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漠
周氏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有用的,只是翻来覆去地说,我对不住你,你不要恨我,我也是没办法。”
温嘉荣忍不住道:“那你如何能证明,她是我爹害的?”
一旦受害者变成害人者,周氏的行为就变成了复仇。
复仇动私刑,还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厌胜之术。这当然不合法。但是整个事件就变成了,虽然法不容情,但是情有可原。
一个孤女,手无缚鸡之力,为母亲报仇,你让她手握一把杀猪刀杀人满门,这也不现实。
官府审理此案,结果就会大为不同。周氏要受刑罚,虽然温鸿羲已经去世,但是温家也一样会被罚,比如赔钱什么的。
周氏说:“但是我就想冲上去,仔细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紧跟着就有其他来祭拜,我只好忍着。等回府之后,我好容易再找到机会出门,去找大夫,却发现他全家都已经搬离京城,说是回乡去了。”
简直就是死无对证。
在这个年代,无权无势,想找一个搬家的人,谈何容易。
有人忍不住道:“既然怀疑你娘是被害死,为何不报官?”
“无凭无证,如何报官?”周氏说得心酸又真实:“报官又该如何说,说了,官府会信吗?他们可能凭我的一句话,去找离开京城的大夫吗?我自己都弄不清前因后果,如何对别人说。”
只是一点怀疑。
但是这一点怀疑,一旦起了,就再也按捺不住。
“所以我只有忍,慢慢地打探。”周氏说:“终于,有一天晚上,温鸿羲喝多了,跟我说了真心话。那时候,礼儿已经出生,他对我应该是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了。”
温嘉荣皱眉道:“所以我爹,到底为何要害你娘?”
“因为我娘找他要钱。”周氏苦笑一声:“温鸿羲喝得醉眼朦胧对我说,你比你娘好,你娘太贪心,她若不是贪得无厌,又怎么会死呢?”
周氏叹息道:“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嫁进温家之后,我娘为什么穿金戴银,燕窝鱼翅,不是因为温鸿羲对我多喜欢,而是我娘威胁温鸿羲,找他要钱,越要越多。”
“开始温鸿羲觉得无所谓,给就给了,给了几次之后,我娘的胃口越来越大,他忍无可忍,因此将娘杀了,还买通了大夫,伪造成我娘病死的假象。”
万万没想到,温鸿羲的死,还牵扯出这样一桩陈年旧案。
温嘉荣开始觉得这简直是胡扯,但听着听着,觉得像是真的。
毕竟这么详实炸裂的经过,也不是随便可以编出来的。
方明宴道:“温鸿羲就算偶尔喝多说漏嘴,也不可能跟你说得如此细致。你又是如何得知。”
“我猜的。”周氏说:“后来,我回了一趟我家的老房子,房子里有我娘留下一个放各种杂物的箱子。我从箱子里,找到了我娘做法的一些旧物,其中有一件上面,有我和温鸿羲的名字。”
众人听周氏解释了一下,明白了。
这神婆是真神,胡扯也是真胡扯。
她有一种神奇的法术,在温鸿羲和自己的女儿洞房之后,就可以用周氏来害温鸿羲,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女儿的生辰八字,当母亲的,自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温嘉荣这几日大约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了,问话的时候还挺淡定。
“既然我爹知道此事,为何还要容你在府中?那不是将仇人的女儿,留在身边吗?”
周氏咬了咬牙:“因为当时,是他先玷污了我,以此逼我委身。他对不起我。怕我若是离开,会将这丑事抖露出去。”
而母女二人先后出现意外,就有些明显了,温鸿羲就算是胆大,也不敢一次杀两人。
而且那时候,周氏已经有了孩子,平日里表现出的性格,又和她娘完全不同,温和柔软。
温鸿羲一犹豫,日子就过去了,周氏在府里循规蹈矩,没有给他半点威胁的感觉,他慢慢也就放松了警惕。
而周氏,也确实胆小,优柔寡断,虽然恨温鸿羲,也恨自己母亲,儿子又小,她也一犹豫,就是这么多年。
周氏垂眸道:“我不护短,我娘确实是一个坑蒙拐骗之人,她勒索不成被杀,自有责任。这么多年,温鸿羲虽然一个又一个地纳妾,对我和礼儿也还算过得去,这事情,我本已经慢慢放下了。”
直到梅香自杀。
周氏道:“温鸿羲看上了梅香,梅香不愿意,可还是被他强迫玷污。第二天一早,梅香投井自尽。我看着从井里捞上来的梅香的尸体,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以为早已经忘记的事情,又上心头。
第155章 无头案,棺材大师
周氏说:“我这几年身体不大好,大夫说,大约没多少日子了。那天晚上,我梦见了梅香,看见她在温鸿羲身下挣扎,第二天一早,我就做了决定。”
周氏从小跟着神婆母亲讨生活,神婆会的那些,她有什么不会的呢。
于是绞了一个纸人,写了温鸿羲的生辰八字,放进香囊里,埋在了花园中。
温鸿羲的身体莫名的差了下来,终于一病不起。
说完这些,周氏轻轻呼出一口气。
“大人,我都说完了。”周氏道:“这香囊和纸人,我承认是我所为。至于他的头颅为何不见了,我确实不知。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再害人,要他头颅何用?”
周氏仿佛放下所有,说完之后整个人不见惧怕,反而轻松起来。
倒是温嘉荣的表情很纠结。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诅咒杀人,这里面有许多纠缠。
周氏是有问题,但温鸿羲也有问题,这事情若摊开在阳光下,只怕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周氏是破罐子破摔了,她只有温礼一个孩子,还是温家的人。
温家不一样。
温家是做生意的,有那么多人,要脸要名声。
用温家的名声来换周氏的命,温家换不起。
方明宴沉吟片刻,也觉得这事情温家未必愿意深究,但周氏行厌胜之术一定要带走审查,于是便想让人将周氏带走。
果然温嘉荣见了,简直比她亲儿子还要着急,甚至给她说情。
这事情,两边都有错,能不能官府高抬贵手,让他们家自己处理吧。
“自己处理?”方明宴看一眼温嘉荣:“你要对周氏动私刑吗?”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温嘉荣连忙道:“只是此事,此事时隔多年,周姨娘的母亲已经过世,我父亲也已经过世,恩怨情仇,都是周姨娘听说,也没个证据,怕是会有误会。而这一个香囊,一个纸人……我父亲确实是病逝,可若说是因此而病,哪有这么神奇。”
这最后一句话,倒是和大家的想法一样。
就算周氏有要温鸿羲命的心,但她做的这个事情,在地上埋一个香囊和纸人,真的就能要人命吗?
只怕是心理作用,多过现实作用吧。
“此事我自有安排。”
说完,方明宴就让人将周氏压走了。
周氏一副视死如归模样走了,温嘉荣郁闷不已,仿佛被抓的是他一样。本来这几天就没睡好,今天晚上跟睡不着觉了。
这一出是谁也没想到的意外,姜云心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直到周氏被压走,这才过来跟方明宴说话。
“大人,我有一个想法。”姜云心还拿着从地上挖出来的香囊:“我想把这府里,所有会女红的人绣的香囊,都看一下。”
“恩?”方明宴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何意?”
姜云心低声说了一句,方明宴点头。
方明宴立刻吩咐,让府里所有会刺绣的人,无论是姨娘还是丫鬟,婆子还是小姐,就算是个男人,只要会刺绣的,每人拿一件自己的绣品交过来。
温嘉荣不解。
从地里挖出来的香囊不是已经找到主人了吗?这又是在干什么?
不过方明宴没有跟他解释。
温嘉荣不敢多问,连忙吩咐下去。
他心里现在七上八下的,已经有一点后悔了。
为什么要把父亲埋在那个地方呢,早知道会惹出那么多事端,就换个地方埋了。
只要换一个刑狱司没有路过的地方,就不会被发现,父亲不会被从地下挖出来,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人都已经死了,生前的那些事情越挖越深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让温家深陷泥潭。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没有如果。
很快,方明宴的命令就传到了温家的每一个角落。
丫鬟婆子也就罢了,未出阁小姐的女红,可不是轻易能拿给外面的男人看的。
好在有姜云心,姜云心男女通杀,百无禁忌。
她坐在房间里,一个一个地看。
为了更直观,也没有让她们直接把香囊都拿来,那哗啦啦的一大片,看着可能会眼晕。
姜云心让温家的女眷按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分好。
比如二姨娘的院子,三娘的院子,大小姐的院子,二少爷院子里女眷,厨房里厨娘和丫鬟。
管家在外面呈上来温家的花名册,所有人都记录在册。
来一个勾画一个,不允许一个漏查。
姜云心这一个下午眼睛都要瞎了,看完了温家所有女眷绣的香囊帕子。
最后,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没有。”
方明宴有些失望。
姜云心没有找人,她在找绣工。
每个人刺绣的手法,就像是写字的笔迹,说话的声音一样,乍一看差不多,仔细看,都不相同。
姜云心牢牢地记着将脑袋缝合在身体上的那一圈缝合的痕迹,那一圈缝合得非常牢固,每一针的距离都一样,针脚细密,一定是一个女红绣工非常好的人。
这个人,一定有大量的女红绣品存在。
只是这个绣品不会轻易见人。
温家不差钱,小姐夫人的绣品是不会卖到外面的,都是内部自己人使用,若能找到相同绣工的人,就是线索。
但有一说一,缝脑袋和缝绸布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姜云心看着一个个娇滴滴的小姐姨娘,觉得如果是她们中的一个,也怪可怕扭曲的。
哪怕是个丫鬟,那是个多彪悍的丫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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