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顾夫人生下孩子第二天,孩子就被丈夫送出竹枝巷。
顾夫人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人彻底疯了。
但即便这样,侯爷也没有给她一个解脱,而是在几年后又生下顾初雪,继续将疯疯癫癫的顾夫人养在竹枝巷。
楚玉听完贴身伺候顾夫人的嬷嬷的证词后,她一个健步冲过去,扯着对方的衣领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不见了,去哪里了?你说啊?你说!”
那嬷嬷看到楚玉这副癫狂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虽然她经常面对疯癫的顾夫人,但还是很害怕,因为顾夫人这样软弱的人,哪怕发疯的时候也很少伤人。
楚玉不一样,看起来就很凶啊。
嬷嬷深吸一口气后,鼓起勇气说道:“侯爷想要治好顾夫人的疯病,因而很多事并没有瞒着我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下人。”
“顾夫人的儿子,被侯爷带走之后,成为了侯府的世子,世子每一点变化,侯爷都会告诉顾夫人,比如世子会说话了、会走路了,至今顾夫人还珍藏着世子爷写的第一张大字。”
楚玉听到这话,满脸崩溃:“不可能!我养的不可能是别人的儿子!我的儿子呢?我养了她的儿子,那我的儿子去了哪里?”
楚玉这副模样,大太监还想呵斥她御前失仪,但被乾德帝制止了。
楚玉又一个健步跑到侯爷面前,将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大力摇晃道:“我的儿子呢?你快告诉我,我的儿子呢?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杀了他,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
侯爷被摇晃得脑壳都要炸了。
他心里无比期盼着有个人能结束这乱糟糟的一切,但很可惜,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热闹。
楚玉勉强控制下自己的手,没有直接将侯爷晃晕了,而是像恍然大悟一样,说道:“对,你说得对,你不可能换了我的孩子,我生孩子的时候,内宅是母亲说了算,你不可能绕过母亲做这么大的事!”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侯爷刚刚说话了?
难道不是仅仅发出几道“嗬嗬”声吗?
常庆侯此时也没办法想楚玉要干什么,他还忙着数脑门上冒出来的星星。
倒是在他身旁的太夫人,浑身都紧张起来,感觉一把大刀似乎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
下一秒,楚玉已经动作迅捷地跑到太夫人身边,将人提起来大力摇晃:“娘,我一直叫你娘啊,我对你那么恭敬孝顺,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我的儿子还是我的儿子!对不对?”
太夫人当然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体比侯爷差多了,摇了没几下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祖母的身体不好,你……”沈宥谦上前来阻拦楚玉。
楚玉随手将太夫人放下来,转过头来一脸沉痛地看着沈宥谦。
“你告诉我,你就是我的儿子!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宥谦,你说话啊!”
楚玉抓着沈宥谦的肩膀大力摇晃。
沈宥谦终于见识到楚玉的摇晃大法后,他才知道祖母和父亲天天受的是什么苦。
“娘……有话……有话……好好说……”沈宥谦此时的表现也和侯爷最初差不多,他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字符。
乾德帝本来早就应该阻止的,大太监因为殿中的混乱回头看了他好几眼,乾德帝全都装没看到。
最终还是负责主审此案的老臣寇臻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陛下,公堂是肃静之地,侯夫人咆哮公堂,请陛下惩处。”
乾德帝倒是很懂他的老伙计,知道寇臻一开始说得厉害,让他惩罚楚玉是假,阻止这场闹剧才是真。
乾德帝十分遗憾不能继续欣赏这场好戏,说道:“任凭哪个母亲得知这样的事还能冷静下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他又看了大太监一眼。
大太监一招手,数个小太监上前。
“侯夫人,御前失仪是大罪……”
原本蛮横无比的楚玉,看起来无可阻挡的楚玉,在这群小太监的阻拦下,顺势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转头对着高坐上首的乾德帝说道:“陛下,您一定要为臣妇做主,臣妇嫁入侯府十七年,从新婚夜就开始守婚房,唯一一次还是太夫人下了药,臣妇守了十七年的活寡,我还一直以为他不举对他诸多体谅,谁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妻子,连我的孩子都被换掉了,我至今都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大家都是体面人,谁也没想到侯夫人这么不客气,什么都往外说。
乾德帝心里的小人在疯狂尖叫着:这侯府的热闹比想象中好看多了!
寇臻回头看了乾德帝一眼,乾德帝轻轻点头之后,寇臻一拍惊堂木,说道:“提审侯府下人。”
要提审的侯府下人名单早就被报到他手上,此时也早就被带到殿外等候,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太夫人的心腹陈嬷嬷,另一个是侯爷的心腹。
这两个人的主子如今都成这副模样了,他们也全都被楚玉狠狠收拾过一通,此时公堂之上,自然不敢再撒谎。
从他们的描述中,众人拼凑出真相里关于侯府的那一部分。
太夫人本来不愿意让侯爷偷龙转凤,但在见到刚出生的孙子,又得知原身生的是个女儿,侯爷也信誓旦旦表明绝不会再和原身生孩子,太夫人最终同意并帮忙执行了这个荒谬的计划。
那个刚刚出生的女婴,还没来得及看她的母亲一眼就被送走了。
侯爷母子没有抛弃这个孩子,而是让沈二叔带回家,充做他的外室女长大。
只是这个孩子,在两岁时,被家人带着出去逛灯会后失踪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就这么被你们弄丢了?”楚玉再度发疯,想要冲到侯爷和太夫人面前。
但却被人拦住了。
沈宥谦遭受的冲击很大,爹还是爹,娘却不是娘了,妻子也不再是妻子,而是他的亲妹妹。
但他如今最担忧的问题,而是他的世子之位,他虽然是原配的儿子,但原配如今不仅真疯还成了外室,他的世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顾初雪此时压根不敢抬头,她无法面对其他人异样的眼神。
其他人要么不知情,要么知情但阻拦这桩婚事。
只有她,是在明明清楚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嫁进侯府的。
她张开嘴巴,想要说自己没有和哥哥圆房,但压根没有那样的勇气。
“常庆侯沈衡,混淆血脉,以女为媳,伤风败俗,褫夺爵位,贬为庶人。”乾德帝看热闹归看热闹,处罚的时候也不带半点犹豫。
常庆侯府传承几十年的爵位,就这么断了。
楚玉当场请求与常庆侯和离,想要余生寻找失踪的女儿。
“准。”
楚玉的父兄依旧在朝为官,都是乾德帝信重的臣子,他又给了楚玉一份体面:“除陪嫁外,常庆侯府拿出一半财产赔给楚夫人,用以寻女。”
受伤深重的顾舅爷当场跪下来,请求乾德帝准许他将顾夫人带回娘家照看,乾德帝没有拒绝。
沈宥谦请求与顾初雪和离,乾德帝念在他并不知情,准了。
常庆侯府持续数月的热闹终于迎来落幕。
“母亲,就算我不是您亲生的儿子,我也喊了您这么多年娘,日后还会继续像孝顺亲生母亲一样孝顺您,您为何要如此绝情?一定要离开侯府吗?您自己回了楚家,以后找回失踪的妹妹也要带回楚家吗?”
发生了这么多事,沈宥谦居然还想阻拦楚玉离开,父亲和祖母都病成那个样子,他希望家里能有一个主事的女主子。
楚玉对侯爷母子都不会客气,对这个便宜儿子当然也没啥不忍心的。
当场又让他回想起被人支配的痛苦。
楚玉知道沈宥谦在这个故事里其实一直都是不知情的。
但他幼时因为早产体弱,是原身小心翼翼呵护他长到三岁。
原剧情中他的妻子一尸两命确实够让他伤心,但他轻而易举被那些粗糙的证据蒙蔽,就相信了原身是凶手,任由原身在家庙中衰败至死。
但凡他用点心,都能查出来原身不是凶手,偏偏他完完全全站在父亲和祖母那一边。
楚玉没有弄死侯爷和太夫人。
在她离开不久,沈清雅十分仓促地出嫁。
沈宥谦不擅长内宅理事,顾初雪背着一个贪图富贵嫁给亲哥哥的名声,完全压不住内宅那些下人们。
内宅越来越混乱。
侯爷和太夫人两个病人得不到好的照顾,身上越来越丑,身子也越来越弱。
楚玉先前清理内宅的时候,给侯爷院子里留下的都是心肠最坏的下人,哪怕楚玉离开了,刘嬷嬷这个姨娘,依旧还背着沈宥谦,每日都给侯爷端一份烈性汤药。
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侯爷得了马上风,最终因为受不了折磨,趁人不备咬舌自尽。
太夫人身体不好,她死得比侯爷还要快,在楚玉离开一个月后,她就悄无声息地病逝了。
沈宥谦因为这桩兄妹婚事,名声臭遍京城,他也不敢再回国子监读书,他甚至都不敢再出门。
内宅一团乱麻,急需一个新的女主人,哪怕沈家还有不少钱,但京中稍微正常一点的人家都不敢嫁进来。
在父亲和太夫人死后,沈宥谦低价卖掉京中的宅子,带着已经改姓的沈初雪扶灵回到老家,趁着丑事还没有传回老家,守孝期满后,匆忙娶了一位乡绅之女。
沈初雪婚事作罢,丰厚的嫁妆又变为沈家的财产,就连太夫人的私产都混了进去,被楚玉分走一半。
她很想当做一切从未发生,可和亲哥哥成婚的一个月,有些事情还是改变了,他们无法再面对彼此,可心里到底又惦记着彼此。
他们甚至无法说清楚这份惦记里,到底混合了多少不应该拥有的感情。
守孝期满后,沈初雪最终选择远嫁,终生都没有再与沈宥谦再见面。
楚玉拿回自己的嫁妆和侯府的大笔钱财,成了京中的知名富婆,不少丧妻官员全都上门求亲。
楚玉看到他们的老脸都嫌烦,怎么可能愿意带着钱财再嫁。
她撒出去大笔金银,用来寻找女儿。
楚玉早就知道女儿身处何方,但却故意等将侯府的烂摊子料理清楚后,她才开始寻找。
她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计划,在两年内找到了被拐走的女儿。
“你真的是我娘?”茯苓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衣着华贵的贵夫人。
茯苓自幼就被一对没有儿女的采药人夫妇收养,采药人夫妇最稳定的收入来源是种茯苓,他们便以药材茯苓为她取名。
按照采药人夫妇俩的回忆,当年他们捡到茯苓的时候,这孩子高烧不退,丢在路边等死,穿着一身旧布衣衫,除了细皮嫩肉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采药人夫妇没什么钱,但十分疼爱茯苓,只不过在几年前,夫妻俩因为多年积劳成疾,先后病逝。
失去父母庇佑之后,茯苓和父母一样,以采药为生。
楚玉看着这个在原本的剧情线里,在不知情时和同父异母的哥哥相爱,因为血缘关系第一胎流产。
等她怀着第二胎时,意外被太夫人得知她手腕上蝴蝶胎记。
得知孙媳妇是自己的亲孙女,太夫人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痛下杀手,至于背锅的人选,当然没有人比原身这个对儿媳妇冷漠的婆婆更合适。
原身和茯苓,一辈子都被侯爷母子蒙在鼓里,母不知女,女不知母,最终女儿的死亡害得母亲落得个佛堂衰败至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