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 第31章

作者:暑气难消 标签: 婚恋 轻松 穿越重生

  傅瑜待在一处假山的后面, 他伸手拂去面颊上被风吹起来的碎发, 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去探, 只见一片深绿的湖水因着暮春的风乍起波纹,波光粼粼的凉亭旁,一位身着月白裙的娘子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以手抵额, 微微歪着头,似在小作休憩。

  卫国公府的郑老太君寿宴, 无亲无故的斐凝为何在这里?傅瑜心中又惊又喜, 他伸手抹了把脸, 眨了眨眼睛,却见凉亭中纱幔轻舞,浅蓝色的窈窕身姿仍旧待在那里, 衣袖微拂,并没有消失不见。凉亭中不是只有斐凝一人, 不过他一眼见到的却是她。除却坐着的斐凝,还有一个个高的穿着杏仁色服装的侍女,看那身形,像是斐凝身边的白芷。

  根据几次接触来看,显然斐凝身边的三个侍女中属白芷最为成熟稳重,有她在, 斐凝在这样勋贵世家子弟横行的寿宴中会轻松一点, 傅瑜不禁轻轻松了口气, 他又想起方才听了一耳朵的女眷那边提前散场的八卦,心下微叹,只道有女主在的地方必然就有前仆后继的炮灰上去作死,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炮灰是哪位世家的娘子了。

  想起前院还在拼酒的几位好友,傅瑜伸手按了按额头,他看着凉亭中若隐若现的斐凝,心下微痒,寻思一番,便抬腿走了过去。

  白芷被他的脚步声惊动,看着傅瑜的表情又惊又疑,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傅瑜行了个礼,却是开口要唤醒斐凝,傅瑜脸伸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又摇了摇头,他走过去,撩起衣袍的摆,坐在了斐凝对面的一张圆凳上。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去看那人。

  白皙细腻的肌肤近在咫尺,鬓发微挽,斜斜的插着一只金步摇,双眼微阖,长长的睫毛似一派细密的小扇,身上浅蓝色的衣衫更显得整个人如珠似玉,恍然若月宫仙子。傅瑜小心翼翼地将双肘放在桌上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人,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淡的香味,他一向紧绷的神经在这里竟然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许多。

  猛然间,两排小扇子颤了颤,傅瑜一惊,连忙收起手肘,扭过身去看深绿湖水中含苞待放的芙蕖,一双黑亮的眸子却是悄悄地移到右边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斐凝双眸缓缓睁开,她骤然看见对面竟然坐着一个人身形不由得一僵,细看之下居然是傅瑜,不由得一惊,却是起身要向他行礼,傅瑜忙拦住了她,道:“不用了,你、你坐着吧……”

  傅瑜说完这句话却是又哑了言,他张张嘴,想起自己这几天跪拜祠堂的时候想起斐凝总有一肚子的话要与她说,结果在真正面对她的时候却一字一句也说不出了。

  傅瑜没开口说话,斐凝浅淡的对他行了一个礼,又淡淡的看了一旁站立着的白芷一眼,却叫白芷面色一白,头越发的低了。

  傅瑜没看见主仆二人的互动,只是看着斐凝站着,便道:“你站着干什么,坐吧。”顿了下,又细声道:“你何必与我这般礼待?”

  斐凝微微低头,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傅瑜一瞥,却是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身躯也侧对着她。斐凝迟疑着,傅瑜又道:“前几日我叫元志送到斐府上的桃花,你可收到了?”

  斐凝闻言,浅淡的脸上浮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她道:“收到了,多谢傅小公爷。”

  傅瑜皱皱眉,心下的失落丝毫没有掩饰,他道:“这么称呼我未免过于生分了,你不妨和我那些朋友们一样,叫我二郎就可以了。”

  斐凝没有说话,傅瑜没话找话,又问:“你就不好奇这四月的天,我是从哪里折来的桃枝么?”

  “永安城内和大慈恩寺中桃花已落,唯有北城道观隐于山林,少现于人,”斐凝轻声道,“更何况太后如今久居观中,二郎君想来是去拜访了。”

  傅瑜笑笑,眸中脸上浮现赞许之意,他站起身,走到凉亭旁凭栏而望,身后魏紫的衣袍在风中微摆,他似想起了什么,回身问她:“你喜欢什么?”

  斐凝面上一怔,却忽而又转身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傅瑜接着道:“我知道你喜欢吃绿豆糕,爱穿浅色衣裙,永安城的小娘子多喜欢高鬟繁髻,发上插满了珠花,你却喜欢简单的随云髻,头上要么一只金步摇,要么一只玉钗,你也不喜欢在脸上多涂脂抹粉。”虽不在脸上化妆,却更显得皮肤白皙细腻,愈发如清水芙蓉般天然去雕饰。

  斐凝轻声道:“二郎君倒是观察的仔细。”

  傅瑜随口道:“其实也不仔细,我不过是偶然观之,后知后觉的才发现我把你的一些喜好已经记在心里了,我今天还发现你不喜欢饮酒,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

  他似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道:“也是了,人多是非多,你远离人群,清净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说着,也不等斐凝的回答,自顾地说道:“我这人是个俗人,爱好饮酒,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尝试一些新的菜肴,好穿华服锦袍,不爱舞文弄墨只喜欢赛马拉弓,喜欢看些坊市间流传的话本子,不喜欢读那些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喜欢三五好友一起玩乐,不乐意和那些长辈们你来我往。总的来说……就是个十足十的勋贵子弟,最喜好荣华富贵。”斐凝一愣,却是勾唇笑了笑,她笑起来宛若兰花盛开,说不出的清丽,她道:“时下郎君多爱标榜自己不慕虚荣,即便心内烦闷也不会口出狂言的说自己不爱读书,怎的二郎君这般说?”

  傅瑜耸耸肩,他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反正我自己就是这么个模样。说到正人君子,我勉强算得上一个‘正人’,却远远达不到君子的范畴,即便如此,我自认自己也不是个小人。更何况我也不是个爱惜羽毛的人,永安城内或许有很多汲汲经营自己的名声的勋贵子弟和世家郎君,但我不是。”

  确实,凭他永安三霸王之一的纨绔名声,就算他想自欺欺人的说自己有个好名声,他良心上也过不去。

  “我知道我这人在永安城内名气大的很,”傅瑜笑着道,看着斐凝眸中似有光,“可我宁愿自己在你面前说我这人的脾性.爱好,也不愿意他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让你先入为主的觉得我这人实乃章金宝那样的人。”

  斐凝道:“可无奈二郎君声名太盛,我已经先入为主了。”

  傅瑜一愣,显然没想到斐凝还有这般说话的时候,他看着面色平淡嘴角含笑的斐凝,突地笑了,他笑得很是舒畅,笑得胸腔里似乎都要开出花来,却是笑道:“既是先入为主,我也自信能够扭转你对我的看法。”

  更何况,斐凝能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表明傅瑜的一些行为已经让她对他改观了。

  二人正谈论着,一旁的白芷站在亭外,低头,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傅瑜走到亭边,伸手扶住了白玉栏杆,触手微凉,他举目远望,只见东边的一片竹林里突然隐隐的现出一抹紫色,傅瑜一惊,却是回身对着斐凝道:“有人过来了。”

  他说着,却是快步走到斐凝身侧,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她的小臂,两人就往亭外走去,白芷一惊,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却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两人的背影。略行了两步,行到方才傅瑜待着的假山巨石后面,才见到那抹紫色越来越近,傅瑜才发现那人竟然是杨清。

  乾容王的小儿子杨清。今日怎么会有宗室子弟来此?傅瑜更奇怪了,他回想着脑海里关于大世家的联姻关系,却怎么也没找到乾容王和卫国公府的关系。

  猛地,傅瑜想起那日马场上杨清对卢庭萱的特别,他猛吸一口气,鼻尖却萦绕着一股疏淡的幽香,他一愣,右掌微热的触感传来,傅瑜一惊,才恍然方才情急之下他是一直拉着斐凝的小臂到此的,这般想着,傅瑜有些恍惚的侧身,却见着个高的白芷正一脸幽幽的望着自己,那眼神似要把他全身上下都审视一遍似的。

  傅瑜一惊,右手已是慢慢的松开了,微热的触感离开,傅瑜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盯着斐凝发髻上的金步摇看了一瞬,却是不敢再看她的脸色,只侧身看着假山之外的杨清。

  假山巨石之后本有一个很大的空位,但此时躲了三个人,便显得有些狭窄了。感受到身畔那人的存在,傅瑜心跳如鼓,耳尖已是慢慢的有些发红了,这是他头一次在一个女孩子的身边这般紧张。眼睛虽是紧盯着外边,但他全身上下的感受,他的耳朵,他的精神力,他的心神,似乎都被近在咫尺的这个月白身影抓住了,片刻也离不得她。

  傅瑜懊恼地想,完了完了,他许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女孩了,不仅如此,还因着她对自己逐渐好转的态度而愈陷愈深。

  “娘子,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为何要躲起来?”一个细小的声音突兀地在这狭窄的空间响起。

  斐凝面色不变,只是目光浅淡的看着傅瑜,看得他愈发窘迫,面色发红。

  傅瑜也搞不懂自己刚才为什么手贱的要拉着斐凝躲起来。此时虽经白芷提醒发现自己方才的做法实在是有些愚蠢,但他也不肯承认自己的愚笨。

  大魏风气开放,未婚男女婚前见面算不得什么,再说他们也远远算不上私会,不过是在别人家的宴会上偶然遇见然后在空旷的地方有奴仆在场的情况下说几句话罢了,可这样正大光明的见面的场景,却硬生生地被傅瑜方才的举动弄成了宛若月下私会一般的旖旎场景。

  虽然傅瑜没说什么,但他此时却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一股隐隐的兴奋感,他无语望天,暗想终于知道为什么古往今来总有人孜孜不倦的投身于“私情”这么个活动了,这“偷.情”一般的快感实在令傅瑜心生暗恼,一想到和自己躲在这里的是斐凝,他心下更是懊恼不已,却是觉得自己方才所思所想实在污.秽,真算得上是玷污了佳人。

  他举目望向外面,却见的杨清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向了这边。他神色怔怔,面色惨淡,从竹林路过凉亭,走到假山前的一丛灌木前,却是全然不看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身形摇晃,倒像是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一般了。

  傅瑜暗想,这小子不会是失恋了吧……

  这处假山实在是个幽静之所,杨清行到此处,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苦痛,竟是拂袖掩住了面容,低声抽泣起来。

  傅瑜一愣,有些愕然的低头看了一眼斐凝,却见她面上也露出一抹惊愕之意,不由得笑了,他暗想,原来这世上还有让斐凝觉得惊奇的事情,但随即,斐凝面上的惊愕之意消弭无形,她又恢复了以往荣宠不惊的模样。

  杨清就在假山前的灌木里低声抽泣,傅瑜三人躲在这里倒有些尴尬了,他们进不得退不得,唯有静静地躲在原地。杨清不过是略微抽泣了两声,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却是用帕子细细的擦去泪痕,看着面前郁郁葱葱的灌木,而后使劲的伸出脚踹了几下。

  叶子摩.擦声响起,傅瑜看着杨清这般幼稚的行为,不禁按了按额头。其实杨清不过也才十六七岁,又因是乾容王的嫡幼子,也算是府中娇惯着长大的,有这般幼稚的行径,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杨清气性耍够了,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又小声道:“哼,小小的卢家娘子也敢这般拒绝我,且等我……”后面的声音却是越说越小了,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紧接着,两个身影从西侧的一条长廊行来,杨清一惊,想起自己如今这般面容,倒是不敢出去见人,索性蹲在了灌木丛后面。

  走过来的一行人面容身形逐渐明了,其中一个穿着身玫瑰红的容色艳丽的娘子,不是卢庭萱是谁,另两个虽面生,但看穿着打扮,也是世家贵女无疑。

  傅瑜伸手按了按额角,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背后恐怕也有一双眼睛正定定地盯着自己和斐凝的一举一动。

第54章 看戏

  根据傅瑜前世看网文的经验,但凡女主重生文, 必然有在一旁阻拦女主行事的女配们, 而这两个跟着卢庭萱走到凉亭中的贵女, 脚步匆匆,面容有些张皇紧张,显然就是女配了。

  傅瑜遥遥的望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对这样小女儿之间的恩恩怨怨实在没什么兴趣,却也私心里希望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三个人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些——这样杨清就不会随意出去,他和斐凝也就能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了。

  傅瑜承认, 这样的想法的确非君子所为, 而且背后白芷狐疑深思的目光实在让他不舒服极了, 但一臂之遥的地方就站着斐凝,这让他觉得,哪怕窝在这么个小小的假山后面遭受蚊虫叮咬, 也心喜的很。

  然而天不遂人愿,变故很快就发生了, 在傅瑜还在盯着斐凝发上的金步摇的时候,一声惊呼在远处响起,随后就是一阵布帛拂过灌木的声响,不过瞬间,杨清就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直直地冲着发出惊呼声的卢庭萱那方而去。

  傅瑜也是一惊, 连忙探头去看, 却见一片紫色已是随风奔到了湖畔, 没有片刻的迟疑,竟是直直地跳了下去,一阵“噗通”声响,溅起一片水花。

  风拂过湖畔,杨柳的枝条随风舞动,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湖畔,不过片刻间,就已是空空荡荡的了,只余声声忽远忽近的求救声从湖畔传来,入了傅瑜的耳。

  想起方才那边站着的几人,傅瑜正要抬腿出去救人,却是不经意间转过了头,正见斐凝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意。

  这抹深意,这般陌生却又令人沉迷的目光,让他生生地止住了脚步,而此时,一声声求救声从不远处的岸边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和仆人婢女们的呼声从一侧的小园中传来,随即一大片人从小园中出来。

  他们来的这般凑巧,来的这般急速,倒像是事先计划好了一般似的。傅瑜屏息,收回了腿,慢慢地将手并在了身后。

  他觉得自己傻透了。

  宛若疾风过草地,不过片刻间,湖畔呼啦啦的已是来了十几人,这十几号人挤满了湖畔,又是一片落水声,跳下去几人,也就是这时,傅瑜瞧着没人注视自己这方的情况,却是对着斐凝点点头,而后看着斐凝带着白芷慢慢地走了出去。

  斐凝慢慢走过吊着绿色爬山虎的圆拱门,侧过身子,又用手轻抚了扶方才在假山旁微乱的发髻,装作从一侧的小园奔过来的,而后快步向前走去。

  转角处,傅瑜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看见她似乎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只是匆匆而不经意的一眼,她眸光中似闪着星辰,让傅瑜心底生出万朵花儿来,娇嫩而又芬芳,让他心痒难耐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欢呼雀跃,而这短暂的情绪甚至还来不及让傅瑜做出什么,白芷接下来冷冷的一瞥即让傅瑜的心凉了大半。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竟然惹得向来稳重的白芷这般看他。

  傅瑜仰头望着深湛的天,瓦蓝瓦蓝的天,一如初见时的模样。他突然就不想出去了,恁外间卢庭萱手段如何,恁外面几大世家间又是怎样的风起云涌,他都知晓,斐凝绝非他起先以为的那般不通人情世故,相反,这永安城内的“女儿间”的事故,她想来是通透得很,不过是知而不做,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

  可她不知道,在这么一个女主重生的世界中,哪怕再是钟灵毓秀的通透人,也会被卷入纷纷扰扰,更何况,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虞非晏,恰好就是卢庭萱此世的良人。

  思及此,傅瑜不由得也有些忧虑,但随即,他唇角弯弯,眉眼间显出一抹柔色:哪怕前方再是如何的凶险,即便是龙潭虎穴,有他在一旁和她共进退,这“白月光”一般的人物,又如何会变成衣襟上的一抹饭黏子。

  待得外间纷扰声渐消,傅瑜方才松了口气慢慢地走了出去,他行至湖畔,却见本来干干净净的鹅卵小路上浸湿了一大片,飘荡着初荷的塘间已是乱了一大片,显得极其狼狈的样子,他不禁摇了摇头,而后向前院走去。

  不过刚走过一片雕花长廊,甫听得外院人声鼎沸,又见的一声灰衣短装的元志正站在廊下和人说着什么,见了他,脸上立时露出喜色,却是即刻又变了脸色,他皱着眉头,脸色极其古怪,那目光倒像是以前听闻傅瑜调.戏明镜湖上的秦掌柜他闺女时的表情一般无二。

  元志快步向他走来,傅瑜心下一阵惊奇,正要问及元志,却瞥见右眼角突然横冲出一个暗红色的瘦削身影,一瞧,却是卫国公府上的大管事。

  他躬身对傅瑜行了礼,却是恭恭敬敬地道:“二郎君,我家老太君有请。”

  元志听得这话,看向傅瑜的目光愈发惊悚。

  郑老太君是郑四海的祖母,傅瑜幼时也跟着他唤这位老人为“大母”,他素来对她不陌生,故而老管家来请傅瑜他本来是没什么感受的,只道是老人家喜欢晚辈们的拥簇,然而元志望向他的惊悚的目光却让傅瑜浑身汗毛直竖——难道他当真又做了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丑事?虽然无奈,但郑老太君毕竟是长辈,傅瑜还是跟着老管家去了,况且两人半路上又遇见了面色不虞的郑九郎,经他的提醒,傅瑜才松了一口气,知晓了郑老太君遣人来请他却一非他对卢庭萱的落水见而不救,二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什么“调.戏失礼”之事,却是为了他和郑九郎无意间在西园瞥见的那郑家六娘子的丫鬟之事。

  傅瑜扶额,只觉得今日这老太君的寿宴上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待他和郑九郎又入了偏厅,就立时有郑老太君身边的老人恭敬地将他和郑九郎请入堂内,堂内陈设颇为典雅,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淡淡的安神香,只是光线略暗,堂中影影绰绰的跪了一地的丫鬟,个个低头不语,瑟瑟发抖。

  静坐高堂之上的仅一身穿暗红色服饰的老妪,她隐有怒意的面容在看见傅瑜和郑九郎的时候转为老人特有的慈祥和蔼。傅瑜和郑九郎向郑老太君行了晚辈礼,她方才慢慢地开口,却是让两人辨认一下方才在西园碰见的婢女究竟是这跪着的众人中的哪一个。

  郑九郎是个急性子,当即就问:“大母,可是那奴婢做了什么,竟然要我和二郎都过来辨认!”

  郑老太君皱眉,避而不谈,傅瑜连忙私下里拉了拉郑九郎的袖子,而后微微摆头。事关卫国公府内宅阴私,傅瑜虽然与郑四海私交匪浅,却终究是个外人,自然是不好在这里听的。郑九郎脸色一白,却也是低头不语。

  傅瑜记性和眼神一向不错,很快就将那婢女找了出来,那样貌很是清秀的鹅脸婢女面色一白,却是立时扑在地上求情,嘴中大呼:“老太君饶命,表娘子她——”

  “堵住她的嘴!”郑老太君一声冷喝,立刻有候在一旁的老嬷嬷上前来用手帕堵住了鹅蛋脸婢女未尽的话语。郑老太君的目光又移向傅瑜,微凛的眉宇间显出一抹深意,她道:“今日本是寿宴的喜事,没想到一些府中的腌臜事污了二郎君的眼了,幸而老身这几日得了几样白净的白瓷,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的,二郎君若是不嫌弃,不妨拿去赏玩赏玩。”

  傅瑜忙道:“大母说笑了,大母的白瓷定然是好的。”却是知晓郑老太君这是想要用几尊白瓷来向傅瑜赔罪,也有要堵住他的口的意思在里面,傅瑜也就顺着梯子下,只当做自己今日什么也没瞧见就罢了。

  傅瑜点头,而后带着尚还懵懂的郑九郎出了那光线昏暗的小堂,跟着候在外室的大管事行到前院去了。不过甫到前院,就见着金圆元志两人正候在一旁,元志仍旧那么一副天地不畏的模样,倒是金圆一向温和的面孔有些凝重。

  今日目睹诸多事宜,甚至自己还略有牵涉,傅瑜心下早已厌烦不止,又听得金圆禀告说斐凝早已安全回府,遂摆摆手,带着二人离了卫国公府。直至他离府,也不见一向与他交好的郑四海出来送客,倒是王犬韬移动着胖乎乎的身躯,凑上前来与傅瑜说了会儿话。

  他早上离府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元志是恭恭敬敬的捧着礼盒的,及至他傍晚回府,身后跟着的金圆和元志却是两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回来了,管家刘荣打开一瞧,却见是四个白净嫩滑的白瓷,看着色泽和曲线,端的是上品,故而他笑道:“二郎君早上离府只带了一尊玉制的寿龟和和田玉的蟠桃,回来时却得了名震天下的汝窑白瓷,这一散一得,可是二郎君今日有什么喜事?”

  傅瑜面容一凛,却是冷哼一声,轻笑道:“喜事?哼,我看倒不太像是。先且不说午宴后就没见到四海的影子,别的七七八八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只叫我开了好大的眼界!”

  他这般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刘荣知晓他的性子,故而也不再问,只是叫人小心翼翼地将白瓷拿去库房放着,傅瑜遂自回东苑,竟连回正院见傅骁的心情也无了。

  他行了一段距离,伸手拂过面前挡路的拂柳,又回身看着身后的刘荣金圆等人,唤了金圆上来,边走边问他:“你今天在卫国公府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怎的方才脸色那般难看。”

  金圆沉默地跟在傅瑜身后,见他神色凝重方才细声道:“郎君看的仔细,我的确是打听到了一些事……不过却是卫国公府上的内宅之事。”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表情,似无奈似轻笑又似苦恼,却是直言对着傅瑜道:“其中一件想来在今日之后在永安也算不得什么隐蔽之事了,今日郑老太君寿宴,听闻女眷那边竟然有乾容王妃亲自来拜,不过却是来提亲的。”

  傅瑜眼帘微动,又听得金圆道:“乾容王妃亲自到卫国公府来为乾容王的小郎君杨清郎君提亲,却不是提的郑家的娘子,而是卢家的五娘子,不过听闻卢五娘子亲拒此事,惹得卢夫人很是不快。”

  难怪杨清会独自在偏僻之处抹眼泪,傅瑜嘴角微微抽搐,只道:“杨清年纪还小,卢五娘子不适合他,等他以后长大了,会知道还会有别的好人家的娘子等着他的……至于这卢五娘子么……”当然是会循着原书的内容,最后和虞非晏成为了一对了,虽然傅瑜看着两人目前这对面应不识的模样,很难相信日后两人会鹣鲽情深。

  “听你的意思,你还打听到了别的?”傅瑜轻声问。

  金圆眼珠子一转,却是扭头看了看四周,方才凑上前来,在傅瑜耳畔轻声道:“听闻郑大郎君醉酒进错房间,竟然入了女眷的厢房歇息,险些误了大事!幸而身边小厮清醒,这才没出什么丑闻,不过我又听说卫国公和郑老太君、甚至卢夫人等人都对此事看得十分严重,但看那抄家严查的架势,倒像是其中另有隐情。”

  “四海兄不是和卢三娘子有婚事了么?”傅瑜轻声呢喃,看着金圆点头,突地心头光一闪,他又问:“你可知道他进的是哪位娘子的厢房?”

  金圆小声道:“听闻也是卫国公府的表亲的厢房,不过却并非卢家娘子的厢房,倒像是……是胡家娘子,也就是卫国公夫人娘家侄女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