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后面还在吵,清音和顾大妈对视一眼,这就叫无理搅三分——就一句话有本事离婚,有本事放我回娘家。
可偏偏以前的杨家人怕离了难找,都想着只要有个女人在,好好的把日子过着,人面前过得去就行。
“你说这杨家条件也不差,咋就这么想不通非要在歪脖子树上吊着呢?”
清音想了想,“或许,他们结婚多年没孩子,是杨老大的原因吧。”
刚才她发现,杨老大虽然看着壮实,但胡须不多,鼻子扁平且小,就连手巴掌也比一般成年男子小点。这在中医面诊学来说,也是肾虚的一种表现,不能说百分百吧,但概率很高。
不是她阴谋论,是杨大妈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要是他们家一点错处没有,能容忍肖云作天作地这么多年?杨家的条件,想要再婚其实真的不难,一大家子全是工人,在这个年代既光荣,还是生活殷实的象征。
顾大妈张了张嘴,吃惊极了,“难怪,从你那天给虎子看病,我就有个怀疑,虎子或许压根不是杨老大的孩子,因为生产当天的情况实在是太,太奇怪了。”老太太忽然小声说,甚至还把疑点依次摆出来。
“疑点一:一般足月孕妇都不怎么东跑西跑,快生了还去娘家本身就有点奇怪。”
“疑点二:在娘家生孩子居然没一个人帮忙,没有上医院,没有请接生婆,娘家人外出回来才知道孩子‘已经’出生了。”
“疑点三:出生当天不找人给婆家报信,居然要第二天中午才报信,这怎么也不像是盼了十几年才盼来孩子的人家。”
老太太洋洋洒洒说出三条,自认为有理有据,吃瓜都吃出逻辑推理能力来了。
“所以,您怀疑虎子或许是她从外面捡的,或者买的孩子?”
“啊对。”顾大妈狠狠在大腿上拍了一把,瞬间感觉自己是柯南附体,“我说呢,她怎么那么狠的心,原来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清音想说,顾妈妈还是天真了一丢丢,没见过真正的炸裂。
“妈妈妈妈,宝宝是妈妈身上掉的肉,对吗?”本来她们以为已经睡着的鱼鱼,忽然来了句。
“哎呀你怎么醒了,不是睡着了吗?”
“宝宝想妈妈,就醒了呀~”
嘿,小臭丫头,嘴巴还怪甜。
鱼鱼自己翻爬起来,“妈妈,我从哪儿掉下来,是肚肚吗?”
她的手,小心翼翼摸上妈妈肚子,“呼呼”几下,“妈妈痛痛吗?”
“当然痛呀,但妈妈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最爱的鱼鱼小朋友,就感觉很开心哦。”
鱼鱼松口气,“像太阳落山一样开心吗?”
清音哈哈大笑,她这个比喻,真的绝了。
不过这就是育儿的惊喜吧,以前有段时间怎么教怎么教她就是不叫爸爸妈妈,蹦不出整个的长句子,可忽然某一天,她莫名其妙就能理解大人的很多话,还会冒出很多没教过的话。
主打的就是一个让大人懵圈。
“你还没说,我分析得怎么样?”等鱼鱼再次入睡,顾大妈打着哈欠问清音。
她是真对自己的推理得意。
谁知清音却摇头,“虎子应该是杨家的孩子,不会是外面捡的。”
“为什么呀?”
“他那五官跟杨老大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然这么多年您觉得杨家人就不会怀疑?本来杨老大真的生育能力不行的话,杨家人应该会更在意孩子的血脉问题。”这次杨大妈一开始只是诈,说明她内心是从没怀疑过儿媳不忠的。
“男人有毛病的也不少,有的是不会生,无精症,有的是难生,弱精症,就像打靶,别人可能一次三次就中,他要百八十次才能偶然中一次。”清音是真没把顾妈妈当外人,说起来也不难为情,“杨老大这个情况吧,这么多年理亏肯定是有原因的。”
“也是……可,既然是亲生的,那出生那天出那么多幺蛾子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为了掩盖另一个更大的幺蛾子。”
“啥意思?”
清音心里那个猜测更强烈了,总觉得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
有什么幺蛾子是值得肖云用孩子的生命健康去掩盖的,那必须是非常非常大的丑闻,而且是男女关系出问题。
而且专挑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回去,那件事应该是父母也很不赞成,但最后又答应帮她隐瞒,或许在保护她之外,还在保护另一个人。
那么,这个人就是跟她有不正当关系的男人,是对父母来说同等重要的人,这才导致他们最后硬着头皮不来报信,一直拖到第二天,所有痕迹处理干净,才姗姗来迟。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你是说,肖云和她弟弟……”顾大妈张大嘴,说不下去。
饶是吃过那么多瓜,这个瓜也实在是太毁三观太炸裂了呀!
他们可是兄妹!
清音那天猜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所以哪怕是顾妈妈这里,她也没说过,但今天这包打胎药,让她愈发肯定自己的推测。
她一直不愿说出“奸夫”是谁,并且叫嚣着有本事离婚,有本事放她回娘家,她还巴不得回娘家待着呢!
“这叫啥,只有咱们不敢想,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不过他俩也不是亲生的,她孪生弟弟没了,这个是领养的。”
“可也同样是弟弟啊……”顾大妈觉得恶心,又有点觉得,哎不行,扛不住了,她得缓缓。
“所以,我一直觉得虎子的病很奇怪,孕期和产后都没什么危险因素,现在看来就是生产的时候……嗯,那什么,拖延了时间,导致孩子窒息,缺氧时间不长到足以致死,但又确实是造成了脑损伤。”
顾大妈一身鸡皮疙瘩,想想那画面就觉得炸裂。
带着已经足月的身子回去找弟弟,发生什么不好说,还他妈中途发动,孩子快生出来了,想回来或者上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就尽量拖延呗,这拖延就让孩子成了脑瘫,然后为了隐瞒通.奸事实,还不把孩子送医院抢救,一直拖到第二天才来报信。
那时候,孩子饿得耐不住,都喝奶了,虽然脸色看着差点,但没什么文化的老人们,也没往别的地方想,还傻傻的沉浸在抱大孙子的喜悦中。
这个瓜,在炸裂界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顾大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要,要不要跟杨家透露点啊,这……这……实在是太欺负老实人了呀!”
“先不说吧,杨家也不是傻子,不用多久人家自己就能发现,这种伤自尊的事我们告诉别人,别人不一定会感激,说不定还恨咱们呢,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帮虎子治病。”
顾大妈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虎子这病还有救?”
“也不能说还有救,只能说找到治疗思路。”
这段时间没想到办法,那是因为不知道病因,如果是在产前,也就是孕期导致的,那倒真的回天乏术,但现在知道是生产过程中短时间缺氧导致的,那就可以试一下。
“那行,改天我悄悄跟你杨大妈说一声,让她把孩子抱过来,其实她找过我好多次了,说只想让你试试,成不成不怕,就算治不好他们也不会怪你,但我看肖云不简单,怕惹上麻烦,一直没松口。”
要是这次肖云和杨老大能离婚,孩子的事清音就不怕她找麻烦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顾安一直待在屋里闭门不出,清音也帮着他打掩护,说他昨晚喝烂酒大半夜才回来,白天就一直睡觉云云,小鱼鱼也乖乖的不去打扰爸爸。
其实呢,顾安一直在戴着耳机,监听书店的动静,或许今天就能有点收获,因为前院崔小波的屋里又响起了收音机的声音。
清音难得休息一天,想做点好吃的犒劳自己,“妈歇会儿,今天的饭我来做。”
鱼鱼是个精力旺盛的孩子,老太太一个人带起来是真的累,清音每天放学回来都会主动把家务接过来,顾安没事忙的时候两个人分工,一个做家务一个陪孩子,轮着来,老太太还能出去找老姐妹们嗑嗑瓜子儿。
“成,我歇会儿,这腰不行,你改天有空再给我扎几针,老毛病又犯了。面已经发好了,你给烙几个饼子吧。”
清音现在就是典型的一天不吃面食就不舒服的石兰人,“咱们炸春卷吧?”
“你又想造我那半斤清油了是吧?”
清音嘿嘿笑,清油是限量供应的,老太太省吃俭用两个月攒不下半斤,这种油老虎菜一顿就给造没了。但俩人关系好,开玩笑的话,她才不会当真,香菇用开水发上,买不到肉,那就用鸡蛋代替。
锅里放一点点油,尽量能省则省,打俩鸡蛋下去,滑嫩一点,搅碎,合着白菜一起剁碎,香菇切碎,加点盐巴味精和猪油调味,擀好的面皮一裹,下油锅——“滋啦”一声。
忙碌的小鱼鱼早就乖巧的坐在灶膛前面,“香香!”
“都是白面和鸡蛋,能不香嘛。”
炸到金黄,清音用筷子捞出来,沥干油水,稍微放凉一点,“拿去,先给奶奶吃,好不好?”
小丫头双手捧着烫呼呼香喷喷的春卷,一边流口水一边说“好”,连忙给老太太献宝去了。
清音对孩子的教育一直是放羊式的,但原则问题,尊老爱幼,好好沟通,不乱发脾气,这三样是要抓的基本点,谁说都不行,鱼鱼护食,被她打过两次屁股后,再也不敢了。
这不,她东西还没完全炸好,厨房外头已经有人瞄着了。
“鱼鱼妹妹,你们家吃什么呀,真香呢!”
清音不用看就知道,大院的馋孩子们又来了,她手里不缺钱,也不缺这点吃的,所以平时鱼鱼想把东西分享给小伙伴,她也从不阻止,不拘哥哥还是姐姐,闻声立马叼着半个春卷跑出来,“卷卷,香。”
带头的孩子咽口水,但他们现在学会一招,不再直接要吃的,而是说:“卷卷是什么呀,我都不知道,肯定不好吃,一点儿也不好吃。”
鱼鱼闻言可不干了,她妈妈炸的春卷怎么会不好吃呢,于是立马掰了一半递过去:“哥哥吃,香香。”
小孩如愿以偿吃上东西,高高兴兴的走了。清音在身后看着,也不知道说啥好,顾小鱼这孩子,好像缺那么点心眼子。
中午吃了油炸的,晚上清音就让顾妈妈别炒菜了,就着中午吃剩的春卷,再煮一把青菜或者素的冬瓜汤就行。
“得嘞,先把这半牙冬瓜吃完,明早我去自由市场一趟,看看能不能割点肉。”最近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肉更稀有也更贵了。
大家在外头说着最近肉难买的事,清音猫进屋里,见顾安已经摘下耳机,“咋样?”
“你听听。”他挑了一段录下的音频,清音一听就皱眉,“这不是中文,是日语。”
在蹲守多日之后,顾安终于录到了崔小波和那老头的交谈,虽然短短几句,他们也听不懂,但很明显,这是日语!崔小波一个孤儿,还在部队待过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说日语?
“晚上休息不用等我,你们早点睡。”顾安带上一盒磁带出门,走到崔家门口还吊儿郎当跟崔小波打个招呼,出了门立马狂奔。
半小时后,郊外的废弃厂房里,白组长很疑惑,“这么晚找我,出什么事了?”
顾安把磁带播放给他听,“崔小波有问题。”
白组长听了半晌,“我也听不懂日语,等着,我找人听听。”不过,他看了看手表,“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等我找到人翻译以后再通知你下一步动作,记住不要轻举妄动。”
顾安答应,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我还没来得及复制,要不等我先录一个备份,明天再给你送过来?”
白组长笑笑,“没事,我自己弄吧,时间也晚了,你先回去。”
顾安虽然不知道崔小波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从哪里找突破口了。他会日语,肯定不是短时间内学会的,那么他的简历就绝对有造假的地方,甚至他怀疑,当时说他在孤儿院大火中存活下来就是一个最大的谎言。
顾安自己查过,那个孤儿院出事那年只有三个孩子和一名工作人员,因为这家孤儿院的性质很特殊,当年收留了一些“战争遗孤”,后来有的遗孤被好心的龙国人收养,有的被远隔重洋的亲属接走,渐渐只剩下四个孩子,其中三个有重度残疾,唯一健康的就是从大伯和三叔家逃出来的崔小波。
那场大火中院长和其他三个逃不出去的残障孩子都死了,那这世界上还能认识崔小波本人的就只有崔家大伯和三叔,可惜顾安去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都于几年前死于意外和疾病,都是很正常的死因。
说他被策反,沦为R国间谍,顾安觉得没这个时间和条件,毕竟要策反一个地地道道的龙国人并教他熟练掌握日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怀疑现在这个崔小波,压根就不是真正的孤儿崔小波,应该是假扮的。
可惜,这世上能指认他不是崔小波的人,都死了。去年,崔家伯母也病死了,而当时的堂兄弟姐妹都太小或者没出生,压根不可能说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顾安打算,继续去孤儿院附近问问,会不会有人还对真正的崔小波有印象。
打定主意,顾安这才把烟头掐灭,也没扔在地上,而是揣进自己兜里,然后步行离开。
路上绕道去亮子家一趟,薅了半只烧鸭,亮子媳妇儿也是个好性子,还让他把一整只拎走,怎么才拎半只太少了云云。
“记着,我安子哥可不是白拿咱东西,前几天他刚牵线,从马二爷手底下包揽一个给供销社盖房子的活计过来,让我去做呢。”亮子跟媳妇说。
“放心吧,你以为我傻啊,安子哥能缺咱们这点吃的?我瞅着他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咱们把这关系维护好了,以后随便拉扯一把,咱们一辈子的好日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