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25章

作者:惊梦时 标签: 前世今生 重生 穿越重生

  最后一朵花也在她的目光中死去了,然而,死魔却还是呆呆地看着。

  黑沉沉的眼眸如同深渊,目之所及之处,唯有破灭的风景。

  阴魔轻轻地笑了,忽然抬手,用红绡扇敲了敲烦恼魔的手腕。

  “对了,你不给她吗?”

  她笑着说。

  “明明都准备好了,不给她也太可惜了,不是吗?”

  “确实如此。”

  烦恼魔微微颔首,从芥子中取出了一样东西,唤了一声死魔。

  “过来。”

  死魔的目光缓缓转了过来,黑得近乎空洞的大眼睛里,没有映出他们任何一人的面庞。

  烦恼魔张开手,手中是一盆雪一样白的兰花。

  死魔的目光落在那白花之上。

  兰花纤细的茎叶微微颤了颤,似乎经受了一阵无形的骤雨。然而,那花朵却并未凋零,反而有一个青涩的花骨朵,在她的目光中含羞带怯地绽放了。

  或许是白花映入眼瞳所带来的错觉,死魔的眼睛仿佛也微微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烦恼魔微笑着,将兰花放在她惨白的手掌之中。

  “她的名字是‘独占春’。”他同她说,如同寻常人家的老祖父在教导自己疼爱的孙女,“我在盆中布下了回春诀的术式,只要你好生照管她,她便永远也不会凋谢。”

  说罢,他还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死魔的头,语气放得和缓而又郑重。

  “万物有灵,草木国土悉皆成佛,你既然得了她,便不可损伤,亦要珍惜,你可能做到?”

  死魔将花抱在怀中,轻轻碰了碰它的细叶,也不知大悲和尚究竟在其中布下了何等术式,就算她这样触碰,这盆独占春也没有要枯萎的意思,依旧顽强地盛放着,花蕊处的那一瓣白上,还微微带着少女似的红晕。星星点点,衬得死魔惨白的手指,也似乎多了几分生气。

  她素来是不爱说话的,抱着这一盆独占春也不言语,孩子一样全情沉入进去,待大悲和尚又拍了拍她的头,才不大高兴地拨开了他的手,胡乱点了点头。

  只是花还被她抱在怀里,小孩子充满独占欲的姿势,用双臂紧紧地环着,就算大悲和尚也碰不得一下。

  烦恼魔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面上却还是笑着的,见死魔转身要朝外走,他便也从善如流地让开了身,看着那道漆黑的影子骤然冲上天际,消失在浓墨一般的阴云之中。

  “居然在那样小的一个花盆里布下了七七四十九道术式,连成了一个生生不息的精巧法阵,即使无人提供灵力,法阵中的回春诀还是可以永远循环往复下去。”

  阴魔与死魔不同,她是灵山的大巫,自幼便经受着极为严格的法术教育,自然看得出那盆景中的玄妙之处。她眯起眼来,看向大悲和尚,唇边勾起微妙的笑意来。

  “居然将这样精妙的法术用在哄小姑娘上,果然不愧是大悲和尚,当真是——慈悲为怀。”

  最后四个字,阴魔说得又柔又轻,合着她的笑,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烦恼魔只是一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独占春……倒是好名字。”

  阴魔想着那兰花的名字,轻轻地笑了。她稍稍抬起眼来,眼风抛在大悲和尚面上。

  “真是巧合到了,简直让我以为你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知道,大悲和尚并不知道林长风的存在的话。

  “什么巧合?”

  烦恼魔也眯起眼来,敏锐地从阴魔的话语中意识到一丝不对。

  “没有什么。”阴魔笑着含混过去,“只是觉得这盆花格外适合她就是了。”

  独占春,独占春。

  阴魔想,笑着想。

  独占一段春光——哪还有比这更适合死魔的花呢?

  正如死与夜素来是一对兄弟,死与冬也是一对亲不可分的姐妹。

  死魔的生命之中,从来不存在所谓的“春”。

  可那个男人却出现了。

  不合时宜的春光,照进了永无止境的冬夜。

  可惜的是——不,值得高兴的是,那个男人并不是不会凋谢的花。

  阴魔轻轻地笑了。

  待到失去那段春光之后——死魔,会变成什么样呢?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飞鸿一行人正在尸骨林中赶路。

  浓云结成了块, 黑压压的压在人的头顶,暴雨带来的沉重水汽被逐渐上升的气温一蒸,空气变得潮湿而滞闷, 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尸骨林中的路也是泥泞难行。

  这里已有许多年没有人进入过, 没有苔藓, 没有虫豸, 没有腐土。这片森林已经有不知多少年不曾萌发过一片新叶,那些旧日的枝叶也不曾腐烂, 只是随着时间枯干、破碎, 化作微尘与砂砾, 被雨水一冲便与泥土混做一团,越发泥泞得能绊住人脚,令他们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

  并不是白飞鸿他们不想御剑飞行。而是尸骨林常年为死魔的死气所浸没,已经化作了一个天然的禁灵领域。白飞鸿走在这里,恍惚中有种错觉, 仿佛她又一次走在了前世那条湿泞的道路上。

  那次也是这样。

  灵力的运转极为滞涩, 无法御剑飞行,也无法使用传送法阵, 只能靠自己的双足, 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那时她既是医修, 又刚经历了两天两夜的法阵运转,本就灵力衰微的身体不免吃不消,走得很慢, 只好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后方,努力撑着不要掉队。

  白飞鸿想, 若不是那样,最后那条道路也不会显得那样长。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陆迟明的后背上。

  他的脊背永远是挺拔的, 像是俊朗的青山,仿佛什么也不能让他动摇,什么也无法让他弯折。

  靠在这样一个后背上的时候,就算是濒死之际,大量失血所带来的眩晕之中,也无法不感到安全。

  她曾经以为那个后背是可以托付的。

  可她错了。

  或许那一刻所感到的安心并不是错觉——时至今日,她也不认为那一刻是某种错觉。

  但是。

  她想。

  那一刻也只意味着“那一刻”而已。

  若说她有什么错,便是将那一刻当成了永恒。

  此时此刻,白飞鸿注视着陆迟明,忽然发觉自己可以将这一刻与过去区分开了。

  她不再缀在队伍的末端,也不用再遥望着这个男人的背影。

  于是她的心中生出了某种明悟——原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原本只是极为细微的动摇。白飞鸿却在这一刻,听见了冰裂的声音。

  许久没有突破的心境,在这一刻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那冻结已久的冰湖,终于出现了一丝破绽,而后,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冰封的湖面骤然破碎开来——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视野中的一切都放慢了脚步,落入耳中的呼吸声也变得极为缓慢,此时此刻,白飞鸿甚至可以看得到风的轨迹,乃至每个人灵力的流动——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比任何人都更先觉察到了那道阴影。

  “铮——”

  青女剑出鞘时的寒光,比闪电还要迅疾。

  连开口警告的空隙都没有——不,应当说,连眨眼的时机都没有,她的剑光如惊雷一般一连掠过了一十二人,直直擦过鹿鸣的脸庞,重重截断了那袭来的黑影!

  云梦泽素来与她配合默契,此时也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已经猛地反应了过来,毫不迟疑地出手,银枪迅如闪电,眨眼间便划出一道清冽的灵气,生生阻断了欲从地下冒出的其他袭击!

  直到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发生什么了?”

  “难道是死魔——”

  “布阵!”

  林宝婺也已将太阿剑握在手中,她咬紧牙关,额角虽隐隐渗出冷汗,口中调度安排却是一丝也不肯乱。

  “照我们先前演练的,摆出诛邪剑阵来!医修与佛修在最中央,剑修与体修好生护法,别让死魔轻易伤了他们!”

  “是!”

  所谓队伍,最忌讳的便是将领慌乱,既然带队的林宝婺没有慌乱,其他人也是经验丰富的修真者,在吃了先头这一惊后便冷静下来,立刻按照林宝婺先前安排的剑阵列好阵势,纷纷祭出法器与灵石,灵光一时大盛,竟是生生在这个禁灵领域中开辟出了一方灵气周转的小天地来。

  陆迟明也将自己的剑从地上拔了出来,他平静地看着那些拼命挣扎,最后还是不甘散去的死气,面上无喜无怒,只是冷静地权衡着什么似的。也不知他到底推断出了怎样的结果,只见这位剑仙稍稍侧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密云沉沉的天穹。

  “阁下既然来了。”他说,“便现身罢。”

  天穹之上,骤然张开了一只眼睛。

  事实上,那只是视觉变化太快所带来的错觉罢了。

  阴云急急回旋着,强力的漩涡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凝聚成“眼”般的一点浓黑。死气盘旋着,化作了某种高高在上的风暴,在这死的风暴中央,漆黑的阴影缓缓地、缓缓地落了下来。

  死的降临,总是寂静无声的。

  赤.裸的惨白双脚,无声无息地踏上了这一片死地。

  黑色的长衣落在她的身后,如同某种黑色的巨鸟,静静收拢了它的双翼。

  风声,雨声,枯树摩挲的沙沙声,在这一刻都静了下来。

  无声,无声,一切都是寂静的。

  而这死寂之中,才生出了最大的恐怖。

  黑暗的森林之中,浓黑的乌云之下,死亡就这样显现了身形。

  一时之间,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