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洙洙
程之元心里懊恼,想着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还未等他来得及说话,风清子就走了进来,顿时是皱眉开口:“程之元,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如今你功课落下的厉害,有这时间不好好复习温习功课,在这里大声喧哗做什么?”
程之元只能怏怏坐下。
接下来的日子,无人再搭理程之元。
从前那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舔狗事后也想过他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却是很快在程之元柜子,盆子许多地方发现了臭袜子,脏套裤,甚至还有尿湿的床单。
这几个舔狗惊呆了。
没想到程之元竟还有两副面孔。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从前收了程之元不少好处,如今与程之元划分界限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样的人,谁知道以后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
自然是要离他越远越好!
程之元顿时在北极院成了孤家寡人,再无人愿意与他来往,每天只见他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几日下来,他功课落下的是愈发厉害。
一次苏轼看到孤零零,面容落寞的他,拽了拽苏辙,低声道:“八郎,我觉得他还是怪可怜的。”
“当初他多威风的一个人呐,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语气中满是唏嘘。
苏辙却一点不觉得他可怜,正色道:“六哥,话不是你这样说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程之元瞧你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时候,可曾有觉得你可怜?”
“若不是后来我与无奈哥哥都进了天庆观念书,如今可怜人就是你!”
三岁看老。
就从程之元对苏轼,程氏的那样子,就能看出他是一不折不扣的坏种。
苏轼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业上。
到了月底考试时,苏轼位列第二。
而苏辙也在三十余人中排名第八。
其实按照他的学问,想要夺得头筹是易如反掌,毕竟这次所考的都是平素风清子教授的内容,像什么默写《礼记》其中一段文章,解释《周礼》这话是什么意思,《春秋》又是由何何人所写……毕竟他们只是将科举所用的文章先学个囫囵。
考试时,苏辙还故意写错了几题,想着排名中下就行。
他可不想太过于惹人注意。
当苏辙知晓位列“丙”班第八时,是微微一愣。
旁的学童脸色更是精彩至极,有人佩服,有人惊愕,但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
他们辛辛苦苦学了这么久,竟还比不上一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苏轼听说这消息,却比自己考了第二还高兴,连声道:“八郎,你可真厉害!”
说着,他更是环顾周遭人一圈,扬声道:“哼,是谁说你会被道长赶去‘丁’班的?你不光能留下来,还比许多人考的都要好!”
史无奈也高兴得很,由衷道:“是啊,八郎,你可真厉害!”
纵然他考了倒数第五,却像考了第五一样高兴。
呵,那程之元还考了倒数第一了!
苏辙嘴角含笑,先是郑重与苏轼道谢,感谢苏轼这些日子勤勤恳恳给他补课。
他继而才压低声音对史无奈道:“无奈哥哥,这次排在你后头的四人都是你们一个寝间的,大概是夜里没睡好才会如此。”
“你也得加把劲儿才是,不能老是寄希望于考试之前六哥给你开小灶,若不然,你迟早也是要被分到‘丙’班中去的。”
“若是如此,多丑呀!”
史无奈却是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
“不是还有你和六郎在吗!考试之前你们教教我就好了!”
苏辙:……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史无奈什么才好。
可苏轼却与史无奈高兴坏了,一会苏轼分析自己哪题错了,下次得注意,一会史无奈又说明日回家后,他老爹史彦辅肯定是高兴坏了,他不仅没垫底,甚至倒数前三都没他……
北极院中的教学理念在当朝还是比较先进的。
比如,季度考试之后就要放假了。
这就和后世差不多,甭管考没考好都得放假给孩子们放松下。
考好了的回去报喜。
没考好的则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不管考好的没考好的,即将归家,一个个皆是兴高采烈。
唯独程之元除外。
程之元知道自己这次考试考的不好,很多题都没答,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倒数第一。
往常他都是在前十的。
一想到这里,磨磨蹭蹭落在人群后头的他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他不敢回家,不敢面对爹爹程浚。
程浚对几个孩子要求极严格,用他的话来说,只有中了进士才配当程家的孩子!
至于没中进士的孩子,程家当然也不会将他们扫地出门,可他们在家中的地位是一落千丈,到时候分家产时给不了他们多少东西。
程之元一母同胞的兄长程之元学问出众,很得程浚喜欢。
他记得曾听娘亲说过,若不是有兄长在,只怕魏小娘会成为程家的主母在。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十分难受。
再想到程浚的棍棒,他更是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程之元还记得有一次自己考试得了十八名,就被程浚狠狠揍了一顿。
果不其然,战战兢兢的程之元刚回到家,就被程浚差人喊到书房,询问他这次考试成绩如何。
程之元话到了嘴边,却是咽了下去,只道:“爹爹,我这次考的不大好,考了,考了……第八名。”
说着,他似是知道程浚要问什么,道:“苏家两位表弟,苏轼考了第二名,苏辙考了倒数第一。”
“您放心,我会加把劲,争取上次赢过苏轼的。”
程浚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元哥儿,你比苏轼大上一岁,又比他早进学一年,你看看他,再看看你,如何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程家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
一想到苏家的纱縠行明日就要开业,开业之前已势头不小,他的心情是愈发糟糕:“自己去祠堂跪着吧。”
“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程之元嗫嚅应是,径直去了祠堂。
他足足在祠堂跪了一夜,翌日一早程老太君在祠堂门口寻死觅活的,程浚这才松口。
相较于跪了一夜,脸色苍白的程之元,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则是笑容满面地坐在马车上。
昨日是苏老太爷与苏八娘来接他们回家。
苏老太爷听说两个孙儿头次考试就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绩,便是他老人家向来对学问科举一事不甚在意,也是笑容满面。
苏八娘也是夸夸这个,又夸夸那个。
苏洵与程氏听闻这好消息更是喜不能自禁。
而聪明的苏辙也适时提出一个小小的条件来——那就是明日纱縠行开业时他们也想参加。
程氏之所以将纱縠行开业的日子定在这一日,就是想叫两个儿子也一同感受这份喜悦。
毕竟纱縠行能够顺利开业,两个孩子是功不可没。
所以一大早,苏辙与苏轼就早早起床,两人甚至像过年似的,还穿上了新衣裳。
马车上,苏轼不解提出自己的问题:“……八郎,纱縠行开业咱们为什么要穿新衣裳?”
苏辙含笑道:“六哥,你说咱们家的纱縠行是卖什么的?”
苏轼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想也不想就道:“自然是卖布料的啊!”
“这就是了!”苏辙觉得苏轼虽聪明过人,但有的时候却是一根筋,只解释道:“人靠衣装,佛靠金妆。”
“纱縠行既是卖布料的,那我们身上衣裳的布料若好看新颖,岂不是活招牌?”
“大家见了,兴许扯上几尺回去给孩子做衣裳了。”
苏轼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他们俩人赶到纱縠行时,门口正放着鞭炮,即便时候尚早,却也是热闹非凡。
宋朝人能吃,会吃,且懂吃,单说那冰糖葫芦,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想要尝尝是何等滋味。
再加上苏家一直乐善好施,眉州不少百姓都受过苏家恩惠,就冲着这份恩情,大家也想来支持一二。
万事开头难。
苏辙见状,只觉得纱縠行的生意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们兄弟俩人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不是史无奈还能是谁?
史无奈左手一根冰糖葫芦,右手一根冰糖葫芦,吃的满嘴直泛光,一开口更是道:“六郎,八郎,我在这儿了!”
苏轼一过去就道:“史无奈,你是不是专程这里吃冰糖葫芦的?”
“在书院里,你吃的冰糖葫芦还不够多吗?”
“你怎么这样好吃?”
苏辙惊呆了。
苏轼是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好吃的?
史无奈又是大口咬下一颗冰糖葫芦,含糊不清道:“六郎,你说我好吃?”