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春溪
苏黛讶异:“我好怕啊,你们谢家是皇室吗?还不许有人对你们不敬?”她轻嗤,表情在下一秒冷了下来,轻描淡写地挥手,站在她面前的白宿蓦地倒飞出去,摔出门口,发出嘭的巨响。
她拍了拍手,“大清早亡了,清醒一点。”
她最烦有人在她面前摆架子。
谢华年倏地起身,“你敢动她?”
苏黛手轻轻一抬。
谢华年立即作防御状。
“嗤。”
苏黛拂了下衣袖,看向谢华年的眼神嘲讽。
谢华年咬牙,窘得面红耳赤。
他几乎想跟苏黛拼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谢元久制止了。
“退下。”
谢华年抿唇,冷冷扫了一眼苏黛,转身去看白宿怎么样了。
谢元久问:“苏小姐,你这是确定要与我们谢家作对了?”
苏黛反问:“谢先生是确定要跟我作对了?”
谢元久眼皮跳了跳,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他清瘦高挑,眼神锐利。
站起来时气势惊人,眯眼盯着苏黛。
苏黛轻啧。
“这就打算走了吗?走之前麻烦把沙发的钱赔一下,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有洁癖,谅解一下。”
谢元久笑了,眼神阴鸷,“黄毛丫头,牙尖嘴利。”
他抬手。
门外众多弟子蓄势待发,只要谢元久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马对苏黛出手。
“住手。”
谢元久猛地转身,发现不知何时,谢君屹竟赶了过来。
他是一个人来的,穿着单薄的长衫,面色苍白,像个病入膏肓,随时可能会离世的绝症患者。
“君屹,你来做什么?”谢元久蹙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白宿一见到谢君屹,立即以为他是来给自己找场子的,委屈道:“师父,那个女人她——”
话没说完,就被谢君屹轻飘飘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吓得忘了词。
只会讷讷道:“师父……”
谢君屹自然注意到了她衣服上的灰尘,以及手臂上的擦伤,此前想必已经与这别墅的主人发生过摩擦了。
而且,还输了。
谢君屹语气冷淡,“你今年多大?”
白宿低头,乖乖道:“回师父,我今年二十五岁了。”
“原来你是二十五岁,不是十五岁。既如此,就不要总是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作态,打不过,是你技不如人,不必与我说。”
白宿猛地抬头,不可置信。
眼底满是委屈,很快涌上泪意。
谢华年见状心疼坏了,“小叔,师妹就是这个性子,难道这不是您宠出来的吗?而且是那个女人先动手在先,您干嘛怪白宿啊?”
谢君屹:“你若心疼,大可替她出头,不必扯上我。”
宠?
谢君屹眼里闪过片刻迷茫,如果要什么给什么就算宠的话,那应该算是。
可是,谢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资源了啊。
苏黛觉得这个谢家小叔很有意思。
她懒懒靠着桌子,掀起眼帘,“我这里是公园么?你们这些人想进就进?”
谢君屹闻声看向苏黛。
其实上次在玄门的宴会上,他也曾远远见过这人一面。
自然也知道,那个小侄子有多在乎她。
他颔首,道:“抱歉苏小姐,是我家人唐突了,今日给您造成的损失,我会让他们加倍赔偿。”
苏黛轻啧,“原来你们谢家还是有能听得懂人话的啊?”
嘴够毒的。
谢君屹失笑,“苏小姐见谅。”
苏黛摆手,“钱留下,你们可以走了。至于阿月,等他醒来,你们大可以问他要不要回去,若他愿意,我绝不阻拦。但是——”她面上带笑,却不达眼底,“若你们谁敢强迫他,我绝不放过。”
第946章 我养大了反派崽崽68
谢君屹赞同,“苏小姐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向谢元久,情绪淡了下去,如同在对陌生人说话,“大哥,回去吧。”
谢元久知道今天有谢君屹在,是别想带走江尘月了。
他没再看苏黛,抬步向门口走去,冷冷道:“苏小姐最好想清楚是否要一直扣着他不让他回去,只有回谢家,他才能活着!”
“在我身边,他依旧可以活着。不仅会活着,还会长命百岁,享尽荣华富贵。”
苏黛漠然看着他们鱼贯离开,“慢走,不送。”
唯有走在最后的谢君屹,在听到长命百岁这四个字时,忍不住回头,看了苏黛一眼。
以至于在往后的许多年里,他每每想起这人,脑海中浮现的,便是这幅画面。
阴天光线黯淡,那穿着一件长旗袍的女人双手抱臂懒洋洋地望过来,漆黑双眸多情而又无情,却在说到长命百岁时,唇角勾起温柔的浅笑。
整个天地间,她是唯一的亮色。
如最惊艳的水墨画,一眼,便足够刻骨铭心。
-
之后谢家果然采取了行动。
几乎每天都会有人上门送礼物,请江尘月回去。
苏黛没瞒着江尘月,但江尘月对谢家深恶痛绝,这辈子都不想跟谢家有任何关系。
只不过,就像谢元久那天说的那样,江尘月的身体一天天的虚弱下去。
冯子轩也来看过,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明白怎么就这样了呢?
“大师?阿月是不是病了?不然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国内医院治不好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国外!”
阿月还那么年轻,如今躺在床里,精气在以骇人的速度快速流逝,呼吸轻到细不可察,像一只随时会枯萎的蝶。
“不用去医院,我没关系。”
少年从被子里伸出手,紧紧握住苏黛的手腕。
他的腕骨伶仃,凸起的骨节令人触目惊心。
苏黛反握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话是对冯子轩说的:“没事,只是看着吓人,他很快就会好的。”
冯子轩一向信奉苏黛的话,闻言立即松了一口气。
笑道:“那就太好了,阿月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不然大师又要给你喝那种黑乎乎,苦不拉几的中药了。”
江尘月莞尔,他专注地望着苏黛,眼底是一片明净。
“一点都不苦,是甜的。”
冯子轩搓搓胳膊,表示论对大师的忠心程度,他冯子轩自愧不如。
实际上,药是真的不苦啊。
师父嘴硬心软,每次都在药里加了特别的药草,让熬出来的中药入口却是甘甜的味道。
“好吧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啦。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我改日再来看你!”
最近没事,苏黛说给他放个假,冯子轩就打算跟父母一起出去旅个游,好好放松一下。
卧室里重新陷入安静,不过氛围倒也没那么沉重。
或许是做他们这一行的,早就看透了生死。
江尘月微微侧身蜷缩着,将苏黛的手抵在额头。
卷曲的眼睫扫过苏黛的手臂,带来轻微的痒意。
“师父,我死后,你应该不会再收别的徒弟了吧?”江尘月问。
苏黛靠在床头,懒懒地回,“有你一个就够操心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养第二个,我又不是受虐狂。”
江尘月就低低地笑,说好,“反正能死在师父怀里也是好的,要回去当个被利用的机器,那我宁愿死。”
男人没说什么,他此刻的想法,竟与江尘月一致。
或许从许多年前,他就厌恶透了这个世界,内心渴望着就此长眠。
只是没想到重来一世,那些幼时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竟全部在他猝不及防中,撞入了他的怀里。
心里头那块已经腐烂化脓的地方,好像也在悄悄愈合,长出了新的肉芽。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上有诅咒,那是谢家用来控制他的武器。
每一代都有一个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