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柳笑春风
人群一阵欢呼和起哄,小孩子激动得吱哇乱叫,纷纷举手去接,或是蹲在地上拣撒下来的彩头。
这是也是新铺开张的习俗。
等撒完糖,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硝烟的干香味弥散开来,大红炸了满地。
与此同时,唐玥在捧场的欢呼声中一拉红绸,“甜点铺”的招牌匾额显露出来。
铺子开张了。
上辈子没做成的事,终于在乾朝做成了。
这还只是租赁来的甜品铺,总有一日,还要开起属于自己的甜品屋!
新开张的铺子前热闹非凡,又有香甜可口的酥心糖吃,附近的摊主都跑来凑热闹了。
只剩崔二娘一个人。
她原本就是与人不合群的性子,此刻更显得孤零零,口中嘟囔道:“酥山铺不干了,不知道又开了家什么铺子,一大早闹腾的人头疼。”
嘴上抱怨着,头却不住往那边探着看。
“甜、品、铺。”她眯着眼瞅匾额上的字,惊愕道,“又一家卖甜点的?”
崔二娘下意识去看旁边唐玥的摊位,喃喃自语道:“臭丫头今儿去哪了?”
她一早从家出来摆摊,出门时唐玥家的门都上锁了,也没来摆摊,不晓得人去哪了。
再去看那热闹的新铺子,门口站着的人,怎么有点像唐玥?
崔二娘心里咯噔一下,那铺子别是唐玥开的吧?
她撇下摊子,疾步走到摊子前去看,心一下子沉到了底,门前招呼客人往里走的、笑颜如画的小娘子,不是唐玥,又是哪个?
“来晚了,没抢到酥心糖吧?给你一颗。”旬娘子抢了不少糖,见有人来的晚,就发上一颗,好给唐玥的铺子做宣传。
崔二娘手里措不及防被塞了一颗糖。
她眼眶欲裂地盯着唐玥,糖在手里几乎攥碎。
好个唐玥,究竟赚了多少钱?连铺子都开起来了?
崔二娘除了嫉妒,什么都做不了,忿忿地剥开油纸,把糖塞进嘴里。
下一秒,眼睛都瞪大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唐玥的手艺,好吃得宛如天上玉露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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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品铺正对着门是一排搁物架,木质立架上被隔出一个个小方格空间。
原本是酥山老板娘用来放装饰品用的,现在被唐玥拿来当“甜品架”,左右她的甜品做的精致,一点不比装饰差。
铺子里挤满了人,因为新铺开张,又有赠品,客人们本着买到就是赚到的心态,都赶着在这一日买个过瘾。
唐玥站在柜台前满面笑容:“大家别急,赠品都有份,我先来为大家介绍今日售卖的甜品。”
长安以前没有甜品的叫法,成为点心,或是甜点。
唐玥以前入乡随俗,称之为点心或甜点,如今甜品铺开张,便改了口,改叫甜品。
她指着货架上的甜品道;“第一层为奥利奥流心蛋挞,第二层是枣糕,第三层是坚果萨其马,这些都是先前卖过的甜品,想必不少客人都已经尝过。”
这种场合下,回头客难免有优越感,立刻和声道:“吃过吃过,都很好吃。”
没吃过的客人面露羡慕,遗憾自己为何没早点发现唐小娘子的摊子。
唐玥继续:“下面两层是今日刚上的新品,乳酪包和肉松小贝,都是一大早现做的,新鲜着呢,此外锅里还有热牛乳饮子,照旧,都可以先尝后买。”
乳酪包和肉松小贝虽然都做过,但没在长安城卖过,属于是“私品转公”。
因为原料价贵,故而定价也不低,都卖七钱一个。
热牛乳是上好的草原牛奶,卖五文钱一碗。
唐玥指了指一旁的筐子,里面盛着许多金黄的小圆饼,面儿上带有螺旋花纹,抬高声音道:“今儿花费每满五钱,赠送曲奇饼干两只,十钱四只,以此类推!”
铺子里满是各种各样的甜品,甜香味弥散在整间屋子里,人们仿佛置身一间点心做成的屋子中,让人陶醉不已,很想立刻买来甜点品尝。
可一时间又分不清这香味究竟是哪种甜品散发出的,便望着各色甜品犹豫起来。
还是回头客有经验,无论哪种甜品,都很好吃,买来吃就对了!
叶七娘看了一圈,这些甜品都尝过,除了那奶酪包,率先道:“唐小娘子,我买三只奶酪包,这是二十一钱。”
家中明明有四口人,却只买了三只,想来是七娘、阿欢和林阿婆一人一个,没有林郎君的份。
林坊正好没地位。
唐玥暗笑一声,道了声“好咧”,手脚麻利地把奶酪包包进油纸袋中,又往油纸袋里塞了十个曲奇饼干。
不满五钱,也送曲奇。
叶七娘塞了一只曲奇到林欢手里,小丫头小手攥着曲奇,立刻咬了一口。
饼干很是酥脆,咬上一口酥酥掉渣,口中的饼干也碎成了小瓣,随着饼干碎开,甜香的味道立刻蔓延上味蕾,香味浓郁逼人。
林欢来不及咽下口中的食物,急急开口,含糊不清道:“阿娘,好吃!”
天真无邪的童音在人群中响起,仿佛诱惑一般,让原本就馋的人,口水又多浸出几分。
方恒看上那肉松小贝了,上面的肉松他尝过,是极为好吃的,裴郎君也喜欢,便没有犹豫,豪放道:“唐小娘子,包五个肉松小贝!”
“唐小娘子,我要流心蛋挞!”
“我要两块枣糕,加一碗热牛乳,牛乳泡枣糕,那滋味,简直绝了。”
“我买五个萨其马,加一块奶酪包。”
“俺要一个肉松小贝,也加一碗热牛乳!”
“……”
铺子里的声音此起彼伏,唐玥忙的脚不沾地,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生意真好啊,瞧得我都眼热了。”铺子外,有个摊主看着挤挤嚷嚷的客人感慨。
他有多眼热崔二娘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眼红得快要收不住了。
这一包包甜点和一碗碗热牛乳卖出去,得赚多少钱?
钱全让唐玥赚去了,之前所有的心思,什么“洗碗事件”、“摊车事件”,全都白费。
反倒促成了唐玥一步步开起甜品铺,生意爆火。
反观自己,赔了那么多钱和时间进去,食材和煤炭成本,摊车和碗罐成本,连带收买曾鲁的三百钱,算算得赔进去四五百钱了!
尝过唐玥做的酥心糖后,崔二娘自知手艺怎么都比不上对方,可她又不甘放弃,现在放弃,四五百本钱岂不是白白打水飘了?
家里的田已经赁出去了,当初太过自负,连后路都没留。
所以不能放弃。
王大郎不也总说,做生意,有时候凭得不是货真和价实,而是手段。
她男人浪迹酒楼那么多年,还能搞不定唐玥和唐珺两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
想到这儿,崔二娘莫名生出一股信心,转头看了眼爆火的铺子,黑着脸,走回自己的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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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玥风风火火忙活大半日,铺子里的客人总算少了。
除了靠墙的货物架,柜台后面还摆着好几口大竹筐,客人点名要的甜品,都是从各个竹筐里掏出来的。
货物架上放置空间有限,筐里的空间却有“无限大”。
因为客人实在太多了,货架上的那几样甜品根本不够卖,光是进甜品屋做甜品,就进了好几波。
甜品屋里的烤箱和电动甜品屋,都运行冒烟了,才把卖品给续上。
忙是忙,收获却颇丰。
唐玥的钱袋子换成了钱箱子,这会儿铺子里没什么人,她便躲在柜台后,抱着箱子数钱。
“五百九十八,五百九十九,六百!”
开张短短大半日,竟然赚了六百钱,房租都快回本一半了!
虽说开张第一日,生意肯定比后续火,但唐玥有信心,能用各种好吃的甜品,把铺子开得源远流长。
趁着客人不多,唐玥又把铺子改进了一番。
货物架每一层都贴上标签,写上甜品的名字和价格,做一个价目表,类似她神识甜品屋里的光屏价目表,铺子里这个手写版算是原始态。
这样客人就能清晰地计算价格,节约时间。
正收拾着,铺子里又来了一位客人,是个年纪三十出头的妇人,模样清丽,手里握着一束颜色鲜艳的花朵。
唐玥瞧那花朵颜色很喜庆,问道:“您要些什么?可以先看看种类和价格。”
那妇人说:“唐小娘子吧?叫我嫣娘就行,我是隔壁绒花铺子的。”
唐玥恍然,她在这里摆摊许久,自然知道酒楼旁边是家卖绒花的铺子。
那家老板娘手巧得很,编织的绒花大到可以做匾额或家具的裱边,小到能簪在发间,或是戴在手指上,很是精巧好看。
唐玥惊讶地“呀”了声,旋即笑道:“原来是邻居啊,快进来。”
嫣娘把花递给唐玥:“都是邻居,祝你开业大吉。”
唐玥收下花,才发现那鲜艳的大红花朵原来是绒线编织的,和真花似的,手当真巧得很。
她开心地把花摆在柜台上,寻思明儿就找个漂亮的花瓶插起来。
又从筐里摸出四只肉松小贝,包好递给嫣娘,算是回力,道:“该一早拜会嫣娘的,可今日实在太忙了,现在刚得闲。”
嫣娘岂会不知,刚来的小老板娘甜品做的好,生意爆火,比之前的雪花酪全盛时还火。
甜品铺生意好,客人多,她的绒花铺子也跟着受益,左右两家铺子不是同行,又没有利益冲突。
她深吸一口铺子里香浓的空气,笑道:“你这好香甜,我的绒线沾染你这的甜气,客人们也会更喜欢,不像隔壁兴盛酒楼……”
绒花铺子处于甜品铺和酒楼中间,唐玥知道那酒楼一向是个仗势欺人的地方,便问:“酒楼如何了?”
嫣娘想起来就生气,朝酒楼的方向白了眼:“明知道自己做菜烟熏火燎,还故意把灶台设在我家铺子这边,说了也不听,把我的绒线熏得一股子焦炭味儿。”
她便只好日日点了香熏着,好把焦炭味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