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都是夫妻,说这些做什么。”曹氏见丈夫语气松动,也是心中一喜。
杜大公子道:“爹今日同我提起杜宏琛,说他是个人才,问我们可有往来?偏我也忘记了,着人打听一番,才知晓他的病竟然好了,现下正去省城参加乡试了。你说这可怎么办?他若考不上,倒好了,若是考上了,岂不是我们有眼无珠。”
家族能出一个能人,那是可以提携整个家族的,以前他爹做官就罢了,现在爹辞官了,自己前途未卜,若是杜宏琛真的中举,日后连捷,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曹氏“啧”了一声:“这倒也稀奇,一个都快死了的人,这么快活了过来,还能参加乡试,可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者,我看杜宏琛之妻冯氏,也是个硬骨头。”
她倒是欣赏这样的硬骨头,做人有骨气,再有曹氏总觉得冯氏和璇姐很相似,有一种熟悉感。
杜大公子颔首:“没事儿,咱们先等一个月,即便不是杜宏琛,也有本乡士子中的,到时候也能结交不少有识之士。”
曹氏颔首。
九日过去,冯氏雇了马车接杜宏琛回来,杜宏琛已经是手脚无力,回来倒头就睡下,看起来已经是筋疲力尽。
“娘,您照顾爹,女儿熬粥,爹这样也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若薇担心道。
冯氏自然同意,女儿虽然年纪小,但是真的心灵手巧,她有时候都会觉得上天实在是厚待她。她居然能生这样容貌的女儿,且她平日看起来腼腆,关键时刻却机敏聪明。
若薇先熬菜粥,等水烧开,再放入泡了两个时辰的大米,等粥煮的差不多了,她又蒸了一锅米饭。
之后才做菜,糖醋茄子、冬瓜圆子汤,蒜薹腊肉,一大盘炒鸡蛋,最后再炸小鱼,炸的金黄酥脆端上来。
饭菜做熟,冯氏才喊杜宏琛起来进食,杜宏琛却只想沐浴,他无法忍受身上的臭味。
“那你总要先吃饭呀,我现在去把水烧好,等你吃完饭,立马就去沐浴,成不?”冯氏知晓他爱洁,又怕他体力不支。
杜宏琛只好点头,还好若薇做的饭菜很是可口,尤其是丸子汤,他简直吃的停不下来。吃饱喝足之后,杜宏琛才去沐浴,冯氏也进厨房帮他搓背。
若薇则和弟弟蘅哥儿收拾碗筷,一边又想着爹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和前世一样中了,若是真的中了,她们一家人在一起,总不会重蹈覆辙。
但爹却一反常态,考完之后,也很少出去交际。每日在家继续做煮夫,若薇笑着和冯氏道:“您和女儿都不必做饭了。”
冯氏笑嘻嘻的道:“你爹是心疼我们呢。”
“娘,爹对您真好,全天下的女子恐怕都羡慕您。那些男子都自以为男尊女卑,不把女子放在眼里,还习以为常的打压女子。”若薇重生这几年,也的确觉得父亲是数十年如一日,他似乎除了对娘有男女之情外,还有更深的眷念。
就是那种有点偏执的爱,可娘似乎察觉不到这种略带些疯狂的爱,她一直以为是她供养爹,爹对她感激,加上两人话能说到一起,所以有夫妻之情。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若薇看的非常清楚,爹爱娘似乎比娘爱爹更深,因为娘似乎还藏了一手。
放榜之日,若薇见冯氏让杜宏琛换了半筐散钱来,据说这是等中了打赏人用的,当然,如果没中就回家了。
冯氏难得洒扫门庭,还帮杜宏琛熨烫衣裳,杜宏琛看着冯氏忙来忙去,反而道:“你昨儿让我泡什么花瓣澡,我身上现在香的不成样子了,现下还熨烫衣裳,要是没中,人家岂不是笑死我了。”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天天服侍你沐浴更衣,还说我的不是来了。”冯氏皱皱鼻子。
若薇捂嘴直笑:“娘,爹这是谦虚呢。我看有您的照料,爹气色比刚从考院出来可是好多了,爹那日回来真是吓到我了。”
冯氏朝杜宏琛挑眉:“看吧,女儿都说我好呢。”
和爹娘相处,若薇真的很开心,她们不是那种严肃的,总是古板的人,反而很有年轻人的样子。尤其是娘,心态非常年轻,完全看不出三十岁的样子。
衣裳熨烫好之后,冯氏就把让杜宏琛换上,这可是一件簇新的衣裳,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配着碧青色的腰带,秋香色的荷包。虽然这一身算不上名贵,但看起来清爽,更符合文人喜好。
杜宏琛原本相貌十分英俊,换上衣裳后,冯氏又替他梳头,戴上方巾,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状若神仙中人。
就是冯氏本人,也着意打扮了一番,她并不是太会梳妆,只会点皮毛,无非就是把脸敷粉,再抿一下胭脂,且手法生疏。
若薇就笑道:“娘,女学的先生教过我们梳妆,说是女子妇容要注重,不如女儿帮您吧?若您觉得不好就擦了,如何??”
“好,我女儿替我打扮,有什么不好的。”冯氏非常信任女儿,尽管女儿也只有九岁。
若薇也觉得娘其实不信任权威,也不看重人的年纪,她最看重的是实际能力。
前世她在闺中都是用玉女桃花粉,这样显得皮肤瓷白,还能遮盖不少瑕疵,后来进宫,宫中都是用的珠粉,珠粉是用珍珠制成,不损害皮肤。但娘买的是紫罗兰粉,这种其实也不便宜,也正适合娘这样皮肤微微黄的人。
梳妆先遮住脸上的瑕疵,在抹完茉莉膏之后,若薇就先用手把娘鼻子出油发红还有零星斑点遮一遍,再开始上紫罗兰粉。
粉扑完之后,若薇看了看娘的脸,她是小圆脸,所以要舍去平日的挑眉,化成弯眉,这样就更温柔,眼睛则要画圆,眼睛越圆就越显得脸颊肉少,还显得年轻。再有鼻梁,娘的鼻子已经很小巧了,可是鼻头肉多,这就需要休整一下,她把青黛淡淡的在她鼻子两边淡淡一笔,就显得鼻头也立体了。
但是画唇时,若薇就挑了点胭脂出来,化的淡淡的,才给娘涂上,这样仿佛是娘本身唇色是淡粉色一般,娇嫩欲滴的样子。
最后才是梳头,其实圆脸就不能梳头贴头皮,反而要头发包住脸,若薇略想了一下就梳好了头发。
像娘这样圆脸,就要梳妆成甜美柔和的样子。
冯氏对着靶镜看自己的,似乎嫌弃靶镜太小,又去厨房的水缸临水自照,都觉得被自己美到了。
她以前都是画的什么破妆啊,就知道脸涂的死白,嘴唇子涂的红红红的,以至于人人见到她都知晓她上妆了。
这样真好看啊!
少女时期的她总是肥嘟嘟的,经常被人嘲笑,有人说她样样要强,可就身形太差,所以嫁不出去。以嫁人做标准来评判她,这让她十分自卑。
其实如果不是她减肥成功,她绝对不敢随便出来见人的,就怕有人又说什么相配不相配的话。
冯氏跑到若薇面前,非常非常真诚的道:“谢谢你,薇姐儿。”
若薇一下就体会到娘的心思了,她缓缓摇头:“不用谢,娘亲生了女儿一处,平日对女儿几乎是有求必应,是女儿要感谢娘亲才对。”
冯氏在以前她自己家中,娘常常因为只生了两个女儿遭人嘲笑,连她自己也觉得嫁人要生儿子才好,可现在看了女儿,她真的很喜欢女儿。
母女二人正喁喁私语,杜宏琛进来了,他一眼看到冯氏,满脸惊艳。
“娘子,你怎么变了似的……”他很奇怪,映雪好似没有上妆啊,唇色都淡淡的。
若薇笑道:“爹,您就说我娘这样美不美?”
杜宏琛不好意思的点头:“很美。”
若薇这才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没有白费,爹又拉着娘说话,若薇则悄悄出去,望着天空,不知道有没有报录人过来。
却说林姨妈也是难得一身簇新,早早打发家中识字的小厮去看榜,又让儿子林聪换上一身刻丝弹墨长袍,虽然知道十五岁的儿子很难中举,但又盼着万一儿子中了呢……
人总要有些希望吧。
“打赏的钱换了吗?”林姨妈道。
“您放心,都换了。用大笸箩装了好几笸箩。”陪房笑道。
林姨妈自己又换了身绛紫的衣裳,如今守寡,许多鲜亮的颜色都不能穿,或者早就送人了。娘常常埋怨她不接济娘家,可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日子,那一百两嫁妆银子看着多,但在省城也不过是中下水平,她们总以为自己没良心,什么都不知道。
这嫁妆给了自己,就是自己的,哪有娘家还要回去的,这种爹娘不配生孩子。
想到这里,林姨妈看着日头,问外边:“报录的人现在要开始了吧?怎么小厮还未回来?”
她甚至想自己儿子不中,杜宏琛也不准中,否则,她真的要气到吐血。
可事情却偏偏事与愿违。
小厮回来喜道:“太太,杜家姨夫已经中了举人了,不仅是举人,还是五经魁呢。”
“什么?”林姨妈脸色发白,这么看来自己是挡不住冯映雪那个死丫头了,难道凤凰终究是凤凰,即便一时是寒鸦,也终究会变成凤凰吗?
却说,若薇这边,已经有报子上门了,他们头上戴着红缨帽子,骑马而来,一路敲锣打鼓,杜宏琛开门迎进门拿了报条。
若薇看到报条上正写着【喜报贵府老爷杜宏琛应本科乙卯年乡试高中第五名举人】,居然还是经魁。
前世爹的名次似乎是孙山之前一位,勉强进入的。
这次能够改变,若薇看着冯氏:“娘,您真的是爹的福星。”
冯氏很灵通,她却摇头:“不是,是你是咱家的小福星。”
第24章 阴谋
冯氏拿着散钱阔绰的给这些报子们,她显得很落落大方:“多谢诸位过来报喜,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若薇发现娘亲真的变美之后,人自信非常多。
杜宏琛过来省城这两个月,莫名安心许多,一心一意的读书,似乎入了三昧似的,没想到他还真的是五经魁。
以他这样寒门出身,能到现在这个成就,实在是让他自己都受宠若惊。
接着就有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上门来了,有人要诡寄田亩的,有人要送钱送宅的,还有人要结交朋友的。
冯氏却浑然都没有收下,她还对杜宏琛道:“官场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现在刚刚得了五经魁,还有鹿鸣宴要参加,有些商人唯利是图,你拿了人家的钱,说是交个朋友,自古拿人手短,那些行商之人,哪个不是一文钱投入想收到两分的回报。所以,现在先持身正,日后才能越走越远。”
这是金玉良言,若薇知晓娘素来爱钱,为了织布赚钱,过年都懒得过。但是她却是个正直的人,凡不是自己的银钱,一文钱不收。
这比那些仗着丈夫就各种捞钱的妇人,才是目光短浅。
她似乎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就柔声对杜宏琛道:“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是豆腐沾上灰,拍不掉打不落,可不是好事。”
杜宏琛点头:“我有分寸。”
冯氏就道:“这就好,我不过就白嘱咐一句。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鹿鸣宴可是有主考官还有一省巡抚和高官都去的,这可是大大露脸的机会,杜宏琛走上前三步,又回过头走到冯氏跟前握了一下她的手才大步流星的出去。
若薇也松了一口气,这样可真好。
只是这个时候说林姨妈上门来了,冯氏笑着对若薇道:“薇姐儿,把门关上,别搭理她。”
若薇看向冯氏:“娘,这样会不会有人说咱们发达了,就藐视亲友了?”
“若是连她都能随便用言语绑架咱们,那日后你祖母,你伯父叔叔人人都可以了。我现在闭门谢客,自有我的道理,反正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自己的亲爹妈她都视若无睹,只是有事找家人,这种人有什么好理会的。”冯氏本来就是个狠心人。
若薇点头:“好。”
门外的林姨妈敲门半天无人理会,忍不住同自己的陪房道:“我都说了别来,你还劝我过来,瞧瞧,这种人就是狗肚子里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才刚做了举人娘子,居然如此无礼。”
陪房看了少爷一眼,不免道:“夫人,您想正因如此,这杜家姑娘若是说给咱们哥儿,将来还不是在您手下磋磨。”
林姨妈凉凉的道:“你看她这样,像是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们家的样子吗?”
陪房笑道:“那一双大脚,怎么好嫁别人?”
林姨妈也觉得如此,但她转头看了一眼杜家关闭的大门,又呵斥陪房:“这话以后不再说了,我们也不必在同杜家往来。”
陪房满头雾水,林姨妈则摇头不语。
就在放榜之期,杜若兰这边已经连喜棚都已经提前搭建好了,闵氏和白惠娘正拿了喜帕回来,纷纷赞上面的绣功巧夺天工。
“胡太太还真是个能人,这样的喜帕也太精巧了,若是在本地的铺子买,是买不到这样的。”闵氏笑道。
胡娘子经白惠娘介绍和闵氏一见如故,常常给些小恩小惠,让杜大伯照拂她相公生意,也算是互利互惠。
只不过,白惠娘道:“说起来她家男人这几个月似乎再也没见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闵氏摇头:“行商嘛,总是这样行踪不定的,你也别多打听。”反正她们有好处得就行了,这世上的事情也不可能都非黑即白。
“也是。”白惠娘也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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