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织朱
傅成今看?着他,字字如刀:“你该一头撞死在门前,以证清白!”
他声?色俱厉,仿佛下一瞬就要抓人去?撞柱。
“这……这……”谢德明浑身打起哆嗦,他噗通一声?跪下,“臣、臣……臣冤枉啊!”
“你自?然是冤枉的。你放心?地去?吧,等你死后?,大理寺卿自?会还你清白,作为补偿,孤还会提拔你的兄弟,善待你的子女……”
此处昏暗,光源只?来自?两人后?方提着灯的王公公和莲池对面的一盏灯笼,重重影子笼罩而来,傅成今步步逼近,面如地狱罗刹,“怎么?样,这是一桩不?错的买卖吧?”
谢德明简直要吓破胆了,疯狂摇头。
“不?,不?,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傅成今停下脚步。
“好,孤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请问谢国公,若有一日,墙外流言四起,种种皆不?利于你,不?利于谢氏族人,你该当如何?!”
一模一样的问题。
谢德明两股战战颤抖不?止,为了能够活命咬牙道:“上报大理寺,请大理寺卿严查流言一事?,还我,也还谢氏一族清白!”
再傻他也知道,要是顺着太子刚才?的话说,他今晚就得撞柱!
不?能动摇,绝对不?能。
“你确定?不?改了?”
谢德明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改!不?改!”
“那?就记住你今晚的话。”
傅成今冷眼扫过宛如烂泥一滩的谢德明。
若非他是谢意适的生父……
“是!是!”谢德明连连磕头以示真心?,浑然不?知自?己方才?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傅成今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等那?道光远去?,谢德明才?哆哆嗦嗦站起来。
他悔啊,怎么?就没告假,怎么?就来了宫里,怎么?就好死不?死出来吹风呢!
窸窣。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谢德明此时已是惊弓之鸟 ,当即大叫:“谁?!谁在那?里?!”
两息后?,一个被官服包裹依然显得十分魁梧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谢德明:“……柳大人?”
“呵呵。”柳太尉笑着走近,关切地看?着他,“谢国公,你还好吧,脸怎么?这么?白?”
谢德明心?想这里这么?暗你能看?见我脸白?分明是听到了什么?!
“还好,还好。”谢德明不?欲与?他虚与?委蛇,绕过他就要离开,“我得回去?了,在外头待得有点儿冷了。”
柳太尉却诶了一声?,抓住他不?让走,“我还有事?儿想问你呢,别着急啊。”
谢德明挣脱不?开,在心?里怒道一声?莽夫,到底不?敢跟皇帝面前的红人翻脸,忍气吞声?道:“柳大人有何贵干?”
柳太尉又是呵呵笑了两声?,道:“我是粗人,不?会绕弯子,就直接问了。你家大姑娘可有许人,我的长子今年二十有二,打仗耽误了两年,如今正想娶媳妇儿,要不?安排两个孩子相看?相看??”
这谢德明就不?能忍了,用尽全身力气甩掉他的胳膊,呸了一声?:“谁要跟你当亲家,我女儿可是要嫁给——”
万幸刚才?那?一出给他整得谨慎了些,话到嘴边收住了。
“总之你死了那?条心?吧。”
谢德明跳着脚走了,柳太尉没再拦他,目送他离开,面上憨厚褪去?,只?余深沉。
羽儿竟不?是浑说的,太子真的想娶谢家的姑娘而非他柳袁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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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过戌正便结束了,皇帝带领众臣子前往摘星台赏烟花。
登顶后?,皇帝感慨完岁岁年年人相似,一扭头,发现太子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对上王公公一张讪笑的大脸。
笑容僵在脸上,皇帝往边上走了两步,和大臣们拉开距离后?喝问:“太子呢?”
王公公笑得讨喜,“回皇上,殿下身上的伤还没好,一日忙碌下来实在难以支撑,想着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休息了。”
皇帝听完,孤零零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半晌才?挥手让王公公退下,自?己回到臣子中间。
“众位爱卿,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赋诗几首,好好给这年收个尾……”
王公公偷瞄着君臣即兴吟诗作赋的画面,听着远方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放心?地隐没在摘星台下。
宫外,繁华街道之上。
人潮汹涌,谢意适和两个丫鬟被几个家丁护在中间,小心?地朝前走着。
“姑娘,这么?多人,我们走得又慢,恐怕是到不?了柳姑娘所在的朱雀桥,最多也就能到朱雀桥前面的小石桥。”春归一边避让行人一边道。
朱雀桥位于城南地势最高处,穿过皇城的祝岩河从朱雀桥下淌过,再从城北的玄武桥下出去?,通过地下穿出皇城。
而小石桥,则介于朱雀桥与?玄武桥之间,架于祝岩河分叉中的一道小河上,桥窄,简陋,因此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算了。”谢意适放弃。
不?急这一时了。
她不?再执着地往人流最多处走,周围一下子就显得不?那?么?拥挤了。
“我们自?己玩儿吧。”谢意适在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站定,挑了一盏兔子灯和一盏莲花灯,分别送给了春归和新绿。
春归在新绿嘲笑的目光中不?太自?在地接过了兔子灯,等新绿和谢意适走到前面,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蹦蹦跳跳起来。
拥挤的人群让冬夜不?再寒冷,红的黄的粉色的紫的灯笼五光十色,将繁华街景照得一片朦胧暧昧。
谢意适经过一个首饰摊前,随手拿了一根坠了长流苏的赤金簪子插入发髻之中,转头问春归二人:“好看?吗?”
她微微歪着脑袋,巧笑倩兮。
彩色光影下,并不?值钱的簪子坠着长长的流苏,不?到小指甲盖大的红玛瑙坠子在她耳边晃晃悠悠,十分迷眼。
春归二人不?自?觉点头,“好看?。”
谢意适笑眯眯扶了扶簪子,语气轻快:“那?就买了!”
街道另一头,不?得不?下马走路的太子穿行于人潮之中,目光在一张又一张面孔上掠过。
不?是,都不?是。
白墨紧随其?后?,无奈道:“您这是在大海里捞针啊,怎么?可能找得到?您说您,要是提前一天约人家姑娘,那?多好?”
傅成今充耳不?闻,继续寻找。
谢意适很?显眼。
只?要她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一定,一定能一眼发现。
“啦,啦,啦!”一个梳着双丫髻,年约八岁,裹着打有补丁棉袄的女童蹦蹦跳跳地从前方石桥方向跑来,小脸兴奋地红扑扑的,小小的拳头里似乎还紧紧攥着些什么?。
跑到半路,她忽地看?到什么?,眼睛一亮,大声?叫道:“娘——娘啊——”
傅成今的目光被她吸引。
只?见小小的姑娘乳燕投林般扑进不?远处一个提着大篮子花的妇人怀里。
“我的花卖完啦!一个好漂亮的姐姐买了我的花!还买走了我的篮子!还还给了这么?多银子——”
她在母亲的怀里献宝似的举起一个小小的银锭子,转瞬被她瞪圆了眼睛的母亲一把按下。
妇人慌张地看?了一眼四周,收好银锭子牵着小姑娘就走。
傅成今收回视线,目光投向前方的石桥。
来往人流中,一片绯红的衣角一晃而过。
傅成今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定睛一看?,仍是陌生的面孔。
他失落地侧过头,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水中灯影如一轮又一轮圆月,不?断破碎,不?断凝聚。
“姑娘,这花看?着怪沉的,还是奴婢来拿吧?”
“小丫头都能提着跑的花篮能有多重,这么?美的花,我要自?己拿……”
嘈杂混乱之中,傅成今猛地抬起头,看?向对岸。
灯市如昼,缓慢流淌着的小河对面,一位身穿石榴红衣裙的姑娘浅笑着从人群中探出半个身体,一个不?小的花篮挎在臂弯,各色野花将衣裳妆点得五彩斑斓,耳畔垂下的流苏晃晃荡荡,衬得肌肤如玉,容色无双。
隔着小河,两道目光对视。
傅成今往前迈了一步,张口欲言。
谢意适一瞬怔愣后?面上轻快的笑容加深,她大方且从容,微微屈膝朝傅成今福身一礼致意。
砰。
又一轮烟花在小石桥后?绽放,清冷的河面落入绚丽的色彩,美不?胜收。
谢意适闻声?侧目看?着天边的烟花。
傅成今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移不?开眼。
心?花在胸腔中盛放。
历添新岁月。
春满旧山河。
第31章 糖画
河面不宽, 傅成今本想运起轻功直接从河面掠过,直达对岸,在实行前却又打消念头, 改为快步往小石桥走去。
四周人来人往, 多是普通百姓, 若是因自己导致不明就里的人们受惊发?生踩踏, 他万死难辞其咎。
河岸对面, 春归和新绿也看到了傅成今, 惊讶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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