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倒是霍成樟有些不太高兴。
“阿姐,新岁新喜,怎么这般同祖母言语?”
霍新枝看了一眼弟弟,淡淡道:“十一郎,有些事你不知道,就不要添乱。”
霍成樟被这么一说,也有些挂不住脸了。
林绣姑适时道:“好了,不过是外人的事情,万不要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你们几个昨夜里睡得迟,这会儿肯定困了,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霍成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霍成朴拉了一下,几个小的就都走了。
等人都离开,林绣姑才看向霍檀:“这是怎么回事?”
霍檀同崔云昭对视一眼,这才道:“原也不是大事,便没同阿娘和阿姐讲。”
大过年的,谁也不想说晦气事。
那日小年回来,霍檀就让人查了一下,才发现顾迎红似乎还真有些本事。
“顾家那个,也不知怎么就同吕将军的长子认识了,一来二去,两个人竟是有了感情。”
这话一说出口,林绣姑和霍新枝都愣住了。
“这,这不是……”
这算是无媒苟合。
虽说如今男婚女嫁没有那么大规矩,却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顾迎红家中母亲和兄长都健在,怎么也不能无名无分同个外男相好。
这说出去,名声彻底不能要了。
霍檀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只看向崔云昭。
崔云昭便接过话头,道:“要不是之前去拜年,我同夫君也不知道这事,听闻吕子航想要娶顾迎红过门,吕继明的夫人不同意,家里闹了好几场。”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还是一台小轿迎进了门,但应该是没有任何名分的。”
得到消息之后,崔云昭就同霍檀说,这位原配夫人实在太心软,对孩子太过溺爱了。
即便这消息没有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博陵城中的军官武将们却都有耳闻。
家家户户不敢明着说,暗地里肯定要念叨。
霍新枝本来就嫌恶顾迎红做的蠢事,现在听到这个说辞,忍不住冷笑一声,嘲弄道:“顾家人是真不要脸。”
为了荣华富贵,什么恶心的招数都拿出来了。
正妻进门之前,小妾就先抬了进去,这让正妻的颜面往哪里放?
当小妾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还出来炫耀。
“吕继明的原配夫人到处给吕子航寻妻家,因为这事,许多人家都不同意议亲,现在听闻只有小门小户人家才愿意了。”
军户女肯定愿意,但吕继明不可能让军户女做吕家的未来当家主母。
他自己的原配妻子就是个性格软弱,没有主见的人,家里成什么样子,他比任何人都知晓。
其实对于吕家来说,最合适的就是崔云昭。
可惜,吕继明自己偏心,把这么一个宝贝拱手让人,自家反而迎进来那么一个货色。
吕继明这个新年肯定过得很堵心。
顾迎红的事情并不复杂,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但林绣姑听完还是有些愁眉不展。
“那顾迎红一看就心思歹毒,她会不会暗中使坏?”
霍檀笑了一下,安慰母亲:“阿娘不用担心,她也就撺掇一下吕子航,还见不到吕继明的面,暂时是没有妨碍的。”
林绣姑微微松了口气,这才道:“论上这样的亲戚,也是倒霉,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晦气话。”
说罢,她看向崔云昭,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年关底下太忙,还没来得及恭喜皎皎,恭喜你堂兄和表兄都高中。”
说起这事,崔云昭眉目也舒展开来,满眼都是笑意。
“今年的秋闱办得仓促,又因为大雪延迟到了小年之后,不过家里两位兄长倒是都沉得住气, 考的成绩都不错。”
景德四年的秋闱确实办得不尽如人意。
尤其因为冬日寒冷, 许多考生考得都不是太好, 之前殷长风会亲自来一趟博陵, 就是想让霍檀递话。
殷氏远在桐庐,霍檀鞭长莫及,但武将们之间的关系弯弯绕绕,殷长风和周舅母一早就打听到了消息,这才登门。
他们也确实很精明。
霍展原来的副手,后来调去桐庐做刺史,此次的秋闱虽说是学政主办,可拿主意的依旧是刺史。
文臣和世家们看不起武将,有事了却要求着武将。
这就是现在的世道。
崔云昭把事情同霍檀说过,这事并不难办,甚至都不会浪费霍展留下来的人情,只是霍檀当时问崔云昭是否愿意。
崔云昭想了想,还是点头:“表兄是表兄,舅父是舅父,他们是两种人。”
这位表兄才是世家子弟该有的模样。
他仪表堂堂,态度和善,更是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在整个桐庐都很有名。
更何况,他以后会是肱股之臣。
若崔云昭只在乎舅父舅母的态度,不去为以后考量,也不去想以前表兄对他们的关照,那就真的太过狭隘了。
所以,她还是坚定对霍檀点头:“我还是想让表兄考场顺利一些。”
霍檀便笑了,十分沉稳地道:“小事一桩,我能办好。”
过了三日,霍檀便对崔云昭说办成了,他不仅办成了桐庐的事,还额外办了博陵和伏鹿这两场考试。
毕竟,崔家的堂兄也要参加博陵的秋闱。
崔云昭有些好奇,霍檀就笑道:“桐庐刺史是父亲以前的副将,这个你是知道的,他同我关系很好,我便直接写信,同他详细说了考生们都身体单薄,若是考场上能弄得暖和一些,加上棉被,那书生们一定会赞扬刺史的仁义。”
他并没有单独要求照顾殷长风,干脆所有的考生都关照到,最后还卖给那位刺史一个好名声。
既办成了事,还反过来让人家感谢他,手腕当真可怕。
既然桐庐那边的事情办成,那博陵这边就更简单了,他甚至连信都不用写,只跟冯朗说上几句话,事情就顺理成章办到了。
至于伏鹿那边,倒是意外。
如此一来,考生们对武将们态度缓和许多,许多文臣也都有夸赞。
一举多得,倒是霍檀会办的事情。
崔云昭当时就夸他厉害。
霍檀却很谦虚,挑眉笑说:“还要多谢娘子,若非娘子提点,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武将,谁会去关心冬日考试冷不冷。”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家的兄长考得都极好。
崔云昭这个说法还很谦虚,其实崔方明高中博陵解元,而殷行止则高中桐庐解元。
博陵的读书人更多,考试也更难,所以崔方明这个解元被很多人看中,今年崔氏的客人格外多。
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林绣姑也觉得与有荣焉。
“还得是诗书世家,孩子们就是优秀,希望以后十二郎也能考中功名,自己奋斗出一片天地。”
林绣姑不希望孩子们都指望霍檀。
既然霍成朴读书好,那就自己去考功名,家里供得起,也能给他最好的环境,只要他足够努力,还是可以考中的。
他自己有了出息,对霍檀也是助益。
一家兄弟,就是要这样相互扶持。
崔云昭笑了起来:“十二郎是个好学生,一定可以飞黄腾达。”
景德五年的初一,就在这一派其乐融融中度过了。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一大早,崔云昭和霍檀就一起上了马车,往崔氏赶来。
因为崔云殊嫁到了伏鹿,路途遥远,过年就没有回来,宗家这两房,只有崔云昭今日回门看望长辈。
除了她,其余的堂姐妹倒是不少,崔氏的三扇大门都是络绎不绝。
崔云昭跟霍檀的马车一出现,整条街就忽然安静了,要进门的堂姐妹们也都不走了,女婿们也都站立在外。
人人都踮着脚尖,去看那辆朴素的马车。
很快,马车就在中间那扇大门前停下。
霍檀先下了马车,在众人的目光中泰然自若,他神色淡然,风度翩翩,伸手把崔云昭扶了下来。
崔云昭一下马车,倒是被门口的热闹景象吓了一跳,很快她就勾起唇瓣,笑着说:“见过诸位姐妹,新年新喜。”
那些同崔云昭不太熟悉的堂姐妹们便都迎上来,七嘴八舌同崔云昭说话。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景象。
崔云昭脸上笑容不变,一一打过招呼,才领着霍檀进了正宅。
等他们身影消失不见,那些姐妹们才依依不舍散去。
有的人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夫婿,颇为嫌弃地叹了口气。
“即便嫁给了读书人,长得也是平平无奇,看看人家崔二的夫君,是个武将又如何?”
“就是,那般长相,换了我也愿意下嫁。”
有崔氏女婿不乐意听,便道:“只看脸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崔氏女都很厉害。
他那位娘子竖眉瞪眼,直接了当就说:“若你也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七品官,我也不说什么了。”
“文武双全,相貌堂堂,”那位崔娘子道,“真是羡煞旁人也。”
“谁说崔二命不好?”
旁边年长一些的崔氏女笑了起来:“依我看,她命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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