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种菜,带飞太子 第34章

作者:春乌鸦鸦 标签: 灵魂转换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容璧连忙道:“公主,不必客气。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我们兄妹个人又有什么可顾全的呢?如今也是天意如此,能为此做一点事,我也觉得心安。”

  弋阳眼圈通红,眉目肃穆,抱着女儿深深向容璧拜下:“是我们姐弟连累于你,但也是我一点私心,若是衡之在此,断然是担心我,不肯离开靖北的。趁你尚在,打发你回京,你既也可与兄长团聚,又不必在此靖北苦寒之地荒废年华。”

  容璧侧身还礼与她:“公主,我虽位卑,却也知道太平日子才是我们老百姓的好日子,若是太子能够顺利登基,他一定会是个仁慈的明君的。”

  弋阳眉目柔和了下来,她看着容璧:“太子是个明君,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好男儿。”

  容璧总觉得公主似乎另有语意,但却一时体味不出,只是提醒公主:“还是先照顾好小郡主吧,这事也急切不得。”

  弋阳公主慢慢抱起小郡主,淡淡笑道:“是啊,王爷要大办百日宴,自然是要借此显示、宣告一些东西,我们自然也能借力让京里的太子好过一些。”

  她目光看向了寂寥的天空,阴冷的冬日彤云后,是风云涌动,她低声道:“红尘千丈,风波一样,利名人一似风魔障。”

  容璧却见过这首小令,是太子曾写在书房里,她低声接了一句:“身无所干,心无所患,一生不到风波岸。”

  下卷 凤翥龙翔

第66章 回京

  百日宴确实极其盛大,郭恕己仿佛要向全天下宣告他拥有女儿,封赏臣民、犒赏军队、大赦罪囚,免除靖北十三州及燕云十六州三年赋税。

  而容璧也在这一片欢庆中,收拾行李,准备返回京城。不管如何,能够回去还是开心的。而她的兄长容毅更是眉目舒展,脚步轻快,他这些日子在这里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因此每日倒也饮宴不断,他这次也得了封赏,弋阳公主却私下托了宋国公,在封赏递上去以后,给容毅在京里的京北大营混了个教官的职司。

  容毅接了封赏原本不太高兴,他一心只想着要照顾重伤休养的妹妹,只拖着不肯进京赴职。但很快接到了容璧也要回京的消息,这下返京就变成了喜事,离开在即,忽然就忙起来了。

  容璧看大哥振奋起来,一边计划着去京里买寓所,又忙着写信给家里,又托人捎信给三哥,不由心里也感到了喜悦。

  伤口收口结疤了,在容璧胸口留下了一个星状的疤痕,颜色仍然很深很狰狞,大夫开了不少祛疤痕的药,容璧并不怎么在意,倒是公主有些遗憾,又赏了她不少雪玉膏。

  药膳铺子仍然由人接收,玉十二郎留了下来,唐有余却决定和她回京,弋阳公主召集了卫队的人一个个问了过去,竟然有八成的人愿意跟着“容二少”回京,容璧知道这是太子这些日子收服的人心,就连自己大哥,也极心服于那一个果决擅战的妹妹,每一说起,就赞不绝口,这让容璧有些心虚,又非常好奇太子在自己身体中,究竟是何等风采,她每每揽镜自照,都觉得无法想像。

  对于跟着回京的侍卫,这原本也就是弋阳公主为太子培养的班底,因此她都由着弋阳公主安排着,自己并不置喙。

  这日她正在院子里命人做鱼汤,小火煎着奶白色的鱼汤咕嘟嘟地冒着泡,这是给公主补养身子的,但这条鱼实在太大了,也不知道王府从哪里运来的几乎和人一般大小的大鱼。选了最好的部位切了鱼脍,又炖了鱼汤,剩下的鱼肉容璧命人切成大块,做,用苞谷粉和盐裹上鲜鱼块腌制发酵,然后一条一条放入缸中腌渍。

  她正盯着王府奴仆们做盐渍酸鱼之时,郭恕己却命人传她过去。她有些意外,但还是去了。

  郭恕己一身青色的家常便袍,身上那些战场带着的戾气都散了不少,他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容璧,说道:“不必担心孤要对你有什么而不利,我知道王妃一直命人跟着你保护你。孤只是听说你要回京了,给你一个正式的回应。”

  “关于你上次与孤说的那些话。”

  容璧:“……”什么话?自己不曾与王爷说过什么,那就是太子了,她拚命回忆册子上那些言简意赅的太子的留言,但这沉默看在郭恕己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味。

  郭恕己对这个惊才艳绝的少女是印象深刻的,他慢慢道:“燕云收复一战,你确实证明了你的价值,关于你之前说与太子结盟的事,我同意。你回京以后,只需要与太子说此事就可以了。”

  容璧:“……”结盟……她终于想起太子却是有在某页上写过“曾劝郭结盟,未果。”

  所以结盟当时没有谈下来,但太子完全没有说过他愿意拿出什么去交换结盟,她谨慎地看向郭恕己:“王爷的意思是……”

  郭恕己微微点头:“我从前以为你是公主的人,但这段时间看来,你应该是太子的人。”

  容璧茫然中,这有区别吗?

  郭恕己看了眼那少女犹如冰湖一般澄澈的眼眸,她面容苍白,尚有荏弱之态,与战场上那沉静冷锐,凛冽无前的姿态判若两人,靖北如今无人敢轻视这个赫赫有名的容二将军。

  他肯定道:“或者说,你是公主为太子苦心孤诣准备的人。”他又道:“如今公主与我不睦,因此和你说也一样。此前孤以为公主、太子与皇帝是一伙的,自然不敢轻信结盟。你既回京,可和太子说,孤同意结盟,孤给他三年时间,三年内,他若能取而代之,成为那皇座之上的人,靖北与朝廷,尚且还能相安无事。”

  郭恕己看了眼容璧,再次明确:“为表诚意,王府妾室我会放归,孤可立女世子,燕云郡主将会是孤的世女。”

  容璧有些惊讶,郭恕己道:“当然,本来靖北也需要喘息和休养生息的时间,但孤有余力,如今是太子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容璧迟疑了一会儿,问道:“王爷是为了补偿公主和小郡主吗?”她隐隐约约觉得公主的神色悲哀,却几乎完全不和靖北王沟通,但却又肯定地认为王爷会因为负疚而对朝廷做出一定程度上的让步。

  郭恕己道:“我只是选择更稳当更有利于靖北的路。”

  容璧垂睫,郭恕己补充了一句:“当然,若能取得公主谅解,自然是更好,但我以为公主需要的是盟友和支持。”他沉声道:“公主一贯清醒,不需要所谓的忏悔和哀求,孤也就不必浪费时间在这儿女情长上。郭某人一生在阴谋诡计中周旋,算计人心,权衡利益,便是我如今与公主说我愿意拱手河山博她一欢,她也不会轻信的。”

  容璧看着郭恕己,心情复杂,只起身做了个揖。郭恕己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透过她看她背后的那一对姐弟。

  容璧退了出来,去和公主转达了郭恕己的话,公主正在替郡主穿袜子,听到也只是淡淡道:“好消息,你可传话给衡之,将来我不在,你们两人要多沟通一些。如今情势靖北王应该可信,但也不能轻信,总之还是得自己想法子立住。”

  容璧道:“我看王爷似是真心结盟。”

  弋阳公主将睡着的女儿慢慢盖好被子,坐在一侧,低头看着女儿无邪的脸:“无非如今我们的利益又暂时一致了。生在天家,父女兄弟夫妻反目的很寻常,昨日尚且是敌人,今日又可为了利益暂且结盟,这也寻常。”

  “没有利益冲突的婚姻,我拥有过,虽然短暂,人生能同行一段,皆为缘分,我也并不觉得如今这一段婚姻,比前一段糟糕。”

  “和你说这些,大概你还理解不了。”

  公主转头看懵懂听着的她,莞尔一笑,仿佛看着自己的妹妹:“你将来长大一些,就能知晓了,阿璧有我撑腰,定无人敢轻忽于你。太子也不能欺负你。”

  容璧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若是今后,这种情况一直改变不了……”如今太子需要自己,因此公主支持自己,爱重自己。但一旦来日他们厌倦了这灵魂随时互换的不安定,那时候利益不再一致,公主真的还会念及自己此刻的情分吗?

  这隐忧其实一直埋藏在她心里,这一年来公主和太子待她诚恳,她也感动,但靖北王和公主那复杂的似恨非恨,当面似乎相爱,转脸似乎又能相杀的复杂关系,这让敏感的她对这些贵人的生活感到了一丝畏惧。

  弋阳公主完全理解了她的未尽之言:“你与太子如今魂体纠缠,你身体受重伤之时,他的身体也同时垂危,这也就证明了你们命魂相连……两人都不可轻蹈险境。如此,你也可以放心一些了吧?我们也不会为了中止这境况,而对你有什么不利。”

  容璧面庞微热,弋阳公主抱着孩子看着她微笑:“我知道,你是被我们吓到了,父子之间充满忌惮,夫妻之间全无信任,你对我们信任不了,也是难免的。只是如今你与太子这般情势,还当多信任他一些才好。他与我不同……能遇到你这般心思纯净之人,也是他的福气。”

  太子会有什么不同吗?她隐隐觉得,太子确实有些不同。不过,她只需要保证她和兄长、家人能够全身而退。过去一年来,她仿佛坐在小船上困在波涛中,进退两难,随波逐流,如今走到今日,已是最好的局面——而这些局面,确实是太子和公主一步步披荆斩棘走出来的,他们获得了靖北王的支持和承诺,哪怕这承诺并不是很可信。

  容璧回到房内,找了手记出来,慢慢记录了今日靖北王的话以及公主的交代。养伤的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互换灵魂,大概是太子也病得厉害的缘故,容璧想起收到的消息,太子也病重垂危,以致于皇帝都对骆皇后猜忌起来。

  日子倏忽而过,很快便到了启程的日子,显然公主也担心夜长梦多,太子再次换过来不同意离开,于是快刀斩乱麻地送了容璧回去,并且安排了宋文松护送,临行前交代道:“回京后你可直接与你的兄长们住一起,宋管家会安排好居所,有什么事情可以求助于定国公府,宋世子已回京,你也认得他的。另外,承恩侯是我母舅,有事也可托付。”她想了想又道:“郑探花……也可托付,不过明面上不必来往太密,不过也不必太担忧,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分寸。”

  容璧听着公主交代,心中竟然想着这些复杂的人事,实在有些难记,若是太子在就好了。这么想着她又有些惭愧,似乎她适合安安静静在院子里种种菜看看书,做点吃的。

  她们回京仍是跟着永兴镖局的镖队出发,带的护卫们也都扮做了镖局的武师,永兴镖局的东家李存义知道这一次是“容二爷”回京,自告奋勇也一同随行。启程后还专程前来隔着车子问候:“听说二爷受伤,如今身体可还好?路途遥远,二爷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回京后有什么能使得上永兴镖局的,也只管说。”

  容璧还是许久之前与他见过一面之缘,之后听说大战之时,永兴镖局也跟着郑家的商队,提供了不少粮草、武器的帮助,想来李存义之后见过的,都是太子了,因此也怕露馅,只掀了帘子与他行了个礼:“身子已大好了,此次返京,一路有劳李公子了。”

  李存义之前在战场上亲眼见过“容四爷”纵马行军,目光冷厉,目无下尘,却偏偏令所有人都恨不得效忠,如今看到“容二爷”病容宛然,唇色浅淡,拥着雪白的狐裘,弱不胜衣,却居然还强撑着病体路途遥远毅然回京,只怕是要夺回自己被夺走的家产,心下越发恨不得以身相代,口中却又讷讷:“不麻烦,四爷但有交代,只管吩咐。”

  容璧微一点头,李存义怕她病中不胜,也不敢多说,便退下了,容毅放了车帘下来和她说道:“这永兴镖局在之前战事中有功,得了王府奖赏,如今在北地生意做得也大了。”他说着又有些惋惜:“我家阿妹立下偌大战功,声名赫赫,偏偏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当将军,多少男儿比不过。不过公主说找机会替你脱籍,到时候必不亏待了你。”

  那都是太子的战功……容璧很是心虚,但仍是岔开话题:“也不知道三哥在京里备考如何了。”

  容毅笑道:“天幸!之前说是皇上五十大寿,可能要开恩科,他原本读书天赋一般,先生就劝他赌一把进京,一旦真的开恩科,就能立刻找同乡出了荐书应考,就算不开恩科,明年也是大比之年,提前一点进京备考总是好的,当时他也想着进京能见到你,便去了。前儿我打听了朝廷的消息,因着燕云十六州收复了,明年大比之年听说是恩正并科,按两科名额录取,这样名额就多了!听说足足要比往年多一百多个名额!若是有机会换个进士出身,咱们家可就有光彩了,到时候咱们再联系上老二,想法子调回京或者脱了军籍……”

  容毅说得热闹,容璧听着也开心,对着京城的生活,油然向往起来。

第67章 出窍

  容璧一行就这么踏上了返京的路途,途中大部分时间容璧都在马车上躺着,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一个雪人一般,吹着怕化了碰着怕碎了,都小心翼翼对待,每日大夫都来看诊,衣食住行分外精心。

  每到一处,容毅便带着几个护卫出去将本地有特色的菜肴带回来,并且买了许多好保存的香料、配菜、腌制品或者干菜、咸菜、腊肉等等,容璧只看着这路途变成了吃吃喝喝拖拖拉拉的旅程,便知道必是公主有了嘱咐,知道她身上有伤,怕她受不住行路之苦,因此一路上并不赶行程,下雨就停两日,刮风又停几日,走一日倒要歇上两天,护卫和镖师们打成一片,每天只研究到哪里了,有什么好吃的。

  这让容璧觉得很放松和自在,没了那种在贵人身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她有时候在车上看着外边风景,手里拿着当地的地方志翻着,吃吃喝喝,有时候竟然还会想起宝函宫里侍弄蔬菜做羹汤的日子,也不知道如今太子在做什么。

  元钧仍然是每日里的清静无为……他百无聊赖地养伤,其中数次寻找那玄之又玄的一刹那的交换身体的契机,但却寻找不到,想来应该是自己灵魂受创太重,如果继续在那具身躯里,就会影响到那具身躯的健康,因此便被排斥出来。

  于是元钧这些日子开始借一些玄之又玄的佛家、道家的经典来研读,甚至还遣人去请国师冲霄道长来,说是有些道家的典籍问题读不懂,想请教请教。

  太子要请国师,自然侍卫们不敢请,但却也不敢瞒着,毕竟如今弋阳公主正是势盛之时,皇上待太子仍然看上去不错。

  于是很快报到了元自虚那里,元自虚却仿佛浑不在意:“去吧,和太子说,太子年纪轻,就开始学这些其实有些不大好,莫要移了性情,浅尝辄止即可。”面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显然心情极好,等来传话的人走后,才笑着对李东福说道:“这是另辟蹊径,想投朕所好了?”显然极为享受亲生儿子不得不压低自尊在自己手下挣扎、百般讨好自己的过程。

  李东福在一旁不敢说话,心里只想到了逗弄爪下猎物的猫,心中悚然,过了一会儿才陪笑道:“奴婢听太子殿下说,是听说前些日子太子垂危之时,是国师施展法会驱邪,他才能苏醒过来,心中感激,想要亲自感谢道长,又兼着请教一些道家的学问,好长些知识。”

  元自虚不以为意道:“恐怕宫里之前是有些不干净,国师办了法会,果然连朕睡得都安稳了些——但他也是一国太子,皇帝奉天承命,任他们什么有道之士,本就该为天子效命,侍奉皇家,若是一味抬高他们,倒让他们恃才傲物,认不清自己地位。”

  李东福心中凛然。

  冲霄道长已被引着进入了宝函宫。宝函宫四处都放着炭炉,因而十分温暖,空气里隐隐有着淡淡的佛手香。

  太子元钧大病初愈,斜斜靠在一张扶手软榻上,神色放松而惬意,杏黄衫子外披着狐裘,左手腕上缠着一长串的一百零八珠菩提玉珠,另外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慢慢拨弄着浅绿色的珠子,沉静舒缓。听内侍报说人来了,太子才微微抬眼看向座下,气度高华,眸光波澜不惊,这是属于上位者常有的高傲的轻慢。

  冲霄一怔,太子被囚禁已久,他原本以为自己将会看到一个病重阴郁,形销骨立的太子,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这样高贵清华的储君。囚禁的太子也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原本觉得自己深得皇帝宠信,在外面一直是趾高气扬的,如今和太子才打了个照面,就不由自主慑于那股隐隐的威压,竟然下意识行了大礼:“贫道拜见太子殿下。”

  元钧微一抬手:“国师请起,今日劳烦国师移驾,是孤有些道家玄术有些不解之处,想要请教国师。”

  冲霄历来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否则也不会被多疑的元自虚信重。他一进来便看元钧手里捏着佛珠,少不得斟酌着说起那什么佛道本一家,儒释道三教合一,这也本就是他擅长的,朝廷大臣们都喜欢这一套:“佛教说三身七识,道教三魂七魄——可知这法理总有共通之处。”

  元钧一直听得十分认真,眼神凝注于冲霄面上,虚心问道:“佛教以为‘形神一体,形为神之质,神为形之用,形灭而神亦随之灭’,神魂将会转世;道教却称元神能够出窍,譬如庄周,元神出窍如羽蝶,翩翩然世间。请问道长,这人之神魂究竟有没有可能出窍?”

  冲霄见这问得古怪,心下暗自想着不知太子究竟这一问的意思,含笑着只说那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的老生常谈的道家理论。

  元钧听了一会儿,并不纠结于那些玄之又玄的清谈理论,只追问:“孤重病之中,同样仿佛清气浮于空中,因着我关心长姐,飘飘荡荡,仿似云朵,与鸿鸟北飞,一路飞往北关,然后看到吾长姐弋阳公主,红裙银甲,身重眉低,正安排守将守城。”

  冲霄笑道:“太子殿下想来思念公主过甚,这才有所梦。”

  元钧却道:“但孤梦中所见,长姐衣着珊瑚红袍,裙角绣着双鸾鸟纹路,靴上镶着珊瑚珠,发髻上插着双凤钗环,腰间垂着长刀,一切都历历在目,此等衣饰,为孤从前从未见过。”

  “又见长姐身边的仆佣侍卫,也都面容清晰,眉目宛然,其中有一昆仑奴,头发卷曲,遍身漆黑,手持红色马鞭,牵着马跟在最后,此昆仑奴吾亦未曾见过,只在书中读过。”

  “长姐亲自登城劳军,鼓舞士气,命人给守城将士赐下饺子,饺子用的是木耳萝卜肉馅。长姐站在城头远眺,孤心中留恋,亦在城头翩然徘徊,此时便看到人们指着我向我惊呼,说是五色祥云飞来,定是天佑,守城必胜。”

  元钧缓缓道来,备细铺叙,冲霄只是微笑:“听闻北疆捷报,公主守城果然大胜,必然是太子殿下精诚所至,感天动地,这才得天地庇佑。”

  元钧不置可否,冲霄看他神色,仿佛不以为然,不由心中怀疑太子是否是想展示他的思姐之情,打动自己,以此请自己说服皇帝放他出去,这可大大不妙。如今自己全靠元自虚才有这般地位,太子明摆着是被皇帝猜忌的,自己万不能让皇帝误会,以为自己有靠向太子之嫌,当明哲保身为妙,于是便轻咳了声:“殿下大病初愈,贫道不敢叨扰太过……”

  元钧看了他一眼,眸光冰冷,冲霄只觉得胸口一凉,仿佛被洞察所有思想,不由一阵心虚,竟未能告辞。元钧却道:“孤是想知道,道长是否能够练出让元神出窍,脱胎换骨,身外有身的丹药?孤看那志怪小说有道人,可制符,握着其符,仙界十洲三岛,均可以梦游。”

  冲霄一阵卡壳,说能吧,真让他炼丹怎么炼得出来?不能吧,那皇帝那边必定有人监视着太子的一言一行,与自己的会面,到时候自己从前吹的那些牛又如何圆呢。他们这类江湖骗子,原本说话就爱模棱两可,给自己留余地以便随时找补,因此连忙又扯了佛教八识无有实相等等一堆玄之又玄的道理,只不肯正面回答太子的问题。

  元钧似笑非笑,却道:“只是,孤细细回忆起来,似乎正是父皇赐了我道长所制的红丸,服下后,才时常在梦中似有飘然之感。这一次时间特别长,因孤心系长姐战况,担忧城陷,迟迟眷留,不愿归来。却又是在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听到乐声从天边而来,琳琅振响,十方肃清,玉宇澄明,于是孤飘飘然头晕目眩间,才仿佛回到了身子内。清醒过来时,身体疲弱非常,大伤元气。”

  “后来才听宫人太医们说,本来孤无缘无故昏迷数日,已垂危,却又是道长带着高徒在宫里施展法术,做了道场,孤这才清醒过来。孤后来问了宫人,道长道场之时奏的,正是《澄清韵》。”

  冲霄抬眼震惊看向元钧,冷汗湿了重衣,元钧面上含笑,仿佛十分亲切看着冲霄:“孤这条命,看来是国师所救,正该好好谢谢道长才是,只是孤如今病弱,只能赏些身外之物,以酬国师救命之恩,还望国师不要推辞。孤如今,也只有这些身外之物了。”

  冲霄头晕目眩,忽然深深跪拜下去,元钧垂睫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还望国师早日炼出金丹,修成正果。若是有什么修炼之法,可灵魂出窍,又不伤身体元神的,也请国师不吝赐教。”

  任冲霄平日如何机变,此刻也不知自己是胡乱应了什么,又是如何站起来离开宝函宫的,太子身边的内侍捧着满满的金玉法器赐给他,跟随的道童们不知好歹,捧着那匣子,兴高采烈地跟着冲霄道人出了宝函宫。

  冲霄口中发苦,回了自己道观内,就有道童来报:“师父,不知为何,宫里禁卫派了一队兵士过来围了道观,带队的将军说奉皇命保护国师的。”

  冲霄道长眼前一黑,心腹大徒弟洞玄看他脸色不好,上来道:“可是太子今日为难师父了?我看太子殿下赏赐甚重。”

  冲霄道长喃喃道:“不曾……他说要酬我救命之恩,但老道看来,他这是要勾我的命的勾魂使者啊,这次吾命衰矣。”骗了大半辈子,这次是要翻船,冲霄面如土色。

  洞玄道:“师父上次办的法会不是连陛下都很满意?太子醒了过来,师父法力高深,皇上和皇后、各宫宫妃都有赏赐,太子如今醒了,赏您也是意料之事。”

  冲霄道:“你懂什么,太子说是吃了皇上赏的我们炼的红丸,昏迷中仿佛灵魂出窍,飘飘荡荡到了公主身边,又是听了我办的法会的乐声,才返魂归来。”

  洞玄一喜:“那岂不更证明了师父的道法高深?”

  冲霄看了他一眼:“皇上若是相信了太子说的话,也要和我们要这红丸,你去哪里炼出来?我们日日炼那红丸,配方都不知改了多少,焉知是哪一炉的红丸有用?那么多试药的道童都没有这效果,便是皇上也不曾吃出这效果,如何偏偏是太子吃了能够魂灵出窍?你若是皇上,会怎么想?皇上多疑,只以为为师是欺瞒君上,留有一手,又或者是不是想要扶持太子,到时候这欺君之罪盖下来,多少财物,都无命享了!”

  洞玄一怔:“这魂灵之时,玄之又玄,也不能就说太子殿下说的一定是真……师父再细细辩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