军中之人都一副愿意为李将军效死的态度,还各个本事不小。自己来得太晚,会不会难以争功?
就算自己出身河东薛氏,比眼前几人身份高,但还有个裴将军和长孙将军顶在上头,恐怕李将军不会在意自己的出身。
三人回忆往昔后,又咬牙切齿地说起李玄霸被李元吉诬告,又遭遇不知名势力浑水摸鱼袭击,生死不明的事。
当听到秦琼提到李玄霸托梦李世民,李世民连夜赶往涿郡面圣时,周达和宗罗睺一边感慨李世民和李玄霸这对双生子的神异,一边诅咒李元吉死后受苦。
他们的话题都避开了唐国公和唐国公夫人,也避开了李建成。毕竟虽然他们认的主公是李世民,但唐国公和唐国公夫人是主公父母,不能评价。李建成……现在也是不评价为好。
薛举了解完李世民和李玄霸的事后,不住叹息。
听着薛举的叹气声,周达疑惑道:“绍玄,你为何叹气?”
薛举苦笑:“我见将军麾下人才济济,不知道征讨东|突厥的功劳够不够分啊。”
周达更疑惑了:“我们立功的机会又不止征讨东|突厥。天下这么大,将来领兵立功的机会多得是。绍玄在郎君起兵之前跟随郎君,也算得上是郎君元从之一了。郎君素来重情义,怎么会少你领兵的机会?”
薛举大惊失色:“什么?什么天下?!起兵?!难道李将军想谋逆?!”
周达、宗罗睺、秦琼:“……”
他们三人默默放下酒杯,齐齐转头,目光如炬。
薛举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端起酒杯,镇定道:“太好了,我也早就想反了杨广这个狗皇帝!”
虽然薛举在原本历史中会在大业十三年起兵反隋,但现在才大业十一年,他真的完完全全没思考过谋反的事。
薛举心神震荡。
昊天上帝啊!佛祖菩萨啊!我误入反贼窝了?!
……
“欢迎罗小将军得胜归来。”在罗士信还未下马时,李玄霸就从轮椅上站起来,缓步走到罗士信面前迎接,“辛苦了。”
急行军回来的罗士信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咧嘴笑道:“不辛苦。不知道主公何时得到我们的消息。”
李玄霸道:“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已经哭起来了。”
李智云没好气道:“你也知道二兄会哭啊?三兄,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回张掖了?再不回去,二兄眼睛都要哭瞎了。”
李玄霸弹了一下李智云的额头,回到轮椅上。
宇文珠为李玄霸擦掉满头的虚汗。
只是走这么几步路,李玄霸都会出汗。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怎么胸闷咳嗽,算是真正脱离危险期了,身体仍旧虚弱得厉害。
李玄霸道:“我们不回张掖,去雁门郡。”
“啊?”李智云怪叫道,“你还要乱跑?你的身体能乱跑吗?嫂嫂,快骂三兄!”
宇文珠失笑:“你三兄的意思是,到雁门郡和兄公汇合。”
李智云狐疑:“真的?不是又想乱跑?”
李玄霸无奈道:“你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们是不是去雁门郡才会更快和二哥汇合?”
罗士信打趣道:“集弘,你傻了吗?”
李智云给了罗士信一拳,被罗士信单手挡住。
他骂道:“我是被我三兄吓傻了!如果我恢复不了以前的聪明劲,都是三兄的错!”
李玄霸叹气:“好好好,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大概也闲得浑身发痒了,可有信心与士信一同领兵,去雁门郡救驾立功?”
李智云抱着手臂倨傲道:“这次终于轮到我李五郎名扬天下了!”
李玄霸鼓励地笑道:“对,小五一定会名扬天下。”
罗士信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一定要冲到李智云前面,可不能让李智云抢了风头。
自己终于可以用回“陇右道慰抚使李世民将军麾下第一猛将罗士信”的名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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