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乌鸦鸦
有位仆妇道:“但是,王爷不爱吃鱼和虾,嫌腥。”
容璧道:“公主爱吃。”
众人立刻敛了眉不敢再说话,从前先王妃,那是都陪着王爷吃,甚至亲自下厨房,王爷不爱吃的菜,那是绝不会送上王爷跟前的。但是,这一位,可是公主!没人敢再说话,厨房诸人立刻忙了起来,没想到容璧却亲自站在厨房里,一一盯着她们做,有做法不对的,立刻指出来。
鲜鱼最后淋的酱汁是容璧亲自调的,酸梅桂花蜂蜜酱汁调好后淋上去,又亲手片了鱼肉,将胶菜那清脆多汁的厚脆菜叶帮子,用凤尾刀法切了,放在冰水里头镇过,摆在鱼片旁,淋上汁水调料,摆盘后看着晶莹剔透,美不胜收,厨房的仆妇们也是第一次看到京城这来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做法,关键是这位容璧姑娘一点儿没藏私,每一步都欣然做给她们看,哪怕是立威也好,仆妇们至少都明白了,王府如今是公主当内宅了,她们必须得改变了。
这饮食改了规矩自然是大事,郭恕己还没有去内院用晚餐,就看到乳母王妈妈颤巍巍地走过来,他起身问道:“妈妈怎么来了?”
王妈妈道:“我听说公主下嫁,才进了王府头一天,便要改了王府的规矩,奢靡铺张一桌子就摆了十多个菜,还选的昂贵食材不说,选的菜色,还都就着公主的喜好,全不顾王爷的口味,我一想到就觉得心疼王爷……”她说着话就擦起了眼泪来。
郭恕己脸色喜怒不辨:“公主在京里娇养惯了,嫁到这苦寒之地,在这饮食上讲究些也无妨,我又不讲究这些,妈妈年事已高,只清静荣养着好了,不必太过操心这些。”
王妈妈擦着眼泪,眼圈发红:“从前老王妃在的时候,照顾得您精心,那时候王爷长得又高又大,什么都能吃,如今呢?也不知怎么吃坏了肠胃,细细调养,先王妃贤德是贤德了,但到底体弱多病,没福气,没伺候王爷几年,如今来了这么个金娇玉贵的公主,也不知道心疼王爷,王爷这肠胃……饮食上得细细注意调养,身边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儿伺候着……”
上了年纪的老妈妈,一说起过去来,就开始没完没了,这位王妈妈,是郭恕己母妃身边的得力宫人,又切实有过哺乳之功,郭恕己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后,看了眼书房外伺候着的高丰年,那是王妈妈的儿子,和自己算得上是奶兄弟,念在这一层上,放去军中历练后,也一直在自己身边任着副将。
他开口道:“妈妈来得巧,孤正有一事要和妈妈商量,如今钜鹿郡那边的太守前些日子空缺了,孤想让高丰年任钜鹿太守,却又担心妈妈觉得太远。但高丰年如今也娶了媳妇生了长子,成家了,也该谋一谋立业了,总在孤身边当个副将,总没个长进,再说钜鹿也是个要害之地,没个孤放心的人过去看着,也不放心。”
王妈妈瞬间便忘了哭,眼睛睁大了,喜漾颊上,连忙道:“王爷有差使,岂有不应的?便是赴汤蹈火,那也是丰年该的!我这把老骨头如今还轻健,不需要他伺候着!再说有媳妇伺候着呢,男儿自当立业为上!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一边又忙着叫高丰年进来:“还不快点进来叩谢王爷?”
高丰年果然连忙进来就下拜,郭恕己摆了摆手道:“不必,妈妈和我情同母子,丰年孤自然是要照拂的。孤想着,钜鹿那边离内陆近,物产也丰富,孤选了许久才选出来,其实却是想着,如今丰年孩子还小,妈妈如今年事已高,那边太守府修得好,不若丰年就接了妈妈和内眷过去,荣养着吧。”
王妈妈更是喜出望外:“那甚好!”
郭恕己点了点头道:“既然妈妈同意,那孤王也放心了,丰年送妈妈回去,好生伺候着吧。”
高丰年一言不发,磕了头,起身扶了母亲出去,王妈妈还在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喜事冲得喜形于色,叨叨念念道:“钜鹿是一等一的好地方啊!北地十三州,就钜鹿最好!气候好,打仗也经常打不到,土地也收成好,王爷是真的为你打算啊,咱们家可就靠你了,真是大喜事,回去立刻打算起来,先派人去那边看看,买些良田……买几个铺子……让你媳妇儿也收拾打点好……”
高丰年一声不吭,送回去后,问妻子:“是不是王府侧夫人又找娘进去说话了?”
高丰年的妻子柳香也是王府里头的丫鬟出身,听到笑道:“可不是么,李夫人今日说是为王爷缝个腰带,却拿不准用什么材质的,所以巴巴地派人来请了娘进去,回来的时候还赏了不少东西。”
高丰年道:“以后那府里再派人来请,除了公主,其余人一律不见,只说娘身子不适,染了嗽疾,进去恐怕把病气过给贵人。”
柳香原本就是个稳妥细致的丫鬟,才被王妈妈看上,物色好了,向王爷求了,赐了婚事下来的,她脸上微微变色:“难道是那两位侧夫人,撺掇娘去王爷跟前说什么了?你可在王爷跟前辩白了?”
高丰年道:“公主才到,娘就去王爷跟前哭说公主饮食铺张,不顾惜王爷,这不是明摆着得罪了公主吗?公主如今是王妃,一府之主,妈妈没什么心眼,王爷也是知道的,他宽宏大量,并没计较,因此没说什么只让我送了娘回来。但这事可一不可再。就算王爷看在妈妈是乳母份上没说什么,公主可不是好性儿的。”
柳香带了些忧愁道:“只是娘你知道的,她闲不下来,时常也去王府里头走走的,说咳嗽恐怕遮掩不住,到时候把两位侧夫人也得罪了也不好。”
高丰年道:“不必担忧,这几日娘肯定顾不上府里头。王爷给了恩典,让我去钜鹿任郡太守,容许家眷随行,娘如今满心都是钜鹿那边的事,哪里顾得上王府里头那些事。”
柳香瞬间也喜上眉梢:“果真如此大的恩典?”
高丰年看了她一眼,心里沉重,但脸上却仍然道:“因此你也好生打算起来吧。”他心里想着,只是今后,王爷身边的近臣,将不再有我一席之地了。
这是最后给母亲和自己多年忠心的一点脸面,若是自己不知进退,那也就止步于此了。
第30章 容四
靖北王郭恕己到内院主院的时候,发现不过是一个白日,主院就有了很大的变化。
主院名为和光院,因为是主院,因此极宽敞,但其实靖北王很少往后院来,大多住在前院书房,这里原本是前王妃住得多,前王妃性简朴,因此院子里也很是俭素,直到这次迎娶新王妃,才重新修整了一番,但也不过是墙和门窗等刷上新漆,家具换上新的罢了,也都是王府的长史们操办的,郭恕己并没有过问。
但如今空旷的院子已被各色物什填满,院内霍然多了一座白石假山,雅致非常,墙边种着红梅,院子里瞬间有了生气。
郭恕己有些意外站在假山旁看了下,这是玲珑白石叠成假山,假山下是清澈鱼池,鱼池里竟然有五色鲤鱼在款款游动。而一侧种着数枝梅花,开得十分热闹,全都是栽种在巨大的花盆里,经过这长途跋涉,仍然还是坚强开着花。
弋阳公主已迎了出来,看到他笑道:“王爷喜欢吗?”
郭恕己迟疑了一会儿:“这是鲤鱼?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从京城运来这里,它们居然还活着?”他是听说公主的嫁妆十分盛大,车队延绵数里,无所不包,却万万想不到连鲤鱼都有。
弋阳公主一笑:“怎么会?只是拉了假山过来,鱼是到了地方才买的,耐寒的锦鲤,配上梅花,热热闹闹的,很是不错,我就喜欢住的地方有人气儿,冷冷清清的做什么。”
郭恕己一笑:“公主快言快语。”
弋阳公主面容不变,坦然笑道:“想来和王爷志趣不太相投,我听说王爷外院书房为同尘院,内院主院为和光院,‘和光同尘,戢鳞潜翼’(注),我却是要煊煊赫赫,轰轰烈烈,才不枉来这人世间一场。”
郭恕己眸光暗敛,眉头不动,只微微点头,走入了游廊内,往饭厅而去,有内侍替他打了帘子,香味立刻就冲了出来。
屋里容璧带着丫鬟们已上了热腾腾的铜锅,下边用棉围包着炭,铜锅里头煨着的是金澄澄的猴头菇鸡汤,容璧亲自将油都捞了出来,只剩下清澈金黄的汤色,香味销魂。在一旁是清蒸的鱼,上边淋着酸梅料汁,光明虾炙,则是巨大的海虾烤好后撒上了价比千金的胡人香料,散发出独特的香味,另有一道猴头菇蒸肉,肉羹中央嵌着一个金黄色的咸蛋黄。
郭恕己与弋阳公主对坐而食。接过汤碗喝了一口汤后,胃里陡然熨帖温暖下来,他原本对食物要求不高,这一刻却忽然觉得这精心调味的食物确实抚慰人心。
他抬眼又看了眼那位曾经一箭射下龙旗的婢女,之前明明英气勃勃,犹如剑发于硎,利刃寒光凛冽,势不可挡,如今看着却低眉顺眼,恬静温和,简直像是两个人一般。
弋阳公主也将袖子挽起,优雅而端庄地用餐,她慢慢喝了一口汤,然后满足地微微眯了眼睛,笑道:“这猴头菇,还是和羊肉汤一起鲜美,下次换羊肉吧,如今天寒,想来王爷也会喜欢的。”
郭恕己倒是耐心地每样菜都尝了点,弋阳公主问道:“听说王爷不爱吃鱼虾,嫌腥?”
郭恕己道:“确实,但今日这鱼虾做得还好,倒是一丝腥气也无。”
弋阳公主一笑:“这自然是有办法的,王爷这是没遇上好厨子。”
郭恕己道:“我看是那昂贵的香料起的作用吧。”
弋阳公主微笑:“确实,胡椒昂贵,猴头菇也是市面少见的珍品,王爷不会嫌我太过奢侈铺张吧?”
郭恕己道:“偌大北地,王府之尊,郭某倒不至于连妻子都供养不起,公主只管随意。”
弋阳公主含笑:“王爷豪爽。”
郭恕己微微一笑:“是多谢公主用心,今日这猴头菇鸡汤确实不错。”
夫妻相对而坐,微微笑着,弋阳公主心知肚明,容璧那猴头菇是药,王爷身体健康是千金难换的论调自己能知道,王爷自然也知道,想来是觉得容璧是自己的心腹,她的态度就代表了自己的态度,因此分外和颜悦色,投桃报李,这是个不错的开始,至少面上保持基本的尊重,厮抬厮敬的,日子也就能过下去,她有着这个王妃的名头,也就能操作更多。
毕竟这个世界,女子的体面,总得从父亲、丈夫、儿子身上得到。再不甘心,她也不得不屈从于规则。
容璧,还真的是一员福将,她心里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用了晚餐后郭恕己便在和光院歇下了。
因着容璧原本就得了吩咐不再负责近身伺候的琐事,因此便空了下来,有些无聊在房内打算这下一步的工作。
红樱和白樱是弋阳公主派过来的武婢,红缨对她道:“公主说了,您可以考虑经营个铺子,她已安排人在武威城以及附近的扶风城都购买了铺子,接下来北地十三州都会考虑置产,护卫们都听你号令。”
容璧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这其实是弋阳公主给太子的待遇和安排,女官只在内院,对太子毫无帮助,太子只有对外,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而对外自然需要一个身份,经营嫁妆铺子,是所有奴仆都希望能够抢到的肥差,非主妇的心腹不能担当。
她心领神会是借了太子的福,但一时半会却也想不到自己想做什么营生,她仍然喜欢那种宁静的生活,她甚至还牵挂着函宫那里刚刚指挥人栽种下去的韭菜根。
白缨笑着对她道:“公主说你喜欢经营什么营生都行,珠宝、绸缎、酒楼……”
容璧道:“我想试试自己种猴头菇。”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然后瞬间又为自己有些幼稚的想法微微感觉到了羞赧。
猴头菇这样的珍品,民间自然是有人想要尝试种植的,但是既然一直为最珍贵的珍品,那必然就是无人能够成功栽种。
红缨和白缨对视了一眼,显然也都觉得有些意外,但她们来容璧身边伺候前,公主有命,她们二人要像伺候公主一般的伺候容璧,甚至要以她为真正的主人,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护她,唯命是从。
她们只笑道:“好,我们明天就安排打听,看看应该准备什么。”
第二日果然便有管事来禀报几个待选的铺子和庄子的地契,公主十分大气地都买了下来,由她挑选,容璧慢慢看了几家庄子的情况,发现靖北这个地方,山多地少,竟然大部分是山庄,她又慢慢想了想,便提出来要去山庄看看。
白缨立刻应道:“好,我这就去安排车驾。”
容璧一怔:“先去禀报公主吧?”
红缨笑道:“公主那边早就交代了,你负责经营,随时可以出府,让我们只听你的安排就行,就连亲卫队那边也已分付好了,只要你出行,亲卫队那边都要安排一队人护送。”
容璧明白了,这仍然是太子的待遇,但却是给自己带来了方便,她心里带了些雀跃,毕竟她在宫里待了太多年了,从宫里到公主府,再到这离乡万里的北地,她一直仿佛囚徒一般关在封闭的高墙内,如今,却有了可以自由出去的权力!
白缨取了一套胡服来问她:“明日出去,穿胡服吧?方便行动些。”
容璧看了眼那身胡服,黑底上绣着精美的麒麟纹,边上镶着白狐毛,外边配着的是银狐大氅,便知道应该是公主的衣料,想来太子向皇姐坦白后,公主便提高了她的待遇——这自然是给太子的待遇。
容璧想了下道:“这料子,更适合做男袍,改成男装吧,以后我出行,都穿男袍,更便于在外行走。替我多做几身吧。”
白缨一怔,容璧道:“不难改吧?”她虽然在尚膳监,却也知道改个衣服式样不算难。
白缨连忙笑道:“不难,我们立刻下去改。”
容璧知道她们定然是要花些时间的,但这是她第一次出门,定下了规则以后才好便于行事。公主既然授予她随意出府的权力,自然是为了太子将来出行制造便利。太子本就是男子,待人接物的礼仪定然都是男子的,自然是以男子身份在外更为方便。
而她,当然也能藉机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毕竟这也是她的机遇。
弋阳公主很快接到了容璧想要男装出行的禀报,诧异后微微一笑,点头道:“很是妥当,就按她说的办,明儿就替她量身,再做一整套的男装和靴袜出来。
她吩咐后想了下又笑道:“真是聪明人。”又吩咐:“传令侍卫队那边,以后在外称呼容女官为容四爷,对外只说是我舅家那边的远亲。”
第31章 温泉
第二日一大早,马车很快准备好了,容璧换了一套方便出行的男子胡服,登马车之时看到马车旁边已护着一队护卫,亲卫队都穿着一个式样的黑底纹金麒麟锦衣,个个虎背蜂腰,肩宽腿长,一色看着威风凛凛。
玉十二和唐有余也在队伍里,唐有余看到她还给了个活泼泼的笑容:“容女官!”玉十二捅了捅他:“得说是容四爷。”
容璧知道必是公主已有了交代,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上了车去,红缨和白缨也都陪着上了车。路上行人看到这一行马车,全都自然而然地避让,知道是贵人出行。
广平城是北地最大的主城,为了抵御来自关外的风沙和严寒,城墙和城里的建筑都分外的厚实高大,墙面上都是厚重的青石堆叠裸露在外,墙皮早就被凛冽强风吹脱落表面的灰浆,露出光滑冰冷的厚石条。街道也修得极为宽大,主街道玄武街,可让四辆马车并排通过,他们一行去看的就在最繁华的玄武街上的铺子。
先看的是城里的铺子,沿街三层的铺面楼,里头一个穿堂的天井,两侧夹着厢房,供伙计住着,还有个厨房,隔了一个二门,二门后又是个小院子,院子里很是宽敞,挖了眼水井,用石板盖着。天寒地冻的,院子里什么都没种,想来是因为天寒,只靠墙堆叠放了些柴火。而院子最后修着两层的小楼,应当是给主人家安置家眷的。
容璧带着白缨和红缨一起上了临街的铺面阁楼上,放眼望向熙熙攘攘的街道。北地酷寒,但广平城却是十分热闹,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皮袄的多,再穷困的人家,也勉强穿着劣等的狗皮羊皮,而富豪商人则穿着华美温暖的狐裘、貂皮大氅、熊皮袄子,走在大街上,但面上倒都是愉悦的,颇有些安居乐业的气象,与传说中孤苦飘零的北地不一样。
白缨看着道:“这一溜的门面基本都是这个样子的店铺,这条路是城里最热闹的了,因此衣食住行,都是实力很不错的店开着。旁边一家酱铺店,一家药铺、一家医馆。这家店原来是做食肆的,店主赔钱做不下去了,就把店给盘出来了,您看看,这附近的招子,吃食、酒馆、客栈可不少,一般的食肆确实开不下去,得有点特色才行。”
容璧一怔,看向白缨,白缨笑道:“公主之前觉得您擅长烹饪,出身尚食局,可以开个食肆,也不要求赚钱,材料可以在外面的农庄上送一些,再采购一些就行了。”
容璧明白过来,公主擅谋,自然是早就打算好了她从尚食局出来的背景优势,也完全能够经得起查。至于是否赚钱,确实不是自己需要担忧的事,公主只需要这么一个正大光明的幌子来让太子出门罢了。
食肆……容璧深思了一会儿,又看了眼对面那旗帜鲜明的“杏林堂”“百年药堂”的招牌,深思道:“这家医馆,想来也是这里最大的药馆了?”
白缨道:“是的。”
容璧心下微微有了些数,前后看了一遍便又出来,一行人又去了农庄。农庄名叫暖泉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庄头姓田,老实巴交,过来拜见十分拘谨,手都不知道怎么摆。
容璧却觉得有些亲切,从那满是皱纹的脸和骨节粗大的手指上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她已离家太久了,家里的情形和父母兄长们的情状却仍然一日一日的鲜明。父亲那粗糙的手替她剥鸡蛋,为她扣花鞋扣,她归家的日子,尚且遥不可知。
她心里柔软,温声对田庄头道:“田庄头不必紧张,只说说这里的地有几亩,都种什么的,平日里出产如何就行了。”
田庄头看贵人声音清甜,肤光如雪,面如好女,看着就是富人家的娇贵养大的小少爷,便微微放松了些,一一回答道:“回公子,咱们庄上没什么出息,主家们买这庄子大多是为着庄子上靠着山,有个山洞里里有潭水,潭水冬日仍然热气蒸腾,因此咱们庄子才叫暖泉庄。就着温泉外面,原本可以种菜,但这山上能种菜的地不多,大多都是石头,所以出产很少,连供给主家都难,除了偶尔泡泡温泉,竟是也没什么出产,所以才情愿出手给贵人,倒是这泡温泉的地方修得还好,贵人可要去看看?”
容璧起身跟着庄头一起出了庄子的主屋,看到果然往山腰修了一道石阶,都是厚重的青石条砖,可供四人并排齐行,两边栽种了些花木松柏之类。容璧起身走上去,一群侍卫们也都跟了上去,山洞直接修了大门,一侧石壁上刻着些诗文,都是草书,行云流水,只依稀认得出些“泉暖”、“水清”、“凝脂”之类的词,想来是赞颂这温泉水的诗文。
容璧原本也对这风雅无趣,便也就直接顺着岩石道路一路走入了山洞内,一进去就感觉到了与外边天寒地冻完全不同的温暖湿润的风扑面而来,空气里还带着些说不出味道的硝石的味道。
山洞里应是请工匠拾掇过了,墙上的灯被一一点燃起来,整个大厅颇为广阔宽敞,地面平整,墙面也劈平了,还放了石长桌和石条凳,洞里再进去一进,便是凿出方池的满满一池温泉水,氤氲白雾升腾,水声潺潺。几个侍卫拿着火把,走进来也笑了声:“好一个洞天福地,好生逍遥。”
容璧却对这些没兴趣,只望着里头还有着门洞,显然还能再进去,但看田庄头并没有带路,便问道:“那里通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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