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湖锦鲤
而维克多港,在无数名流的见证之下,特米里亚主教宣布,雅格公爵及其手下为他奔走杀人.研究黑死病的人员全部有罪,除了已经被神明亲自杀死的雅格公爵,其余人也将以叛神罪处决。
除此之外,其余雅格家族的人们有轻微的从属罪,但是因为他们长期受到雅格公爵的逼迫,属于受害人,所以他们在雅格公爵逼迫下所犯的罪可以用最高规格的赎罪卷抵消。
每一位雅格家族的人们都花了上万银币在特米里亚主教那里购买的赎罪卷,以此祈求神明的原谅。
在购买了赎罪卷之后,雅格家族的人的确也没再受到神罚。
特米里亚主教在维克多港的威信一时空前。
而等赎罪的事情告一段落,另一件紧迫的大事被大家提上了议程,那就是,谁来当雅格家下一任掌权者,继任雅格公爵呢?
雅格家族的人在回过神后,各自陷入了激烈的纷争中,他们背后的支持人不断进入雅格家,在维克多港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而在维克多港的某处平民居所,诺伯特焦躁不安地在民居住宅内来回打转,雅格公爵的死亡他已经知道了,这消息在维克多港都传遍了。
人人都说,雅格公爵是受到了神罚,可他却知道,分明是霍顿公爵说要杀他。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霍顿公爵说要他哥哥死,他哥哥就受到神罚,犹如《神的言》描述的那样,被一团从天而降的天火杀死,死后变成铁碑,铁碑上刻着巨大的“罪”字。
这也太荒谬了。
可是所有人都这么说。
甚至有很多人亲自去看了。
雅格公爵的贴身暗卫们甚至是亲眼见到雅格公爵怎么死去的,听说那群暗卫不等被处决,就已经疯掉了,自己从阁楼上跳了下来。
可这反而更显得荒谬了。
难道霍顿公爵真的是神吗?
诺伯特觉得可笑。
但是想起他在霍顿家郡南宅邸的日子,想起他投靠霍顿公爵后那些仆人们神情自然地称霍顿公爵为转世神明,诺伯特不确定了。
难道,霍顿公爵真是转世的神明吗?
那他,岂不是和一位神明合作了?
诺伯特惶恐又不安。
更令他不安的是,雅格公爵已经死了三天了,在购买完赎罪卷解决了神罚的困扰后,雅格家的那些子弟已经为爵位争成斗鸡了。
为了抢夺爵位,这些距离雅格家主支已经不知道隔了多远的旁支子弟们计俩百出,不断奔走在维克多港和雅格郡各大城市之间,试图寻找他们的支持者。
而他,诺伯特,似乎因为之前他被派去了霍格斯郡,现在所有在维克多港的人都把他遗忘了。
没有人提起他!
诺伯特空前地恐慌。
在来维克多港之前,他还在想象着等自己掌权后要如何风光,到时候有了权力,他也可以和令他畏惧的霍顿公爵平起平坐了。
但是此刻,诺伯特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如果没有霍顿公爵,他会是如何地不值一提,渺小无力。
他相信,如果此刻他敢自己跑到街上喊一声他是雅格家第一顺位继承人,雅格公爵的亲弟弟诺伯特,迎接他的绝不会是维克多港人民的热情欢呼,而是来自同族兄弟们的刀剑。
他会横死街头,无人知晓。
就像过去的二十三年一样。
诺伯特在民居里惊惧地颤抖。
不久,附近的居民就开始抱怨起自家养的猫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
霍顿公爵的人在一个春风料峭的早晨敲响了诺伯特的门。
在诺伯特的惶恐不安中,那人告诉他,一切都准备好了,他可以出现到众人面前了。
诺伯特在听到对方的话那一刻险些欢呼出声。
他快要受不了了。
终于!
他扯了扯自己因为颓废而变得皱巴巴的衣服,竭力使自己看起来体面:“公爵终于需要我了吗?我可以继承雅格家了?”
“对。”奥斯维德神父慢慢向他走去,脸上带着奇特的笑容:“你可以替公爵继承雅格家了。”
“替?”诺伯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但是无需奥斯维德神父提醒,他背后闪过一阵寒意,诺伯特立刻接口:“您说的对。我会好好为公爵服务的。”
奥斯维德神父维持着脸上奇特的笑容,对诺伯特恭敬地伸手行礼:“请吧,未来的公爵阁下。”
诺伯特在奥斯维德神父的带领下去一间旅馆换掉了身上乱糟糟皱巴巴的衣服,重新洗澡洁面整理了仪容,然后就在一队人的带领下,前往维克多港的教堂。
诺伯特有些奇怪他的继任仪式为什么要在教堂举行,奥斯维德神父却没有为他解释。
诺伯特只好闭紧了嘴,努力维持好自己体面的公爵形象。
除了舒米尔城那一次不正式的自我介绍,这还是第一次,他要在公开的场合表露自己的身份,而他第一次公开亮相,就是继任他哥哥的爵位。
他将成为下一任雅格公爵——忠于霍格斯郡的雅格公爵。
想到这里,诺伯特苦涩地笑了。
已经很好了,至少比悄无声息地死去要好,好得多。
新任的雅格公爵继任仪式在维克多大教堂举行。
全城的贵族和上流人物都参加了这场有着特殊意义的继任仪式。
因为前任雅格公爵死于神罚。
新一任的雅格公爵能否担任公爵之位,必须要问过主教,准确地说,是要问过主教所代表的神明。
当雅格家的子弟们在买完赎罪劵后为下一任公爵之位杀得头破血流时,特米里亚主教忽然在一次宴会上现身,并庄重宣布:由于雅格家族的上一任家主告罪神明,所以新一任的雅格公爵的人选,必须得到神明的认同,否则新任公爵的继任之日,也将是神罚再次降临之日。
这句话吓住了大部分雅格家为权力杀得一头热的人们。
但是也有人已经杀红了眼,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倒霉,愿意在其余人都退缩的时候赌一把。
当晚,他就闯入了雅格公爵的起居室,宣布自己将接任雅格公爵之位。
第二天,人们发现他死在雅格公爵的起居室里,这一次没有铁碑,但是他还是死了。
验尸官验尸后发现,这名雅格家族的子弟是被水溺死的。
起居室内没有水池,当晚没有任何人看到有人进出过起居室。
违抗我的人,遇水而溺,遇火则燃,遇土则陷,遇金则刺。——《神的言——第十二篇第三节:神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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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特米里亚主教在一个寒冷的冬日迎来了他的客人。
维克多大教堂的主教休息室从外面看起来十分简朴,只有经常出入这里的人才会知道这间休息室低调的奢华布置。
它挂满一整面墙的毯子都是塔格尔少女用最上等的羊羔毛织成的,上面看似普通的神明像,用的是秘密的混染纺织技术,直接将彩色的羊毛纺进了毯子里。
而神明头顶的光辉,用的是金银绞成的线和羊毛混纺,单凭这一项技术,就值得上前面所有细节的价格。
这是当初雅格公爵送给特米里亚主教的一份见面礼,单价三千金币。
这般豪华的出手,连自首都而来,有成为大主教资格的特米里亚主教当时都被吓住了。
他也前所未有地体会到前任驻维克多港主教卸任时说过的,这里的主教可不好当是什么意思了。
维克多港是一座繁华.富有.开放又先进的城市,而这里的总督一直由雅格公爵兼任,某种程度上来说,维克多港总督的重要性几乎和雅格公爵这个位置一样重要。
一个帝国第二大的天然良港和它所在郡区得天独厚的河运条件结合到一起,让维克多港比帝国第一大港莫乌斯港还要富有。
一个富有.开放又先进的城市,往往也是骄傲的。
作为驻守这里的主教,需要更强的威信和能力才能镇压得住这里博学.富有的居民和过客,否则就会被掌握着先进技术和大量财富的富翁打压到无法翻身。
这一任的维克多港教区主教,特米里亚比他的前任还要更惨一些,他遇到了一位拥有变态般控制欲的雅格公爵。
在这任雅格公爵的强势控制下,特米里亚主教身为主教却不得不在维克多港担任着半个吉祥物,或者干脆叫小丑般的角色,随雅格公爵的心意出入各大贵族的宴会,不像一位超脱凡尘高高在上的主教,倒像个交际花。
特米里亚主教每每想到这些,都羞愤欲死,深觉丢了神圣教会的脸。
当然,死是不可能死的,雅格公爵那么大方那么有钱,跟在他身边当狗除了自尊上委屈了点,生活水平那可不含糊。
特米里亚主教为自己被雅格公爵的金钱腐蚀而羞愧,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王都权力纷争之乱让教皇都不屑驾临本国,他也早就没有了回到王都为大主教之位拼杀的热血,只想借着自己这么多年经营出的地位和身份好好享受余生。
所以当那位客人上门,说有机会让他这个主教在维克多港重拾一区主教的威严和尊严时,他是无动于衷的。
年轻的奥斯维德神父来自王都,年仅二十八岁就已经是神父,要是在过去,只要他愿意继续在王都深造,或是成为某位红衣主教的心腹,不到十年时间,他就能爬到大主教的位置,如果他能力和运气都足够,甚至成为本国最高的宗教首领——红衣主教也不是梦。
但是他生不逢时,不仅是他,连特米里亚自己也生不逢时——他们都遇到了乱世。
乱世对那些身为一地之主的领主们是夺取利益的好机会,对他们这些有着稳定晋升途径的“方外之人”来说,就意味着道路断绝——除非他们能走另一条路——出身高贵,背后有强大的家族势力支持,那自然也能节节攀升。
比如约克家那位阿尔弗雷德大主教,年仅四十就已经是教皇心腹,名义上只是大主教,实则只是因为教会目前的四大红衣主教都还没死而已。
如今教会四大红衣主教都要待在总教会潜心侍奉神明不理俗务,阿尔弗雷德大主教作为教皇心腹,已经完全掌管了教会对外事务,称他是实际上的教会掌权人也不算过分。
如今约克家又控制了帝国的新王,换句不太尊敬的话来说,如今这教会,已经只容约克家族一家说话的声音了。
特米里亚主教暗自伤春悲秋,他瞧出了这位年轻神父的来意,他还年轻,野心勃勃,在北方不好一展抱负,自然想来南方开辟一些生机。
可这个年轻人不知道,南方也不比北方好,甚至因为维克多港的特殊地理位置,教会的势力就在这里自古以来就处于弱势。
然而这位奥斯维德神父并没有被他的一番悲观发言吓走,他留了下来,并说,要给他一个礼物。
一个让他重新获得尊敬和荣耀的礼物。
当雅格公爵培养黑死病的消息在全雅格郡流传开的时候,特米里亚神父隐隐觉得这就是奥斯维德神父说的礼物了。
他前去询问,对方却只回以神秘一笑,说,还有更好的。
当他重新站在雅格公爵的起居室,那间装满他过去几十年屈辱的起居室,看着满地匍匐忏悔的武士,看着泪流满面的雅格家族子弟,不,更重要的是,看着铁碑中雅格公爵那张痛苦.扭曲.绝望的脸——
那一刻,他觉得自尊.勇气和荣耀都重新回到了他体内。
他亲吻着那块铁碑,当他用颤抖的双手去触摸它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有皱纹了。
他已经五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