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然后才同他讲今日遇到的流浪儿童。
霍檀越听神色越沉。
“你说那几个孩子,都不愿意去抚育堂?”
崔云昭点头:“是的,我仔细看了,大约有六七个孩童,小的可能才七岁,大的也不过十来岁,最大的就是那个偷东西的少年,可能有十三四岁了。”
霍檀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崔云昭没有继续开口,等他想出一个结果。
片刻后,霍檀才迟迟开口:“你能看出有几个男孩,几个女孩吗?”
崔云昭思索了一番,才道:“说实话,看不太出来。”
流浪的孩童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衣着破烂,头发凌乱,根本看不出男女。
不过崔云昭回忆起来,还是觉得那几个孩子都挺清秀的。
“我觉得,女孩子多。”
霍檀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沉吟道:“博陵这边的抚育堂,一直都由巡防军管辖,吕将军是不插手的,所以我也只去过一次,去送过冬的食水。”
“我记得那边确实女孩子多一些。”
崔云昭想了想,说:“这也正常。”
乱世之下,女孩子更容易被人抛弃,家里日子实在难过,往往会留下男孩儿,女儿就会被卖掉或者扔掉。
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是为何,可到底不是滋味。
说是正常,其实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霍檀叹了口气,半天才说:“我当时去,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不过既然有那么多孩子从抚育堂跑出来,确实应该关心。”
崔云昭倒是想到别的:“博陵这边的抚育堂,我没有去过,之前只让人送过食物米粮,那边老人多吗?”
博陵没有战事,但也并不太平,流寇和匪徒经常作乱,乱世之下就是如此。
流浪的孩子多,孤寡的老人也多。
霍檀摇了摇头:“不算多,也有那么几个,瞧着都在竭尽所能照顾孩子们。”
崔云昭便叹了口气。
“要不明日我去一趟?给送一些米粮棉衣?”
这一次,霍檀却没有答应。
“不用,你去会打草惊蛇,”霍檀道,“若那抚育堂真有问题,一旦你去了,他们就会立即把事情掩盖下去,不会再留后路。”
霍檀道:“我会让谭齐丘去查一下。”
谭齐丘是巡防军,刚好可以顺路去抚育堂看一看,倒是掩人耳目。
崔云昭便道:“好,有劳郎君了。”
“那些孩子们,我也叮嘱一下谭齐丘,若是碰到,就劝说一下,若是他们愿意过来,娘子想要如何安置?”
崔云昭便道:“绸缎庄那边还缺绣娘,那边女孩儿更多,倒是可以去做绣娘学徒,男孩就做长工便是了,反正家里的铺子多,哪里都能养活人。”
这话一说,倒是显露出金玉门户的底蕴来。
霍檀不由赞道:“娘子心善又有能力,小生实在佩服。”
崔云昭笑着睨了他一眼:“你是哪里来的小生,怕是连《蟾宫曲》都没听过。”
霍檀伸出手,把方几推到边上,直接握住了崔云昭的手。
他手心温热,给了崔云昭无与伦比的热度。
霍檀一个用力,就把软若无骨的娘子拉进了怀中。
屋中的薰笼劈啪作响,黄花梨案几上的紫金香炉燃着鹅梨香,桌边的莲花对灯烛影摇曳,照得一室温暖。
方几上的祁红还热,幽幽散着茶香。
端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崔云昭懒懒躺在霍檀身上,嗔怪一句:“我腰疼。”
霍檀无声笑了笑。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脸去碰她的脸颊,逗得崔云昭不停笑。
霍檀给两个人换了个姿势,轻轻按摩崔云昭的后腰。
“是我昨夜太不知道节制了,”霍檀检讨,“以后我一定改正。”
崔云昭脸上泛红,轻轻捏了他一下:“没有以后了!”
霍檀却不干。
“怎么能没有以后了?”
霍檀在崔云昭耳边低声问:“娘子昨夜不也挺欢喜的?”
他这一说,崔云昭被他逗得满面通红。
“无赖,说这些做什么?”
崔云昭的声音很低,几乎要听不见了。
她发现,霍檀脸皮真的厚,这事也要拿来说。
霍檀一点也不脸红,他认真聆听崔云昭的话,然后就正色道:“自然要说的。”
“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我哪里做的不好,娘子可以说。”
“我一定虚心学习,努力改进,争取让娘子开心。”
崔云昭的脸几乎要红透了,她别过头,不肯理他。
霍檀却不气馁。
他再接再厉,继续问:“娘子,以后我们都行几次?”
他无赖地说:“你定,我都听你的。”
于是刚起来洗漱的夏妈妈,就听到正房传来自家小姐清晰的娇嗔声。
“霍檀,你闭嘴!”
紧接着,屋里就安静了下来。
等夏妈妈打了水回来,才听到姑爷低声笑着说:“这一次我闭嘴了,娘子怎么还不高兴?”
昨夜里折腾得狠了,今天霍檀自己都没什么兴致,同崔云昭说了会儿话,夫妻两个就歇下了。
这一夜睡得早,也睡得沉,早上霍檀早早醒来,崔云昭也跟着醒了。
霍檀让她继续睡。
崔云昭半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半晌还是道:“睡不着了。”
霍檀低声笑了笑,知道她嫌弃不刷牙就亲她,于是便弯下身,同她碰了一下额头。
“那就躺着。”
“躺着做白日梦。”
崔云昭就笑了一声。
她催着霍檀赶紧起身,然后就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
崔云昭确实想赖一会儿床,结果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时,霍檀已经出门了。
今日无事,崔云昭用过早食,就在书房里读书。
她之前从家中取了许多医术回来,正在一本一本读,最近又找到了一本药理,继续钻研。
只不过老神医所说的牵机药确实太过神秘,崔云昭一连看了好几本,都没有找到想要的内容,只能继续读下去。
老神医当时说的《药经》和《百毒谱》崔云昭也费劲寻了来,粗粗翻过,上面确实有记载马钱子这一味药,只不过上面只有寥寥几笔,内容还没有老神医说得多。
崔云昭便只能继续寻找其他药书。
她翻看书本,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用来记录梦境和前一世重要大事的纸笺。
崔云昭拿起纸笺,从头到尾慢慢看了一遍,目光停顿在了最后的那个梦境里。
她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当时那两位太医说辞含糊不清,让人以为他们所说的病人是生了病,如果不是呢?
太医说话本来就含糊,开方子也是,从来不肯说清楚。
既然有人用牵机药毒杀了她,那会不会有人,也用牵机药去毒害别人?
亦或者,用了其他的药呢?
若是如此,确实也是无药可医的地步,跟病入膏肓是一样的。
崔云昭垂下眼眸,拿起狼毫,在纸笺上添了一笔。
等到写好了,崔云昭又反覆看了一遍,才把纸笺折好,放到她自己的妆奁里。
她的妆奁匣子霍檀从来不会翻看,梨青和桃绯也不会去动,比较安全。
做完这些,崔云昭就没有心思再看医书了,她索性找了一本梦楚的游记来读。
读着读着,崔云昭的神情又变了。
她不自觉直起腰背,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读了起来。
这本游记记录的是一名游侠,在梦楚一代游历的故事,基本上就是梦楚等地的风土人情。
因为梦楚位置偏僻,并且在多年的战乱之后,如今已经不属于大周,而属于南越,现在想要知道梦楚的消息更难。
南越大多都是密林和部族,部族的族人生活隐蔽,不与外世接触,关于他们的故事是很神秘的。
更有甚者,因为久不见外族人,所以他们对陌生人也都很防备,不会对他们热情。
看老神医的意思,那本崔云昭一直没有找到的《楚天志》一是年代久远,距今已经过了多年,二是对于梦楚和天水一带的风土描述并不细致,有编造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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