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羽青言
沈云放下信笺,抬头望向姚良,神情明显有些不悦道:“附近出现疑似山匪?姚大人,你不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荒谬吗?”
“自我镇北军驻扎望北城,并且顺手收拾了北青山上的匪窝以后,附近别说山匪,连个敢闹事儿的山猴都没再出现过!我不相信能有这种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在我们镇北军的眼皮底下撒野!”
“可不是说嘛…”姚良是个官场老手,心思活络,自然顺着给沈云捋毛,“本来呢,这事儿我也觉得可疑,就想着自己先派人去查一查,没想到,派出去的一队人竟然就这么没了音信!”
“最近几日城中不知哪里来的流言,说这伙山匪已经杀了好几队想要过咱们望北城的商队,还说他们不止是劫财,还不放过一个活口!劫到的男就被剁了下酒,女的就…就…”
“行了!别说了!”沈云大手一挥,气的一拳砸在桌上,“我镇北军若连一个望北城都护不住,还怎么护住我大楚的北境!”
沈云抬头:“来人!”
一直立于一旁却没出声的柳长风却抬手轻轻按住了沈云的拳头,低声道:“将军,不可莽撞。”
沈云虽然急脾气,但是并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对于这位军士更是信任有加,否则也不会让他给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做师父。
他抬头望了柳长风一眼,见对方眼中似有疑虑,于是松了拳头缓了声音道:“先生可有什么想法?”
柳长风恭敬道:“将军,此事确有可疑之处。”
“镇北军名声在外,怎么会凭空出现如此挑衅的山匪?此为一疑。”
“山匪所作所为,是何人所见,那人又如何侥幸逃生,将这些流言传入望北城,此为二疑。”
“另外,这些山匪为何敢冒风险驻留此处,难道只是为了打劫商队?此为三疑。”
沈云陷入了沉思。
柳长风看了一眼坐在那里默默擦汗的姚良,抱拳一揖问道:“知府大人,我等身在军中,对望北城中的民间事务确有诸多不了解。敢问大人,最近望北城,可是会迎来什么…贵客?”
“啊?”姚良豁然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然而他很快压制住了这份惊慌,马上堆起一脸的笑容,“哪里有什么贵客,为人父母官,不过是为了百姓能好好生活,我们府衙中的兵差已经折损了一队,显然不是那些山匪的对手,这才来求助将军。”
姚良说着,站起身来朝着沈云深深一揖,道:“将军,望北城的百姓能否继续维系平安的日子,可就仰仗您了。”
柳长风看着姚良的样子,转头看向沈云。
沈云迎向柳长风的目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起身托住姚良的臂肘,正色道:“我镇北军自会护我大楚百姓!大人不必如此,此事我自会派人处理!”
姚良这才松了口气,嘴里不停的感谢着。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柳长风便将姚良送出营门,结果一转头,便看到倚在门口的林清蝉。
姚良自然认得这位沈云将军的“义子”,他眉头微微挑了挑,微笑着跟这位“小将军”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柳长风回头,望了林清蝉一眼,开口只说了四个字:“回去温书。”便抬脚继续往将军营帐里走。
林清蝉见师父这个态度,心头一紧,急忙拉住柳长风:“诶?!师父!这事儿您不打算带我去吗?”
柳长风轻飘飘的甩开她的手,淡然道:“不打算。”
林清蝉不开心了。
她跟着柳长风走进营帐,沈云已经听见了两人在门外的对话,心里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他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对林清蝉道:“清…青儿啊,这事儿没什么好玩的,我找几个人去查查就行,你就别跟着折腾了。”
沈云对于自己这个外甥女,一向是疼爱有加,在他眼里林清蝉什么都好,就是闲不住!每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总会央着沈云和柳长风带着自己一起去,尤其是柳长风亲自出去的时候,她更是不想落下,还美其曰跟着师父“实战演练”!
“义父!”林清蝉却一抱拳,对沈云正色道,“身为镇北军的一份子,青儿自当维护望北百姓的生活,此时百姓有苦,青儿怎么能坐视不理?!”
她这话说的声音朗朗,足以让门外执勤和巡逻的兵士们听得清清楚楚。
沈云扶额,自己虽然一向身先士卒,但是他一点也不希望外甥女在这方面像自己。
他有些无奈的抬头看了一眼柳长风,吩咐道:“那就…劳烦军师了。”
柳长风看着两人,在心中叹了口气。
两个时辰之后,一位中年书生带着一位青衣少年出现在了北青山的山脚下。
北青山不高,当年山上的匪窝被端了以后,还残留着诸多建筑。柳长风抬头向上看去,果然隐隐的看到一面猩红的旗子,居然就那么明目张胆的飘扬在原来的匪窝之处。
“先生…”执行任务的林清蝉也谨慎的改了称呼,“看来,姚大人说的是真的。”
柳长风“嗯”了一声,走到一处岩石处坐了下来,佯装歇脚的样子,却低声对林清蝉道:“此处有埋伏,不过目标应该不是你我,说话小心些。”
林清蝉掏出水带递过去,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柳长风喝着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既然主动请缨出来,自然知道此事的厉害,对么?”
林清蝉目光灼灼的点了点头,低声道:“知道啊!师父不是也察觉了,那个姚大人没说实话,这些山匪也不是傻子,敢明目张胆的在这里立旗,而且能够干掉一队府衙兵差,必然是有更深的原因!”
柳长风点头:“大楚境内,若自京城方向而来,去望北城只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你我脚下的,要路过北青山。现在山匪驻扎的消息传开,寻常人自然不愿再走这里。”
“另一条,是青阳道!”林清蝉接着道,“一般情况下,由于那里临近北蛮边境,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走。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表面看上去,那边似乎更安全些。”
“但是…”林清蝉有些忧虑道,“北蛮怎么可能真的老老实实,若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人要来这里,却走了那边,北蛮又有了准备…”
林清蝉闭上了嘴巴,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果然,柳长风的眉头也拧在了一处,脸上的神情也变得阴沉了许多。
“从放出消息,到我们镇北军出手,这个时间,他们是要算在里面的。”柳长风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也就是说…”
他转头看向林清蝉,目光沉沉道:“或者,就在今天。”
“今天?!”林清蝉吓了一跳,她琢磨了一下此去青阳道的时间,摇头道,“可是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啊!”
两人相顾无言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马车的声音。
一辆黑色的马车由远及近行驶了过来,马车速度不快,车上似乎也没什么重物,车夫只有一名青年,远远看去,倒是一副精瘦的身板。
柳长风眯起眼睛,看着那马车行到自己面前。
果然,四周突然杀声四起,几队山匪突然蹿了出来,手持兵刃拦住了那辆马车。
柳长风起身护着林清蝉向后退了退,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林清蝉则“颤颤巍巍”的从柳长风身后露出小半张脸,偷偷的瞄着那辆马车的遭遇。
一个为首的山匪举着刀指着马车,大声喝道:“车上的人下来!本大爷劫个财!若是你老实点,本大爷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却冷静异常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对车内说了几句什么。
车夫说完,便恭敬的垂首等着主人的吩咐,而车内,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则冷冰冰的传了出来:
“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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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群山匪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那年轻车夫便已经跃起身形,手中马鞭一抖,化作一根长鞭,鞭尖闪着寒光,便向着那匪头的脖颈扫去。
一道血线喷涌而出,那匪头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便歪歪的倒在了地上,直到没了气息,他的双目依然睁得大大的,似乎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这般便交代了性命。
其他的山匪终于反应了过来,却没有像一般的乌合之众那般惊慌失措的四散而去,而是大吼着向那车夫围拢过来,手中长刀皆举过头顶,竟然十分默契的站稳了自己的方位,将那车夫围在了中间。
一旁看热闹的柳长风眯起眼睛,便听躲在他身后的林清蝉“咦”了一声,道:“师父,这些山匪难道还懂阵法?”
柳长风“呵”了一声,道:“这些人果然不是简单的山匪,恐怕是有备而来的刺客。”
林清蝉听着师父的话,倒也没有惊讶,而是啧啧道:“师父,你看看,您这次带我出来是不是又带对了?”
“我早就说过自己是个福将,要是没我的运气,这马车估计已经去青阳道了,哪里还轮得到咱们在这里看热闹啊。”
柳长风听着自己的徒儿硬往自己脸上贴功,忍不住曲起手指在她头顶轻轻一扣:“又来!”
虽然每次师徒两人一起出来都很顺利,但是柳长风依然很受不了她把这一切归功到自己的运气上。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徒儿,运气确实特别好。
只不过,这马车里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等的人呢?柳长风看着那车夫在山匪围成的阵中游刃有余,心中几乎已经有了定论。
车夫一时之间没有败下阵来,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被多人围攻,短时间内却也无法脱身。
正在这时,几名黑衣人仿佛从天而降,各自握着武器便向那黑色的马车砍去。
“轰”的一声响,马车应声而碎,其间飞出一位白衣青年,那青年身形一掠,林清蝉没有看清楚他的样貌,但是从他的身法来看,也不是一般的公子哥或者文弱书生。
车夫看到自己的主人被逼出马车,面色一变,手下动作也快了些许。
那些山匪终于被他各个击杀,他转过身,便向着被那几名黑衣人围攻的主人飞掠过去。
一主一仆与几名黑衣人斗在一处,一时间倒也没落下风,反而被他们击杀了几名黑衣人。眼看着对方就要失利,林清蝉的耳朵一动,突然福至心灵的抬头向一棵高树上望去。
果然,一名黑衣人正拉满了长弓,冷箭顷刻间便要射出。
林清蝉心头一紧,脱口而出一声提醒:“小心!”
那白衣青年立在原地,蓦然回头望过来,正看到林清蝉从柳长风身后探出一张小脸,紧张的看着他。
看到林清蝉的面容,白衣青年的神色却明显的一变,眼中满是震惊,甚至还有几分疑惑。
然而这神情只是瞬间,林清蝉离得略远,也并没有注意到。
冷箭瞬间即至,青年侧身避开,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向着来箭的方向直直的飞了过去。
树上的黑衣人一声惨呼,胸口被长剑刺了个通透,从树上直接跌落下来。
其他的黑衣人也被尽数击杀,白衣青年走到树上跌落的那名黑衣人身前,伸手拉开他的面罩,不出所料,那人已经咬破口中毒囊,头一歪便彻底的没了气息。
车夫朝那青年恭敬道:“公子,那边的两位…”
白衣青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转身看向柳长风和林清蝉,竟然朝着他们径直走了过来。
绕过满地的尸首,青年走到林清蝉面前抱拳一揖:“刚刚多谢这位…小哥出言提醒。”
林清蝉从柳长风身后跳了出来,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哪里哪里,不过凑巧罢了,不必在意!”
那青年模样长得很俊,用星眉剑目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林清蝉看着他,只觉得他不止是长得英俊,更是比一般的帅哥多了许多的贵气,整个人往那里一站,便有种说不出的气度,明明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比自己高出一头,他略微垂着眼眸看向自己,长长的睫毛微颤,引得林清蝉心头不由轻轻一动。
怎么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衣青年深深的看了林清蝉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清蝉觉得对方的目光似乎细细的在自己的脸上绕了绕,然后才转头向柳长风道:“不知这位先生,可是望北城人?”
柳长风急忙回礼:“正是。公子可是需要帮忙?”
白衣青年点头道:“鄙人姓苏,乃是来望北城走亲戚,不想在此路遇歹人,马车也毁了。此去望北不知还有多少路,若是先生不嫌,可否带我主仆二人入城?”
柳长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面前的“苏公子”一番,微笑道:“苏公子严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望北城就在前方,骑马一个时辰即到。”
“只是,”柳长风微笑着望着青年,“不知公子要走的亲戚是哪位,若在下认识,便可直接带公子过去,也省的你们一路找寻。”
这苏公子闻言,倒是也没客气,而是直接了当道:“望北知府,姚良。”
柳长风顺理成章的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公子居然是我们知府大人的亲戚?那在下定然要送公子过去了!”
柳长风转身将一直拴在一旁的马匹解下来,将一匹马的缰绳递到那名车夫手中,自己握着另一根缰绳,有些为难的看了林清蝉一眼。
林清蝉会意,急忙道:“先生,我还有些事儿要办,就先不跟你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