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谁家团子
施氏也是近日才得知,还是从二房的书信中知晓顾九卿受伤之事。不过,施氏得知消息时,顾九卿身子已经大好。
想到顾九卿接连遭的罪受的苦,施氏心痛不已:“女儿昏迷了整整八日,方保住性命。”
顾显宗惊道:“这……这怎么会受伤?等等,她不是去麓州探亲吗?怎么又在雍州受的伤,雍州前段时间可不太平,当地州牧和太守合谋叛乱……”
施氏也不知顾九卿为何跑去雍州,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又被刺激得狂跳不适。
就在此时,许嬷嬷兴冲冲地进来。
“老爷,夫人,大姑娘回来了。”
施氏面色一喜,立即就要出去。
许嬷嬷赶紧扶住施氏:“夫人,你慢点,大姑娘刚到门口,不着急。”
施氏沉浸在顾九卿回家的喜悦中,完全没意识到许嬷嬷口中少了一个三姑娘。
施氏在花/径小道迎将上顾九卿,见女儿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身子并无异样,想来伤势彻底痊愈。
顾九卿:“劳母亲思虑不安,是我不孝。”
“回来就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施氏知道顾九卿车马劳顿,不是叙话之机,亦不好苛责女儿转道雍州的事。
顾显宗见顾九卿平安无恙,也着实松了口气,以慈父的姿态关切地问上两句,便有心打探雍州事宜,哪知对上顾九卿黑漆漆的眼眸,莫名就怂了。
顾九卿面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眸底不经意掠过一抹深重的阴霾:“我累了,没什么事,便先回屋了。对了,接风宴什么的一并都免了。”
说罢,转身就往昭南院的方向而去。
施氏看着顾九卿的背影,总算意识到不对劲儿:“桑桑呢?”
顾九卿脚步略顿。
“妹妹被外面的风光迷了眼,等她玩够了,自然就会回家。”
施氏狐疑,扭头转向陌花陌上:“是吗?”
“是,夫人。”
陌花陌上齐声应道。
施氏发愁道:“外面不比家里,万一遇到什么坏人,那可怎么办?”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顾九卿道:“她会平安归家。”
……
六皇子司马睿平雍州叛乱有功,功在社稷苍生,免受百姓深陷水火,被魏文帝封为秦王。而顾九卿助六皇子平叛几欲丧命,魏文帝感念顾九卿一介弱质女流的胆魄与功劳,意欲成就一段佳话,特为二人指婚,封顾九卿为秦王妃,择日完婚。
至于齐王勤王救驾,免了一场权利更迭,除了锦书嘉奖赏赐下大量田产财帛外,亦被指了一门婚事。齐王妃的母族门第不算太高,与忠毅伯顾家不相上下,乃新晋清流世家张家之嫡女,其父任职翰林院大学士。
张家嫡女张映雪的名声,远不及顾九卿声名远扬。
相比齐王和张映雪的婚事,秦王和顾九卿的婚事可谓备受瞩目。
毕竟关于顾九卿的谈资层出不穷。
被康王退婚,转头就要与新晋的秦王喜结连理。外出探亲,不仅剿匪,竟还在雍州的功劳簿上记了一笔。
任谁听了不得叹一声服气。
顾显宗喜眉笑脸,乐得仿佛钻进米缸的老鼠,毫不在意施氏的冷脸。
“夫人真是教女有方,我们嫡女这般优秀,离不开夫人的辛苦教养。”
施氏瞪了一眼顾显宗,冷笑不语。
顾显宗躬身作揖:“近日诸多登门拜访的女客,烦劳夫人出面周旋。”
此刻,顾九卿站在窗前,沉默地注视着对面的芳菲院。
院子的主人不在,竟比他的昭南院还要安静冷清,全无曾经时不时飘荡而出的欢声笑语,以及那抹映在支棂窗的灵动剪影。她似乎最喜欢在窗前,扒拉开一条小缝,偷偷窥探他院中的情况。
她以为他从未发觉,只是未曾揭破罢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陌花的禀告声,顾九卿方面无表情地回头。
“何事?”
“有关三姑娘的消息。”
顾九卿冷沉的面容浮现出明显的喜色。
随着顾桑离燕京的距离越来越远,往往要好几日才会收到暗卫传回的消息。
当顾九卿看过信件后,脸上的喜色寸寸龟裂。
“还真是……乐不思蜀。”
顾桑一路吃喝游玩,每到一地便慕名寻觅当地美食,赏当地美景,甚至还胆大包天地跑进青楼长见识,去的竟还是男风馆。
若不是有暗卫保护,早就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青筋凸起的手背异常骇人,掌中信纸被化作齑粉,扬了一地。
陌花迟疑片刻,说道:“主子既不放心三姑娘在外,不如着人将她带回京。”
良久,顾九卿才道:“若非自愿,她心里也不得应。”
他不能将两人的关系推入再也无法挽回的地步。
从前能在他面前乖顺讨巧,无事献殷勤,谄媚逢迎,即使被他冷脸相对,她依旧能笑脸相迎。
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心如玲珑,比谁都通透,比谁都有底线。当他触及到她真正的底线,她又比谁都放得下,说离开就离开,独留他在原地懊悔伤痛。
而他放不下仇恨,也无法如她那般洒脱,说将她放下就放下。
他何尝不清楚,那一日,她是故意在他面前自伤,她是笃定了他不会让她死第二回 。
……
顾桑为了自己身心健康是绝计做不出招男妓的事,她去男娼馆纯粹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以及验证自己对男色心动才是正常状态。
舍了许多银子进去,发现自己吃的是细糠,这些糟粕粗糠简直咽不下去。
一路所见,男男女女的相貌都无人可及顾九卿。
男倌儿涂脂抹粉,像女人一般搔首弄姿,相当辣眼睛。
顾桑觉得有必要洗洗眼睛,但为了气顾九卿,硬是忍着眼痛多瞧了几眼。
古代治安不算好,但她一路都相安无事。经历过银子被偷,又莫名其妙地捡了回来,露宿野外时,分明听到了狼嚎,在她吓得捯饬陷阱自救,恶狼却始终没有出现。
就算有时误入了山匪的地盘,也没遇上山匪拦路抢劫,与她前后脚的行客,却被抢的差点连裤衩子都不保。
她便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平安,定是女主暗中派人跟踪所致。既是监视,又是护卫。
有免费又不碍眼的保镖,保障她的人身安全,顾桑自不会拒绝,权当不知情。游玩赏景,却越发随心所欲,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这就苦了跟着她的暗卫们,收拾烂摊子的情况就多了起来。
顾桑去青楼溜达了一圈,点姑娘的银子都没给够,还是暗卫自掏腰包,才没让老鸨找她算账。
当然,她也没有久呆,见识过古代能歌善舞的花魁姑娘,给了点银子打赏,便出来了。
一暗卫蹲在屋顶上,看着顾桑大摇大摆地从青楼离开,不禁抱怨道:“流云,再这样下去,我们自己的份例都要折进去了。”
“对啊。”另一个暗卫苦着脸附和道,“她一个姑娘去哪儿不好玩,非要跑这等子销金窟,又看花魁又看男倌,里面的花销高的吓人,就那一杯茶酒,够我在外面喝好几壶的,我看她身上银子应该快花完了。”
“我的钱袋子也快空了。”又一暗卫苦哈哈道。
流云抱着剑,扯了扯自己早就空空如也的钱袋子,幽幽道:“损点钱银算什么,我肩胛骨的长钉至今未消。”
上次被顾桑逼着去了雍州,主子苏醒后秋后算账,让他去领了三骨长钉的刑法。
刑惩完毕,又给了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否则,他将再也没有踏出毒楼的机会。
流云这回是打定主意,绝不在顾桑面前现身,免得又被顾桑拿刀抹脖子威胁,定要坚决执行主子的命令,无一遗漏地禀告顾桑的踪迹所为。
有了对比,其它暗卫对银子的肉痛奇迹般地减轻。
“别跟丢了,我去找堂主领些银子。”流云丢下一句,转头就走了。
杜乘风明面上是杜家的少东家,背地里却是毒楼的堂主,掌管楼里一切花销用度,暗卫们的银子皆从他那儿支取。
杜乘风因擅作主张领了一百杖刑,屁/股烂的十天半月都没法下床。好不容易伤势大好,就听见流云来找他要银子,还是花在顾桑身上。
杜乘风气得不轻,骂骂咧咧地将银票甩给流云:“红颜祸水!”
流云点了点银票,恭敬道:“堂主,主子说此次任务的一应开销全部找堂主报销,属下不知三姑娘过几天去哪儿,沿途恐不方便支账,可否多支取一些?”
杜乘风:“……滚!”
第102章
时值寒冬腊月, 北风呼啸,万物凋零。
青石镇位于大燕以北,镇外的河流早就冻上了, 冰封千里,万里飘雪, 这里的天儿比燕京城冷多了。
顾桑几乎冻成了狗。
顾桑穿着厚重的棉袄襦裙,戴着暖和的围脖,外罩长及脚踝的斗篷披衣,整张脸掩藏在风帽里,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整个人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只要被外面的雪风一吹,仍旧冻得直哆嗦。
顾桑不禁有些后悔, 一时兴起跑到北边领略北国风光。
林海雪景,银装素裹,是挺好看,可架不住冷啊,架不住没有现代暖气。边远小镇,也没有京城时兴的地龙取暖,都是靠炭火和土炕。
到青石镇没两天,就被连绵不绝的雪逼停了脚步。大雪封山封路, 根本无法往回走,往北更冷,那里是大燕的边境,也是最北流放的苦寒之地。
好在当地民风淳朴, 并不排斥外乡来客。天寒地冻,又临近年关, 顾桑打算在此长住一段时间,至少住到春暖花开,遂租赁了一处小宅子。
自九月离开雍州,已有三月有余。
这一路游山玩水,赏日落晚霞,游高山瀑布,走过梯田石林,寻觅街巷美食,不必费脑子捉摸如何攻略女主,当真是好不惬意。
就算她在现代也没有这么长的纯玩时间。
大燕疆域辽阔,只窥得一角天地,便已让她震撼激荡。
沿途不止美景动人心眼,她还亲见过古代民生艰辛,也见过他们脸上真诚而知足的笑容,朴实的只要能种地吃饱饭便是最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