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漠
龙桥应着走到了一边的墓碑上。
墓碑刻的满满当当,上面一般的信息是姓名,年龄,何方人氏。立墓碑的人,夫妻儿女。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龙桥说:“这个人不对呀。”
众人都看过去如何不对。
龙桥指着墓碑上的死者生辰年月。
“你们看,按这个时间算,死者今年已经六十二了,可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六十二岁的老人?”
“六十二?”当下就有差役说:“这怎么可能,你要说他二十六,还勉强可以相信一点。”
虽然尸体给大家的第一印象是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但是有些年轻人长得急,二十六岁也是有可能像三十多的。
六十二就太扯了,三十岁和六十岁的人相差不是一点,不可能看不出来,就算鹤发童颜,那还有个鹤发呢。
村民在一边听着脸色发白,觉得这件事情自己不应该再旁听下去了。自己只是一个无辜路过的小可怜罢了,不应该参与这么复杂诡异的案件。
朝廷官员是拿俸禄的,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们去做吧。
于是村民忽然说头痛,头晕,好难受,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众人十分无语,方明宴让人将他抬到一边去休息。
让薛东扬按照墓碑上的记录找死者家属,这一点也不困难,因为墓碑上记录得非常清楚。
死者叫温鸿羲,儿子温嘉荣,后面是女儿,孙子,孙媳妇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有一具尸体,这人可能还不好找。但是一家名字都在上面,就再好找不过了。京城虽大,人口虽多,但是有户籍制度,一切记录在户部都清清楚楚。
当下方明宴吩咐,棺木运回刑狱司,把温家的人找出来。
以他多年查案的经验,此事必有蹊跷。
谁能想到呢,不过是出门踏青。野花野草没摘两朵,回来的时候运了具棺材。
第152章 无头案,都是报应
温家的人这段时间忙着办温鸿羲的丧事,忙得焦头烂额。全家人的黑眼圈都重了好几圈。
将温鸿羲下葬后,本以为这事情就过去了,大家可以好好喘口气了,我万万没想到,只安稳地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刑狱司的人就上门了。
而且说出了一件炸裂的事情。
温家的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天晚上,他们下葬的尸体,被刑狱司的人挖了出来?
温嘉荣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脸我刚才听见了什么,我没听错吧?
面前这个人,是官府的人吧,我能不能打他?他不会是个疯子吧?
但是薛东扬非常严肃地对他说:“我问你,昨日你们下葬的是什么人?”
温嘉荣心想这也是个问题吗?
当然是我父亲温鸿羲了,家里办丧事,难道连下葬的对象都有疑问吗?
可他大概是被薛东扬吓着了,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父亲。”
“你父亲今年多大?”
“六十二岁。”
这下薛东扬心里有底了,也不怕被人拿扫把打出门了,他严肃说:“昨天晚上我们路过坟地,听见坟地里有动静,动静来自一处新坟,也就是你父亲的。我们将坟挖开以后,发现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而非六十岁的老者。”
虽然薛东扬没有见过温嘉荣的父亲,可是年龄对不上。
温嘉荣听了以后大惊失色,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任谁也不会相信,亲手下葬的父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薛东扬的身份不是假的,他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温嘉荣立刻跟着薛东扬去了刑狱司。
温鸿羲的棺材昨夜连夜运回了刑狱司,此时正放在停尸房。
温家荣一看断然道:“这不是我父亲。”
大家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你要敢说这是你父亲,那就稀奇了。
方明宴让他仔细看这身衣服,以及装着温鸿羲的棺材。
看了一遍,温嘉荣说:“这件衣服是我父亲的衣服,这棺木也是我父亲的棺木,是我亲自去挑的,不会有错,但是这个人我不认识。”
温嘉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对他来说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棺材里的这个人是谁,而是自己的父亲去哪里了。
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尸体丢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不能让父亲的尸体入土为安,那他就是大不孝,是以后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温嘉荣抬头问方明宴:“我父亲的尸体去了哪里?”
方明宴面无表情。
问的好,这个问题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
我还想问你呢,那是你父亲,是你们家自己下葬的可不是别人。
方明宴问:“你父亲的尸体是何人收敛的?今日下葬之前,没有再看他一眼。”
这不是细微的差别,这是完全不一样,无论谁多看一眼都一定能察觉。
温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也颇为殷实。家中有兄弟三人,并未分家。
温鸿羲虽然妻子早逝,但是有好几个小妾,庶子庶女也有好几人,这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竟然没有一个发现他的尸体被人调换,说不过去。
除非核心的几人心知肚明。
温鸿羲的尸体丢了,刑狱司未必要管。但现在棺材里的这个人又是谁呢?他是如何死的?
温嘉荣说:“父亲是病逝,我们按照规矩将尸体收敛,供在灵堂,擦身换衣这些事情都是二娘三娘四娘做的。”
所谓二娘三娘四娘,就是温鸿羲的三个姨娘。
温嘉荣现在是一家之主,他能这么称呼,可见温家这几个姨娘和正房之间的关系尚可,至少脸面上是过得去的。
姜云心在一旁听得直皱眉。
这还不是大户人家,怎么有如此多的姨娘?而且姨娘是过了明路,有正经身份的。有三个姨娘的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一些没有正经身份的通房之类。
时代的毒瘤,可惜她无能为力。
方明宴问:“最后一个见到温鸿羲尸体的人是谁?”
“是我。”温嘉荣确定地说:“棺木上盖,我见了父亲最后一面,那时候棺材里绝对是父亲的尸体,没有问题。”
但是棺木盖上以后停在灵堂三日,这三日,是供亲朋好友悼念用的。这三日里棺木不钉死,但是棺盖是盖着的。
温嘉荣说:“棺材停在灵堂的三日,棺盖没有打开。”
“这三日是什么人守在灵堂?”
“大家都守了。”温嘉蓉说:“我,几个姨娘,还有弟弟妹妹们。”
毕竟是三日时间,白天又忙,谁不眠不休也吃不消,于是大家是轮班的。
方明宴道:“是不是有可能,某个夜晚只有一人在灵堂中?”
“那绝无可能?”温嘉荣说:“虽不是时刻有人前来悼念,但灵堂中总有三五个人,就算是晚上,也绝不可能只有一人。”
尸体在棺材中,棺盖没有钉死,被人调换是有可能的。
这三日里,但凡是晚上值夜的都有可能。
但是调换尸体的意义何在呢?温鸿羲下葬的地方,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墓地,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若那人想葬,直接葬就好了,何况要抢他人的棺材?
方明宴让温嘉荣将家里所有人都叫来,一个一个地去认尸。
可是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地看过了,没有一个人认识棺材里的人。
这就奇怪了,温家议论纷纷。
姜云心一直像是隐形人般站在一边,温家人在院子里等着,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的时候,她也顺便听了一耳朵,倒是听出些名堂来。
她听见有下人用非常非常低的声音说,报应啊。
报应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做了坏事得到了惩罚,这是报应。
如此说来这个温鸿羲做过什么?要不然下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下姜云心就走了过去。
小声在角落里说闲话的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子,看见姜云心过来,吓了一跳。
姜云心摆了摆手:“别紧张,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们。”
两个婆子心里七上八下,心道完蛋了,知道一时不注意说错话了,但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错也回不去了。
两个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们瞎说的,我们瞎说的,姑娘千万不要当真。”
虽然不知道姜云心是什么人,但是显然是刑狱司里能说话的人。她们这一把年纪,看人一般还是挺准,丫鬟和小姐,说话待人的语调态度都是不一样的。
姜云心将两人扶起来,然后拽到了一边,低声说:“没事儿,你们说,就算是说了什么,我也不会告诉旁人,是你们说的。”
两个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对姜云心说的话不太信任。
她们都在温家干了一辈子,眼见着下半辈子也就在温家养老送终了,这会儿要是说了什么被赶了出去,可是不划算。
但是姜云心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但是,如果你们说的话对破案有帮助,是有赏钱的,这赏钱,也会偷偷摸摸地给你们。不会叫人知道。”
财帛动人心。
两个嬷嬷一听有赏,立刻动了心。
“真的?”一个嬷嬷大着胆子问道:“小姐,我们是温家的下人,若是乱嚼舌根,被主家知道了,是要被赶出去的。”
“我明白。”姜云心说:“你们看看这是哪里,这是刑狱司,正经的官府衙门。我们只要查出真相,怎么会为难你们两个不相干的人呢?何况又不是要你们说什么机密,只是一些温家的琐事罢了。”
实话实说,不算是卖主求荣。万一真有点什么,顶多算是大义灭亲。
何况连两个嬷嬷都可以谈论的事情,也不算什么机密,只不过是他们和温家没有来往,所以才一无所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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