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湖锦鲤
这么多的水一拿出来, 就必须用东西接着,不然就会全部倒到地上,一个竹筒一开始不顶事,有了空间后自然还是不顶事。
陆瑶在分两次将所有热水浪费掉之后,也只能心灰意冷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想要用随身空间当花洒,那样的控制力,还是下辈子投胎成了什么精神系异能者她再肖想吧。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陆瑶又怎么能不怀念以前自由使用热水冲澡的日子呢?
花洒热水她就不奢望了,但是用热水洗澡总可以肖想的吧?
陆瑶对洗澡的怨念是一天天加重,她严重怀疑,用竹筒烧水擦洗的日子继续过下去,等冬天正式来临,她早晚要忍不住用自己的铁锅烧水洗澡的。
当然,到时候是纠结炒过菜的锅洗澡会不会油腻还是纠结用铁锅烧水会不会太伤锅了,就是那时候的事了。
但是谁能想到,在冬天正式来临之前,在她受不了竹筒烧水擦身之前,她就做出了大陶罐呢?
陆瑶喜滋滋地守在灶边等水烧热,烧热后她就一连烧了四罐子热水存在空间里。
让水流分成无数股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陆瑶做不到,但是把四罐子水分成几次拿出来,用罐子接着,她是可以的。
陆瑶空间里的热水和罐子里冷水兑成温度适合的温水,然后用那个一侧有裂口的不大不小的罐子舀起来往头上浇。
洗澡她还能偶尔用热水擦,洗头就更难了,陆瑶最近一段时间都只能用竹炭磨成粉和头发摩擦带走头皮的油污,然后用水洗远离头皮那一部分的头发,洗完之后就把头发编起来防止头皮上残余的竹炭会弄脏衣服或被子。
即使如此,陆瑶还是常常觉得头上不干净。
此刻,终于能用水洗头皮,热水一冲上去,陆瑶就看到一条细细的黑色水流顺着自己的发尾流了下来。
陆瑶:……
虽然知道这些不是什么陈年污垢,而是自己平时用竹炭清洁头皮残余的一些蹭在头皮上的竹炭,但是看着这充满冲击力的黑水,陆瑶的内心还是受到一万点打击。
她怎么会这么脏啊!!!
一个热水头洗完,陆瑶觉得自己仿佛是脱去了几万年的尘垢,连脑袋就轻了几斤,想事情都更加思路敏捷头脑清晰了些。
洗完头浑身轻松,陆瑶先去火边把头烤干,然后才继续脱了衣服洗澡。
热水洗头的主要目的还是在除垢上,到了洗热水澡,就已经能和享受快乐搭边了,不然各个地方的澡堂子蒸桑拿泡温泉也不能这么火。
久违的热水浴浇在身上,浑身上下几百万个毛孔都在这一刻舒张,肌肉和皮肤被热水温和地冲刷着,肌肉里积蓄已久的乳酸在血流循环加速下缓缓消散,污垢随着疲惫被一扫而空,只剩下全身心的放松和空灵……陆瑶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浇热水洗澡,虽然还比不上花洒,但是比起一点点水擦身体,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陆瑶洗澡的位置位于灶火旁靠菜地的那一侧墙壁处,之前她就已经在这里挖了一个小水道,直通向不远处的菜地,水道四周还特意用竹子隔开以防潮湿蔓延到其他地方,正方便平时在这里擦身体。
此刻陆瑶洗澡也是在这里,但是洗完澡,陆瑶就发现,水道边上有水漫了出来,盖因她之前修的小水道是用来满足擦身体时用的那一点点水流的,而今天又是洗头又是洗澡,是真正的用上了大股的热水,小水道一下子就承受了水道所不能承受的“重任”,最终崩溃了。
陆瑶看了看那一片慢慢朝着周围洇开的水迹,心里暗道一声失策。
得赶紧把水道挖深好让水流出去才行。
陆瑶瞥了一眼火边,此时她贴身的衣物都在洗澡的时候洗了,现在正挂在火边等烤干。
想着现在太阳升起来了,外面温度应该不低,挖水道的事刻不容缓,陆瑶只穿上外套,就抓起一把她特制的劈砍成铲子形状的竹筒块从屋子里挖起水道来。
等通到菜地里水道被加宽加深完毕,陆瑶浑身哆嗦着拉紧衣服跑回屋子里,手里还抓着她顺手在菜地里拔的两把葱姜。
她身上冷得不行,忙不迭地凑到火边烤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现在明明是白天,太阳也还高高挂在天上,但是她总觉得温度和早上比起来也没怎么升高,不过是披着外套飞快地出去挖个水道,她就冻得浑身发抖。
屋子里一直燃着大火,烤得大半个屋子都暖烘烘的,陆瑶在灶前烤了一阵,身上的寒气被驱散得差不多了,她才松了口气——没有打喷嚏,看来受寒不严重。
不过想起自己刚刚作死一定要披着件外套就迫不及待去挖水道,陆瑶还是恨不得在自己脑袋上敲几下。
陆瑶啊陆瑶,你刚刚是脑袋被虫子吃了吗就非得这么猴急,等衣服干了穿上衣服再去不行吗?不行吗!
答案当然是行,不过陆瑶对自己这急脾气还算有自知之明,大概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咳咳。
骂完自己,身上也烤得暖烘烘的了,陆瑶将刚刚放在手边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葱姜拿起来,拿起放在墙壁一侧的一个装满水的竹筒,走到刚刚疏通好的水道前,洗起菜来。
刚刚疏通水道到菜地里,想着来都来了,她干脆还顺手拔了些葱姜回来。
陶罐都做好了,陆瑶可没忘记自己做陶罐的初心呢。
香喷喷的大骨头汤!她来了!
陆瑶将一小部分姜切丝,几根葱打结,扔进洗干净的还没用过的那个陶罐里。
这个陶罐不大不小,正好能够用来炖汤。
陆瑶在拿到四个陶罐的时候就已经分派好了这四个陶罐的用处,最小的那个当然是做盐罐子日用,质量最好也最大的大陶罐用来烧水,稍微破了一侧的不大不小的那个陶罐用来洗澡的时候兑水浇水什么的,而剩下这一个,就是准备用来炖汤的。
陆瑶往陶罐里放了葱姜之后,又把自己放在空间里早已清洗干净用刀背砍砸成几段的猪大骨拿了出来。
猪大骨再用冷水泡洗过一遍,挤出表面的血水,接着放进自己的陶罐里,加冷水放到灶上焯水。
等血水被煮出来之后撇去煮出来的血水和浮沫,将煮的半熟的猪大骨洗干净,重新煮开一锅温水,将猪大骨和剩余的姜片和葱打结一起放进温水里,加好盐,接下来,就可以等待大骨头慢慢被熬成乳白色的浓汤了。
陆瑶喜欢吃骨头汤里炖得粉粉的土豆,所以又去翻了一颗土豆出来切块,准备等炖到一半将土豆放进去。
陆瑶往灶里加了两根柴火,大火噼噼啪啪地燃着,凶猛地舔舐着陶罐底部,陆瑶在灶边硬是额头上出了点细汗。
她用清水洗了手,脱了外套回到床上。
灶火边烤着的贴身衣物正在不断冒出热气,灶上地陶罐沉默地焖着一罐汤,香气正在慢慢朝着空气里扩散,陆瑶懒散地嗅嗅空气里淡淡的肉香,自己裹着羊毛毯靠在墙壁上慢慢地想起了事情。
烧陶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的呢?目前能做的都做的,剩下的只能靠实践发现问题改进了。
自己的冬季物资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哦,对了,盐,反正现在有空间保质了,可以多准备一点盐,一口气把明年的盐都准备好也没关系。
对了,晚上要记得背诗,可不能忘记。
还有冬天……今天白天的气温这么低,是不是冬天就要正式来到了……
肉香淡淡地散在空气里,外面也许很冷也许一般冷,但是屋子里被大火烤得暖烘烘的,陆瑶裹着毯子靠在床上,头一点一点的,慢慢靠着墙壁睡着了。
……
陆瑶中间醒来了一次,把土豆块加进了汤里,这时候她的衣物都干得差不多了。
陆瑶换上了衣物,但是仍然不想动弹,她缩回床上,拿出自己的草鞋,有一下没一下地编着,时不时走个神。
也许是忽然的冷意激起了她体内的冬眠习气,也许是屋子里的肉汤味道太熏人,总之今天陆瑶有些懒洋洋的。
她想,冬天马上就要来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算给自己放个假,又如何呢?
于是这一天,是陆瑶懒散咸鱼的一天。
下午的时候一罐大骨汤已经被炖成了浓郁的乳白色,汤色鲜亮,表面飘着一层淡淡的油星,陆瑶又把自己的干蘑菇也泡发了往里放了几朵,汤味更是鲜美得不行。
屋外的阳光惨淡地洒在地面上,却带不来多少暖意,陆瑶出门汲了些水回来就再也没出过门,但是她认定,快要降温了。
日光向晚的时候陆瑶穿上了塞满兔皮袜子的草鞋,虽然为了防止兔皮掉出来扎得有些紧,但是来回走了几步之后陆瑶又觉得挺舒适的,至少比她想象中的松垮垮一走就掉要好的多。
穿着新鞋子,陆瑶安逸地坐在自己的餐桌前,端起已经放温的大骨头汤喝了一口,然后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和记忆中熟悉的味道那么相似,相似到让人眼眶发热。
陆瑶看了一眼自己简陋的门,还是不一样的,这里和她真正的家完全是两个世界。
陆瑶抹了下眼眶,继续低下头喝汤。
总有一天,他们会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喝到了你们心心念念的大骨头汤,而我喝着我心心念念的泡面汤,垃圾食品yyds(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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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9
夜晚, 陆瑶躺在床上,听着屋里的柴火噼啪声背诗。
已经结束完高考又经过半年各式荒岛生存内容洗礼的大脑里仿佛做过格式化,陆瑶盯着屋顶, 嘴巴起了头,却愣是憋了三分钟, 憋不出一句诗。
陆瑶想着自己高考生(过去的)的“高贵”身份,第一次背诗想来个高级的, 什么《离骚》《滕王阁序》的, 然而双目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死活想不起第一句是什么。
最后陆瑶搜肠刮肚, 脑海里第一个想起的, 还是李太白大大的《静夜思》。
这多幼稚啊, 陆瑶想,然而当她在这个寒冷的黑夜里,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语调和嗓音有些生涩地背出那一句“床前明月光”时, 她忽然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多简单的诗啊,陆瑶上小学就会背了。
然而词以达意,诗以绘情,文以载道,想家的时候哪里需要什么复杂的词句, 一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就足够了啊。
一瞬间,陆瑶空荡荡的灵魂后方仿佛感受到了一个庞大的影子,那个影子没有具体的名字,也没有具体的形象,然而那是一个庞大的文明帝国。
陆瑶这颗彷徨地奋斗在这座没有人烟的孤岛上的孤苦灵魂, 这颗无数次只能靠思念家人为锚点勉力拉扯着才能不在这个远离故国的陌生之乡迷失的灵魂,一瞬间就有了归属。
哲学家对人类的定义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可以独处,可以享受独处,但是人需要社会,也需要社会关系,更需要归属。
没有归属的孩子就像海上失去锚点的小帆船,在漂泊流浪间终将被巨浪淹没。
陆瑶在荒岛上努力着,奋斗着,隐忍着,坚持着,可是她的一切坚定和努力,都会被时间的魔法吹散变淡,她离了社会,灵魂就失去锚点,只能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看着自己的归属离自己越来越远。
自我怀疑,自我质询,我应该继续坚持吗?我这么苦是为谁而受?真的有人看到我的努力吗?那个文明还要我吗?
她不像外面只需要观看直播的人,同样是面对灾难惶惶不可终日,外面的人可以和同伴报团取暖,互帮互助,可以在弹幕上发泄愤懑,可以和身边的人交流,陆瑶什么都没有。
她只有自己。
半年的时光很短,短到陆瑶的屋子里还空荡荡没有多少劳动成果,半年的时光也很长,长到陆瑶偶尔一回头,看着自己的过去,觉得渺远地仿佛一场梦。
辛苦和疲惫延长了时间的观感,这段充满了汗水和艰辛的路程对陆瑶而言是漫长的,长到她偶尔也会询问自己,她真的来自那个地方吗?
大脑可能会骗自己,记忆也可能会骗自己,过去可能只是一场幻梦。
可是此时此刻,背着古人的诗,念着她的家乡,她的故国,一扇文明的大门重新像她敞开了大门,她看到了那个灿烂光辉的文明,她离家的魂终于也重新找到了稳定的锚点。
孤岛的寒夜没有月,她的房子也没有窗,但是同样是一个夜,陆瑶两眼含泪,和另一个时空的那个喝醉酒的诗人一样,思念着自己的故乡,感同身受。
记忆会骗人,感情却不会。
她一遍一遍地背着那首少儿古诗,直到自己的灵魂安适地游回那艘巨大的文明之船,在上面某个小小的地方找到自己的位置,稳稳停下。
夜里,外面响起了呼啸的风声。
屋子里静谧如初,偶有柴火声噼啪,而陆瑶沉睡梦中,安详得仿佛沉睡母亲怀中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